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淩晨三點的時候,蔣旻池翻身時習慣性地想去抱許奚,沒想到卻落了個空。

旁邊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甚至連被窩都涼了,看着人應該是很早就起來了。他一下就清醒了。

最近許奚情況都挺好的,醫生說目前很穩定,給他減了藥,晚上也是睡得很好,不會半夜做夢叫他,神經也沒那麽緊繃。

因此更別說半夜偷偷起來什麽的,那是好久都沒有過了。

他一骨碌爬起來,拿了件居家外套就往外走,心裏直打鼓。

客廳裏面的燈沒開,要不是有路燈透進來,他是一點都看不見。

不過他還是沒去開燈,因為摸不清許奚的情況,連他在哪都不知道,因此就不敢輕舉妄動。

出卧室門轉了個彎後,終于看到書房的門縫裏透出了幾絲光來,心才放下一點。

蹑手蹑腳地朝着書房走去,他仔細聽着動靜,只是書房裏面什麽聲音都沒有。到了門邊,他又站定聽了一會兒,可還是沒聽到聲音。

還好,蔣旻池想,應該不是在哭。

待猶豫了一下,他才輕輕轉動門把手,緩緩開了門。

因為動靜小,許奚又專注,因而沒有聽到開門的聲音,直到蔣旻池走近了,他才吓得一個激靈,轉頭望着蔣旻池問:

“你怎麽起來了?”

蔣旻池去牽許奚的手,摸着不涼才放了心,又把外套披他身上,接着回答:“我發現你不在,所以就來找你了。”

許奚點頭哦了一聲,然後又自己坐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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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旻池拉個椅子過來在他旁邊坐下,這時才看到桌子上有一張紙和一只鉛筆。他立馬就明白許奚這大半夜為什麽會自己在書房了。

“在想什麽?”但他卻沒直說,而是問。

許奚自己抱着腿,把下巴放在膝蓋上,手又無意識地摳着小腿。

“給我說說。”蔣旻池語氣再次柔和幾分,“寶貝,不開心要給我講。”

許奚聽着話坐直起來看向蔣旻池,眼睛裏有點委屈,除此之外又露着一些糾結,恐慌和不安。

他起身坐到蔣旻池的腿上去,很依賴地勾住他的脖子,側頭趴在他的肩上。

“我在想蔣未的事情。”他小聲說。

蔣旻池先是順着他的背安慰了一會兒,之後才問:“你要幫他嗎?”

許奚不說話了,雙手自顧用力,勾緊了蔣旻池。

“不怕。”蔣旻池按着許奚背上的脊骨,“那我們就試試。”

“可是我……”許奚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怎麽?”

許奚埋在蔣旻池肩上沉思了片刻,像是在組織語言,也許又是為了弄清楚自己怎麽想的。

“在美國的時候,你那個時候昏迷不醒。”他接着開始訴說,“我就一直做夢,每天晚上都是那次的事情。”

“我明白。”蔣旻池揉揉他的頭發。

“我當時一直想,要是我那天不任性,不非要拉着你出門就好了,這樣你就不會出事,也不會受那麽多罪。”

“小奚,我說過了,不是那天也會有其他時間。那天他是因為知道我會獨自出門,所以才提前動了手腳。我那幾天的行程實驗室的人都知道,所以他才清楚我什麽時候會開車。”

“我知道。你給我解釋過了。我明白。”

“但是還是控制不住對不對?”

“嗯。我就是……就是好怕,有的時候忍不住一遍一遍地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我懂,你是因為擔心我,我都知道。”

醫生說過,那類似于創傷後應激障礙,做夢是,逃避畫畫也是。

許奚又不說話了,自己在蔣旻池懷裏蹭了蹭。

“和你無關,和畫畫無關。”蔣旻池再次明确地告訴他。

許奚輕輕嗯了一下,像個受驚的小動物一樣在蔣旻池懷裏緩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坐起來,但手依舊放在他的肩上。

“他……他是不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呀?”他擔憂地問。

“估計是吧。”蔣旻池知道許奚動搖了,于是便順着他的話說,“只有這麽幾天了。我是不太懂這些,小奚你看呢,三天來得及嗎?”

“我也不知道。”

他本來就不是專業學這個的,只是大學時老是去旁聽設計專業的課,才知道一些皮毛。

“不過,”他又接着說,“如果加班加點,應該可以趕一趕。”

“那要不就幫幫他?我晚上又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是公司最近不太平。”

“啊?真的啊?”許奚肉眼可見地着急了。

“嗯,有一點。”蔣旻池怕說得太過反而讓許奚焦慮,于是又話鋒一轉,“不過他應該能處理。”

“那就好。”許奚點點頭,然後又轉回去看桌上那張紙,“我好久都沒有畫畫了。”

“從那次之後就沒畫過了嗎?”

許奚垂頭嗯了一聲,但接着又搖頭,“畫過你。畫過很多張。”

蔣旻池看過那一屋子的畫,當然知道他其實畫過。不過他還是沒打算把自己知道這件事告訴許奚。

“我怎麽不知道?”

“都在洛杉矶的房子裏。就是我說用來放雜物的那個房間。”

蔣旻池故意驚訝了一下,“為什麽都不給我看?”

許奚又不想說這個了,低着頭去弄蔣旻池的衣袖,一下一下地絞着。

蔣旻池任他弄,知道他此刻心裏一定波濤翻滾,一點都不太平。

“你原諒我沒有?”弄了一陣兒,許奚突然問。

“從來都不存在原諒。”蔣旻池毫不猶豫地回答他,“你不需要我的原諒,不管什麽事情。”

許奚此時擡頭看蔣旻池,眼位可憐地下垂,有點亮晶晶的東西。

蔣旻池擡手去給他擦幹,又一下一下地親上去,很溫柔,好似怕吓到他。

“我還是喜歡畫畫。”親了好一會兒,不安被安撫一些後,許奚抵在他的額頭上,像是認錯一樣地說。

“我知道。”蔣旻池握緊他的手,交疊在一起,“小奚,你喜歡做什麽就做好了。不要再用過去的事情來折磨自己。”

“你真的不怪我嗎?”但是許奚還是不放心。

“從沒有怪過。那個時候我說怪你,只是怕讓你看到我那麽醜陋的樣子。”

“你才不醜。不管什麽時候都不醜陋。”許奚卻習慣性地維護他。

“好,你說不醜就不醜。”蔣旻池把他的手拿起來親了一下,接着再次鼓勵道,“小奚,再試試,嗯?”

許奚盯着蔣旻池看了好一陣兒。那眼底依舊情深,是雙不管什麽時候都包含着鼓勵和愛意的眼睛。

他抿着嘴,心在不規律的狂跳,有似沖破牢籠之勢。

“那我……試試好了。”頓了頓他又補充,“我可能做不好。”

“沒關系,那就做不好。”蔣旻池說

終于放下心防的結果就是,許奚想馬上就開始畫。

可現在是淩晨四點,蔣旻池也不管他的抗議,直接一個橫抱就把人拐回了卧室。

“我好不容易才決定試試,”許奚氣極了,“你……你這是在打擊我創作的積極性。”

蔣旻池才不管他,把人放到床上,被子一裹,就箍着他動彈不得了。

“後面幾天我不管,你要跟蔣未加班加點的弄我都随你,但是今天必須好好睡覺。”

許奚癟癟嘴,生氣地去踹他,可是人沒踹到,最後是連兩只腳都被壓住了。

“聽話。好好休息,才能快點好起來。”蔣旻池耐心地勸,“小奚,我希望你好好的。”

許奚看着他滿眼的擔憂,才終于不掙紮了,乖乖地由他抱着。

只是他确實有點激動。心裏久久不能平靜下來,因而在床上翻來滾去都睡不着。

“可是我睡不着。”他很無奈。

蔣旻池其實更睡不着。他有點慶幸之前在甜甜和蔣未身上下的賭注。醫生說,若想許奚真的好起來,他的心魔是一定要放下的。

現在看來,也許是真的快要好起來了。

“那我陪你說話。說着說着就困了。”

許奚說好。于是想到哪說到哪,說自己明天要去找蔣未呀,說要去買臺新的電腦,還說到時候可得讓蔣未付他工錢。

“你想怎麽都行。”蔣旻池把他攬過來,“只要你開開心心的,怎麽樣都好。”

許奚心裏感動,化成一團水,濕噠噠地只想往蔣旻池身上貼。

蔣旻池看他這樣便先他一步親了上去,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捏他的腰,弄得許奚癢意難耐,一直在他身上蹭。

最後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抱在一起在床上滾了一圈。

“池哥。”許奚趴在蔣旻池的身上,“我覺得今天特別開心。”

“開心就好。”蔣旻池去揉他頭發。

“還有,還有。”許奚迫不及待。

“還有什麽?”

“還有,我覺得今天特別喜歡你。”

蔣旻池拿他沒辦法地笑着看他,親親他的額頭,接着一個翻身把他緊緊裹在懷裏。

“我今天特別特別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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