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
第29章 029
到了海康醫院, 盛老爺子已經轉入特護病房,門口一堆人在那裏守着。
老管家林伯也在那裏,斑白的頭發看上去有些憔悴, 正在跟旁邊人交代着什麽。
“林伯。”盛如馨快步走過去,紅着眼圈問道,“爸爸醒了嗎?”
轉身看到她回來了,林伯難過地搖搖頭:“還沒。”
“我進去看看爸爸。”盛如馨走到病房門口, 郁凇正要把門打開, 林紳卻從裏面出來了。
“心心, 你回來了?”林紳把病房門讓出來, “快進去看看你爸吧。”
“舅舅。”盛如馨叫他一聲, 然後走進病房。
郁凇也要跟她進去,卻被林紳攔住了。
“郁總進去幹什麽?還嫌老爺子病得不夠重?”林紳擋着病房門, 說話十分不客氣。
盛如馨聞言回頭, 皺眉問:“怎麽了, 舅舅?”
林紳瞪了郁凇一眼, 回頭看着盛如馨, 壓低聲音道:“心心, 你可千萬別被他騙了!老爺子身體一向健朗, 怎麽好好的就倒了?指不定就是他給你爸喝的安神茶有問題,誰知道他是什麽居心?!”
盛如馨心頭一驚, 擡頭看向郁凇, 本能的不相信。
郁凇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麽,可是管家林伯走過來催促道:“別在這裏吵, 都少說幾句吧。”
說完他便把病房門關上了。
盛如馨沒顧上多想,連忙走到病床邊上。只見父親靜靜躺在那裏, 頭頂上包着紗布,鼻子上連着氧氣管,緊閉的眼簾下方泛着淡淡的細褶和青色,仿佛一夜間蒼老了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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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盛如馨輕輕握住父親的手,忍着擔憂和難過,努力用輕松的語氣,絮絮地和他說了好些話。
可惜不管她說什麽,老爺子始終靜靜躺在那裏,眼簾緊閉,無動于衷。
病房門打開,林紳重又走進來,輕聲勸慰道:“心心,別哭了,你爸肯定會好起來的。別看他躺在那裏,說不定能聽見你的聲音,你可別讓他擔心了!”
“舅舅,我爸怎麽會突然暈倒?”盛如馨站起身,擡手把臉擦幹淨,問道,“是因為霍青然被封殺,《星際毀滅》不能上映的事嗎?”
“可能是吧。”林紳嘆息道,“姓霍的突然翻車,害得我們風投公司今年的業績全完蛋了。郁凇去找你爸做彙報,誰知道好好的人就突然暈倒了。”
說到這裏,林紳向病房外面掃了一眼,壓低聲音道:“郁凇給你爸送的安神茶,你知道嗎?”
“知道。”盛如馨疑惑,“有什麽問題嗎?”
“說是安神茶,誰知道究竟是什麽成分?”林紳憤慨道,“醫生說你爸腦部血管硬化,也許與那安神茶有關系。要不他那麽健康的一個人,怎麽會突然間犯了腦梗塞?”
“我已經安排人将那些茶葉送去化驗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搞了什麽鬼!”
盛如馨難以置信地搖頭,堅決道:“不可能,郁凇他不可能害我爸!”
“心心,你可別犯傻了!”林紳一臉無奈道,“集團董事會已經查到他手底下幹了很多髒事,過幾天就要開董事會通報了。郁凇當總裁有半年考核期,這馬上就到期了,董事會不會放過他的。到時候開會,你也要列席。”
“我去幹什麽?”盛如馨皺眉,“我又不懂業務。”
林紳苦口婆心道:“你爸現在這種情況,你不去誰去?盛林集團畢竟是你們盛家的産業。你爸病了,那你就是代理董事長,你可不能撂挑子不管!”
回頭看看躺在病床上的父親,盛如馨默默點了點頭。
她知道舅舅這個人雖然有點自私自利的小毛病,但在大事上還算清醒明白。
自從盛如馨的母親去世以後,這麽多年來,林紳這位舅舅也幫了她父親很多忙。
他雖然工作能力一般,但是對盛林和盛老爺子還算忠心耿耿,盡心盡力。
畢竟背靠大樹好乘涼。盛林集團發達,林紳這個“皇親國戚”也能混得不錯;盛林若是垮了,那他也撈不到什麽好處。
晚上在醫院陪護,盛如馨堅持要自己陪着父親,不肯讓任何人代勞。
郁凇要留下陪着她,卻被林紳堵在門外,堅決不肯讓他踏進病房一步。
盛如馨說服不了林紳,只好拉着郁凇,去外面說話。
“我舅舅說你的安神茶有問題。”她擡頭看着郁凇,“所以他不太信任你。”
郁凇默然道:“那你呢,你也覺得我送的茶有問題?”
“我信你。”盛如馨搖頭,“茶要真有問題,一化驗就能查出來了。你若真有壞心,也不可能用這麽低劣又明顯的手段。”
郁凇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垂下眼簾,清俊的面容明顯有些疲憊。
盛如馨憂心忡忡道:“舅舅還說,董事會那邊查到你的一些事,具體不知道是什麽……不過你的考核期快到了,董事會恐怕會為難你,你早做準備。”
外面陰雨連綿,連空氣都潮漉漉的,濕冷透骨。
郁凇站在晦暗不明的陰影裏,默默點了點頭。
轉眼到了董事會召開這天,盛老爺子還沒醒,盛如馨作為代理董事長,出席會議。
盛林集團董事會共計十七位董事,另外還有各部門及子公司負責人列席參會,烏泱泱一群人,坐滿偌大一個會議室。
為了不給父親丢臉,盛如馨在管家林伯的幫助下,提前了解了所有的會議議題。除了幾個需要董事長授權的商務事宜,最主要的議題就是總裁郁凇的考核結果。
上午九點鐘,會議準時開始。
盛如馨卡着點走進會議室,一身黑色西裝套裙,胸前別着玉蘭花形的鑽石胸針,黑亮長發整齊紮束在腦後,露出白皙光潔的額頭,腳下踩着黑色鑲鑽高跟鞋,每一步都走得從容不迫,英氣又飒爽。
高跟鞋踩在晶晶亮的木地板上,發出咔噠咔噠的清脆聲響,盛如馨緩緩走到正中主位前,掃視一圈下面的衆人,淡淡道:“大家好,我是代理董事長,盛如馨。”
眉目如畫,嬌豔如花,看着她那高貴逼人的美貌,所有人都有些愣神。
不是說盛家千金又醜又肥,二百多斤嗎?這麽漂亮是怎麽回事?
不是說總裁郁凇當盛家的上門女婿,為錢賣身,忍辱負重嗎?老婆這般絕色,他到底賣的什麽身,忍的什麽辱?
那些沒見過盛如馨的人,紛紛都在那裏驚訝,暗嘆郁總裁當真人生贏家。
至于那些以前見過盛如馨的高層,也不得不感嘆這位千金大小姐當真有氣場,随便往那裏一站就能震懾全場。
等着盛如馨坐下以後,常務副總開始主持會議,按照會議流程一項項梳理。
會議從九點開到十點半,終于進行到最後一項議題,讨論總裁郁凇的考核結果是否合格。
“郁凇自擔任總裁以來,兢兢業業,創新改革,先後從商務運營與投資規劃兩方面着手,開拓市場格局,提升産業鏈發展……”常務副總慢慢讀着文件,“近半年來,集團産值同比增長17%。但由于‘霍青然熱搜’事件影響,由風投公司獨家投資的《星際毀滅》項目巨額虧損達八個億,郁凇作為投資項目負責人,需對其提交的風險投資報告負責,需對虧損結果負責……最終半年綜合收益僅增長8%,不符合考核要求。綜上審計結果,董事會認為郁凇無資格繼續擔任總裁一職。”
文件讀完了,偌大的會議室裏靜悄悄的。
郁凇面色平淡地坐在那裏,未置一詞。
見他不說話,也不為自己辯解,坐在對面的房産公司總經理劉軍山看着他:“當初接任總裁的時候,郁總曾經承諾過,如果達不到考核要求,聽憑董事會處置。你還記得吧?”
郁凇擡眸看向他,淡聲問道:“請問董事會要如何處置我?”
劉軍山微微一笑,毫不留情:“請你辭職吧,離開盛林集團。”
這話一出,衆人頓時神情一凜,沒有人敢說話。
盛如馨皺起眉,問劉軍山:“劉總,董事會的處罰,是否有些過分?郁凇即便沒完成考核要求,項目虧損也不該把責任全都落到他頭上,風評報告又不是他一個人做出來的,這樣不公平。”
劉軍山站起身,微微向她點了下頭,彙報道:“盛董,是這樣的。我們在對郁總進行考察期間,發現他不僅沒完成考核目标,而且有很多可疑的私人問題。我們認為他對盛林集團目的不純,存在很嚴重的破壞行為。”
一瞬間有種危險來臨的感覺,盛如馨不由坐直身子,努力保持平靜道:“什麽問題,你說說看。”
“盛董,郁總是您的先生,接下來說的這些話,恐怕有些冒犯了。”劉軍山微微低頭,狀似謙遜道,“請您多擔待。”
“劉總請講。”盛如馨懶得跟他客套。
劉軍山清了清嗓子,開始陳述:“據我們調查了解,郁總在負責《星際毀滅》項目時,曾經對幾位演員進行過多次風險評估。像霍青然這種劣跡斑斑的高風險藝人,郁總對他評估期間,竟然沒有發現他的任何劣跡,并且給出高質量的評價,這樣合理嗎?”
“不知道郁總給出的這份風評報告,是真的沒發現霍青然的黑歷史,還是不顧公司利益,有意為其遮掩?”
“另外,我們在調查郁總的資金往來時,發現郁總有個賬戶,每月定時定期向另外幾個賬戶打錢。日積月累,已經有近三年時間。我們查不到對方那幾個賬戶的信息,不知道他們具體是幹什麽的。但是總體看來,那似乎是郁總瞞着盛林,另外開辦的一個小公司。每月打錢,是給那些員工開工資。”
這話一出,整個會議室裏一片驚訝,下面紛紛低聲議論起來。已經有人開始懷疑,郁凇是不是背着盛林偷偷單幹了?
劉軍山繼續道:“不僅如此,我們還掌握一個切實的證據。郁總曾經以私人名義,向火星傳媒的晏總打款一百萬,備注是三個字:有勞了。之後沒多久,火星傳媒就從我們手中搶走了庫佐的投資項目……因此,我們懷疑郁總與火星傳媒暗中勾結,透漏我們的商業機密,讓外人截胡我們盛林的生意。”
盛如馨驚訝地瞪大眼睛,看着劉軍山說得确之鑿鑿,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她又看向郁凇,只見他依舊面色沉靜地坐在那裏,不争辯,也不質疑,似乎已經默認了他說的一切。
難道劉軍山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盛如馨想不通這是為什麽,郁凇為什麽平白無故,要給晏巡打款一百萬?還要跟晏巡說“有勞了”?他勞煩晏巡什麽了?
盛林集團和火星傳媒明明沒有任何交集。
腦海裏亂成一團,不等盛如馨理清頭緒,就聽劉軍山又說道:“還有年前那段時間,郁總曾經抱着一個女人上過熱搜,還是公司的公關團隊去處理的。我們對外面模糊真相,說熱搜中的照片是P的,其實并不是郁總。但事實是,抱着那個女人的男人,的确是郁總本人。”
“據我們所知,那段時間,盛董正在意大利游學。所以我們不知道,郁總去湘城出差,本應該參加文娛論壇會的工作時間,為何與一個女人出現在酒店門口,是何原因?”劉軍山說着,将目光投向郁凇,毫不客氣道,“郁總,您能否當衆給我們一個解釋,您懷裏抱着的女人,是誰?”
滿會議室裏都是倒吸涼氣的聲音,沒想到竟然在董事會上吃到了當初那個瓜的後續。一時間下面坐着的人都悄悄打眼色,瞧瞧郁凇再偷瞄一下坐在首位的盛如馨,表情十分意味深長。
面對衆多各色各異的目光,郁凇擡起頭,面色平淡地看着劉軍山,漠然道:“還有嗎,劉總?”
見他不答反問,似乎不到黃河不死心,劉軍山冷哼一聲,繼續道:“自從郁總與盛董結婚以後,你一直給董事長送安神茶。我們将你的茶葉送去化驗,在裏面發現了安眠藥的成分,不知郁總要如何解釋?”
他說着,示意助理拿出一疊化驗單的複印件,依次分發給各位董事過目。
清秀的蛾眉越皺越深,盛如馨看着那份化驗單,只見裏面确切寫着茶葉中存在安眠藥物成分。難道這就是父親說的,喝了郁凇的茶睡眠好的原因?
“董事長昏迷那天,只有郁總一個人在場,聽說郁總是去彙報《星際毀滅》項目虧損的事。”劉軍山壓低聲音,沉甸甸道,“事實究竟如何,沒有一個人看到。郁總敢保證,董事長真的是自己暈倒的嗎?”
這樣明晃晃的質問,幾乎是在誅心了。
如果董事長不是自己暈倒的,那是什麽?難道是郁凇下的手?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裏的氣氛都變得肅殺起來,再沒人敢多說話。
劉軍山高昂着下巴,像個勝利者一般打量着郁凇,然後轉頭向盛如馨道:“盛董,以上就是我們董事會的調查結果。現在您還覺得,我們請郁總離開盛林是過分的嗎?”
盛如馨臉色發白,轉頭看向郁凇,沉聲道:“熱搜事件,我可以為郁凇作證,他抱着那個人事出有因,并非出軌。此事不必再提。”
緊抿着嫣唇,她繼續道:“至于其他問題,郁凇,你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郁凇淡淡看她一眼,開口道:“沒有。”
盛如馨心頭一驚,面色有些着急,忍不住向他遞眼色:“你有什麽不得已之處,可以說出來。我們盛林絕不會不講理,虧待那些對我們好的人。”
避開她焦急的目光,郁凇眼簾低垂,再次道:“我沒有什麽可說的。”
劉軍山冷嗤一聲:“既然如此,郁總就只能接受董事會的處罰,離開盛林集團。”
郁凇站起身,微微低頭向衆人鞠了一躬,然後直起身道:“我接受處罰。”
說完他便從衣兜裏拿出總裁辦公室保險櫃的鑰匙,放到桌上,然後轉身向會議室外走去。
“郁凇!”盛如馨站起身,叫了他一聲。
郁凇腳步一頓,卻沒回頭,邁着長腿走出會議室。
嬌豔的臉龐蒼白如雪,盛如馨定定站在那裏,心裏難受得揪作一團。
她之前,不是沒想過最壞的結果。
哪怕降級撤職,哪怕打回原地,她怎麽都沒想到,郁凇會被逼着離開盛林。
看着會議室裏那一張張帶着竊喜、慶幸,或者幸災樂禍的臉龐,越看越心煩。那一群蠢貨,他們知道他們幹了什麽嗎?
盛如馨冷了臉,丢下滿屋子人,疾步匆匆向外走去。
她要去把郁凇追回來!
走廊外面,已經不見郁凇的身影。
盛如馨快步走到電梯口,只見電梯已經下到一樓。
郁凇今天是和她一起坐車來的,他自己沒開車,所以他不可能去地下車庫。
盛如馨坐着專用電梯下一樓,将十厘米的高跟鞋踩得噔噔響,終于在外面大街上追上郁凇。
“你別走!”盛如馨緊緊拉住郁凇的衣袖,紅着眼角,“我不讓你走!”
低頭看着抓住他袖子的細白手指,郁凇默默站了一會兒,轉過身來看着她。
他的眸子黑漆漆的,裏面倒映着她的影子。
滿大街的車水馬龍。
她喘着粗氣站在那裏,眼角紅通通的,裏面蓄滿泫然欲泣的淚水,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
“我故意包庇霍青然,有意替他遮掩黑歷史,做出假的風評報告。”郁凇看着她的眼睛,啞聲道。
盛如馨連忙搖頭,堅決道:“你沒有,我不信!”
郁凇擡起袖子,将她的手拽下來:“我背着盛林,在外面自己開公司,瞞着所有人,偷偷單幹。”
盛如馨連忙又抓住他,咕嚕嚕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這肯定是誤會!”
“你怎麽知道是誤會?”郁凇垂眸看着她,眼神冷冰冰的。
“我就是知道!”盛如馨緊咬着唇,就是不讓眼淚掉下來。
哪怕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哪怕她已經看不清他的臉,可她依舊堅定地認為,他肯定不會害她,不會對盛林不利,更不會為了自己的私欲,做任何令父親傷心的事。
“那你可能錯了。”郁凇聲音低沉又沙啞,一根根剝開她的手指,“我從來都是居心不良,圖謀不軌,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我和火星傳媒狼狽為奸,搶奪盛林的項目和資源。我還給你爸的茶裏下安眠藥,搞垮他的身體……我就是圖謀你家的家産,想要盛林的股份,存心不軌去接近你,意圖霸占整個盛家。”
“你沒有!不可能!”盛如馨緊緊咬着嘴唇,倔強地搖頭,“你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
郁凇死死盯着她,眼神依舊冷得像冰,但是堅冰後面,卻又仿佛有什麽在三月的春風裏慢慢融化。
良久,他伸出手,按住盛如馨的發頂,輕輕揉了幾下。
那是他從未有過的親昵和溫柔。
盛如馨怔在那裏,憋了許久的眼淚就那麽突兀地掉下來。
快速擡手擦幹淨臉,她央求道:“你跟我回去。”
“不行。”
“為什麽不行?”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郁凇漠然道,“我已經回不去了。”
前方的十字路口紅了又綠,綠了又紅,郁凇向她道別:“好好照顧盛伯伯。”
心底忽然間浮起一種巨大的恐慌,盛如馨不安道:“你要去哪?”
郁凇看着遠處:“去外地吧。”
“那我呢?”盛如馨明晃晃地看着他,第一次毫不掩飾地質問道,“你把我放在哪兒?”
細黑的眼睫輕顫了下,郁凇定定看着她,眼底藏着洶湧的情緒。
見他久久不說話,盛如馨從滿臉的期冀,變成疑問和自嘲:“所以……你根本沒有想過我,是嗎?我從來都不在你的計劃之內。”
看着郁凇緊蹙的眉,盛如馨徹底失望了。她早該想到的。
她自嘲了一下,轉身離開。
可是還不等她邁出步子,郁凇卻忽然攥住她的手臂,又将她拽了回去。
兩手緊緊按住她的雙臂,他目光隐忍地看着她,薄削的唇緊繃着,胸膛卻起伏地厲害。
盛如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應該是想抱她的,而且是很想。
可是郁凇沒有。
他只是盯着她死死地看了一會兒,然後輕輕松開了手。
就在他松開手的一瞬間,盛如馨撲了上去,投進他懷中,緊緊抱住了他。
“郁凇。”盛如馨把臉埋在他胸前,低聲哽咽道,“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郁凇渾身一僵,整個人杵在那裏,不敢動了。
感受着懷裏的馥郁和柔軟,他的眸底一片掙紮。
過了許久,郁凇硬聲道:“心心,對不起。”
他用力握住她的肩,一點點把她推開了。
手上還拽着他的衣角,盛如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紅着眼睛問他:“為什麽?”
眉心打着細褶,郁凇垂下眸子,默然道:“我現在還不能。”
“為什麽不能?”明亮的杏眸緊盯着他,盛如馨執着地要一個答案。
郁凇搖了搖頭,轉過身去背對着她。
“我走了。”他說。
一顆淚滴滑過腮旁,盛如馨緊盯着他的背影,咬牙道:“你敢走,我就和你離婚。”
兩邊額角緊繃出青筋,郁凇的眸子深沉得好像無邊的夜色,裏面融化的春水又凍住了,冰寒徹骨。
他走了。
他真的走了,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