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沒過兩天,方賀舟就找好了可以閑逛的地方,時間定的是周末。

前一天周五,許奚送完蔣旻池後,天空開始飄雨,于是蔣旻池便叫他不要回去了。

實驗室都在忙,許奚也不好打擾他們,但是下面的過道又都是穿堂風。

現在已經是深秋,飄着雨,吹着風,總歸還是冷飕飕的。

蔣旻池給他找了個空的房間,讓他自己待着。

他們拉了個群,下午三四點的時候,方賀舟在群裏提醒他們不要忘記了。

[好的。]許奚回了條消息。

[可以晚點出發,反正就出去走走,當透個氣。]方賀舟說。

[那我們就不忙了。可以晚點起來。]

[嗯,不着急。]

蔣旻池在忙,沒有看手機。

蔣未不知道在做什麽,群裏也一直都沒有見他出聲。

又過了一會兒,方賀舟問:

[晚上要不要去江邊坐坐,我有個朋友新開了個清吧,環境很不錯。]

許奚沒馬上答應。他需要考慮的東西很多,比如江邊風大,會不會把蔣旻池吹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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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比如,蔣旻池是不是願意出現在這樣的地方。

可是他又記得,當時剛回來,蔣旻池跟方賀舟也出來喝過一次酒。

“在想什麽?”正苦苦糾結的時候,蔣旻池在他旁邊問。

“嗯?”許奚擡頭看他,“你怎麽出來了呀?”

“我們休息一會兒。”

“哦,累不累?”

蔣旻池搖頭,“還好。你剛剛在想什麽,想得那麽入神?”

“就是。”許奚有點猶豫,“就是方賀舟問晚上要不要去江邊坐坐,說他朋友開了酒吧。”

“你想去嗎?”

“我都可以。”許奚往外坐了一點,離蔣旻池更近一些,“就看你。”

蔣旻池大概能知道許奚的顧慮。他揉揉許奚的頭發,“那就去。大學的時候,你不是最喜歡我陪着你在江邊畫畫。”

蔣旻池還記得。許奚因為這個心裏泛起一片軟乎乎的情愫。

“你還記得呀。”他有點委屈,又像是在撒嬌。

“當然。”蔣旻池把他拉過來一點,“誰說忘記了。”

許奚忍不住開始笑,一片雀喜被緊緊包圍着,笑得眼睛都彎彎的。

“那我們就去。然後我給你帶條毯子就不會吹着涼。”

“好。”

蔣旻池繼續去忙的時候,他在群裏回複:

[好呀。可以的。]

[去不?]方賀舟艾特蔣未問他。

蔣未可能很忙,畢竟自己打理一個公司。他快到晚上的時候才單單回了一個字:

[嗯。]

第二天方賀舟開車來接他們。

車其實是蔣未的,因為這車改裝過,蔣旻池上下車都比較方便。

他看着許奚提了一大包東西,忍不住笑了笑。

這樣子活生生就是小學生出去春游。

可他也知道,那一大包東西,應該基本上都是給蔣旻池準備的。

目的地在東郊。那邊有座山。

不過雖然說是山,但是卻不高,而且上山不需要走梯子,都是坡度很小的環山公路。

公路兩旁有大片大片的樹林。現在是深秋,該黃的該紅的葉子都黃了紅了。

昨天下了雨,山上的空氣綿濕,又帶着秋天特有的微涼。

風景是很不錯的。

雖然不用推輪椅,但是許奚一直都走在蔣旻池身後,生怕輪椅突然往後滑。

“沒事兒。”蔣旻池對他說,“你不用跟着,我不會有事。”

許奚有點固執,“沒關系,反正都是走路嘛。”

蔣旻池也不勉強他,只是偶爾把他拉上來跟自己并排走。

到半山腰,有一個寬敞的平地,大家都可以在那休息。

許奚從包裏拿出水給蔣旻池喝,又問他要不要吃東西。

“你帶這麽齊全呢。”方賀舟開玩笑。

“沒帶什麽。”許奚主動把包拉開給他看,“就幾樣,只是看着多。”

“你可真細心。”方賀舟由衷感嘆,“去年還是前年來着,我跟他出來,我倆差點沒渴死。”

“怎麽會?”

“當時走得有點遠,然後很偏,就買不到水。”

許奚想象了一下那種場景。

“所以還是你把他照顧得好。”

許奚不好自誇,不說話了。蔣旻池把水遞回給他,然後說:

“我們上學的時候應該來過這。”

“嗯,”許奚接過水,“那時候要來這裏寫生。”

“寫生?”方賀舟插話進來問,“你是藝術生啊?”

“他學畫畫的,很厲害,當時還準備辦個展。”

方賀舟有點意外,又帶着贊許,“那現在還畫嗎?”

許奚眼裏透出一絲慌亂。他把水放進包裏,躲閃着說:“有一陣兒沒畫了。”

蔣未話很少,他們聊天的時候,他也只是坐在旁邊望着綿延無盡的山路。

“你公司最近事情多啊?”方賀舟找他搭話。

“還好。”說了這句,就沒有多的話了。

一直到晚上,他才看着活絡一點。

“這地方還不錯。”坐下之後,他看了看。

酒吧開在江邊,視野很好。江上有還沒回去的漁船。

“那以後可以經常來坐坐。”方賀舟說。

酒的種類很多,大多都是調酒。

不像前幾年,蔣旻池現在不再酒精上瘾,于是點了一款比較柔和的。

許奚也跟着他點了同一款。

上酒的服務生感覺是個新手。酒端上來的時候,毛手毛腳的。

他先把蔣旻池的那杯給他,然後是方賀舟和蔣未的,之後才端上許奚那杯。

“還不錯。”方賀舟嘗了嘗。“覺得怎麽樣?”他又轉頭問蔣未。

“嗯。”蔣未點頭,“還可以的。”

許奚喝酒少,對這個沒什麽研究,也喝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知道一口一口地抿。

“慢一點。”蔣旻池提醒他。

如果那五年裏許奚沒有刻意練過酒量的話,那他是知道許奚不怎麽能喝的。

許奚聽他的話,放下酒杯跟他們聊天。

可還沒說幾句,他開始覺得有點奇怪起來——明明就只喝了兩口,但是現在卻覺得暈乎乎的。

“這是醉了?”方賀舟看着耷拉着腦袋偏向蔣旻池的許奚。

蔣旻池原本沒太在意。他以為許奚只是想靠着他。

等把許奚扶起來,才發覺他已經目光渙散。

“這麽不能喝啊?”方賀舟帶着點歉意。

“沒事兒。”許奚努力支撐起來,“可能我剛才一下喝了一大口,有點着急了。緩緩就好。”

“要不要回家?”蔣旻池摟着他的肩。

“不用。”許奚綿軟無力地靠在蔣旻池懷裏,“我真沒事兒,緩一會兒就好了。”

以前也是這樣,許奚喝多了就往蔣旻池身上貼,只需要讓他抱着緩一會兒就好。

這次蔣旻池也沒多想,把他拉近一點,讓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真沒事兒吧?”方賀舟還是不放心。

“嗯。”許奚點點頭。

可他知道自己在撒謊。

全然不是沒有事。他的身上有點燙,體內燥熱,下腹開始發脹,精神也不濟。

他好像知道自己喝下了什麽。

可他不能直接說,倒不是因為難以啓齒,而是如果把這種狀态明說出來,給蔣旻池帶來的沖擊将是無法預料的。

他用意志力裝作沒事兒地在蔣旻池身上靠了一小會兒,然後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慢慢坐起來,盡量用平穩的氣息說:

“我好一點了,想去洗手間。”

“好。要我陪你嗎?”蔣旻池還是有點不放心。

“不,”許奚捏緊拳頭,“沒事兒了,我緩好了。”

“那你小心一點。”

“嗯嗯。”

“找得到嗎,”許奚站起來後,方賀舟問他,“在那邊。”他伸手指了指。

許奚望向方賀舟,用盡可能不被其他兩人發覺異常的方式緊盯着他,依舊拽緊拳頭,“好,我知道了。”

他不知道方賀舟接收到他的信息沒。在去的路上,他已經有點恍惚了。

一進洗手間,他就趕緊找了個地方把自己關起來,然後拿出手機,給方賀舟發消息:

[能不能來一下。]

他知道這樣很不妥,可他沒辦法了。

比起讓蔣旻池再次經歷無力和恥辱,他更願意自己經歷這一切。

消息一發完,沒過一會兒方賀舟就來敲門了。

“怎麽回事?”他問。

剛才他就覺得隐隐的不對勁,特別是許奚看着他說話的時候,總感覺欲言又止。

一收到消息,他就找了個借口趕過來了。

“幫我,” 門只開了一小半。許奚全身無力地坐在馬桶上,朝着門外說,“買點……買點藥。”

他盡可能平穩呼吸,盡可能讓自己表現得正常一點。

因為不管是站在蔣旻池的角度,還是他自己的角度,都不會願意讓別人看到他這幅樣子。

“別……別……告訴他。”他已經不怎麽能連詞成句了,“找個借口,不要……不要……讓他知道……”

“好了好了了,不要說了。”方賀舟本想上去扶他,可才只走了一步,就因為驀然想起了什麽而往後退了兩步。

他焦躁地罵了一聲,然後掏出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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