第6章 深夜裏的告白
深夜裏的告白
天已經很黑了，但月亮很大，顧安宜可以看到飄浮着的雲，灰蒙蒙的顏色。
車子到樓下已經幾分鐘了，可顧安宜還沒有下車。
江慎就等在車門外，他說要将顧安宜抱上去。
靜默、又靜默。
“哐當。”
劉佳發困的頭磕在了方向盤上，驚起幾聲笛聲。
顧安宜不好繼續在車裏坐着，挪動屁股要出去，還不忘警告江慎：“不用你抱我。”
顧安宜瞪了江慎好幾分鐘，可江慎若無其事的站在那裏，老僧入定似得，固執的非要将她抱上去。
顧安宜才不會讓江慎在同一天抱兩次，她蹭到車門前，一只腳剛剛擡出車門，江慎的手就彎了下來。
他手臂一擡，就抱起了顧安宜。
“喂！江慎！”顧安宜氣成倉鼠狀，腮幫子鼓鼓的，對于如此霸道不講理的江慎，她掙紮無效，只能幹瞪眼。
劉佳快眯在一起的眼睛瞥了一眼，見顧安宜被江慎抱走了，她這才擡起頭，眼中一片清明，喜笑顏開，哪裏有困得要睡着的樣子？
将顧安宜放在她房間的沙發上，江慎去冰箱取了幾塊冰塊，用毛巾包裹着，走到了顧安宜面前。他伸手将她的鞋脫下，動作特別的輕柔憐惜，仿佛她是什麽無價之寶、連城之璧。
顧安宜心中泛起陣陣漣漪，他将裹着冰塊的毛巾放在她腳腕紅腫的地方，隔兩秒鐘就會擡起來一下，換個方位放下去。
腳腕是冰冰的，但顧安宜的心裏是暖暖的，只是她心裏越暖，回憶就越傷人，她說的話也越絕情：“冰敷這種事情我會，就不麻煩你了，我腿腳不好，不送。”
江慎的手一頓，也不過幾秒，他便又恢複了動作，像沒聽到一樣。
他不冷不淡的樣子讓顧安宜很不滿，她一把搶過毛巾，看着他微變的臉色，心中快意的很。
“我說了我不用你。”
江慎沒生氣，他重新取了冰塊和毛巾之後，再一次蹲下給顧安宜冰敷，顧安宜作對的想移開腳，江慎就開口了，“你到底要別扭到什麽時候？”
顧安宜怔住，她別扭？
“你這話什麽意思？”
江慎擡起頭，因為他蹲着她坐着的原因，他需要揚起頭才能看到她。這個角度，顧安宜能看到他完美的下颚，高挺的鼻子，還有他滿懷心思的眼睛。
顧安宜的心怦怦跳，她趕緊避開目光。
“這三年，為什麽躲着我？”他還是那樣望着她，讓顧安宜不敢和他對視。
“人總要過不同的人生，你有你的女朋友，我也應該有我的男朋友。”她偏頭回答：“我不想打擾你，這部戲我一開始并不知道你是男主角……”
“我知道。”江慎打斷了她。
顧安宜疑惑的轉頭，聽到江慎回答：“我知道你是女二號。”
和顧安宜說話的時候，他也不忘幫顧安宜冰敷。
月亮又圓又亮，挂在不遠的天上，它身側又一顆星閃啊閃，好像誰心中的秘密，亮起又熄滅，熄滅後再次亮起。
“是我讓導演這樣做的，努力簽下你，極力隐瞞我。”江慎聲音很淡，輕飄飄的，飛進顧安宜的耳朵裏就變成了一片羽毛，潛入她的心髒，撓起了癢。
“你……為什麽這麽做？”顧安宜忽然手抖。
“因為不想再錯過你了。”江慎輕嘆。
“可是你有女朋友啊。”沉默了一分鐘，顧安宜細小的聲音響起，帶着委屈、迷茫和不确定。
“這就是你躲了我三年的原因所在？”江慎輕笑一聲，“你難道沒發現，我的表白，是寫給你的？”
江慎走了半個小時，顧安宜還處于發懵狀态。
我的表白，是寫給你的。
寫給……我的嗎？
顧安宜将微博打開，樂此不疲的翻，直到找到江慎三年前發的那通告白微博。
“你的眸光燦若星辰，我最喜歡的，是裏面有我。”
高一那年暑假，過了之後江慎就要去外省念大學了。江慎本身就不喜歡她纏着他，顧安宜害怕他去了大學會将她忘的一幹二淨。
所以她纏了他整整一個暑假。
她跟着他做服務生、發傳單，他去做出租車司機，她就成天成天的打他的車。
最後他因為她的原因沒辦法繼續工作，他生氣的那天晚上，顧安宜将他帶到了人工湖邊。
那天沒有風，也沒有雲，湖面和天空一樣無波，倒映着天上繁星點點。
那時候的江慎喝了點酒，有點醉了。他看着顧安宜，忽然說了一句：“你眼睛真好看，裏面有星星。”
從小到大聽到的贊美無數，顧安宜頭一次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江慎歪着頭，眼神迷離的靠近她，顧安宜的臉騰地就紅了。
她拘謹的蜷起手指，距離五厘米的地方，江慎停了下來。
他仍舊盯着她的眼睛，盯着盯着就笑了。他嘴角彎起，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眼睛眯成一條縫，似乎發現什麽好玩的事情，笑的跟個孩子一樣。
他說，“我好喜歡……”
“還有我……”
顧安宜拿起手機又放下又拿起了好幾次，仍舊下不定注意給江慎打電話詢問清楚。
如果是三年前，她現在已經沖到了江慎的面前。三年過了，她也不像當初那樣不懂事，只憑自己的心情和喜好做事。
她漸漸如自稱一般，畏縮的像只老鼠。
手機倏地一震，随後鈴聲響起。號碼是陌生的，可顧安宜直覺是他。
鈴聲響了半分鐘，顧安宜才将電話接起。
“我知道你一定有問題要問我，為了讓你睡好覺，我免費提供你無上限的提問次數。”電話那一頭江慎的聲音清朗悅耳。
“你……”糾結片刻，顧安宜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喜歡我？”
“喜歡。”顧安宜話音剛落，江慎就回答了。
“那你當初為什麽拒絕我？”
當初她就像一只跟屁蟲一樣跟在江慎的身邊，可是他卻對她愛答不理，她一直以為他是讨厭她的，所以他微博公布有了女朋友，她第一反應就是以後離江慎遠一點，不要打擾了他的生活。
“算是自尊心作祟吧。”江慎說：“含着金湯匙出生的顧安宜，和貧民窟裏的江慎，并不般配。”
“你怎麽能這樣說。”顧安宜将他的話打住，“江慎從來都是最優秀的。”
電話那頭的江慎低低的笑了聲，“剛開始遇見你的時候，确實是讨厭你的。你擁有我不敢奢望的東西，不但不珍惜，反而極度奢侈。這或許是一個窮人對富人的仇視。後來，臨近高考，我的事情被人曝光，所有人都嘲諷我、奚落我，唯獨你挺身而出護着我，說實話，那時候我真的很感動。”
江慎用他雲淡風輕的語氣，二兩撥千斤一般述說着高中時期發生的事情。
他是從臨市轉學過來的，并非本地人，他不堪的往事被人舊事重提，還是在高考前幾天，這目的很明确，就是希望這次的事情影響江慎，讓他高考失常。
一開始的時候顧安宜是不信的，可是後來江慎的沉默，和他人越來越多的證據讓她不得不信。
學校裏面說将江慎趕出去的人也越來越多，顧安宜幾乎走到哪裏都能聽到江慎的壞話。原本很多小姑娘喜歡的他，徹底成為了過街老鼠，人人唾棄。
顧安宜是一個很護短的人，江慎在她心中的形象是不可玷污的，江慎罵聲滿天飛，直到她偶然一次聽到有人咒罵江慎全家不得好死，顧安宜才徹底忍不住了。
她沖到那女生面前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她認出女生的臉，曾經也是一位面紅耳赤羞答答的跟在江慎後面冒桃心的小姑娘，她目光狠辣，冷嘲開口：“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王盈盈同學。怎麽？向江慎求愛失敗惱羞成怒了？要說這個別的女生真是了不得，一張嘴裏都能說出花來，什麽話都敢往外說，也不怕哪天風大閃了舌頭，得罪了人。”
王盈盈捂着紅腫的臉，顧安宜那一掌一點不留情，一掌下來她眼淚就冒出來了，但她死死的控制情緒，沒讓眼淚流下來。
被人當中扇耳光，本身就是一件丢臉的事情。她氣不過，不願意平白挨了打，想要打回去，手還沒落到顧安宜的臉上，就被顧安宜握住了。
“嘴巴松可以靠腦子管緊一點，腦子要是不好使，可就無藥可救了。”
見顧安宜臉色實在吓人，王盈盈身邊的女生拉了拉她，“盈盈，我們還是別惹她了，她家裏有權有勢，我們惹不起。”
說到底王盈盈也是一個未成年的小丫頭，到底還是害怕背景強大的顧安宜報複，她明年就要高考了，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她可不能有任何差錯。如此想着，便什麽氣都只能咽下去了。
那件事情之後，顧安宜在學校再次火了一把，從此也沒人敢在她面前說江慎的不是，再加上馬上就要高考了，緊張的學習氛圍讓大家很快就忘了這件事，江慎的黑歷史也像遠去的高中校園一般，再也沒有被人提起過。
“當時的你護着我的樣子就像老母雞護着小雞，蓄勢以待随時準備攻擊人。”想起當時的情景，江慎莞爾。如今事情已經過了七年，他一想起心中仍舊有一股暖流劃過。
“你在場？”顧安宜一驚。
“嗯。”江慎回道：“我在附近。本來沒注意，後來看到了你，就過去了。”
顧安宜頓覺窘迫，可能是太氣憤了，她竟然都沒注意到江慎也在。
“其實那時候已經發覺對你有好感了。是啊，任由你在我身邊糾纏這麽多年，要說不喜歡你，連我自己都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