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阮餘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最近經常這樣,白天睡多了,半夜就會醒來。

但今天的身體格外沉重,不知道是不是睡覺的姿勢不對,後背隐隐有些酸痛。

大腦也有點暈,

他對着牆壁發了會兒呆,想今天是幾號,10號?不太對,20號?

記憶有些混亂,太陽升起來幾次,又落下去幾次,已經記不太清了。

不過就算記住了也沒什麽用。

阮餘動了動身體,準備再閉眼睡一會兒,可感覺哪裏不太對。

他頓了下,伸手掀開被子,擡起長時間沒曬過太陽而顯得有些白得過分的小腿,腳踝處是空的。

一直禁锢他的銀色腳铐不見了。

沒等想明白,阮餘側了下頭,餘光掃到床邊蹲着一坨黑不溜秋的東西,被吓了一大跳。

他坐起來,後背緊緊貼着牆壁,仔細看過去才發現那不是鬼,而是坐在地上的叢向庭。

叢向庭察覺到他醒了,把原本埋在膝蓋裏的腦袋擡起來,對上驚恐的表情,可能想緩和氣氛笑一下,但嘴角擡了擡,沒扯出笑意來,只低啞地說:“吓到你了?”

阮餘沒有說話,緊繃的身體松懈下來。

他的視線從叢向庭的臉上挪開,落在旁邊床頭櫃上擺的東西——手機、身份證、戶口簿。

叢向庭也看到了,聲音低沉:“我給你訂了早上的機票。”頓了下,他用更低的聲音說:“馬上就天亮了,再陪我幾個小時吧。”

阮餘似乎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麽,反應了好一會兒,平平看着叢向庭。

也是,已經被騙過一次,他又怎麽可能再輕易相信叢向庭說的話。

叢向庭往床上扔了個東西,不大,也是銀色的。阮餘沒去撿,但側頭看了眼,是腳铐的鑰匙。

“這樣能相信了嗎?”叢向庭說。

阮餘依舊沒說話,後背還貼在牆壁上,像是一副防禦的姿勢。

房間裏很安靜,再過不久太陽就會從東方升起,日複一日地将光明帶來世間。要被驅除的黑暗似乎提前得知了消息,一部分已經先逃跑了,窗外不似深夜時濃稠的黑,有一絲隐隐的光亮。

也因此,叢向庭可以看清阮餘的臉。

他沒有介意阮餘的沉默,自己找了話題,說:“我今天晚上碰見陳奕西了。”

阮餘朝他看過來。

叢向庭繼續說:“他打了我一拳。”似乎在告狀:“用了很大的勁,差點把我的鼻梁打斷了。”

為了讓阮餘看清楚點,他從地上起來,剛靠近,就看到阮餘的身體不明顯地抖了一下。

其實阮餘臉上沒有害怕的表情,更像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抗拒他的接近。

叢向庭停滞了一瞬,忽略內心像被針紮一樣的感覺,又坐回地板,擡起臉伸手指了下自己的鼻梁,用平常的語氣對阮餘說:“你看,這裏都腫了。”

阮餘看了,确實有點腫,好像還有點紅,但房間沒開燈,所以看不真切。

他輕輕張了下嘴,用沙啞又清冷的聲音問:“你還手了嗎?”

多少天了,這還是阮餘頭一次主動跟叢向庭說話,卻是為了關心另一個人。

叢向庭說不清心底什麽感受,和萬箭穿心差不多,同時還有無數螞蟻在上面啃噬,把窟窿越啃越大。

他繃緊嘴角,才勉強用平常的語氣說出:“沒有。”

阮餘沒說什麽,叢向庭卻不甘心,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說起了陳奕西的壞話:“他也不怎麽樣,随便說兩句就被吓跑了。”

阮餘靜靜聽他說着。

“他連喜歡....”話音被止住,叢向庭臉上出現猶豫,随即有些頹廢地說,“算了。 ”

似乎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他們之間從來就沒多少話,有時叢向庭話多,有時阮餘話多,就沒頻率對上的時候。

叢向庭沒去看現在是幾點,但這阻擋不了天亮,也拖不住太陽升起的步伐。

這種時候天地間往往會有一段靜谧的時間,仿佛是為了迎接光明在做準備,乍一感受還以為一片死寂,其實不然,恰恰是萬物複蘇的前兆。

打破沉默是一聲突兀的門鈴聲。

不會有人來按響門鈴,更不會是現在。

阮餘像是沒有聽到,遲鈍地坐在床上,後背不再貼緊牆壁,而是稍稍彎了下來,胳膊垂在腿上,修長的手指淩亂地搭在一起。

他的睡衣很寬松,領口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膚,前幾天上面遍布了吻痕,還有掐出來的青紫淤青,現在已經消去大半,只剩一兩個還頑強留着。

叢向庭警惕轉頭看過去,這時門鈴聲再次響起。

他先看了眼阮餘,随後才站起身,朝外走去。剛走到門口,沒來得及出聲詢問,第三聲門鈴又響了起來。

不等他動作,門外的客人十分沒有耐心,開始用重物砸向門鎖。

咚——咚——咚——

快速而沉重的三聲悶響,把門震得似乎要倒了一樣,就連腳下踩得地板都有些晃動。

刺耳的“咔噠”一聲,壞得不成型的鎖掉落在地上,門開了。

房間裏的阮餘這時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探頭朝客廳看去。

他只能看到叢向庭的背影,以及他駭然卻戛然而止的聲音:“你怎麽——”

随後安靜了一瞬,緊接着“砰”的一聲,叢向庭沒有防備地被門外兩個身材健壯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按倒在地,側臉貼在冰冷的地板上。

“你他——”口中的千言萬語還沒罵出來,他就被保镖緊緊捂住了嘴,臉上浮現出明顯勒痕。

門外走進一道人影,穿着秋冬季最新款的風衣,臉上有些許連夜趕路的疲憊,但遮擋不住渾身上下的氣宇和儒雅。

“別弄傷他。”

他的聲音阮餘很熟悉,從小聽到大。

叢向庭的胳膊和腿都被緊緊按着,本來連頭都擡不起來,因為叢崇陽這句話,身上的保镖松了點勁,好讓他可以擡起極度扭曲的臉,用恨不得殺人的目光瞪向叢崇陽。

很快他的臉就因憤怒漲紅,被控制住的身體瘋狂反抗,額頭和脖子就凸出青筋,即便被捂緊了嘴,也依舊掙紮着發出一些不明含義的嗚嗚聲。

叢崇陽的目标顯然不在他,只冷冷掃了一眼,就看向眼前的房子。

主卧和次卧都開着門,只有次卧沒有開燈。

他踩着意大利純手工羊皮的黑色皮鞋走進去,在昏暗的房間裏,站在阮餘面前。

“怎麽不開燈?”叢崇陽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他打開了燈,回頭對阮餘說,“好久不見,小餘。”

驟然出現的光亮讓阮餘閉了下眼,他想從床上起來,被叢崇陽擡手按住了肩膀。

他擡起頭,看到叢崇陽那張年紀越大越有魅力的臉,連眼角的細紋都漂亮得恰到好處。

“叢叔叔。”他低聲叫了句。

其實他們沒有很久不見,以前叢崇陽忙起來的時候,三個月半年回一次家都是有的。

可如今看到叢崇陽,阮餘心底真切地升起一股許久未見,甚至恍如隔世的感覺。

明明才過去不久,以前發生的所有事就都像上一輩子的事一樣,阮餘茫然地轉頭看了一圈,他到底在這裏待了多久?

叢崇陽有常年健身的習慣,雖然四十多歲了,身材依舊保持得很好,此刻站在床邊,身體遮住光線而産生的陰影區域足夠将阮餘整個籠罩住。

他擡起手輕撫了下阮餘的頭發,像疼愛晚輩的長輩,指尖說不出的憐惜,聲音卻十足冷淡:“小餘,叔叔對你很失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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