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血族(四)
血族(四)
太陽出來了。
林桉仰着頭,直面陽光。
他沒有感覺到什麽不舒服,反而跟周圍裹得嚴嚴實實的血族們對比起來他更像個異類。
林桉為了合群一些,也到旁邊的小攤買了一件袍子套上了,寬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半張臉,只露出淡粉色的唇和蒼白的皮膚。
【更年長、血統越純淨的血族就越不懼怕陽光,這樣也好,低調一些。】
這時,一個抱着大一包東西的血族撞了上來,林桉看出對方是故意的,但還是扶了他一把。
那人站穩之後,連連道謝:“哎喲,謝謝你,這東西太重了,差點就摔倒了。”
林桉只想說:你這腳步穩健的樣子,哪像一個要摔倒的人。
那人又說了:“你可以幫我幫一下嗎?我的手好像有些扭到了。”
“可以啊。”
林桉笑着答應了,帽兜下的半張臉美得驚心動魄。
用驚心動魄這個詞來形容一點兒也不為過,這也是吉密斯族人的能力之一。
那個人看得用有些愣神了,直到林桉在他面前揮揮手,他才回過神,這下,他看向林桉的表情都不一樣了。
這個血族難道有着什麽操控魂魄的異能?那人想道。
林桉問道:“需要我幫你拿多少呢?”
那人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道:“一半吧.......”
見林桉搬走了一半,他又連忙說道:“額,三分之一就好了。”
“沒事的。”林桉對他笑笑。
林桉跟着他走進了一條小巷子,這條巷子越走越窄,他回頭看去,與剛才的入口已經有一段距離了。
男人突然停下了,說道:“到我家了。”
林桉說道:“那我走了?”
男人急忙說道:“等等!”
這男人過于激動了,反而顯得有些不懷好意,他收斂了些,生怕漏了餡。
但他偷瞄着林桉,發現對方并沒有察覺到異常後,這才又說道:“先進來喝口水,歇一歇吧。”
林桉說:“好啊。”
他坐在客廳裏,打量着這個小破房子。
雖然破舊了些,但是還有兩層的空間,頂上還有一個充當倉庫的小閣樓。
通往閣樓的小梯子一直延伸到了小院子裏。
林桉搖晃着手中的玻璃杯,一邊看着男人搬運着這些大袋子爬上爬下。
男人一邊幹活,一邊瞄着林桉和手中的水杯。
見林桉還沒喝,他有些心急了,于是在搬到最後一個大袋子的時候,忍不住問道:“你不喝嗎?”
林桉看了眼手裏的杯子,裏面的‘水’是暗紅色的,像是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過期合成血。
他實在是裝不下去了,于是直說道:“你把我騙過來就是讓我喝這玩意的?”
“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可是拿出了我珍藏了好久的血袋來招呼你,你就這麽不識好歹?”男人狡辯着,還反過來責怪起林桉來了。
“這東西比臭水溝還難聞,你還好意思拿出來招呼客人?”林桉說道,“還是說,你們就配喝這種東西?”
林桉強調了‘你們’這兩個字。
男人臉色一變,見被林桉識破,他也不裝了,立馬變了一副嘴臉。
他惡狠狠地盯着林桉,眼睛逐漸變得暗紅。
之後,在這個房子的各個角落也冒出了好幾個這樣打扮的血族,有的在大門口,有的在房檐出現,将這屋子團團圍住。
其中一個男人說話了,他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高階血族?”
将林桉迎來的男人說道:“沒錯,我在街上看到他不怕太陽了。”
“蠢貨!要真是高階血族,他怎麽不會識破你的小伎倆!你看他那雙灰青色的眼睛!這分明就是個雜種!連一只血族都不算,就是個殘次品!”
被罵的男人渾身一抖,不敢說話了。
林桉覺得好笑:“殘次品?雜種?”
不管是誰,罵他的詞來來去去就這兩個,能不能有點新意?
089知道林桉想起了原世界的一些不好的回憶,于是它說道:
【宿主,別分心。】
林桉說道:“我知道。”
“我沒被影響。”
【那就好。】
“你這小雜種一直在自言自語什麽呢!敢不把我放在眼裏?”
“哼,就你這點血,都不夠我們分的!”
林桉看向說話的男人,冷冷說道:“是嗎,但是你們加起來的這些血,可夠我飽一段時間了。”
“什麽?哈哈哈哈哈!”男人笑了起來,為林桉的自不量力而感到好笑。
就在這時,林桉突然原地消失不見了,只剩下被留在那處的鬥篷。
衆人發現了不對勁,都紛紛止住了笑。
那男人對這一切毫無知覺,等到他反應過來面前的人不見了的時候,大罵道:“人呢?一個個蠢貨,人都看不住!就這麽讓他跑了?!”
林桉在他身後陰森森地說:“你爹在這呢。”
“什麽!”男人迅速反應過來,可他的異能還沒用出去,他的脖子咔嚓一聲,以九十度的角度打折了。
随着男人癱倒在地,他身後的林桉也露出了全貌。
如果美貌能殺人,這些人就是死過兩次了。
林桉沒有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鬥篷,他跨過地上的橫屍,頭也不回地走到門口,說道:“也不知道是什麽氏族的菜雞,就這點實力也想騙我,正好,你們就給我的臉當做養料吧。”
說完,他就慢悠悠地踱步離開了。
等林桉走遠了,趴在地上的其中一個人動了動手指,他擡起頭,露出一半的眼睛,确定林桉已經走了之後,艱難地站起身來,扶起了他們的老大。
這人傷的最重,但他還吊着一口氣,說道:“快、快去找末卡維公爵大人..........他會幫我們的........”
“是那個萬人稱頌的、殺死了魔王的卡瑞嗎?”男人顫抖着問道。
可是他再沒得到回應了。
【還有一個活口。】
林桉舔了舔嘴角的血跡,說道:“我知道,我故意的。”
【那你可要換過一張臉了。】
‘不着急,我還沒吃飽。’
‘不過這些人的血太難喝了。’
林桉輕拍着肚子,剛吸進去的血沒有給他帶來一點飽腹感。
【你可以養一兩個血仆。】
‘還是算了,一想到他們曾經都是人類,我就下不了嘴。’
林桉專挑一些作惡多端的血族團夥來下手,然後林桉再故意放走一兩個人,讓他們出去散播消息。
這些血族的血雖然是難喝了些,但是在增加實力的同時,也能順便為民除害。
很快,林桉的實力恢複到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三了。
但是089又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你起碼要恢複到全盛時期的九成實力才有機會與卡瑞一敵。】
‘九成?這個卡瑞什麽來頭,竟然比三代血族還要厲害。’
【他的身上一共有三個氏族的結契法陣,雖然他現在已經無法使用吉密斯和辛摩爾氏族的魔法了,但是他身上最重要的還是他的經驗,就憑着他對其他氏族魔法的了解,就能應對你的大部分招式了。】
‘若是這個世界有固定的主角,那這個主角就是卡瑞吧,他這主角光環也太明顯了些。’
前兩個世界的主角的光環都沒有卡瑞重。
對了,前兩個世界是什麽來着?
089見林桉有要想起來的傾向,打斷了他。
【你确定要想起來?】
林桉突然想到了這個世界獲得的記憶屏蔽,于是說道:“算了,不想了,不然待會一想起來,這個功能就浪費了。”
【.......原來你是怕浪費啊。】
‘那不然呢,難得有挂,雖然并沒有起到太大作用,但也要珍惜好吧。’
【宿主所言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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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瘦小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在街道邊,身上散發出了極其濃烈的血腥味。
他撞到了許多血族,他們正要教訓教訓這個不長眼的家夥,但看清這個男人的樣子後,又嫌惡的走開了。
這個男人這幅樣子,一看就是被仇家報複了。
他們可不想招來災禍。
于是他們紛紛擺着手,驅趕着男人,忍住了嗜血的欲望。
“哪來的乞丐,髒死了!”
“好多血!”
“你也不看看這人身上沾了多少血族的血!離他遠點吧!免得把麻煩惹到自己身上!”
他抱着黑色的鬥篷,穿梭在人群裏,男人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誰。
就是這裏。
他擡起頭,看着面前這個豪華的莊園。
周圍都是暗紫色的基調,似乎這裏從沒有白天。
雖是末卡維氏族,這個莊園卻有着吉密斯的建築風格。
門口的侍衛将男人驅趕,但他仍然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說道:“偉大的卡瑞·末卡維公爵!請一定要幫我洗去冤屈!主持公正!”
卡瑞剛從外面回來,他的馬車停在莊園門口,被這男人擋住了去路。
他問車夫:“怎麽回事?”
車夫回道:“又有血族來找您了。”
卡瑞說道:“哦?讓他進來吧。”
正廳裏,卡瑞坐在主位上,他的腳邊匍伏着幾個血仆,都對着男人投去打量的目光。
男人跪在地上,卡瑞問他:“你找我有事嗎?”
男人不敢擡頭,他發覺末卡維公爵似乎跟別人說的不太一樣,但是哪裏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眼前的人身上。
“所有血族都說,您是最公正、最善良、最偉大的人,請您幫我們主持公道!”
卡瑞聽膩了這些話,他有些無聊道:“然後呢?”
男人有些懵,然後呢是什麽意思?
卡瑞撇了他一眼,“繼續說,是什麽事。”
“我和我的同伴們都是辛摩爾氏族的底層血族,我們生活的好好的,也沒有打擾別人,可是那個該死的吉密斯血族他竟然殺了我們全部同伴!”
卡瑞問道:“你說是吉密斯的血族?”
男人說道:“是的!我确定!他還說了,吸我們的血來給他的臉做養料!”他說着,面上露出了增惡和恐懼的神情。
卡瑞說道:“你确定不是你們做惡在先?而且,你們是辛摩爾氏族的,找我做什麽?”
男人有些慌了,但他還是嘴硬道:“我們正是因為久仰您的大名,才進入了辛摩爾氏族…….”
卡瑞無情地拆臺:“你在末卡維的地盤說這些,合适嗎?”
男人低下頭,眼珠子咕嚕咕嚕地打轉。
卡瑞又說道:“你覺得我是個什麽樣的人?讓我滿意了可以考慮幫你。”
男人重燃希望,他說道:“您是最偉大的、最強大的血族!您是我們這些底層血族的榜樣!您的事跡永遠值得我們學習和效仿!”
卡瑞擡手打斷了他的話,他沒什麽表情。
他現在已經跟辛摩爾氏族沒了關系,但是這些人卻一直把自己挂在嘴邊,跟底層的血族宣揚自己的事跡,來增加辛摩爾氏族的威望,但被消耗的卻是卡瑞。
男人頓感不妙,但不知道他踩了那一刻雷,他想找補,卡瑞卻在此時說話了:
“報酬呢?”
“報酬?”男人問道。
“教你背臺詞的人沒有告訴你,讓我幫你們的代價是什麽嗎?”
卡瑞沒打算聽男人的回答,他又說道:
“哦我忘了,讓我幫忙的人都死了。”
男人臉色一變,想逃,可已經來不及了。
卡瑞被男人的樣子逗笑了,他對着一衆血仆,問道:“你們說,我應該怎麽‘獎勵’他呢?”
“殺了他!”
“殺了他!”
男人一邊瘋狂搖頭,一邊連連後退,當他再一次擡頭時,卡瑞已不再剛才的位置上了。
突然,他渾身一僵,低頭看向自己的心髒。
那裏從後方伸出一只手來,手上還抓着他正在跳動的心髒。
血液的味道刺激着在場所有血族們的神經,他們的獠牙都不受控制地露了出來。
卡瑞也大方地将血液一撒,濺到了這些蠢蠢欲動的血仆們身上,他們的利爪和獠牙都齊齊展現出來,可他們仍然抑制住了嗜血的本能,唾沫都滴在了地上。
直到卡瑞點頭,他們才蜂擁而上,将男人圍得密不透風。
不一會,男人的手癱了下來,停止了動彈。
卡瑞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了。
兩旁的騎士捧着鬥篷,問道:“公爵大人,這個要怎麽處理?”
“你說垃圾要怎麽處理?把它供起來?”
“對不起!我這就去燒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