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

第27章 027

将盛如馨送回老爺子那裏, 郁凇獨自返回瀾灣別墅。

因為馬上就要過年,很多傭人也放假回家去了,他自己住在偌大的房子裏, 有些冷冷清清的。

夜裏做了噩夢。

他夢到妹妹被一群壞人抓走,拖到一輛三輪車上,他追着三輪車一直跑一直跑,卻怎麽都追不上。

夢裏驚出一身冷汗, 郁凇掙紮着坐起身, 感覺心跳如擂鼓, 呼吸急促地喘息着, 過了很久才從夢魇中解脫出來。

窗外冷幽幽的月色透過紗簾照進來, 在木地板上落下一地斑駁的碎影,好像魑魅魍魉在暗夜裏橫行, 止不住令人心驚。

不知道妹妹在哪裏。

她究竟去了什麽地方?

郁凇不敢想象, 她這些年是怎麽過的, 她過得好不好?

每次看到拐賣婦女兒童, 或者年輕女性獨身一人被謀害的新聞, 他都難受得日夜難安。他害怕妹妹也經受那些遭遇, 他怕她過得并不好, 怕她受苦。

畢竟她沒有他那麽幸運,沒能被親人留下, 也沒能等到好心人資助。

畢竟她是個女孩子, 而這個冷漠的世界,總是對女孩子缺乏善意。

郁凇拿起手機,看看時間, 不過才淩晨三點半。

可他已經睡不着了。

微信裏面,和偵探的對話還停留在上個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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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探說:快了, 有了點眉目。

他問:什麽眉目?

偵探:不好說,還要再确認一下。

然後郁凇就不敢再問了。

他不知道确認以後,是什麽結果。

他怕自己難以承受。

明明之前日思夜想要找回妹妹,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的消息。可如今也許很快就有消息了,他反而有些畏懼不前,不敢面對了。

起身下床,郁凇走到書桌前,拉開左邊抽屜,裏面放着一只略舊的黑色牛皮錢包,旁邊還有一只方形小盒子,以及一只疊起來的帶小鹿圖案的粉色毛絨襪子。

他盯着那只毛絨襪子看了一會兒,然後拿起錢包,從夾層裏抽出妹妹的照片。

十幾歲的小姑娘,瓊鼻蛾眉,面容清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人的目光定定的,十分有神。

那時的她還住在張家,張家還沒有自己的孩子,對她還是不錯的。

所以那時的妹妹,應該是快樂的吧?

她終于從郁家那個噩夢般的地獄逃離出去。可是她怎麽能想到,願意善待她的張家竟然也會抛棄她?

郁凇痛苦地閉上眼睛,将照片扣到桌上,擡手抵住眉心。

如果可以交換,他寧願自己替妹妹承受一切痛苦,只希望她如今安好。

到了除夕那天,郁凇回老家祭祖,祭拜故去的父母和奶奶。

擺果品的時候,他本想替妹妹也擺一份。可是想了想,還是算了。

妹妹未必願意當郁家的人。

于是他只在母親墓前替妹妹上了一炷香,希望母親在天之靈,能保佑妹妹平安。

到了晚上,郁凇返回海城,年夜飯是在盛家公館吃的。

雖然不過只有盛老爺子、盛如馨和他三個人,還是擺了滿滿一桌豐盛的飯菜。

這些年,參加各種應酬和酒局,山珍海味不是沒見過。

可是這麽豐盛的年夜飯,他還是第一次。

看着盛如馨父女倆其樂融融,那麽開心,那麽幸福。

他才知道,原來年夜飯是這樣的,原來過年是這樣的。

過完年沒幾天,盛如馨就返回劇組,又開始忙碌起來。

郁凇也開始着手新一年的年度計劃,讓各部門、子公司準備做彙報。

不得不說,自從這位新總裁上任以後,整個盛林集團上下都提了加速度一般,沒有一個人敢懈怠。

這位新總裁看上去冷冷淡淡、不愠不火的,也沒什麽架子和脾氣。可他處起事來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沒有一個弄虛作假的報表能瞞過他的眼睛。

他不管你遲到早退屍位素餐,還是渾水摸魚中飽私囊,他允許一定程度的自私和松弛。

可是過了他允許的這道線,那就該撤職撤職,該走人走人,手下絕不留情。

剝除壞瘡,巨木自然會煥發新生。整個盛林上下一心,齊頭并進,每個人都對這位郁總又敬又怕,卻又忍不住喜歡和擁護。

年度彙報那天,郁凇坐在首位,像個審判者一般,聽着下面的各位負責人一一彙報自己部門、分公司的上年總結和下年計劃。

彙報到風投公司的時候,郁凇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一亮,收到一條微信。

【偵探:你妹妹找到了……】

那消息提示沒顯示全,後面是一串省略號。

郁凇目光一頓,臉色變得沉郁起來。

正在下面做彙報的風投公司總經理林紳,看到總裁的臉色不太好看,頓時更害怕了。他戰戰兢兢地念完剩下的發言稿,緊張得汗都出來了,不過總算順利過關。

将手機翻扣到桌上,郁凇繼續聽彙報,然後提出有疑點的問題,讓負責人當場解釋。

會議開到晚上七點多才結束。

郁凇連晚飯都沒吃,繼續審閱秘書彙總過來的進度表,一一作出批示。一直忙到淩晨兩點多,才終于将新一年的年度計劃全部梳理完成。

離開總裁辦公室,整個大樓已經沒剩幾盞燈了。

郁凇坐電梯下地下車庫,按鑰匙打開車門,他坐進冷冰冰的車裏。

四下一片昏暗,偌大的停車場幾乎全都空了。

默默坐了一會兒,他從兜裏摸出手機,滑屏的手指有些不利索。

滑了好幾下,才終于打開偵探的微信。

偵探:你妹妹找到了。

偵探:[照片]

偵探:[照片]

偵探:她整容了,你自己看。

……

話說盛如馨回到劇組以後,每天都忙得飛起。

因為想趕今年的國慶檔,留給他們的拍攝時間已經不多了。

導演李國正足足瘦了十多斤,每天緊趕慢趕,白天拍了晚上拍。別的演員都睡了以後,他還要拉着副導演和盛如馨一起剪片子,頭發都快要掉光了。

為了保護自己的頭發,以及因為熬夜發幹的皮膚,盛如馨好不容易擠出一下午時間,約着蘇忘一起去做美容。

換上一身低調的行裝,她和蘇忘剛出門,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從電梯那邊走過來。

竟然是郁凇?

“你怎麽來了?”盛如馨滿臉驚訝。

郁凇看她一眼,目光移向她身後,仔細端詳着一身朋克打扮的蘇忘。

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蘇忘也很驚訝。

初始的慌亂過後,她很快便鎮定心神,估計他是來找林想有事,反正跟她沒關系。

擡手将棒球帽向下拉了一下,蘇忘背着斜挎包,跟盛如馨道:“我去樓下等你。”

“啊,好……”盛如馨也希望她快點走,免得再産生什麽誤會。

可是郁凇忽然擡起手臂,擋住蘇忘的去路,微微垂眸看着她,啞聲問道:“清清,是你嗎?”

蘇忘心神一震,整個人僵在那裏,過了半晌才急忙否認:“什麽清清,我不認識!”

說完她便用力推開郁凇的手臂,頭也不擡地向前走。

“清清,我是郁凇!”郁凇咬着牙看着她的背影,紅了眼眶,“我是哥哥!”

盛如馨站在後面,猛地瞪大眼睛。

這是什麽意思?他們在說什麽?難道蘇忘就是郁凇要找的妹妹?

急步匆匆向前走着,蘇忘什麽都不想聽。她走到電梯門前,急切地按着向下的按鈕,可是連續被戳亮又戳暗的按鈕卻暴露出她慌亂的心緒。

電梯遲遲不來,郁凇已經追過來,他站在蘇忘身後,隐忍道:“清清,今天是媽的祭日,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她?”

眼睜睜看着電梯從下面上來,到了12層卻不停,繼續向上去了,蘇忘氣得擡腳踢了一下大理石門框,轉身恨恨地看着郁凇。

“別跟我提媽!”擡手抓下棒球帽,她惡狠狠道,“別以為提媽我就能原諒你們!”

盛如馨剛要走過來,聞聲頓在那裏,一時間又驚又喜。

原來蘇忘真的是郁凇的妹妹!

聽她終于承認了,郁凇嘴角顫抖了幾下,慢慢笑了。可是笑着笑着,他又落下淚來。

“對不起,清清……”他伸出手,似乎想拉住蘇忘,可是卻又沒敢碰到她,“沒想到你真的成了大明星,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蘇忘冷冰冰地打斷他的話,一臉嘲諷道,“以為我在越南挖煤嗎?以為我在大山溝裏養七八個孩子?還是以為我在紅燈區站街,賣臉賣皮賣身賣笑?!”

她越說越生氣,緊咬着牙,雙眼通紅:“在你們眼裏,我就應該過得凄苦!我就應該混跡在社會最底層的泥沼裏掙紮!我就不可能過得好,我就不配!是嗎?!”

“蘇忘!”盛如馨急了,連忙快步走過去,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那麽生氣,那麽偏激?

“郁凇他一直在找你!”目光殷切地看着蘇忘,盛如馨解釋道,“你哥哥一直都惦念着你,希望你過得好,希望你一切平安!他從未放棄過你,一直找了你十多年!”

“找我?”蘇忘冷笑起來。

身後的電梯門開了又關,她卻沒急着走。

擡頭看着郁凇,蘇忘臉上刻滿嘲諷,問他:“你找我幹什麽,帶着我一起去盛家讨飯嗎?”

這話說的太難聽了,郁凇目光一顫,皺着眉頭滿臉痛楚。

“蘇忘!”盛如馨聽得十分刺耳,忍不住責備道,“你怎麽能這麽說話?”

“難道我說錯了嗎?”蘇忘冷冰冰地看着郁凇,一字字道,“我不需要你找我,我也不需要什麽哥哥!這麽多年,沒有你們出現,我一個人不也過得很好?就算我是個女的,我也可以憑自己過上很好的生活,比你這個男的強多了!請你以後別再來找我,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任何親人!”

說完她便戴上帽子,連電梯都不等了,直接從旁邊的樓梯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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