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阮餘暈乎乎地吹滅蠟燭,暈乎乎坐在餐椅上,等叢向庭打開燈,又暈乎乎看着奶油抹得坑坑窪窪的蛋糕。
蛋糕是叢向庭親手做的,沒有放糖,但夾心放了很多水果,所以不算難吃。
“你怎麽還會做蛋糕啊。”阮餘驚嘆。
叢向庭一被誇就忍不住得意,放出豪言壯語:“今年時間比較緊,明年給你做更精致的。”
明年嗎。
阮餘從蛋糕裏挑出一塊很大的芒果,擡頭看叢向庭:“明年也給我過生日嗎?”
“當然,”叢向庭說得理所當然,“你的生日我什麽時候忘記過?”
“忘過一次啊。”阮餘小聲說。
叢向庭沒聽清:“什麽?”
阮餘沒重複,吃下芒果,很甜。
叢向庭想起什麽,對他說:“今年的生日禮物要晚些才能給你了。”
“啊。”阮餘并不在意什麽禮物。
“等下,”叢向庭忽然伸出手,指腹在阮餘的下唇上抹了下,“這裏沾到奶油了。”
一觸即離,他自然地收回手,伸出舌尖将白色奶油舔幹淨,完全不介意是阮餘吃過的。
這套動作過于行雲流水,等阮餘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叢向庭已經若無其事地拿起刀,又往他面前的盤子裏切了塊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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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阮餘沒忍住開口。
“什麽?”叢向庭看他。
阮餘心中生出一個非常荒唐的想法。
是因為此時此刻的氛圍過于溫暖嗎,又或者是因為現在的場景和小時候的回憶重疊在一起,讓他有了家的錯覺,所以才變得很奇怪,想要問叢向庭可不可以不回公司。
可以不變回叢家的叢向庭,就一直待在這裏嗎?
阮餘垂下眼,太離譜了,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停頓了幾秒,對着等他說話的叢向庭,他指了下被水果塞得滿當當的蛋糕:“你也吃吧。”
叢向庭搖頭,在阮餘回來之前他已經吃了很多失敗品了。
別看這只是個醜蛋糕,但也是費盡千辛萬苦才做出來的。
由于叢向庭一直不停地切蛋糕,導致阮餘在不知不覺中吃下整整半個蛋糕,肚子都要鼓起來了。
他躺在床上,沒有玩消消樂,愣愣看着天花板發呆。
“在想什麽?”叢向庭洗完澡回來,帶着渾身的水汽,以及好聞的沐浴露味道。
他沒有穿上衣,拿着毛巾胡亂擦着頭發,阮餘側頭看了一會兒,說:“我在想不回S國了。”
“真的?”叢向庭的眼珠一下亮了起來,也顧不上擦頭發了,把毛巾扔到一旁,坐到床邊跟阮餘确認,“不出國了?”
“嗯。”阮餘說。
“為什麽突然決定?”
其實叢向庭的長相很有壓迫感,阮餘被盯得有些別扭,伸手推了推他的胸口,從床上坐起來。
“就是覺得有點舍不得,現在都已經有人來搶房子了,如果以後再出現一個徐泓書怎麽辦?”
叢向庭揚了揚嘴角,笑得很孩子氣,這種時候他的眼睛看起來非常多情,黑濃的睫毛微微向上翹着:“只舍不得房子嗎?”
阮餘沒回答,而是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摸上他的臉,又碰了碰他的鼻梁。
叢向庭沒動,任由阮餘動作,但抑制不住挑了下的眉毛顯示出他的好心情。
他覺得過了個生日,阮餘看他順眼不少。
“總覺得你是假的。”阮餘喃喃說。
“為什麽?”
“不為什麽。”阮餘收回手,卻被覺得可惜的叢向庭一把抓住手腕,再次往自己臉上放,口中說着:“再摸摸,萬一我真的是假的呢。”
阮餘被他逗笑了,抽回了手:“不摸了。”
叢向庭看着他,忽然湊近了一些,用食指點了點他的嘴角,低聲說:“以後多笑笑,你笑起來好看。”
沐浴露的香氣因距離拉近而變得濃郁起來,幾乎要将阮餘包裹起來,他放在床上的另一只手動了動,指尖忍不住蜷縮。
阮餘一直覺得自己身體裏長了一株小樹苗,根長在心房裏,在很多年前就枯死了。
可枯掉的樹苗今天卻有些異常,似乎活了過來,變得有些蠢蠢欲動。
做了決定的第二天,阮餘就給ALEX打了電話,ALEX對他不回去的決定表示極度傷心以及非常理解,爽快地決定房子到期後由他續租。
過了将近一個月,漂洋過海的行李送到了,叢向庭晚上回來,一開門引入眼簾的是客廳滿地的紙箱。
“小餘。”他朝屋內喊了一聲。
阮餘從房間裏走出來,手裏疊着一件衣服:“你回來了?”
叢向庭掃了眼地板上大大小小的箱子:“這些都是你的行李?”
“嗯,我收拾好幾個小時了,好累。”阮餘滿臉疲倦地倒在沙發上,從沒覺得自己有過這麽多東西,這還已經讓ALEX幫忙扔了一部分。
“我幫你。”叢向庭找出剪刀,先把沒拆開的紙箱依次劃開,打開最後一個時,被裏面冒出來的醜東西吓了一跳。
瞪着眼睛看了半天,他才想起這是自己做的,瞬間變得順眼不少。
叢向庭把烏龜模樣的存錢罐抱出來,歷經長途,它身上一點損傷都沒有,保護得很完整。
倒着看了看裏面為數不多的綠色鈔票和鋼镚,叢向庭回房間把自己的所有衣服都摸了一遍,搜集出一把錢,全塞了進去。
他把存錢罐小心放在床頭,伸手拍了拍它的腦袋,很滿意地轉身出去了。
有了叢向庭幫忙,阮餘決定休息一會兒,把澆花壺灌滿水,走到陽臺給他心愛的花花草草們澆水。
之前因為一直做着官司結束就回S國的打算,他很少往家布置東西,但現在不一樣了,最近這段時間叢向庭每天回來都會發現家裏多了一些變化。
陽臺被生機盎然的盆栽堆滿,叢向庭看着新奇,自主攬起澆水的活,直到因為澆得過于頻繁,死了好幾盆後,才被阮餘剝奪了水壺,明令禁止他以後再接近陽臺。
晚上阮餘累極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半夜他想上廁所,迷迷糊糊坐起來,被床頭冒着綠光的東西吓了一跳。
定睛看清楚,他有些無奈地看向地上睡得正熟的叢向庭,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放在這裏的。
阮餘伸手把存錢罐轉了個方向,讓它屁股對着自己,總好過再被綠豆眼吓到。
這樣做的後果就導致早上起來叢向庭一擡頭就和烏龜對視上,相顧無言了半天,他默默起來,抱起自己的醜兒子放去客廳了。
零零散散收拾了好幾天,從S國寄回來的行李才全部被收拾完。不過阮餘又面臨一個新的難題——衣服放不下了。
房間裏的舊衣櫃太小,本來放他和叢向庭的衣服就已經夠擁擠了,這下又寄回來一堆,只能暫且堆在另一個房間的床上。
因此阮餘就定了個更大的新衣櫃,讓叢向庭和他一起把舊衣櫃挪到另一個房間。
要放新衣櫃進去時,阮餘在牆角看到灰撲撲的像是筆記本一樣的東西。
“等下。”他對叢向庭說,走過去彎腰撿起。
筆記本有些年頭了,封面已經發黃發皺,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掉在衣櫃後面的。
阮餘翻開看了眼,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這是什麽?”叢向庭也湊過來。
阮餘拿着筆記本:“.....好像是賬本。”
“賬本?”叢向庭立刻反應過來,“看看有沒有記過那筆欠款。”
他們坐在沙發上,一頁頁翻過筆記本,記錄的人字體很好看,筆跡工整,每一筆收支都寫得非常詳細。
“這裏,”阮餘小聲叫了起來,伸手指着一行字給叢向庭看,“是不是這個?金額能對上。”
叢向庭偏過頭看,笑了起來:“是。”
阮餘有些興奮,看着叢向庭說:“這上面寫了日期,只要去銀行調出流水就——”
聲音忽然沒了,因為他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和叢向庭靠得太近了。
沙發本來就小,叢向庭要看筆記本上的內容,大半個身體都朝他傾斜過來,一只胳膊搭在沙發背椅上,此刻的姿勢像是抱着他一樣。
阮餘覺得臉上有些發熱,有些慌亂地合上筆記本,站起身說:“我去給李欽打個電話。”
可沒等離開,他的手腕就被一股力量扯住,整個人朝後跌在叢向庭身上。
叢向庭伸手攬住他的腰,手掌像鐵一樣堅硬,又像火一樣灼熱,這下是實打實地抱住了。他的視線盯在阮餘臉上,緩慢地轉了一圈,最後落在嘴唇上。
阮餘只覺得自己的背脊像是通了電流,從上到下地發麻,心跳都因此變亂了。
他跨坐在叢向庭的大腿上,雙手抵住叢向庭的胸口,是防禦的姿勢,卻根本沒有任何力氣。
這時叢向庭收緊了胳膊,微微擡起頭,嘴唇幾乎就要碰到阮餘的下巴。
但在碰上的前一秒他停了下來,看着眼裏寫滿了慌亂和無措的阮餘,問他:“小餘,我可以親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