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第二天阮餘是被壓醒的,叢向庭幾乎半個身體都壓在他身上,像是怕人跑了一樣,兩條胳膊牢牢把他控制在懷裏。
阮餘動作小心地把叢向庭扣在他腰上的胳膊拿開,忽略有些僵硬的身體,擡頭确認自己腳踝上的皮環還在。
放下心後他才轉頭去看叢向庭,叢向庭睡得很熟,黑色的短發被枕頭擠壓出彎曲的形狀,胸膛随着吐息安靜地起伏,看起來比清醒時要乖順很多。
他似乎很久沒睡過安穩覺了,過了很久才有要醒來的征兆。阮餘閉上眼睛,感受到旁邊的身體動了動,但并沒有起來,而是把被拿開的胳膊再次搭過來,甚至還往回撈了撈。
阮餘是側躺的姿勢,後背緊緊貼着叢向庭的胸膛,脖頸上露出的皮膚能感受到對方輕緩的鼻息。
叢向庭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時刻,被子下光溜溜的腿動了動,非要碰到阮餘的小腿,黏糊又膩歪地交纏一起才可以。
不過僅限如此,之後他就再沒有別的動作,保持着
過于膩乎的擁抱姿勢,直到阮餘都快真的睡着了,他才松開手,輕聲下了床。
叢向庭洗了澡就出門了,這時裝睡的阮餘才從床上坐起來,在枕頭底下摸出玻璃片。
他盤着腿,對準皮環的豁口來回磨,手酸了就休息一會兒,沒多久掌心就被玻璃片硌出紅印。
大約一個多小時,也許更長或更短,阮餘沒有手機,只能大概預測。
綁了他将近十天的腳铐終于脫落,随着鎖鏈滑落到地板上的聲音,阮餘心中松了很大一口氣。
他光着腳踩下地,明明之前的皮環也沒有多少重量,但現在還是感受到了輕盈,尤其是走路時終于不再聽到鎖鏈拖行的聲音。
随便在衣櫃裏找出一套衣服套在身上,他走出房間,心中有激動、雀躍,也有緊張,直到壓下門把手發現推不動門的時候,才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呆愣在原地。
門是反鎖的。
阮餘想了很多會遇到的困難,唯獨忘記了這點。
他回過頭看向緊閉的主卧,如果不出意外,那裏的門也是鎖上的。
一時間他沒了主意,有種在沙漠中徒步了很久,只剩一口氣時才發現,眼前的綠洲只是海市蜃樓的無力虛脫。
叮——
隔着一道門,阮餘聽到走廊電梯開門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明顯。
他轉過身盯着門,靜等了幾秒,沒等到走近的腳步和門鎖打開的聲音,這才擡起手從裏面敲了下門,試探性地出聲:“外面有人嗎?”
沒有動靜。
如果是叢向庭早就進來了,而且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學校,中午才會回來。
阮餘大起膽子,聲音又大了些,試圖讓門外有可能是鄰居的人聽到:“有人嗎?我被鎖在房間裏了,可以幫個忙嗎?”
似是聽到他的求救,竟還真有從遠走近的腳步聲響起,最後一聲正好落在門外。
阮餘神色亮了下,立即說:“是隔壁的鄰居嗎,我沒有手機,可以幫我叫個開鎖師傅嗎?”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
在詭異的安靜中阮餘意識到不對勁,如果是鄰居,不可能一句話都不說。
他放在門把上的手像被燙到一樣,忽然彈起來,人也朝後退了半步。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到鑰匙捅進鎖芯的聲音,随後朝右轉了三圈,鎖開了。
通往自由之路的門被推開,迎接他的卻不是光明,而是一臉陰沉的叢向庭。
阮餘閉了下眼。
門外的叢向庭看起來比往常還要高大,只是站在那裏不動,就産生了巨大無形的壓力。
他掃了眼阮餘的腳踝,聲音聽不出情緒:“阮餘,你怎麽就學不乖?”
沙漠果然不會出現綠洲,只會有攜帶毒液、随便蟄一下就致命的蜥蜴蠍子和響尾蛇。
阮餘不去看他,轉身坐在沙發上。
叢向庭走進屋子,把買回來的東西一股腦全扔到地上,邁腿站在阮餘面前,強迫他的視線內只有自己。
“你倒是有辦法,”叢向庭說,“怎麽弄開的?”
“叢向庭你打算關我多久?”阮餘擡頭看他,“請假太多會扣平時分,這樣就拿不到獎學金了。”
這大概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叢向庭都快被氣笑了。
他把人關了快十天,阮餘滿腦子卻只擔心自己的學分和獎學金。
阮餘低下頭揉了下掌心紅腫的地方,好像被磨出了水泡。
他蹙起眉,覺得自己很倒黴。
叢向庭周身外洩的狠戾漸漸收斂,只是聲音依舊冰冷:“腳铐呢?”
阮餘擡起眼皮看了他好幾眼,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沒有回答的必要,但還是說了:“房間裏。”
叢向庭在次卧的地板上看到被割開的皮環,他彎腰撿起,餘光掃到牆角固定螺絲的地方有被硬物砸過的痕跡。
轉身走出去,阮餘還坐在沙發上,沒有趁他進房間的功夫試圖逃跑,似乎已經接受了現實。
但叢向庭知道他沒有。
以前他自以為了解阮餘白淨無害面孔下不用說出口也心照不宣的情意,可後來證明他錯了,阮餘根本就沒長心,好似個石頭澆築的假人。
叢向庭坐在另一側的單座沙發上,瞧了瞧手中的鎖鏈,忽然覺得沒必要鬧這麽僵,他總不可能把阮餘拷起來一輩子。
如果阮餘能聽話點,不再張口閉口要離開,他不是不能大度點,将之前的事一筆勾銷。
“去A大一樣可以拿獎學金,你可以不用和我一個系,挑你想讀的專業。”叢向庭說。
不過阮餘并不領情:“不。”
叢向庭冷笑一聲:“非要去B大?跟那個小子一起?”
“誰?”阮餘臉上出現疑惑,“陳奕西?”
“他說你們國慶計劃好了旅游,我之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喜歡出去玩。怎麽,之前不情願的樣子都是裝的?哦,不對,是我強迫你的才對。”叢向庭忍不住開始惡毒。
阮餘不記得什麽旅游的事,甚至對陳奕西都記憶模糊。他在這裏待了太久,久到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漫長,在B大讀書仿佛已經是非常遙遠的事了。
叢向庭看着他,忽然說:“你可以走了,從今天起我們不再有任何關系。”
這是阮餘始料未及的,直接愣住了。
叢向庭卻沒看他,低頭在身上摸出煙,抽出一根叼在嘴裏。
沒找到打火機,他走進廚房,打開爐竈,用明火點燃煙,吸了一口吐出白煙後,走出來對着沙發上的阮餘說:“怎麽還不走?”
叢向庭的态度大變讓阮餘有些謹慎,可等半天也沒等來下一句。
他站起身,看了叢向庭一眼。
這眼包含了什麽情緒叢向庭看不懂,也懶得去看。他單手夾着煙,斜靠在廚房門框上,目光沒有溫度地看着阮餘走到門口。
玄關的地板上散落了好幾個購物袋,裏面是全新未拆封的衣服,旁邊還有個寵物箱,裏面似乎裝了水,濺出來不少,周圍的地板被浸濕了。
阮餘走近才看清裏面是一只虎紋泥龜,和他在游戲裏養的龜龜是一樣的品種。
他躊躇了下,問叢向庭:“這個是買給我的嗎?”
叢向庭說:“不是。”
阮餘又看了眼烏龜,有點擔心叢向庭養不好。
他想說可以教叢向庭怎麽養,但剛剛叢向庭說以後他們不再有任何關系,那應該也不會讓他來看烏龜吧?
戀戀不舍地看了眼烏龜,阮餘聽到身後的叢向庭說:“昨晚也是計劃好的嗎?”
他轉過身。
叢向庭語氣很平靜:“和我上床是為了不被我發現腳環嗎?”
阮餘無從否認,說:“嗯。”
周圍靜了一秒,他看到叢向庭先是輕笑了下,随後用輕飄飄、沒有重量的聲音說:“我知道了。”
“東西還沒給你,”叢向庭把煙扔在地上,用鞋底碾滅,沖他擡了擡下巴,“在房間裏。”
阮餘以為說的房間是主卧,沒想到叢向庭走進次卧,拉開床頭櫃的抽屜。
他跟在身後,看到自己的身份證和戶口簿平整地躺在裏面。
“手機.....”話還沒說完,後頸被一只堅硬的手掌鉗住,不怎麽費力地把他整個人按在床上。
阮餘的口鼻埋進淩亂的被褥裏,還能聞到昨晚瘋狂之後殘留的零星味道。他用盡全力掙紮,可手腕很快就被綁住,叢向庭把他翻過來,跨坐在他身上,居高臨下看着他。
“你....幹什麽?”阮餘扭了扭手腕,又驚又急地說,“你說過讓我走的!”
叢向庭忽然笑了起來,笑阮餘的癡傻,也笑他的天真,這種時候還認不清現實。
他輕而易舉就控制住身下亂動的胳膊,近乎殘忍地說:“我是說了,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叢向庭!”阮餘明白過來剛剛只是一場戲耍,驚叫道,“你放開我!”
叢向庭不近人情且粗暴地扯下他的衣服:“是我的失誤,對你這種人,根本沒必要談感情。”
阮餘愣了下,他這種人,他是哪種人?
手腕上纏繞的結沒打緊,在阮餘的掙脫下很快就松開了,這時他的雙腿已經被叢向庭強硬分開,即将以一種非常屈辱的方式來承擔叢向庭無法發洩的怒火。
阮餘全身都在抖,擡起手扇了叢向庭一個巴掌,力道很大,把叢向庭的臉都打偏了。
顧不得掌心的發麻,他用力蹬腿,試圖脫離叢向庭的掌控。
叢向庭用舌尖頂了頂火辣辣的臉頰,很平靜地看過去。
這一刻叢向庭是真的動了想掐死阮餘的念頭,心中升騰起想摧毀掉掉一切的沖動。
可他克制住了,甚至抓過阮餘的手,高高舉起,朝自己另一邊臉又狠狠扇了一巴掌。
力度比剛剛更甚,沒有一絲收力,脆響的“啪”一聲,阮餘徹底傻住了。
“打夠了嗎,打夠了就繼續。”叢向庭松開他,反手脫掉自己的衣服,露出精壯的上身。
阮餘根本反抗不了,叢向庭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占據天然優勢,就算不用其他東西捆綁,也能完全将他牢牢控制。
可他還是不甘,他不想這樣,無論如何都不想這樣。
也許是掙紮得過于激烈,頭頂傳來叢向庭壓制怒火的聲音:“昨晚才剛做過,現在裝什麽?”
他說得沒錯,昨晚他們才剛做過,而且還是阮餘主動的。可此時此刻叢向庭粗暴的動作仍然帶來難以言喻的痛苦,阮餘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疼,沒有被觸碰的地方也在疼,甚至不僅僅是身體疼,哪裏都疼。
他弓起腰,以為這樣能減輕一點疼痛,但沒有。
一想到剛剛阮餘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做出選擇,叢向庭就控制不住體內的暴戾,也控制不出吐出惡言惡語。
“你不是就擅長這個嗎,用身體取悅男人?”
一次、兩次、三次,對阮餘來說他只不過是個能被随手扔掉、連看都不會回頭看一眼的物件。
叢向庭抓住阮餘的頭發,強迫他仰起頭,露出布滿痛苦的臉,咬着牙說:“等我哪天膩了,就放你離開,怎麽樣?”
阮餘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喉嚨發出虛弱的悶哼聲,雙手因痛苦在床上胡亂抓着,直到碰到一個堅硬冰涼的東西才停下。
他攥緊玻璃片,用最後的力氣舉起來抵在叢向庭的脖子上,聲音斷斷續續:“你....放開...我,不然.....”
不等他說完,叢向庭就不屑地哼笑一聲,仰起脖子擡手指了個位置,說:“往這裏紮,深一點,直接紮穿動脈,這樣你就自由了。”
阮餘卻沒有動,握着玻璃片的手在發抖。
“不敢?”叢向庭用力頂了他一下,阮餘臉上立刻出現痛苦,身體縮了一下,沒拿穩手中的玻璃片,在叢向庭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叢向庭毫不在意,反倒阮餘像是吓到了,瞪大眼睛看着傷口裏冒出的血珠。
叢向庭忽略掉完全不足以威脅到他的玻璃片,視線緊緊盯着阮餘白皙修長的脖子因緊張繃出的優美弧度,看起來脆弱極了,仿佛只用一只手就能輕易掐斷。
他俯下身,抑制不住體內的欲望,狠狠咬了上去,直到口腔裏嘗到淡淡的血腥味才松開。
阮餘已經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所有的力氣和勇氣都在剛剛用光了,現在除了緊緊攥着玻璃片以外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的掌心因太過用力而被劃破。
叢向庭終于決定可憐可憐他,停下動作,讓阮餘可以稍微喘口氣。
他抓過阮餘的手腕放在唇邊,伸出舌頭将順着虎口滴下來的鮮紅血珠卷入口中,然後在自己身上比劃了幾下,最後對準心髒的位置,歪了歪頭,用商量的語氣說:“要不還是紮這裏吧?”
阮餘瞪大眼睛看他,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顫抖的睫毛似乎在說不。
可叢向庭卻高舉起他的手腕,就像剛剛抓着他扇自己耳光一樣,現在對準的是胸口。
在即将落下時,阮餘終于崩潰了,嘶啞尖銳地喊了一聲,指尖虛脫松開,透明的玻璃碎片上混合了血液,掉在地上滾了幾圈後不動了。
叢向庭看起來不意外,但神情并不滿意,只扯了下嘴角,露出諷刺的笑意。
“剛剛是最後的機會,你浪費了。”
他像是劊子手,也像是判官,冷酷無情地宣判死期。
“從現在開始你可以掰手指頭數,看我做幾次會覺得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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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餘是失去意識暈過去的,閉眼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面目全非的叢向庭。
再睜開眼,房間裏只剩他自己,窗外一片昏暗,分不清是晚上還是淩晨。
身上遍布的青紫痕跡和像被碾過似的疼痛都彰顯着他經歷的不是一場性事,而是一場徹頭徹尾、毫不留情的懲罰。
阮餘有些艱難地坐起來,大腦也跟着變得遲緩,呆愣了很久才想起來自己在哪裏。
喉嚨像是被火撩過一樣,又幹又啞,他動了動腿,想下床喝點水,卻感受到腳踝處陌生的異物感。他掀開被子,先看到一抹亮光,随後才認出那是銀色的鐵環,貨真價實的腳铐。
他又被拷了起來,在這間不大不小,卻讓他喘不過氣來的房子裏。
這次,他再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