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太子妃的親舅舅被下獄了,還有可能牽扯進通敵賣國的事件當中,一時間朝野震驚。兵部尚書魏星野連夜進宮,跪在禦書房外磕頭請罪,稱自己馭下不嚴,才釀成如此大禍,請皇帝責罰。
天啓帝坐在書桌後,目光冷淡的透過書房大門看着外面伏地不起的魏星野,問道:“事情都查清楚了?”
魏星野的身型僵了一僵,答道:“孫道霖(孫侍郎學名)堅稱自己從未臨摹過布防圖,更不曾向任何人洩露過。”
“哦?既然事情始末都還沒有查清楚,你這個罪請的是不是太早了點?就這麽盼着挨罰!”天啓帝忽然笑了,問魏星野的聲音甚至稱得上輕柔。
“臣、臣是覺得無論洩漏布防圖的是何人,終究是兵部出了問題,臣,理應向皇上請罪!”
“哦,罪也請過了,你的罰先給你攢着,先下去吧!”說完,天啓帝就起身向內室走去,禦書房的門在砰的一聲輕響中合上了。
魏星野保持着伏跪的姿勢,在冰涼的石板地上又待了一陣,直到鼻尖上沁出的汗水在面前的石板上留下小小的一團水印,才大聲說了一句:“臣告退!”然後慢慢地爬起來,轉身離開了。
雁門關外,霍思宏實在忍受不了敵人每天撩閑式的騷擾,決定主動出擊。在敵人又一次騷擾周邊城鎮收兵後,他分兵三路,其中兩路各帶一萬人馬自從雁門關向兩側疾行一百裏,趁夜繞至敵人身後埋伏,兩軍彙合後,在約定好的時間,霍思宏親率四萬大軍出雁門關出城迎敵。
時值初春,雁門關外依然寒風凜凜,狄戎人雖然善戰,但畢竟補給有限,此前又經歷數次大戰,已顯疲态,圍困雁門關原本打的就是坐地起價,逼朝廷議和的主意。霍思宏全力一擊,他們倉促應戰,就有些力不從心,打馬回撤,剛好遇到預先埋伏的兩萬人馬,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最後八萬大軍折了近一半,才勉強突圍。只是苦了之前曾經被洗劫過一次的十二座城池,狄戎人倉皇回撤,經過這些城池時自不會手下留情,見男人就殺,見女人就搶,能帶走的糧食、牲畜、財務全部帶走,不能帶走的就放火燒掉,順便還能阻擋一下身後追兵的腳步。上一次敵人屠城時僥幸逃脫的百姓,這一次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幾乎都遭了殃,十二座城池變成了十二座死城。
雁門關外,霍思宏派人打掃戰場、清點俘虜,自己騎着馬各處轉悠,結果就發現遠處有一個被俘虜的狄戎小兵,一直對着他探頭探腦的,霍思宏一看他,他就用手捂着胸前,霍思宏最開始以為他受傷了,一個敵人小兵受傷,還不用主将去關心,就沒多想,轉過頭看別處。視線再次掃過來時那個小兵又趕緊用手捂住前胸,做低頭躲避狀,霍思宏的視線稍一移開,他就又探頭探腦的。這次霍思宏終于來了興趣,輕踢馬腹向那個小兵走去,那個小兵看霍思宏走近了,好像忽然反應過來一樣,轉身向後跑了兩步,被正在清點俘虜的士兵一腳踹倒在地,倒地的瞬間捂着胸口的手誇張的向上揚起,一疊紙飛了出來、散了滿地。
霍思宏走到跟前,才看清散落滿地的其實是信件,擡擡下巴讓身後的親兵将這些信件都撿起來。親兵呈到他面前,他看清了信封上的字,寫着:敬呈狄戎屠圖可汗,字跡卻有些眼熟。
霍思宏正想把這些信件收起來回去研究,随軍監軍錢明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他身後,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有人通敵,這是證據!”尖利的嗓音震得霍思宏耳膜生疼。
四周的将士都起身看了過來,霍思宏掃了一眼周圍,就回頭看着錢明,錢明兩眼放光,盯着霍思宏手中的信件,再次大聲說道:“有人通敵,這就是證據,将軍,請将證據封存,速速派人送至京城。”
“上陣殺敵怎麽不見你如此激動?”霍思宏被他瞪大雙眼、滿臉通紅的蠢樣子氣笑了。
“下、下管職在監軍!”
“哦,我還以為你才是主帥呢!”
錢明被霍思宏噎的脖子都紅了,低頭片刻,再次不屈不撓的大聲說道:“請将軍盡快派人将這通敵證物護送回京。”
錢明的樣子滑稽,可他并沒有說錯,這些信件确實有可能涉及通敵之事,再加上被他當着衆多剛剛浴血奮戰完的将士喊破,霍思宏這個主帥也無法将此事壓下,只得叫親兵安排人手,連夜送往京城。
安排好一切,信件也交給親兵帶走,霍思宏瞪了錢明一眼就撥轉馬頭朝着自己的營帳走去。錢明看着霍思宏親手将信件交給親兵,那親兵将信件包好貼身裝着,就領了一堆人馬直接出發,直到跑的看不見了,他這才像松了口氣似的垮下雙肩,也不再去觸霍思宏的黴頭,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營帳。
回到營帳的霍思宏一邊自己動手解盔甲,一邊揮手讓帳內的親兵都退出去,還交代說他要睡一會,天皇老子來也不準打擾他。親兵們早習慣了他的作風,答應後就出去了。
霍思宏獨自在榻上躺了一會,聽着周圍沒什麽腳步聲了,才從袖中抽出一封信件,正是剛才那一疊信件中的一封,信封上也寫着:敬呈狄戎屠圖可汗,只是比其他信件稍厚一點。霍思宏當時轉身将那疊信件交給親兵時,順手抽了這最厚的一封藏在袖中,親兵和錢明的視線都被他的身體遮擋,是以并沒有人發現。
霍思宏輕輕從信封中抽出信紙,打開最外層的一張,掃了一眼就被最後署名的四個字驚的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因為那上面寫着:王玄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