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二天一大早,霍思宏的親兵再次面見過王逸後,就起身離開了相府。将出城門時,正好遇到了押送信件入京的同袍,雙方照面,親兵輕輕搖了搖頭,就垂下雙眼裝作并不認識那一行幾人,對方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做不識,兩撥人擦肩而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早朝上,從雁門關外日夜兼程送來的信件被遞到天啓帝手上。天啓帝看着信封上的字跡,掃視了一眼殿內諸人,未發一語,只是默默的一封一封拆開、讀完。魏星野站在隊列裏,默默的數着信件的數量,當天啓帝放下第六封信時他心裏咯噔了一下,暗自嘀咕:“不對,信的數目不對,明明應該有七封,怎麽只剩六封了?少的又是哪一封?”

天啓帝看完信,從禦座上站了起來,慢悠悠的踱步到禦案前,挑起眉、揚了揚手中的信紙說:“這倒是有意思了,霍思宏從敵軍身上繳獲了這些信件,內容竟然是朕的兵部侍郎王玄一再的拒絕狄戎人的高官厚祿?王玄,怎麽回事,說說吧!”

王玄從容走出隊列,站在大殿正中,鎮定的答道:“皇上明鑒,臣從未與狄戎人有過聯系。”

“哦?那這些信件如何解釋?”

“皇上,事涉兵部,這些信件可否容臣一觀?”王玄正要答話,就被忽然出列的魏星野阻斷了話頭。

“你想看看?”天啓帝看着忽然站出來的魏星野,頓了一下,擡手将那幾封信件甩在了身旁內侍捧着的托盤中,“那你就看看吧!”

魏星野就着內侍的托盤将六封信挨個掃了一遍,心中遺憾:“最要緊的那一封不在這裏。”面上卻做出沉痛狀,“這、這确是王侍郎的筆記。”

魏星野說完,天啓帝只是冷笑着問:“你看出來了?王玄,你自己看看。”大殿中卻一陣騷動,很多人在不安的挪動身體、互使眼色。

內侍再拖着信來到王玄面前,王玄逐一拿起信,挨個讀完,發現這六封信的內容都是在拒絕,只是所拒絕的條件一封比一封優厚,心道:“昨天霍将軍送來的那應該就是第七封,也是最要命的一封。”王玄看完信,又全部放回到內侍捧着的托盤中,拱手沖天啓帝行了個禮,說出口的話依然是:“這些信件并非出自臣之手,臣也從未與狄戎人有過聯系。”

“哦?那為何魏星野說信上的确是你的筆記?”

“臣還是那句話,這些信并非出自臣之手。”

“如此……段恒!”天啓帝轉頭喊了大理寺卿段恒。

段恒出列

“你,拿着這些信,給朕查清楚這究竟是誰的筆記!至于王玄,先收監。”

段恒躬身應是,天啓帝擺擺手,就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大理寺的鑒定報告還沒交上來,天啓帝的禦案就被禦史的彈章淹沒了。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彈劾王玄有通敵之嫌,還有彈劾王逸結黨營私、把持朝政的。更有大膽的,由之前孫侍郎之事和此次王玄之事映射太子。

王逸、王玄此前在朝中并未明确表示過支持太子,但王逸曾擔任過太子太傅,王玄與太子幾乎可以算是一起長大的。再加上太子妃她舅也出事了,禦史們都不用繞彎子,張嘴就能說是太子識人不清、任人唯親。

天啓帝還未對這些彈章發表什麽看法,大理寺卿段恒就補刀來了:“經大理寺比對,信上的筆跡确與王侍郎的筆跡相同。”

如果說此前禦史們只是在捕風捉影,大理寺的這一結論則直接讓他們給王玄定了罪。然後刑部不幹了,直言:“只憑幾封拒絕狄戎人高官厚祿的信,沒有抓到送信的人和渠道,沒有實質出賣國家機密的證據,單憑幾封信就定罪?未免有失偏頗!”

馬上就有禦史跳出來反駁:“萬一霍将軍繳獲的信件并非全部呢?否則如何解釋狄戎人對邊關布防了若指掌,輕輕松松的長驅直入,連屠十二城?”

最要命的一句是:“百姓罹難,将士浴血,皆是拜此等奸賊所害!”

整個朝堂吵成了熱鬧的菜市場,相關、不相關的人都跑出來摻和了一腳。直到不勝其煩的天啓帝一掌拍在禦案上,大吼了一聲:“都給老子閉嘴!”衆人才安靜下來。

最終,天啓帝下了最後結論:王逸、王玄、孫道霖奪官,王氏父子發配北疆,抄家,但不禍及親族。

此次太子一方被坑了個慘,卻百口莫辯,只能咬牙硬扛下罪名,甚至連為王、孫幾人求情都不敢。王逸被當庭扒下宰相朝服、官帽,由禦林軍壓着回到相府。韓氏幾人早已等在正堂,皆是一身布衣,身上金、玉飾物全無。相府上下的仆從雜役也都已經離開了。昔日煊赫的相府此時只有禦林軍進進出出,查抄物品。

沒一會,一身囚衣的王玄也被大理寺的官差壓了回來。王逸、韓氏、顧氏等人看他雖有些憔悴,但不像是受過刑的樣子,都長出了一口氣。

韓氏、顧氏拿出早先準備好的布衣各自服侍丈夫換上。王玄側頭看見王媛坐在椅子上,王旭坐在她腿上,腦袋靠着姐姐的肩膀,正茫然的看着院子裏進進出出的禦林軍,心頭頓時湧上一股酸澀。他走到兩個孩子面前,張開雙臂一把将兒女都摟進懷裏,在他們耳邊輕輕的說:“別怕,有阿爹在!”

王旭依然懵懂,王媛卻瞬間濕了眼眶,但仍倔強的将頭深深的埋進父親的懷裏,雙手緊緊攥住王玄的衣襟,不出聲、也不讓淚水滑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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