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到南汕

回到南汕

翌日。

想起家裏還有個女人，醒神過來後的林可叁幹脆掀了被子，三四下随意疊好，半眯着眼睛走進衛生間。

一塵不染的鏡子中，只穿了條長睡褲的男人頭發五官清俊，因為困意而抿着唇，沒有一絲表情；下巴冒出點點胡渣，赤裸的上身，肌肉緊繃而又恰到好處。

嗯，恰到好處。

一個适合形容林可叁各方各面的形容詞。

呆滞片刻後，林可叁叼着個牙刷走出來。

“能不能，讓我蹭住一晚上呀？”

昨天，那個女人睜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臉無辜地問他能不能收留她。

她倒是聰明了。

他怎麽可能不點頭呢。

冬日早上的陽光順着沒拉緊的窗簾縫隙一瀉而下，正好挂在他順手放在角落的吉他上面，光線中漂浮着細細小塵。

他彎腰撈起床邊插着充電線的手機，看見上面的信息，眯了眯眼。

林瑾歡也很意外。

對于自己大清早自然醒來，況且沒有一點賴床意識這件事。

她醒來時，窗外蒙蒙亮，摸出手機一看，也才六點一刻。

平日裏賴床賴到中午的人環視着陌生的房間，突然覺得索然無味，索性掀了被子，連鞋也不穿，輕手輕腳跑到客廳的衛生間，簡單洗漱收拾完，站在林可叁卧室門前。

躊躇了幾秒。

素淨的一張臉沒什麽表情，她輕咬了一下因未着口紅而顯得些許蒼白的下唇，轉身徑直往林可叁家的大門走。

米色外套的衣角在空中劃過，鎖扣被小心翼翼打開，門外凜冽的空氣從越開越大的門縫中争先恐後地擁擠，伴随一聲為不可聞的合門聲，一切又落到實處。

林瑾歡離開林可叁家倉促，離開B市也倉促。

臨時定到了一張臨近出發的高鐵票，回到家後的她癱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再度陷入困意中。

對于她的不辭而別……不對，她臨走前也給他發了條信息告知來着。

總之，林可叁也沒有任何詢問的意思，也沒有再聯系她。

仿佛這個短暫的寒假發生的一切，都是她做的夢。

直到她坐上回南汕的高鐵，面對手機裏古梨再次發來的游玩邀請，林瑾歡才在越演越濃的失落和愧疚中告知了她現在的位置。

直到南汕大學的寒假結束，周圍的同學拎着滿滿當當、大大小小的包裹回來，直到微信上顯示南汕市大學皆已開學，林瑾歡都沒有聯系他。

他也沒有聯系她。

對話框停留在前段時間的某天淩晨六點許，她發出的一條告知信息——

“我先回家啦。謝謝你的床。”

林瑾歡在無聊時翻看了好幾次，咬着手指思索：

難道是這話太過翻臉不認人？

這麽一看，好像發生了什麽……不應該啊，不就是用詞随意了點。

一開學，事就有點多。

一連半個星期的早起滿課時光讓林瑾歡基本回了宿舍便倒頭就睡，直到公衆號編輯轉來賬才發現自己的征文獲了獎。

無論是初篩或是最後的公開投票，所有的文章皆匿了名，雖說有忠實讀者因熟識作者寫作習慣等因素的作用投票，但影響不是很大。

林瑾歡獲得一等獎，獎金豐富。

她利索地收了錢，順手點進編輯發來的鏈接。

優先展示的是獲票量最多的文章。

第二位的票數也追得很緊。

宿舍裏只有她一人，安靜又無聊。

林瑾歡好奇地點下鏈接。

寫一個演員出道即巅峰後不斷起起落落落的故事，用沙雕風的文筆寫最虐的故事。

她飛快浏覽了一遍，瞥見作者名為“米萊婆”，咂舌。

這人她有所耳聞。

新起之秀的制刀小能手。

挺自成一派的風格。

編輯小埋發來信息，問她什麽感想。

林瑾歡思索了兩秒，只回了句：“第二篇挺好看的。”

切回頁面，她随機點進幾篇文名吸引她的文看，随後翻了翻評論區。

——【我大概是個假粉絲，我們喜喜的文我居然沒認出來5555】

下面有該評論提及的作者回複：親親你！喜喜有的都是讀者哦，大家以文的質量為先才是！

——【米老婆沖呀！！】

作者回複：謝謝寶貝！

——【阿林的文果然還是一口氣讀完渾身清爽的感覺呢！像夏天洗完澡在爽身粉堆上滾了一圈！】

哦，這個是她的讀者。

林瑾歡挑眉，指尖在上面點了點，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截下屏丢給編輯。

林瑾歡：【回他。】

林瑾歡：【“大冬天就不要感冒了”】

小埋那邊估計在忙，許久才回：【收到。】

【米那篇文是不錯，但是太小說風，我們的公衆號主要類型不是做這個，所以她其實有點虧。】

林瑾歡秒懂。

簽了約的話是沒法給別的公衆號投稿的，當然，相應的，她也會在這個公衆號獲得更大的推廣和更豐盛的稿費。

但，米萊婆的能力在那，選擇一個主做小說流的平臺會更好些。

個人選擇罷了。

林瑾歡只說：“我們這個公衆號，人氣大。”

編輯跟她關系不錯，相互成就下，偶爾一些細碎還是會向對方抱怨：【不過，我是知道她在粉絲群有明示自己的文章去拉票的。你懂的，這是禁止的。】

林瑾歡：【讀者因素肯定會有，她的文風也很有特色。】

林瑾歡：【不過被人捅出來的話，你們那邊？】

小埋：【她編輯被主編護着呢。】

小埋：【好可惜，我的另一個寶貝因此失去了小錢錢，我也失去了小錢錢。】

林瑾歡笑出來，安慰她：【別傷心，晚點給你點奶茶喝。】

微信裏各類群很多，即使開了免打擾也堆在一起。

她怕說出口的話被她自己遺忘，便先點開小程序預定了一杯奶茶，之前她也給編輯點過，有她家的地址。

甚至還沒來得及将單號發給編輯，林瑾歡的手機猛的開始震動。

那頭叽裏咕嚕一通胡說的人是李椒崽，她的舍友。

夾雜在一團胡七八雜的音響人聲中，李椒崽費勁地“喂”了好幾歲，咬着牙推開門，總算到了外頭，聲音一下子小了很多。

“來清吧玩嗎？今晚挺熱鬧的！”

李椒崽偶爾去清吧玩，也帶上她去過幾次，想起這幾天林瑾歡情緒不佳，便專門抽了心思打這個電話。

“現在才七點多，已經這麽熱鬧了嗎？”林瑾歡挑眉，也不否認确實有被這個邀請打動到。

李椒崽：“嗯嗯，今天好像是這個清吧的什麽限定日，搞了活動，還請了樂隊。”

“剛剛好像有看到傳單呢，好幾個樂隊。”她說，“你不是挺感興趣這玩意的嗎？噢……聽說有兩個還是大學生組的。”

“同齡人，搞一個談戀愛也不錯呢！”

冥冥之中，林瑾歡的心便是漏了一拍，她在猜想有些人發生的概率大小。

“那行。”林瑾歡心下一定，“給個地址，我去找你。”

李椒崽一身輕奢的黑蕾絲連衣裙站在風口，正高興小姐妹要過來一起歡度周末，剛掐的電話還沒徹底黑下，目光随意飄到不遠處通過後臺的過道中，一個戴着黑色毛線帽子的男人正費勁地往裏搬架子鼓。

李椒崽目瞪口呆。

可惜林瑾歡着急着換衣化妝，只有風才聽見一個靓麗的女人脫口而出的半截話——

“卧槽，那不是你前男……算了。”

李椒崽常來的這家清吧跟“妄想”有些異曲同工，“養”了幾只樂隊定量定時演出，也常做些活動來引流。

春天一來，溫度漸漸爬高。

林瑾歡搭了條到小腿長度的黑色連衣裙，随手套上一個米白色羊毛馬甲就出了門。

南汕大學地理位置不錯，出門就是地鐵站，到清吧門口也堪堪只用了半個小時。

林瑾歡擡頭看了看牌子上筆觸飄逸的“F&D”，邊走進邊摸出手機尋找李椒崽的位置。

她是事先有被告知在場還有另一個女生的。

是李椒崽的高中同學，她見過一次。

約的人不多，便只占了小小的一個臺子。

林瑾歡熟門熟路走過去，将手上的提包擱上桌，擡眼跟她們兩個打了聲招呼，坐上高腳凳，一條腿很自然地踩在椅架上，另一條随意搭着。

“來得挺快。”李椒崽笑得明豔，擡手喊來服務員，給林瑾歡叫了杯少冰的檸檬水。

林瑾歡舔唇，只說：“正好沒事。”

“今晚放松點呗，看你最近喪的。”

“每天都在摸魚。”林瑾歡莞爾，理直氣壯地捧着手裏的檸檬水跟兩個女人幹杯。

李椒崽跟好友手裏拿的是貨真價實的酒，不過度數都在把握。後者輕輕抿了一口，目光放在遠處，突然看見什麽似的，眉間一動，擱下杯子。

李椒崽：“？”

“你們先聊，”女人站起來潇灑，走起來也是搖曳生姿，“我去聊個朋友。”

林瑾歡暗嘆，手肘卻被挽上，偏頭入眼的是李椒崽清澈又零動的一雙眸子，嘴唇上沾了酒，濕潤潤的。

“你多學人家。”李椒崽笑嘻嘻，“你要是多主動點，都不用愁戀愛的。”

“如果我去勾搭你姐妹，你說她會不會把性別卡得很死？至少互補嘛。”林瑾歡動作略微誇張地看了眼自己的身材。

“呲。”

李椒崽聽她的玩笑話，笑了，又想起什麽，“啊”了一聲，話一開口卻被林瑾歡揮手制止。

“瑾歡，我剛剛遇見……”

林瑾歡對于突然震動的手機并沒有什麽想法，直到在屏幕正中間跳躍着的黑字浮現在眼底。

林可叁。

他居然會打電話過來。

林瑾歡詫異，不知心上逐漸攀上愉悅，對着李椒崽說了聲抱歉後，接聽了電話。

不是林可叁，是張谷鲈的聲音。

只聽那頭的聲線有些喘，藏着隐忍。

他在詢問——

“有空嗎？”

“方便抽點時間幫個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