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與屬下及醫療官的通訊不歡而散。

小黑龍坐在地上，一邊氣哼哼地随爪撈來把椅子，惡狠狠地用椅子腿磨爪子，一邊不滿地嘟嘟囔囔。

他想要空間穿梭機怎麽啦？現在是沒有，那研究院不能研究嗎？

居然嘲笑他！

還說要盡快開發可外放的攝像頭視角，他們也要看看人類長什麽樣子！

生氣！

“咔”得一聲，椅子腿掉下來一塊木屑碎片。小黑龍爪子僵住，默默撿起碎片，試圖拼回去。

…好吧，他知道首先應該想辦法搞清楚自己為什麽被弄來了這裏，還變成了幼年體。

外放攝像頭視角也可以讓他自由地觀察外界，不用每次等人類點亮這個像窗戶一樣的屏障。

他不過是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人類，被那個人類一時迷住眼了嘛。

哎？對了，那個人類怎麽還沒回來呢？

*

江予舟包紮完小黑龍後，感覺自己的體力恢複了不少。

不遠處地上的人形怪物還在間歇性掙紮，簡單的鐵質貨架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還有小鎮的情況，也需要探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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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裝好手機，小心靠近倒塌的貨架。

被壓了許久的怪物似乎不知疲倦也不知疼痛，掙動到皮肉撕裂也不停止。

撕裂處顏色灰暗，沒有血液流出，只有隐隐的肉類腐敗的味道，讓江予舟想起了電影中的喪屍形象。

還有經常會出現的極強傳染性…

江予舟翻翻散落在地上的雜貨，找了兩塊幹淨的布裹在手上，這才拉起剛剛用來絆倒怪物的鋼絲，繞着貨架纏了幾圈，扭緊。

他不知道怎麽将這個喪屍樣的怪物殺死，但至少要保證它不會再跑出去。

處理完畢，江予舟拿起剛剛扔在地上的刀，走了雜貨店。

小鎮太過安靜，他有不太好的預感。

因為背靠的山地處偏僻且沒有開發價值，這座山下的小鎮只有一條街，不到十戶人家。

江予舟也是偶然旅行到這裏，看中了這裏的人跡罕至和親近自然，才租下山上破舊的院落，重新修建，然後每年來度夏。

街旁的每一棟房子都安安靜靜，大部分房門都大開着，且像是被暴力破壞過，坑坑窪窪的，沾着顏色不明的污漬。

每一間屋子都人去樓空，房間中亂得像遭過劫，偶爾還有灑落的血。

一直到了街尾最後一間房子，江予舟一眼就看到屋子的門口，有一灘已經發黑的血跡，和狀似被撕咬露出白骨的半只手掌。

屋子的陰影裏，還有散落着的，殘缺不全的幾塊軀體。

胃裏一陣翻滾，江予舟掉頭就走，腳步踉跄。

一直走到街頭，将要走出小鎮的位置，他才猛得停下，用力呼吸，想壓住惡心的感覺，和不自覺要湧出來的眼淚。

他想起來，雜貨店老板變成的喪屍的臉上和手上，都有暗色的血跡。

青年垂着頭坐在道路的盡頭，肩膀顫抖。

陽光從背後落在身上，卻毫無暖意。

嗡嗡嗡——

随手裝在口袋裏的手機一連震動了好多下，簡直像一根救命稻草，吊住了他的神經。

可能是小鎮信號塔位于街頭的緣故，一直沒有信號的手機居然一連收到了三條短信——

[予舟，我到臨市了，信和東西放在雜貨店老板那裏。最近有點情況，消息應該壓着還沒公布。你看看信裏，自己小心。]

[予舟，別下山！存好吃的，別去人多的地方！]

[快走！別接觸動物，biez]

三條的落款都是“盛”，是他在療養院休養時，重逢的因受傷退役、同樣正在休養的幼年鄰家好友。

江予舟出療養院後，不想管繼承的資産，後來基本都交由盛軒幫忙打理。

在他到山裏度夏時，信號不良，盛軒就會往山裏送東西和信，并拜托雜貨店老板送上山。

第一條短信的發出時間是在二十天多前，第二條晚了差不多一周。

看起來沒有輸入完就發出的第三條，僅比第二條晚了兩天，但也距離現在半個月了。

江予舟馬上打開通訊錄，找到盛軒的名字，撥出電話。

然而，信號再次中斷，電話根本撥不出去。

一連試了四五次都是同樣的結果。江予舟又看了短信半晌，才站起來，慢慢走回雜貨店。

雜貨店只有一個破舊的長桌當作櫃臺，江予舟很輕易地就從抽屜中，找到了給他的信。

信封中除了信，還有兩把車鑰匙。而車的位置也很好猜，應該就在雜貨鋪側面的小倉庫。

信中提及國外爆發的一種變異狂犬病，傳播迅速，致死率極高。感染的人失去理智，力氣極大，只想咬人。

上層反應迅速，對海關和航班做出了限制，但還是沒完全攔住，好在也沒擴散開。

但盛軒仍有不好的預感，送了一些他覺得用得上的東西來，還有他原本打算作為生日禮物送江予舟的車。

失去理智，力氣極大，咬人。

江予舟用力抿着唇，将信折好裝起，找到了小倉庫中的越野車。

車是改裝過的，後排座被拆掉，裏面堆着成箱的礦泉水和罐頭食品，還有零零散散的一些零食。

一整套野營裝備也占了不小的空間，邊角居然還有一套顏料和繪畫工具。

大概這才是原本要随車一起送給他的東西。

江予舟檢查過車，想了片刻，回到雜貨店，将掉在地上的幾把水果刀都撿起來，放到車上，又撿走一些可能用得上的東西。

他最後看了一眼雜貨店地上的怪物，坐上駕駛座，發動汽車。

山中大大小小的動物都很多，雖然他不知道動物怎麽了，但他相信盛軒發來的信息。

所以山上也不能呆了。

小鎮倚靠的山算是在這片群山的外圍，只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徹底出了山路。

江予舟将車停在路邊。埋頭趴在了方向盤上。

病毒能擴散到人跡罕至的山中，外面很大可能早就亂了。

也許，他能去臨市，看看盛軒還在不在那裏。

…小鎮中其實沒有太多屍體，也許大多數人都逃出去了呢？

不知過了多久，胃部傳來隐隐的痛。

從早上吃過早飯之後，一直到現在太陽西斜，他都沒有吃過食物了。

江予舟翻了翻車上的東西，拿了一些點心和水出來。

他坐到駕駛位上，一邊慢慢吃東西，一邊再次打開手機屏幕上，進入小黑龍洛洛呆着的app。

溫馨明亮的顏色和柔和的輕音樂幾乎能在瞬間平複人的情緒，還沒看見小龍，江予舟就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洛洛呢？

江予舟轉了下視角，入目就是一個缺了半條腿，躺在地上的椅子。

而小黑龍蹲在牆角，正在撓牆。

…這是怎麽了？椅子惹到它了？

戳戳小黑龍，小黑龍惡狠狠地轉頭嗷嗚了一身，又繼續對着牆壁。

彈出的狀态欄裏，毫不意外地顯示着：

【心情：生悶氣】

但是江予舟完全不知道小龍在氣什麽，只能靠猜。

“洛洛？”

江予舟摸摸小黑龍身後左右甩動的尾巴，尾巴嗖一下收走，整只小龍呼地轉過身來，警惕地抱住自己的尾巴。

江予舟點擊地上的椅子，移動到小龍面前。

“不喜歡這個嗎？還是被絆倒了？那我們可以把它拿走放在牆角。”

“但生氣了也不可以破壞東西。我們只有這麽多家具，壞掉了就沒有了。”

小黑龍狀似心虛地移開視線，拒絕看瘸腿椅子。

江予舟想要嘆氣。

洛洛實在是很聰明，從一開始就打破了他的“這只是一個游戲”的想法。

可是無法溝通，真的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狀态欄的信息實在太少，他不能知道洛洛到底來自哪裏，怎麽會受傷，要怎麽樣才能快些好起來。

雖然小龍十分活潑，甚至能搞破壞了，可是狀态中的“重傷瀕死”仍然沒變。

【叮！溫馨提醒：食材還有五分鐘進入回收，請您盡快處理哦～】

一個彈窗突然出現，橫在屏幕上，擋住了江予舟看小龍的視線。

“盡快”兩個字比其它字都大一倍，幾乎要撐破彈窗的外框，明晃晃表示着催促。

啊，他可能知道洛洛為什麽生氣了。

今天他不止忘記自己要吃飯，也忘記app會每天提供一樣食材，讓他選擇烹饪方式然後做給小龍吃了…

食材每天早上九點出現，每次只有一樣。之前他都很快處理的，沒想到未經處理的食材還有回收這一說。

只剩五分鐘，屏幕右上甚至出現了一個跳動的紅色倒計時，顯示着時間的緊迫。

江予舟也來不及再安撫小黑龍，趕快點開游戲背包，查看今天的食材。

【今日食材：特魯蛋*1】

淺橘色的蛋豎着放在背包格子裏，怎麽看都和雞蛋長得一個樣。

取出這個蛋，小房間側牆上就冒出一個小門，江予舟的視角也自動轉移到了這扇門後。

門後是十分簡單的小廚房，只有一套廚具、一套餐具，和看不懂工作原理的爐子。

江予舟熟門熟路将蛋移動到桌案上放下，點擊——

【是否開始烹饪？是/否】

選擇“是”。

【請選擇一種烹饪方式：煮/炒/蒸/炸/生食】

這麽像雞蛋…應該煮就可以吧？而且還很快速，很快就能吃了。

江予舟選擇“煮”。

于是小廚房中的廚具自動操作起來，淺橘色的蛋被洗了洗，放在接了水的鍋裏，蓋上蓋子，開始煮。

燒開的水熱氣騰騰，頂得鍋蓋噗嚕噗嚕響。

畫面外傳來細碎的聲音，江予舟滑動視角，背後開了一個縫的門外空空蕩蕩。

江予舟默默把視角調回爐竈方向，手指仍然放在屏幕上。

過了兩秒，猛地轉回去！

廚房門外，一只扒着門邊偷偷摸摸往裏看的小黑龍，着急忙慌把腦袋縮回去，金色眼睛一閃而過。

廚房畫面外傳來“咕嚕嚕——duang”的一串動靜，聽起來似乎是某只小龍太過慌張，用力過猛，把自己甩牆角去了。

江予舟：…噗。

感覺到它又要生氣了。

不過，不知道這個app是怎麽運行的，洛洛似乎能實時看到自己？

煮蛋果然很迅速。小鍋上出現一個示意烹饪結束的小圖标，一點擊鍋蓋就打開來，裏面的東西自動擺在盤子上。

【嘟！恭喜您，獲得“黑暗料理*1” 】

【請選擇讓您的小龍：閉眼強吞黑暗料理/喝水充饑】

【溫馨提示：請珍惜食物，謹慎選擇烹饪方式】

江予舟：…

怪不得這次提示音都不一樣！

盤子裏的蛋看起來好好的，沒黑沒焦，熱氣騰騰，周圍還飄着代表香氣的粉色點點。

怎麽會是黑暗料理？

給出的烹饪方式不是都可以選，只不過得到成品不同嗎，居然還能做出黑暗料理？

原來之前的五天，他都靠好運氣才獲得了能給小龍吃的食物？

食材一天只有一份，兩個選項看起來也都很不靠譜的樣子。

小龍今天可能要餓肚子了。

江予舟有些心虛，糾結了一會兒，還是選擇了“喝水充饑”這個選項。

既然系統判定為黑暗料理，那還是不要嘗試了吧…萬一吃出問題了呢？

廚房中的用具紛紛恢複原樣，廚房關閉。

外面房間的草綠色圓桌上，多了一個餐盤，餐盤中放着一大杯水。

不過那顆看起來毫無異狀，卻被打上黑暗料理标簽的蛋也沒有消失，孤零零落在桌子上。

小龍已經站在了餐盤邊，眼睛卻盯着那枚蛋。

洛洛不會還是想吃這顆蛋吧？

江予舟趕快點了點蛋，試圖看看能不能把它收進背包。

蛋滾了兩下，只出現了一個介紹框，框裏還只有一個問號。

小黑龍蹭過來，同樣伸爪子推了淺橘色的蛋一下。

蛋快速滾下桌子，“砰”一聲落在地上。

地上被砸出一個小坑。

原本只有問號的介紹框裏出現一行字：

【一顆十分堅硬的蛋。也許可以作為一種武器？】

江予舟：…

小黑龍擡頭，又看看餐盤中，有它半個腦袋那麽大的水杯，金色的眼睛幽幽看向屏幕外。

即使隔着屏幕，江予舟都從中讀出了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