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直球選手

直球選手

林瑾歡承認,她有被哄到。

合拍什麽的。

也太正中人心了吧。

“行了,吃飯。”林可叁及時制止了這個話題,又給她夾了一塊肉,輕輕敲敲她的碟邊,發出不大的聲音提醒她。

旁邊迎進來新一桌客人,是四五來個穿着高中校服的學生,一坐下就熙熙攘攘地聊開了。

“……你也吃。”林瑾歡探頭看了看他沒有什麽醬料痕跡的碟子,覺得他都把肉夾給了她,突然腦子一抽将筷子上已經蘸上醬料的烤肉伸到他嘴邊,“吃!”

林可叁動作一頓,喉結上下滾了滾,有些想笑。

“……抱歉!”她突然意識到她的舉動,讪讪地想要放下筷子,又想着重新放到自己的嘴巴裏不好。

猶豫間,林可叁笑了一聲,微傾身體,一口叼住那塊肉,也沒碰上她的筷子,就這麽利落地叼進嘴巴裏。

“挺香的。”他說,“下次還能來。”

林瑾歡“騰”的開始臉上發燙。

這是幹嘛啊。

她簡直有病。

“叮——”

林瑾歡手邊放着的手機突然亮起。

她探頭一看,是她媽媽的電話。

正好能緩一緩氣氛。林瑾歡兩眼彎了彎,指了指手機。

“喂?媽媽。”她壓低了聲音,瞥見林可叁一臉認真地在處理一指寬的牛排肉,也不打算回避了。

餘茹在那頭,心情很好的樣子:“吃飯了嗎?”

“在吃,跟朋友一起。”

“啊這樣,那你快去吃吧。”餘茹笑,“天氣轉暖,不要感冒了。”

林瑾歡“嗯”了一聲:“媽媽也是。打電話是有什麽事嗎?”

“沒事,就是打個電話。你去吃吧,我挂了。”

“好的。”

她忽然想起,淩晨時收到手機裏設定好的備忘錄提醒,大半夜給餘茹發了個紅包的事。

她連忙趕在餘茹挂了電話的前面說:“……生日快樂啊媽媽!”

餘茹又高興了幾分,應了一聲才挂了電話。

林瑾歡“嗯嗯”了兩聲,順便看了眼微信,沒有什麽重要的信息。

她剛将手機放在一旁,林可叁便站起來。

“我去一下洗手間。”

林瑾歡點點頭,伸手有些費勁地接過放在他那一側的烤肉鉗,将烤盤上還在滋滋作響的肉塊翻了個身。

烤得焦黃的一面翻至上層,讓視者食指大動。

她的筷子伸向一旁的炒年糕,甜辣的味道瞬間在口腔中彌漫。

服務生路過她去給另一桌客人上菜,正好一個手機自帶的系統鈴聲響起,兩人都循聲看去——

林瑾歡以為是服務生的,後者反而看向她,一臉無辜。

哦。

是林可叁的。

上廁所不帶手機,心挺大。

林瑾歡如此想着,正想跟服務生解釋,後者卻騰出一只手,将正響着的手機往她眼皮子下挪了挪。

林瑾歡:?

“放桌子邊緣了,我怕它震動着掉地下。”服務生笑了笑,飄飄然走了。

“……”這也确實是,人家服務态度好。

但林瑾歡有些窘,畢竟她如此,就不可避免看見來電人的名字。

《安娜 電吉他》

備注是這樣寫的。

她舔了舔下唇,一根手指将手機往一旁推了推,還未移動幾分,幾根修長白皙的手指就截住了手機前進的道路,随後一轉,捏起機身。

是回來的林可叁。

林可叁勾着笑,先是接了電話,聽着那頭小煙嗓的女聲,目光掃了眼不斷翻炒肉塊的姑娘。

林瑾歡拿着夾子,夾了好幾塊堆在林可叁的碟子裏,又放了幾塊在自己的,裹上滿滿的孜然,入口,忍不住眯了眯眼。

“嗯,最近沒空。”他終于開了口,一邊将自己的椅子拉開幾分,坐下,拿起筷子,也學着她裹上滿滿一層孜然,惹起一旁的人看他一眼。

那頭又說了幾句,林可叁應了兩聲,只道:“下次有空再說。”

“你也太敷衍了,”女人的小煙嗓注定她不适合用埋汰人的語氣說話,“在忙?”

林可叁:“在吃飯。”

“那行呗。”安娜聳肩,“算了,你把那個,皮卡丘樂隊,是吧?你朋友那個。”

“嗯。”

“他那個鼓手的聯系方式給我一下 。”安娜靠在窗邊,指尖夾着燃燒的女士煙。

“皮卡丘?小A?”林可叁重複了一句,意在确認。

一旁埋頭咀嚼的姑娘聽到熟悉的人,下意識擡頭看他。後者也在看她,雙眸深幽,泛着細碎的光,像月下無人的池塘。

吃你的。

林可叁對她比了個口型。

哦。

林瑾歡從烤盤上給自己夾了塊牛五花,裹上厚厚的孜然。

安娜:“嗯,微信推給我,挂了。”

女人利落地掐了電話。

林可叁知道小A來者不拒的為人,直接将他的微信推給安娜,補了一句“有人要聯系你”,就算不關他的事了。

林瑾歡正伸手夠在他那邊的盤子,夾了條糾纏在一起五花肉,放在烤盤上,扭成一團,微撅着嘴想把它順好。

“我來。”林可叁接過她手裏的夾子。

“樂手之間,真的很經常借人嗎?”林瑾歡想起之前張谷鲈的話,靠剛剛聽到的只言片語,組織了一番。

“難說。”他将肉夾給她,“真正創造時不喜歡借人。”

林可叁看她,看她耳邊散落的長發,看她高挺的鼻梁和小巧的鼻尖,長而密的睫毛,抿了下唇:“要不要回來?”

林瑾歡動作一頓。

“我跟張谷鲈的樂隊,沒有名字。

林可叁,張谷鲈和你的樂隊,才叫阿德。”

林可叁不藏着掩着,直接抛了個直球。

“啊。”

林瑾歡一呆,懷疑自己聽錯了。

旁邊那幾個學生正發出壓抑一點但效果不佳的嬉笑尖叫,因為一團被熏黑的肉末。

“阿德。”他說。

林瑾歡呼吸輕了,指尖不可控地微抖,碳烤掀起的熱浪後知後覺爬上她的臉龐。

“張,張谷鲈的意思呢?”

她張了張口,這樣問。

很多事情,向來不是她願不願意,是別人,願不願意。

“這就是他的意思。”

林可叁笑了。

很多人想不到的是,

那時候,林瑾歡加入S.A,也是張谷鲈先提出來的。

那時,林可叁教她鍵盤,也允許她在他們排練的時候過來感受氣氛,後面慢慢變成他們帶她玩兒,她也甘願當觀衆,當氣氛組,當後勤。

林可叁不覺得這是她該幹的事情,讓她該幹嘛幹嘛去,但她打雜打得開心,跟着他們見識了不少世面,也有兩三次不得已的救場。

沒有人去想過怎樣。

只是林可叁習慣在活動後,給林瑾歡帶瓶可樂。

張谷鲈和他,他們兩是一直不緊張尋找隊友擴大隊伍的,對于音樂這玩意,真就秉承了一個“玩”字,需要別人幫忙,就到處去游說去借人去拉人,也有人自告奮勇想加入他們的隊伍,但卻被婉拒。

問,就是看人。

看人,就是個很玄的東西。

所以,當某次,張谷鲈窩在角落擦鼓棒時,突然開口說:“你覺得林瑾歡怎樣?要不然,邀請一下?”時,林可叁是挺意外的。

他倒是有過這個念頭,但一是覺得林瑾歡剛接觸樂隊,太過“新手”,畢竟被他回絕的人不乏已經登臺演出的,二是怕自己“親媽眼”,畢竟人是他自個教的。

“你不覺得,”張谷鲈笑,将鼓棒擱在地上,“我們三都還挺合拍的?”

邢賀那時候在樓下,有所耳聞後只覺得好玩。

他說,沒有理由就是最好的理由。

自诩上了年紀的男人面上還糊着滿臉剃須泡,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還挺滿意。

“你們還年輕,有無需理由做事的資本。”

如此定下以後,林可叁連夜将這個炸彈抛給林瑾歡。

林瑾歡:“……是你在夢游還是我在夢游?”

“是真的。”林可叁笑,聲音沿着電話線傳過來。

“今天不是愚人節。”林瑾歡身上背着毛茸茸的被子,呼吸一輕,心微微提着,手心有點出汗,只覺得他們有些瘋狂。

林可叁很難想象她現在小動物一樣蜷成一團的畫面,只是隔着電話能感覺她泛着波瀾的心境,唔,對于林瑾歡來說,也許是洶湧澎湃。

他說:“沒騙你。”

“是……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林瑾歡開始結巴,再三确定,“張,張谷鲈的意思呢?”

“這就是他的意思。”林可叁說,“我們都很歡迎你。”

林瑾歡的呼吸又輕了幾分。

“需不需要給你時間考慮?”林可叁思索了兩秒,“你只需要考慮你想不想,其他的就不必妄自菲薄了。”

“是你值得我們選擇。”他說。

“有點晚了,就先這樣吧。”林可叁擡頭看了眼牆壁上的時鐘,“早點休息……”

話還沒說完,就聽聽筒那頭的姑娘深呼了一口氣,帶着小小的怨氣:“我怎麽睡得着!”

林可叁被逗笑了。

“不用考慮呀。”林瑾歡面前慢慢,慢慢朦胧,視野前像罩上一層薄紗,“我可太榮幸了。”

得到回複後,林可叁像幾年前那會一樣,做了同一件事。

他打了個電話給張谷鲈。

開口,

第一句話便是——

“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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