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那麽——”
心操剛開了個頭, 卻沒能繼續下去,中途出現了詭異的斷層,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向自己投來疑問目光的時音,稍稍壓低了聲音, “現在想見爆豪嗎?”
時音背脊一僵。
“看來是不想見。”
心操臉色冷淡, 沒什麽所謂地往自己嘴裏送了塊章魚燒,“那你繼續往前走吧,我幫你去攔。”
時音這下整個人都仿佛僵住了:“為什麽?”
“我只是認為讓女生露出這種表情有點不妥當。”心操掀了掀眼簾,對上時音的視線,素來耷拉着的眼睛裏透出點笑意來,“而且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
不得不說。
時音好像确實有底氣了那麽一些。
“算了。”時音反而先攔住他, “吃了你的章魚燒, 沒道理讓你再被随便扯進來,我去和他說清楚。”
“确定?”
“确定。”
時音比了個“OK”的手勢。
“那你去吧。”心操也沒有多攔的意思,神情自若地叉着自己的章魚燒,“我繼續去逛了。”
時音看着就忍不住笑了:“謝謝啊。”
心操擺了擺手。
他前腳走, 爆豪後腳就抵達了這片區域。
時音原本是想恢複怒氣沖沖的狀态不理他的, 一轉眼撞進對方眼眸中, 恰好瞥到那份沒來得及收斂的慌亂,整個大腦神經的運轉跟着就是一停。
“我不是讓你……不要跟上來嗎?”
本來應該是質問的話, 多少因為情緒的斷層顯得沒有多少底氣了。
爆豪一默, 聲音低低的:“真的不能跟?”
時音:“……”
不是, 明明是她被惹生氣了,結果對方這麽委屈算是什麽啊?
她不說話。
爆豪皺了皺眉, 朝她靠近一點,試探着抓住了她的手:“……是我說錯話了,不要生氣了。”
“……那你說錯什麽了?”
時音的語氣還是有些別捏。
其實這對爆豪來說也是個問題。
但他還是努力地思考了:“我不該那麽糾結這件衣服?”
時音:“……”
時音:“你那不确定的語氣是在問誰啊?”
爆豪便突然洩了氣:“我就是介意你穿着這件衣服去給別人端茶送水。”
時音幽幽地說:“我長得好看是我的錯嗎?”
“……”
“……”
“……噗!”
“你笑就過分了吧??”
很好笑嗎?!
爆豪一副明顯想忍住又忍不住的樣子,擡手握拳抵住唇畔,一手伸過去拉住時音的手腕:“那種話你自己說出來算怎麽回事啊?”
時音:“哦?”
時音:“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爆豪一秒變臉,又繃不住,索性擡手把她抱到懷裏,但笑意帶來的胸腔震動還是準确地傳達給了時音,“跟你道歉,不吵架了行不行?”
“……誰願意跟你吵架啊。”
時音推推他的肩膀,奈何推不動,只好氣餒地縮在他懷裏,“我好生氣啊,想打人。”
不知道為什麽,時音這種生氣的方式弄得爆豪越看越想笑,好不容易忍住了,時音一句話又能給挑起來。
“想打人?”爆豪聲線都有些不穩了,“行啊,找個空曠地方,我跟你打。”
時音憤怒了:“打不過你啊!!”
爆豪笑得更開心了:“那行啊,我們去逛街。”
時音錘了他一下:“不和你逛!”
“穿這麽好看當然得和我逛。”
爆豪揉揉她的腦袋,将她從懷裏拉出來,手卻牽得很緊,“章魚燒好吃嗎?”
時音壓根就沒吃,偏要賭氣:“特別好吃!”
爆豪睨了一眼那怎麽看怎麽不爽的章魚燒,特別高貴冷豔:“喂我試試。”
時音:“???”
她簡直震驚得說不出話:“你讓我喂你?”
這是找的什麽定位啊爆豪君!
爆豪以沉默表達了自己的決心。
時音滿腦袋挂的幾乎都是問號:剛剛生氣的确實是她沒錯吧??為什麽現在反而要她喂食啊?!
“那我喂你?”
爆豪的直男思維強悍無比,直接沖破了阻攔,顧不得現在還是在人來人往的長街上,伸手用竹簽叉了一個,遞到時音嘴邊,“張嘴。”
時音:“……”
她臉瞬間就紅了。
大街上喂食的恥度還是有些高了。
“紅了就說明不生氣了吧?”
爆豪偏還要試探地發出靈魂叩問。
時音:“…………”
她利落地一口咬掉章魚燒,手拽着爆豪沒放開的那只手,拉着人趕緊往別的地方走了。
——啊!!
——爆豪勝己怎麽回事啊!!
她快步朝前走,半點不耽誤爆豪游刃有餘地跟上,順便還能接過她手裏因為快速步伐而顯得有些岌岌可危的章魚燒。
“走那麽快幹什麽?”
此刻已經過了拐角,人群銳減,爆豪手臂往前一展,橫過時音的鎖骨前,正正好将章魚燒擺在時音眼前,“穿了身好看衣服也不知道多秀會兒。”
時音:“……”
時音:“你在說反話?”
她的語氣很懷疑。
爆豪一口氣就堵在嗓子眼兒了:“老子是真誇你好看!”
時音頓時委屈的情緒驀地又翻湧上來——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還要抓着這件事,可那種情緒總還有沒有散去的部分:“你都說好看了幹嘛還對我那麽兇啊。”
她扁了扁嘴,眼睛有點濕潤了:“你總是對我兇,有的我能分清楚,有的我分不清楚就很難受啊……你、你對我兇,我覺得很難過啊……真的好過分啊你……”
她擡手捂住眼,快速眨動的眼睛使得睫毛顫動的頻率增高,不斷掃過掌心的部分,蹭得有些癢。
但她用作阻擋的手很快就被拉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爆豪松開她而空出的那只手。
男生的手總顯得要大些,完整地将時音的視線擋住,輕輕地搭在她的眼睑上,指尖似乎還痙攣似的顫抖了一瞬,有着溫熱的觸感。
“對不起。”
爆豪的下巴仿佛都要靠在她的肩膀上了,那道聲音就浮在耳畔,“……我不想你穿這麽好看去做女仆。”
時音眼睛一眨,帶着熱度的透明液體幾乎灼傷了爆豪的手。
“喂……”
爆豪覺得大腦像是被巨石擊中,半點思維都聚攏不起,徹底被打散了心神,“你、你不許哭……哭什麽啊?……我和你道歉,你別哭行不行……時音?”
爆豪越是這麽說話時音就越想哭。
時音自己都覺得崩潰了:“你別說話了……”
“……行。”
爆豪憋屈地閉嘴,感到掌心的濕潤越聚越多,直接轉到正前方,将時音扣在懷裏了。
大概過了兩分鐘。
爆豪忍了又忍,聲音壓得特別低,帶着點與他形象氣質不符的小心翼翼:“哭好了嗎?”
“……”
沒哭好也要被這句話打亂情緒了。
時音抓着他胸前的衣服,聲音悶悶的:“你帶紙巾了嗎?”
爆豪還真帶了。
這是他交了女朋友之後就養成的習慣。
背過身去處理好,将用過的紙巾扔到垃圾桶內,看上去一切都像是處理好了,時音回頭看見爆豪肩骨附近被洇濕的部分,驀然失笑:“把你衣服都弄濕了。”
“你眼睛都哭紅了。”
爆豪對仗工整地回,眼底蘊着抹心疼的意味,伸手撫開時音擱在眼角處的手,仔細地看了看,皺眉,“能不能消下去了?好像腫了。”
爆豪“啧”了一聲。
他說話有種很特別的味道,不管是關心的話還是諷刺的話,都能用一種帶點嫌棄的微妙路數吐出來,所以一般不大了解他日常習慣用語的,很難從他此刻的語句中提煉出真實的含義。
“腫也是因為你。”時音故意這麽說,“你待會兒要陪我逛到盡興。”
“行啊。”
爆豪皺着眉,還是那副不愉快的樣子,“要不要冰敷?”
“過會兒就好了。”時音不太在意,本來哭就會導致眼睛紅,正常生理反應而已。
爆豪抿緊唇:“可是我看着心煩。”
時音無聲地看他。
爆豪腦中神經幾乎有條件反射,立刻解釋:“我不是說你煩。”
“我知道啊……”爆豪這樣的态度,時音剩下那點未盡的怒意全都消散得一幹二淨了,反倒顯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心虛來——确實哭很丢臉,她現在都不自在。
“喂。”
爆豪牢牢抓住她的手,“以後能不能不哭了?”
“又不是我願意哭的。”
“那我以後不惹你哭。”爆豪頓了頓,語氣不善地補充,“我惹到你了,你打我就行了,哭什麽哭!哭有用嗎!”
時音:“……”
她想了又想,覺得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對:“勝己,你這邏輯……嗯……”
爆豪:“怎麽?”
“……沒什麽。”
你開心就好。
“以後別人惹你也不許哭!”爆豪再接再厲地教導,氣勢洶洶,“惹到你就打回去!打不過就喊我打回去!哭算什麽本事!”
時音都被他震傻了:“……哦。”
沉默了好一會兒,時音微啞的嗓音輕聲響起:“我哭起來是特別難看嗎?”
“啊。”
爆豪面無表情地側過臉盯着她,“難看死了,不許哭。”
時音:“……”
她冷漠地甩開爆豪的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