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57

第57章 057

盛如馨去了洗手間以後, 拉起髒污的裙擺,用水沖幹淨,然後扯下幾張紙巾, 想把水漬吸幹。

因為低頭弄衣服,她沒看到身後的人。只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走過來,還以為是別的人來洗手,也沒注意。

可是身上忽然有什麽兜頭罩過來, 然後眼前一黑, 她的腰側就被抵上一個硬硬的東西。

盛如馨吓了一跳, 剛要叫出聲, 一只大手就把她的口結結實實地捂住了。

不等她反抗, 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聲道:“別動!我手上有刀!”

他說着,盛如馨就感覺到壓在她腰側的東西又向裏一抵, 已經能感覺到那種瀕臨割裂的疼痛感。

渾身頓時打了個激靈, 原來那是一把刀!

盛如馨僵在那裏, 手心裏冒出冷汗。

“別出聲, 跟我走!”旁邊的男人壓低聲音威脅道, “你要敢出聲, 我就一刀宰了你!”

盛如馨連忙點頭, 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活着最重要。

旁邊的男人沒再出聲, 胡亂給她把套在身上的黑衣服扣上幾個扣子, 然後用刀逼着她,帶她向外走。

盛如馨這才看清,罩在她身上的是一件黑色長羽絨服, 頭頂上扣着帶毛領的帽子。

她的視野被擋住,看不清前面的路, 只能從帽檐底下看到自己和旁邊男人的腳。

鉗住她肩膀的那只大手像鋼鐵一般堅硬,旁邊那人肯定很健壯。

不用多想就知道,她那幾下散打功夫根本不夠看的,憑她自己肯定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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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如馨被那個男人提溜着,一路走得飛快。

眼前那一小塊視野裏的大理石地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粗糙的水泥地面,還有一股魚腥味。

沒走多遠,她被帶上一輛車,車上還有另一個男人。

他們把她的雙手捆起來,眼睛和嘴也都蒙上。

盛如馨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

然後車子發動了,油門轟鳴着開出去,不知道要把她帶去哪裏。

後背上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盛如馨又緊張又害怕,腦海裏已經亂成一團。

不知道她是得罪了誰,竟然要這麽綁架她?

心髒怦怦跳得飛快,她耳邊一片安靜,只能聽到車子在行駛的聲音,那兩個男人一言不發。

盛如馨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慢慢分析着。

她現在在車上,應該還是安全的,至少在抵達目的地之前,那兩個人應該不會對她怎麽樣。

只是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究竟在哪裏?

她是在洗手間裏被劫持的,郁凇等不到她,肯定會發現問題。他一定會想辦法救她的。

想到這裏,盛如馨心中稍緩。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力活下去,努力拖延時間,讓郁凇有足夠的時間去救她。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感覺似乎挺長時間,中間竟然還換了一次車,最後車子終于停下來。

盛如馨心頭一緊,坐在那裏不敢動了。

她聽到前後車門打開的聲音,一個人抓住她的手臂,硬把她向下拖。

盛如馨害怕極了,卻又不敢反抗,只好順從地跟着下車。

頭頂上帶毛領的帽子又被扣上了,那個男人又是同樣的姿勢,一手鉗住她的肩,一手拿刀抵住她的腰,逼着她向前走。

盛如馨一邊走着,一邊猜測,這個人用這個姿勢逼迫她,顯然是怕被人看到她是被脅迫的。

所以她現在身處的地方,應該是個公共場合,周圍還有別的人能看到她。

想到這裏,盛如馨心裏感覺好了一點點,至少比那種荒無人煙的荒郊野外要好多了。

随着鎖車的滴滴聲,那聲音聽起來帶着回音,十分空曠。

還有鼻間聞到的汽油味,她現在應該是在一個地下車庫。

旁邊的男人急匆匆地拽着她向前走,感覺似乎坐上電梯。電梯上行了好一會兒,怕是樓層不底。

這人該不會把她帶到樓頂,壓在女兒牆邊上,然後敲詐她爸拿幾個億來贖她,不然就把她推下去撕票吧?

腦海裏忍不住冒出各種可怕的想法,盛如馨兩腿有些發顫,感覺快要站不住了。

正在她緊張得不行的時候,電梯裏叮咚一聲,響起一個溫柔的女音:“您好,88層到了。”

旁邊的男人用力一推,讓她向外走。

一出電梯,就感覺到腳下柔軟,走路沒有任何聲音,應該是鋪着地毯。

盛如馨猜測着,能鋪地毯,應該不是頂樓屋面,這大概不會把她從屋頂推下去了……吧?

走了沒多遠,男人猛地拽她停下,然後她聽到滴滴的一串電子音,好像是開門禁的聲音。

然後男人又推她向裏走。

腳下不再柔軟,好像變成木地板,高跟鞋踩在上面咔嗒響。

鼻間聞到一股清幽幽的香氣,還有一點點消毒水的味道。

那種氣味很熟悉,好像是……好像是酒店裏的房間?

不等她多想,那個男人又推她向前,然後是一陣拖動東西的聲音。

不知道他在忙什麽,盛如馨悄悄倒退了一步。感覺那個人似乎并未注意她,她轉身就向門口方向跑。

結果很不幸,她還沒跑幾步,就被抓了回去。

那人粗暴地脫掉盛如馨外面罩着的羽絨服,登時吓得她頭皮發麻。

“坐下!”那人又推她一把,然後按着她的肩膀用力向下壓。

盛如馨猛地一坐,吓了一跳,還好下面有東西接着。似乎是把椅子,坐墊挺軟的,向後還有高高的靠背。

那個男人将盛如馨的兩手拉到椅背後面,似乎拿出繩子,将她從上到下,牢牢綁在那把椅子上。

盛如馨嗚咽了幾聲,希望那人能把她嘴上的膠帶撕下來。

可是那人絲毫不理會她,徑直在椅背後面捆紮繩子,将繩扣打結在她的手指觸不到的位置。

然後是一陣腳步聲,那個男人向門口走去。随着一聲門響,然後又是咔嗒的落鎖聲,整個房間裏都安靜下來。

盛如馨眼上蒙着好幾層黑布,隐約能看到一片白光,似乎她坐的位置,正對着一片窗戶。

朦胧的黑暗裏靜悄悄的,四下裏什麽聲音都沒有。

只有她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害怕極了。

她不知道這個房間裏還有沒有別的人,會不會正在一旁悄悄打量着她?

腦海裏忍不住想起一些恐怖片裏的鏡頭,比如對方就在她很近的距離,比如與她頭對頭?或者就緊貼在她身後?

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她越想越害怕,鼻尖額頭滲出一層層細汗,忍不住想要逃離。

她用鼻子嗯嗯叫着,身體也使勁掙紮着,努力想發出一些聲音,期冀着也許外面能有人發現她。

可是萬一她這麽折騰,沒引來救她的人,反而把之前那兩個男人引來了呢?

身體頓時一僵,盛如馨不敢再動了,有些洩氣地靠坐在那裏,默默地發呆。

不知道究竟是誰綁架她。

難道是盛林集團在生意場上的仇人?

或者某個缺錢缺瘋了的铤而走險,想要靠她訛一筆?

再不然是某些網絡上的極端粉絲?

盛如馨胡思亂想着,忍不住有些懷疑,會不會是孔西宸?

雖然之前在她房間裏安裝的竊聽器,并沒有證據證明是他指使的,但她總是忍不住懷疑孔西宸。

除了他,還有誰會那麽喪心病狂地監視她?

可是孔西宸今天結婚,正是大喜的日子。

他們孔家好不容易抱上王家的大腿,終于把王家千金娶回家,孔西宸怎麽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瘋,派人綁架她?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眼前那一片隐約的白光漸漸發紅發暗,似乎已近黃昏。

最後那一片白光全部消失了,夜色降臨,四下一片黑暗。

盛如馨滿身疲憊地坐在那裏,很想閉上眼睡一覺,可是她又不敢睡。

不知道綁架她的人,究竟是什麽目的?

難道把她往這裏一丢就不管了?

到底要錢還是要命,好歹說一聲呀!

被這樣未知的恐懼折磨着,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她不會就這麽死了吧?

她還有好多事情還沒做呢。

還有很多遺憾未完成。

不知道郁凇現在在做什麽,他去找警察報警了嗎?什麽時候才能來救她?

盛如馨默默等待着,然後在無窮的等待裏,焦灼又絕望。

就在她忍不住想哭了的時候,身後的黑暗裏忽然傳來滴滴一聲電子音,門開了。

身體頓時一僵,盛如馨在黑暗裏蒙着眼睛,什麽都看不見。

不過她能感覺到,房間裏沒開燈,依舊陷落在一片黑暗中。

她聽到關門的聲音,然後是一陣挲拓的腳步聲,朝她這邊走過來。

不知道是誰來了,盛如馨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渾身上下緊繃着,緊張到了極點。

随着那個腳步聲停在她身後,一雙冰涼的手握住她的雙肩,然後沿着她纖細的脖頸,輕輕向上撫摸着。

盛如馨害怕得直發抖,渾身寒毛都豎起來,真怕那雙手會猛地一下扭斷她的脖子。

冰涼的手在她耳後流連着,輕輕揉撚着她小巧的耳朵,然後把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解下來了。

眼前陡然開朗起來,雖然四下依舊黑漆漆的,可盛如馨還是看清了,她正坐在一個巨大的落地窗前,面對着整個城市的璀璨夜景。

遠處能看到高聳入雲的世貿大廈和跨江大橋,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這裏應該是整個海城最豪華的飛雲酒店?

連忙轉頭向身後看過去,盛如馨想看清那人究竟是誰?

可是坐着的椅背太高,擋住了她的視線,不等她擡起頭,外面忽然爆發出嘭的一聲炸響。

盛如馨回過頭去,只見巨大的落地窗外,一個白亮的光點飛速上升,然後在半空中炸裂開來,瞬間綻放成一蓬巨大的金色煙花,霰落如雨般垂墜而下。

随着接連成片的炸響聲,五彩的煙花鋪滿整個夜空,璀璨又耀眼,瑰麗得仿佛一個夢。

盛如馨錯愕地看着煙花,然後在煙花的光亮中,向後擡頭。

她看到了孔西宸。

煙花一直放了十多分鐘,終于結束了,偌大的房間重新陷入黑暗中。

孔西宸在黑暗裏輕聲地笑:“心心,我給你放的煙花,好看嗎?”

盛如馨嘴上貼着膠帶,什麽都回答不了,只是默默坐在那裏,一顆心沉入無邊的絕望。

“哦……忘了你不能說話。”孔西宸說着,按着遙控,把房間裏的燈打開了。

頭頂上巨大的水晶燈锃明發亮,刺得盛如馨瞬間閉起眼睛。

等她适應了光線,重新睜開眼睛,看到孔西宸已經走到她面前。

他穿着一身黑色高定西裝,胸針和袖扣都是昂貴的紅寶石,頭發梳理得分毫不亂,腳上皮鞋锃亮,顯然是仔細打理過的,甚至比他在婚禮上還要隆重。

“我可以把膠帶給你解開。”他看着盛如馨,帶着一□□.哄道,“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亂叫。”

他說着,從西服內兜裏掏出一把槍,擺到旁邊桌上。

他竟然有槍???

盛如馨心頭一驚,不知道他帶槍幹什麽?

她和他之間的矛盾,還沒嚴重到要動槍的地步吧?

正在她膽顫心驚的時候,孔西宸走到她面前,俯下身,輕輕撕掉粘在她臉上的膠帶。

“還是這樣漂亮。”他仔細打量着她的臉,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般,滿眼都是欣賞的光芒。

“心心,你可真美。”孔西宸說着,湊近到她面前,想要吻她。

後腦勺抵在椅背上,盛如馨避無可避,兩行淚滴滑落下來。

“孔西宸。”她叫了他一聲,含着眼淚哀求道,“你放過我吧。”

看到她滿臉的淚水,顯然是極不情願的樣子,孔西宸直起身,自嘲道:“我放過你,那誰放過我?”

他拿起桌上那把槍,慢慢擺弄着:“我已經回不去了。”

“孔西宸,你不要這樣……先把槍放下,好不好?”盛如馨努力放軟語氣,輕聲道,“你今天不是結婚嗎?大喜的日子,你還是早點回家吧。”

“大喜的日子?”孔西宸勾着嘴角,笑得一臉邪氣,“沒錯,今天的确是個大喜之日。今晚是我的新婚之夜,所以我來和你在一起。”

盛如馨臉色發白,倉惶道:“你不應該和王思露在一起嗎,她才是你的新婚妻子!”

“可我并不想她當我的妻子。”孔西宸看着她的眼睛,“我想娶的人是你。”

盛如馨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了。

慢吞吞地擺弄着手上的槍,他涼聲道:“我父母離婚以後,我爸花天酒地不着家,是我爺爺從小把我帶大的。我尊敬他,愛戴他,依賴他,但也很怕他。”

“我爺爺那個人,做什麽都以利益為重,不管任何事都要計較得失……他讓我娶王思露,說那樣對孔家最有利。”

“可是我不想娶她,我一點都不喜歡她,看見她就煩。我跟我爺爺說,讓我娶她,不如讓我去死。可是我爺爺說,就算我死了,也要娶她。”

咔嗒一下把子彈夾卸下來,然後又咔嗒一下裝回去,孔西宸打量着手上的槍,慢慢道:“我這輩子,做任何決定都要聽我爺爺的。王思露我已經給他娶回去了,他應該能滿意了。可我覺得很沒意思。”

“心心,我覺得我活着很沒意思。”

目光投向盛如馨,孔西宸拿起槍,用槍口指向她:“所以,你跟我一起走吧?”

眼前正對着烏洞洞的槍口,盛如馨驚得頭皮發麻,恐懼的眼淚漸漸模糊了眼眶。

她搖了搖頭,顫聲道:“活着不好嗎,為什麽要想不開?”

“活着沒什麽好的,你又不屬于我。”孔西宸仔細打量着她,冷酷道,“我天天日思夜想,盼着你早點離婚。可是你不僅不離婚,還和那個姓郁的秀恩愛,跟他去迪士尼玩,看煙花。”

“他帶你看的煙花,有我給你放的好看嗎?”

撲簌簌的眼淚跌落下來,盛如馨無奈地懇求:“孔西宸,你別鬧了好不好?”

“你覺得我是在鬧嗎?”孔西宸搖了搖頭,默然道,“我是認真的。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讓你屬于我的辦法。”

“一起死的人,黃泉路上會一起走。心心,別怕,我會陪着你。”

孔西宸用槍瞄準她的眉心,咔嚓一聲,将子彈上膛。

盛如馨渾身一顫,使勁閉上了眼睛,滿腔憤怒和不甘化成洶湧的淚水,從眼底簌簌滑落。

就在她聽到扳機慢慢扣動的聲響,似乎下一秒就會有一顆子彈洞穿她的額頭……

突然間嘭的一聲炸響,一個人影從窗外撞進來,一個飛撲将孔西宸撞倒在地,瞬間奪下他手中的槍。

與此同時,房間門也被打開,十多名持槍的刑警沖進來,快速搜查現場,同時解救盛如馨。

“是真槍!太危險了!”

從窗外撞進來那名警察小心翼翼地将那把槍的保險拉上,封到袋子裏做證據。

孔西宸被反剪着雙手壓在地上,半邊臉貼在地面上,臉被壓得通紅。

“心心,我愛你……”他說着,眼角滑落一顆淚滴。

盛如馨身上的繩索終于松開,她如蒙大赦一般站起身,連看都沒看孔西宸一眼,轉身向門外跑去。

結果因為坐的時間太長,兩腿不太打彎,一下差點摔倒。

旁邊的刑警眼疾手快,連忙扶住她,快速帶着她離開現場。

整個酒店走廊已被警方封鎖,臨近幾個房間的人員也都早已被疏散。

郁凇被警察攔在警戒線外,滿心焦灼地等待着。

直到看到盛如馨從那個房間出來,他再也忍不住了,一下跨過警戒線,飛快地向她那邊跑去。

盛如馨看到他,頓時眼眶一紅,迎面沖過去,撲進他懷裏放聲大哭。

看着她終于沒事了,看着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晏巡站在警戒線外面,淡淡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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