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孤蓬萬裏

孤蓬萬裏

“就是這麽一件事,巡游天君的諸位使者在一處名為提瓦特的星球上發現了這條通緝令的線索。将軍的意思是索性兩樁安排一塊兒辦理,地衡司派個巡海游俠跟着接渡使,一方面考察,一方面順手把案子結了。”

仙舟上的長生種是不能留在外面的,以免血脈擴散——倒不是說活在仙舟聯盟就有多高貴,而是怕血脈中攜帶的建木果實之力散播出去。

仙舟人花費漫長時間付出了慘重代價才明白自我控制方能長治久安這個道理,域外之人乍得長生恐是參悟不透的,只怕重蹈三劫時代覆轍。

所以即便是化外的短生種,只要錄籍在聯盟任何一條船上也同樣必須遵守這項規則,死了也得帶屍骨回十王司處置。

馭空看過大毫遞交的公函與卷宗,暫且按下手中文書不提,只對跟在後面的景元詫異:“您怎麽也過來了?這個‘朱櫻’可是藥王秘傳的首腦,怎得将軍如此重視?”

“躺煩了出來轉轉,剛好在星槎碼頭遇上大毫。這案子我是知道的,當年我還只是個雲騎骁衛。丹鼎司醫助朱櫻,盜竊建木枝葉果實私自研究不死之事,後又勾結豐饒民作亂,殺死丹士長靈問逃出仙舟,當年騰骁将軍是這麽定的。只不過其中還有些特別的細節不方便公開,所以只做懸賞從未大肆追捕過。我來也是和你們交代一下,免得不清楚內裏詳情鬧出誤會。”

景元轉着扇子,衣袂翩然潇灑得體,舉手投足間一副纨绔公子哥兒的架勢,不知道的人根本無法想象這位就是執掌聯盟旗艦721年之久的神策将軍。

此人向來算無遺策,往往大家還在為眼下的工作奔忙,他卻已經看到日後光景。在他的折沖運籌之下羅浮雲騎一度蜚聲聯盟,立下過諸多驚人戰績。雖然有人腹诽他本人畏戰怯陣,鮮少動武。但也不得不承認,其人的智謀不遜于最鋒銳的利劍,盡解難結。*

不過即便如此人物,終究也敵不過時光殘忍。此前絕滅大君幻胧勾連藥王秘傳在羅浮接連掀起大亂,工造司的造化洪爐、丹鼎司的太真丹室,還有鱗淵境的建木全部慘遭毒手,更有諸多人員失蹤傷亡。景元為平此亂身受重傷,直到現在還被銜藥龍女勒令卧床休息。

只是休息倒是名義上的休息了,卧床就……景元長到這麽大也沒有幾回能老老實實待着不動的時候,自然還是滿仙舟各洞天哪哪兒都能遇上。

“原來如此,勞煩将軍病中還來走這一趟。”

馭空亦是景元一手提拔起來的司舵,對老上司極為敬重,聽完便喊來如今天舶司中業績最好的接渡使岩明,“如果停雲沒出事的話,這樣的考察安排她去最為合适。唉……不說那些了,天舶司的隊伍随時可以出發,巡海游俠那邊?”

“啊,這個我去安排,到時候叫彥卿跟着,讓他好生鍛煉一番,也去外面的世界長長見識。”

景元這麽說,馭空就信了,告訴他出發前會去消息,“勞煩那位游俠近幾日別亂走,免得誤了時候。”

“好說好說,必然不會誤事,無論如何這是騰骁将軍遺留下的舊案,早早完結也是對他老人家有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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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挂着抹淡然的淺笑,大毫也跟着放下心,将公文交出去:“那就辛苦您了,彥骁衛的調度我去辦,您看給個什麽理由合适?”

彥卿還是個孩子,劍法再高超也耐不住心性尚幼,還是塊慢慢打磨中的璞玉。本來他這個年齡正是出門歷練增長見聞的好時候,奈何身份上是個骁衛,領着武職,跟随考察隊伍前往陌生星球就得有些講究了。

“就近監控,防備萬一。你切記把報告直接提交給六禦,此事絕密,不可輕易洩露,明白了嗎?”

大毫被景元唬得一愣一愣的,彎了下腰跑出去做事,後者伸了個懶腰笑着與司舵大人作別:“我這邊也回去好生籌備,放心,說不得羅浮這回又能多一個談得來又和脾性的貿易盟友了。”

仙舟歷經大戰,如今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商貿一事關系到萬民衣食住行,将軍會上心再正常不過。

馭空立刻點頭:“必不負将軍所托!”

白發青年飒然一笑,打着哈欠告辭:“我也該回去歇着了,不然龍女大人知道就要生氣了。”

該說不愧是一脈相承嗎?誰提起藥箱誰就變得脾氣暴躁,朱櫻如此,白……亦如此。

幸好此事趕在鏡流去了玉闕之後才爆出來,否則不論朱櫻生死與否,羅浮上怕是又要被劍首大人戳出幾個洞。

“那麽,這枚神之眼和印信我就帶上了。放心吧,須彌和楓丹如今都不是什麽危險的地方,你留在璃月港替我打理生意照顧若陀,再者如果星穹列車有補給的交易,也勞你費心多看顧着些。”

朱櫻站在櫃臺旁收拾“行囊”。

其實也沒啥可收拾的,一枚神之眼被她挂在腰側充當襟步,顧問印信揣在兜裏,手上拿着七星開的關文以及教令院的入境許可。

老門老戶的璃月姑娘朱櫻喜獲阿彌利哆學院旁聽生資格,雖然是個不拿畢業證的交換資格,可是只要本人努力,多少也能學點真本事在身上。璃月的同文書館更偏重文史律法以及商業方面的培養,要說種植與醫療,确實需要遠赴須彌求教。

能拿到教令院的入學邀請書,放在父母雙全的人家裏少說也得擺上一兩日流水席。可惜常樂茶館的東家自言父母早逝,炸了些面點與街坊們分分也就罷了,低調得與她那驚若天人的長相背道而馳。

拜先前那場熱熱鬧鬧的葬禮所賜,現在整個螭虎岩都知道朱櫻姑娘其實并非仙人。她那頭白發只是遺傳了祖上的仙人血脈,看着有些像,本質上還是普普通通的璃月子民。

不過能和幾百年前的先祖重名,不得不說也是種奇怪的緣分。

如今她才回到璃月安頓下來就又要出遠門去須彌讀書,大家都有點舍不得,這幾天紛紛上門送些餞別禮,夥計靖遠無奈說是前後半個月都不用再買菜了。

好容易到了出發的日子,朱櫻辭別螭虎岩側街的街坊鄰裏,空着手溜溜達達去了港口——她就想着躲出去多待些時日呢,連路上時間也給算進去,有層岩巨淵的路不走偏要坐船。恰好遇上死兆星號回港補給,順順利利借着凝光的安排在船上占了一席之地。

死兆星號是商船,運貨的,偶爾順帶着做些稍人的活計。船老大北鬥乃是海中豪傑消息靈通,從友人那裏得知這位貴客的底細後連夜叫人預備倉房,又想着別讓一衆大老粗船員觸了仙人的黴頭,特別安排全船最擅長文辭的少年住在旁邊方便關照。她正想着要不要派人去螭虎岩通知一聲,猶豫間就見一位青衣姑娘袅袅婷婷的慢吞吞從總務司公廨上頭走過來。

看形容,分明就是凝光說過的人。

“嘶……”

這個模樣,到了海上行不行啊?

多少陸地上的好漢一上船不出三天就暈得七葷八素兩腿打顫,這般纖細袅娜的女子,她能堅持到抵達奧摩斯港麽!

“大姐頭,客人到了嗎?”稻妻少年輕飄飄落在北鬥身側,他斜着身子往船下看了好一會兒,視線焦點鎖定在朱櫻身上:“就是這位女士吧。”

“聽出點什麽來了沒?”北鬥壓低聲音,楓原萬葉的耳朵可靈着呢,海上風暴也能提前聽到動靜。少年露齒一笑,提氣越過船舷就像片楓葉那樣落下去:“風裏有花綻放的聲音。”

他輕快的迎向來客,後者明顯有個怔愣的動作,然後把手伸進袖子裏摸摸,摸出一顆糖塞給少年。

看來是個好脾氣也好相處的人吶。

“下去把舢板再搭牢固些,你,還有你,去買點柑橘橄榄備着。”

北鬥把整個上半身壓在船舷上,饒有興致的看着稻妻少年臉頰冒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萬葉是個溫柔的孩子,只要對他釋放善意就總能得到更加豐沛的回報。朱櫻姑娘自然是不知道這一點的,但她硬是誤打誤撞直接刷通了死兆星號氣象員的好感值。

有趣,實在是有趣。

“請問,您是朱櫻小姐嗎?”

少年溫潤的聲音随着清風一同到來,朱櫻站在陡坡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麽小的孩子居然已經要在海上讨生活了嗎?

她下意識摸摸袖子掏出一顆街坊們“贊助”的糖果,拿在手裏向他示意:“手呢?伸出來。”

楓原萬葉松開刀柄展開手心,溫熱的輕觸後那裏多了顆粽子糖。

“吃吧,甜甜嘴,嘴甜心裏也甜。心裏甜甜的,日子慢慢也就變得甜甜的。”

看着他斜在後腦勺上的小辮子,她忽然回想起白珩——

——飛翔在天空中的狐人旅行家,在她遙遠的記憶裏是最接近“母親”這個概念的人。

少年笑了,三兩下去掉裹在糖果外的紙皮,三角錐狀的糖子兒被他扔進嘴裏咬着:“确實很甜,謝謝您。我是死兆星號上的天氣預報員,請随我來。”

“啊啊,不用那麽客氣,喊我朱櫻就好,你叫什麽?”她慈愛的看他臉頰上鼓起一個包,小松鼠一樣将糖咬得嘎吱作響:“楓原萬葉,稻妻人。”

額,背後有點涼涼的,這位朱櫻小姐的笑容為什麽這麽奇怪!

寶!當然是因為你可愛,姨姨才會笑得變态(并不是)

*《崩壞·星穹鐵道景元人物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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