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真相

真相

“醒了就好。”盛夢瓊笑了笑，心下松了一口氣，挽着富安郡主的手朝着主殿走去。

她能感受到背後的凝視，裴晝果然并未離開，她微微側目，隐約可見牆角處的人影，心裏甜滋滋的。

富安郡主看着她眼底帶笑，心裏雖然疑惑，但并未多問，只道：“窈窈，我可算是見你笑了，這幾日見你悶悶不樂，我還想着如何哄你開心。”

盛夢瓊對上富安郡主真切的目光，心裏暖暖的，她何其有幸，身邊能擁有這樣好的朋友和喜歡的人。

“郡……安兒妹妹，謝謝你。”

富安郡主一愣，面露不可置信，她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盛夢瓊喚自己的小名，相處的這段時間以來，她總覺得盛夢瓊離自己很遠。

少女雖然時常朝自己笑着，溫柔又平和，可就像一面悲傷的湖泊，平靜的湖面之下，好似藏着濃烈又不讓人窺見的悲傷。

“窈窈，你……你終于對我放下心防了？”

盛夢瓊對上富安郡主又驚又喜的目光，鼻子一酸，笑道：“何來心防，不過是突然慶幸，能遇到你這樣好的家人。”

富安郡主聽得“家人”二字，開心的一把抱住盛夢瓊，她終于靠自己的努力，換來了真心實意的情意。

“其實我一直猶豫，多虧你和長公主殿下，我才能從盛家全身而退，原本想着等此事結束我便離開，可是……你們太好了，好到讓我忍不住靠近。”盛夢瓊聲音哽咽，她也還是孩子，自然也向往親情和愛。

富安郡主知道盛夢瓊并非虛言，她緊緊挽着盛夢瓊的手，笑道：“因為你很好。”

盛夢瓊看着少女，忍不住彎了眉眼，此時太後娘娘身邊的靜嬷嬷走了上來，行了一禮道：“殿下，太後娘娘請兩位去主殿先休息，皇後娘娘那邊派來的人，她自會處理。”

盛夢瓊微頓，明白了太後娘娘的意思，如今此事涉及到後宮之事，她原本不應該插手的，太後娘娘想來也是為了保護自己。

“我明白了，請嬷嬷代為轉達，多謝皇祖母厚愛，等會兒我在向皇祖母請罪。”盛夢瓊自然不會不領情，此事她作壁上觀是最好的。

“窈窈，別擔心，皇祖母一定會明白的。”富安郡主拍了拍她的手，寬慰道。

“殿下莫要擔心，太後娘娘知道您的意思，如今夜深了，長公主殿下也就快過來了，兩位先去主殿取暖喝茶吧。”靜嬷嬷言罷，示意一旁的宮女領着她們去主殿。

盛夢瓊笑着點了點頭，索性也不想這件事了，左右她也沒錯，雖說要步步為營，但……畢竟是一條人命，她如何能坐視不理？

而且，還見到了裴晝，她自然是不悔的。

盛夢瓊和富安郡主一邊說話，一邊進了主殿，守在陰影中的裴晝，一直看着少女消失在門口，才轉身離開。

偏殿內，太後娘娘正坐在上首，而皇後身邊的陳嬷嬷正守在暖榻旁，滿目焦灼。

不過一會兒，躺在暖榻上的陳寧建緩緩睜開眼，奶嬷嬷見狀當即就湊上去，急急道：“小少爺，您身體可還好？”

陳寧建聽得熟悉的聲音傳來，愣了好一會兒，方才緩過來，他看到陳嬷嬷和藹關切的面容，當即就嘴巴一癟，哽咽道：“嬷嬷，有壞人。”

“好孩子，不怕了，老奴就在這兒，誰也不能傷害你，都怪老奴沒跟緊您，這才讓有心人得逞。”陳嬷嬷又心疼又自責，忍不住落了淚。

太後娘娘看着陳嬷嬷的關切不似作假，溫和道：“此事就讓皇後徹查吧，若非方才富安和長樂過來提了一嘴，這孩子怕是遭遇不測了。”

陳嬷嬷聞言一頓，自然知道太後何意，皇後娘娘原本對盛家那位姑娘有些許芥蒂，雖最後并未入宮，但到底是存了偏見。

思于此，陳嬷嬷連忙起身，朝着太後娘娘行了一禮，“老奴一定會向皇後娘娘如實禀報今日之事。”

陳寧建聞言，雖然腦袋還尚未清醒，但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還是撐着起身，問道：“太後娘娘，請問長樂是何人？”

太後娘娘看着陳寧建胖嘟嘟的模樣，心裏自然是柔軟不少，她慈愛道：“聽聞方才你沖她發了脾氣，還讓她別管你，可是有這回事？”

陳寧建皺着眉頭想了想，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面容精致的少女，笑意盈盈地同自己說話。

“竟然是盛家的……那位姐姐？”陳寧建驚詫出聲，他其實并未将她的話放在心上，不曾想……她竟然救了自己一命，所以那個黑衣俠客，也是她派來的？

“自然是，你覺得我一個老人家會騙你嗎？”太後娘娘看着眼前小胖墩大驚小怪的模樣，忍不住搖頭笑道。

陳寧建一頓，想起盛夢瓊的好言相勸自己反而還不領情，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是小的不懂事，并未聽信盛家姐姐的忠告，這才讓有心人有可乘之機，不知她如今在何處，想象她當面道謝。”

太後娘娘看着滿臉誠懇之意的陳寧建，又道：“如今天色已晚，想必你姑母那處等着你回去，等過幾日，你養好了身子，再過來道謝罷。”

“自然是的，那晚輩就不叨擾您了，太後娘娘收留恩情，晚輩定銘記于心。”陳寧建聽不出來，但陳嬷嬷自然是知道太後的意思，這是要皇後娘娘到時候帶着小公子親自登門道謝呢。

然而這确是人盛家姑娘救了小公子，她只能陪着笑，朝着太後娘娘行了一禮，便攙扶着陳寧建離開了。

“您這是替盛家姑娘出了一口氣了。”一旁的靜嬷嬷捂嘴笑道，少見太後娘娘如此。

太後娘娘笑而不語，看着窗外飛雪，隐約聽得隔壁殿內傳來的說笑聲，一改以往寂寥，繼而道：“走罷，去看看安兒和窈窈在做什麽。”

靜嬷嬷“嗳“了一聲，扶着太後娘娘往主殿而去。

此時陳寧建剛到禦花園，便看到幾個內侍清洗着石磚上爆竹留下的印跡，想起方才差點喪命于此，忍不住心裏後怕。

陳嬷嬷察覺到小主子的臉色，知道他現在依舊是沒緩過來，然而這是回皇後娘娘宮裏的必經之路，宮裏又不能坐轎子。

她嘆了口氣，安慰道：“公子不怕，嬷嬷在呢，不會有其他人不長眼再次沖撞。”

陳寧建點了點頭，穩了穩心神，低聲道：“嬷嬷，今日怪我貪玩，惹出這樣額亂子，我是不是給姑姑惹麻煩了？”

他原本是仗着皇後娘娘寵愛才如此行事，平日裏小懲小戒他習慣了，但這次竟有人沖着他的命來，他這才真的感到害怕。

陳嬷嬷一頓，她有些驚詫地看着小主子，又心疼又感慨，想起皇後娘娘一人在後宮舉步維艱，猶豫半晌，到底是開口道：“公子，這宮裏遠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簡單，今日皇後娘娘和那盛家姑娘在宴席上，鬧得不太愉快，不過好在……您沒事，不然這宮裏……”

陳嬷嬷欲言又止，陳寧建聞言，心裏更不是滋味，他想到自己今日任性的舉動，不由滿心愧疚。

“嬷嬷，今日之事，不必鬧大了，就說是我自己不小心便是，若姑姑真的追究，宮裏那些內侍宮女，怕是會過得不好。”陳寧建知道今日之事并非偶然，但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不聽勸阻，也不會讓人找到可乘之機。

“公子，這怎麽行，今日之事明着是沖着您來的，但……暗裏怕是……沖着咱們将軍府而來。”

陳寧建點了點頭，環視周圍，身後跟着護衛，他安心幾分，又道：“我知道，明着如此處理罷，暗裏我自會讓人查探，姑姑那處宮務冗雜，不必因為我費心費神。”

陳嬷嬷面露欣慰，她想起太後娘娘方才那番話，想來這盛家姑娘能得青眼，還是一番本事的。

看來之前的謠言，多半是誤傳了。

宮裏除夕不安寧，宮外的盛府亦是如此，沈氏躺在軟榻上，面露愁容，今日清晨的得意模樣早不見痕跡。

盛芷凝則是端坐在一旁，手上捧着藥碗，靜默不語，如今她得償所願，然而為何心裏卻覺得有幾分沉重？

盛夢瓊被長公主青睐，自然有她的推波助瀾，只是沒想到盛夢瓊會被長公主認作義女，這是她在嘲諷自己？

“凝兒？你到底為什麽想進宮？”沈氏看着乖巧的女兒，實在想不明白，為何她這個女兒會對自己反戈一擊。

盛芷凝聞言，微微擡首，溫和笑道：“我知母親是為了我着想，只是如今父親手中掌握大權，我若不進宮，陛下恐會忌憚。”

“我不是同你說過麽，這些事情你父親自會處理，你一個女兒家，安心待嫁便是，何至于進入後宮那個虎狼窩？”沈氏急急說道，一個心氣不穩咳了起來。

盛芷凝心意已定，如何聽得進去？而且，沈氏也并非……她沉默半晌，方道：“母親不必擔心，我進宮後自會照顧好自己。”

沈氏嘆了口氣，看着眼前女兒，只覺得陌生至極，以前她不是最為乖順麽？怎麽如今像是變了一個樣子？

她定定地看着盛芷凝，面色微冷，“凝兒，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盛芷凝握着藥碗的手一頓，對上沈氏的目光，溫溫柔柔笑道：“母親，我的任何事您不是都知道麽？我是真心為父兄謀劃，而且……如今盛夢瓊封了郡主，指不定以後壓着我們一頭，我若進了宮，得了陛下恩寵，還能怕她麽？”

“那你為何不同我說？你可知我這些年來，我同你父親為了不讓你入宮，可謂費盡心思，你如今進了宮，我們這一家子，倒是成了笑話。”沈氏一想到這些年做的事，又想到盛夢瓊如今被封郡主，心肝肺是痛的厲害。

“母親，事已至此，說再多也無用，如今時辰晚了，我先回屋了。”盛芷凝像是也沒了耐性，看着苦口婆心的沈氏，她只覺得煩悶。

言罷，不等沈氏開口，她便将藥碗擱在桌上，朝着沈氏行了一禮後，翩然離開。

沈氏一頓，滿腔苦悶剛有個宣洩口，又被堵了回去，她怔怔地看着寶貝女兒的背影，過了好久，方才啞聲道：“嬷嬷，凝兒她怎麽像變了一人？”

甚至于，比盛夢瓊更無情，好歹那小蹄子，以前還知尊重自己。

一旁的嬷嬷見狀，自然是驚訝的，然而在主子面前，如何能應和，她耐心道：“夫人，想來這幾日發生了太多事，小姐年紀小，心裏怕是不舒服，這才……上了臉。您別擔心，許是到了明日就好了。”

沈氏悲從中來，無力地躺在靠枕上，頭痛欲裂，想到如今兩個兒子又同她離了心，悲傷更甚，到底是落了淚。

“嬷嬷，我真的做錯了麽。為何……這一切都變了？明明前幾個月，我們一家還甚是和樂，凝兒回來後怎麽就……”

沈氏聲音戛然而止，一旁的嬷嬷嘆了口氣，只能寬慰，“夫人，您如今是将軍府的主母，如今少爺和小姐正到了關鍵時刻，兩位少爺還好，小姐如今即将進宮，您可千萬不能太過傷懷。”

沈氏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差點栽倒在地，一旁的嬷嬷疾步上前，驚呼道：“夫人，您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