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語
風語
維爾加納城內，入城的馬車駛進城鎮的中央大道上，斜瓦的房屋鱗次栉比，兩側的街道熱鬧的人群來來往往。
其中不乏穿着教會白袍的神職人員。
“聽說最近，在最接近魔界空間地域附近，有一位光明神殿的神職人員失蹤了。”
“是嗎？這不會又是謠言吧？”
“你不知道嗎？能通往魔界的那片區域，雖然平常人沒有解語術士無法打開，但那裏有時也會很不穩定，像這樣被捕獲的人偶爾也會有一兩個。”
“那樣的話，那些失蹤的人是到魔界了？”
“誰知道呢，沒有人能得到準确的答案，因為一直沒有人能從那邊回來。”
說話的那兩人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行人，他們側了側眼，看見皮膚異常白的身影走過，他的同行人還有一位少女和跟着的少年。
兩個神職人員只是看了他們幾眼，随後在少年稀少又不祥的發色上溜了一圈，打量了幾番，最後擦肩而過。
又一次遇到這些侍奉光明女神的人，莉希可以确定，在他們眼裏，洛德也只是一個有着黑發的普通種族，他們看不出他的魔族身份。
說實話，最讓她奇怪的是風龍的那雙龍角，除了她和洛德，好像在其他人的眼裏，風龍的額頭上什麽都沒有。
“那只是一個欺騙人的魔法，你們能看見是因為你們已經知道、看到過我的角，所以魔法無法欺騙你們的眼睛。”風龍是這樣與他們解釋。
進入繁華的城鎮，各種商店琳琅滿目，神奇的魔法道具店鋪，烘焙的面包香氣彌漫周圍，市集上的水果和肉食吸引着提着籃子的少女，中央大道上三角彩旗随風飄揚。
所有一切對于疲憊的莉希來說都無關緊要，她只是步伐極快直奔城鎮旅館而去，經過這幾天長途跋涉，她心裏只想着要好好睡上一覺。
走到旅館前臺，莉希還是要了兩間房間，她困倦地打着哈欠上樓，就快到自己房間的時候，莉希忍不住轉回身。
面對着莉希是跟在她身後的洛德，洛德随後也向後轉身，一同看向最後方跟着的身影。
異常白的皮膚，引人注目的雙角。
毫無疑問，那是風龍
從進到城鎮直到旅館，風龍都沒有離開的打算，自顧自跟着他們。
少女挂着禮貌的笑容：“風龍先生已經進到城鎮了，應該沒有必要再和我們一起行動。”
而風龍看了看她，沉靜地開口：“我身上沒有帶任何東西，無法給予你們相應的報酬。”
“風龍先生，我們可以不需要任何報酬。”她現在回想好好睡一覺
“語言也是契約，無法給予你們報酬，我完成不了契約。”風龍頓了一下，“只要我拿回我的東西，回到龍巢，我會回予你們相應的東西。”
拿取與回饋，崇尚自然的生物都遵循這樣的規則，且相當地固執，看來風龍是要跟定他們了。
莉希知道勸說無用，她打開自己的房門，整個人不管不顧地撲在床上，很快就陷入睡眠。
窗外已然進入屬于黑暗的幽會。
洛德将被子蓋在莉希身上，隔着純白的手套，手指虛虛地劃過她的臉頰。
他輕輕阖上莉希的房門，左手一邊脫下右手戴着的手套，一邊走回自己的房間。
打開門，昏暗的房間裏，一個黑影坐在他的床上。
洛德沒有點燃燈具，黑暗裏他如同處在光明的白天般行動自如，他慢慢地走近小圓桌，将手套擺放在桌面。
“我還以為少年你要一直待在少女的房間內。”黑影偏了偏臉，一邊纏繞着草蔓的龍角露在窗外灑入的微光之下。
“出去。”洛德沒有絲毫想交談的想法
風龍也沒有挪動的意思，他微偏着臉思索着：“難道是因為不夠‘成熟’嗎？”
無視少年越來越黑的臉色，他直望着他的頭頂。
“成型的角在我們種族裏代表着身體已經成年了，也代表着身體已經‘成熟’，可是你們這些種族角成型的原因各種各樣，無法和我們相類比。”
看着少年沉默的背影，風龍繼續說着。
“據我所知，獸人裏也有長角的種族，對他們來說，角也是吸引伴侶的重要因素，而對于我們龍族來說，角是我們的驕傲……”
風龍還沒有說完，少年轉過身，從黑暗中走來，他的語氣比剛才還冷：
“出去。”
又一次的驅逐，風龍只是望着窗外，若有所思沉默了幾秒，“要是少女知道你的房間被其他人占了，沒有住處的少年被迫出現在少女的房間，與少女同一個房間也很正常不是嗎？”
這時，鋒芒冷冽地襲來，他轉回視線，餘光看了一眼只差毫厘将要削掉龍角的刀刃，而那刀刃正是被少年握着。
“為什麽？這不是你最想要的嗎？或者你怕自己忍耐不了？如果你不能去的話，我去少女的房間就好，我也是只想休……”
話還沒能繼續說下去風龍對上少年此刻的眼神，金芒像是要從他眼裏溢出，冰冷如同墜入深淵。
黑暗的房間裏，兩方對持，卻寂靜異常。
不到一會，少年收起刀，轉過身，翻箱倒櫃的聲音響起，他在櫃子裏翻出一床被褥，噗的一下，用了狠厲的勁扔到他的臉上。
風龍抱着被子，嗅着枕頭傳來的味道，“都是人類的氣息。”
說話間，他被一股力道扔離床邊，力道強大到能破壞牆壁，但他只是遠離了一兩米後站穩了身形。
他抱着被子往後看向床邊的少年。
“你是要和我一起睡嗎，我想那張床容納不了兩個男性。”
理性在腦海裏崩斷，手裏拿着的枕頭也嘭的撕裂，洛德捏着拳又松開，他擡頭望着靠近床那邊的牆壁，牆的另一邊是莉希的房間。
她已經睡着了，他不想吵醒她。
不然他肯定不會讓這條龍再開口說話。
“要是你敢靠近一步，我會把你的角砍了。”
少年很兇，只有面對少女的時候才不一樣。
風龍不覺得男性之間一起睡有什麽關系，雖然他們龍族不是群居動物，但是在陌生的地方遇到同族，窩在同一片草地不是常有的嗎，這樣還能共同警惕周圍的危險。
他将被褥放到地上，像人類一樣平躺仰面。
房間裏恢複了死寂一樣的靜默。
夜色愈加濃深，本來兩個人的房間卻只剩一人，洛德在那條龍有所動靜的時候早已睜開眼。
在屋頂最高處，飄出缥缈白煙的煙囪已經啞火，一個身影站在那處，微光下顯現出一雙草蔓的龍角。
風龍閉上眼，微風從遠處、亦或者近處吹拂而來，風從城外而來，亦從城內巷角盡頭而來，或是輕巧地拂過草葉與花瓣。
最終，風聚集在他身上，細細的風聲像溫柔的情人在耳邊輕語述說。
風的話語停了下來，風龍睜開眼睛，他沉着眼眸望着這些人類的地盤，他的話語輕喃出聲。
“我的……在哪裏？”
莉希似乎睡了許久，但她發覺她比平常還要早醒，也許是街道的熱鬧的聲音令她早早醒來，但她并不讨厭這樣熱鬧的感覺。
可是，她起來的時候竟然沒有看見洛德。
他已經習慣每一次醒來第一眼都是洛德的身影，而現在這樣的異常讓莉希恍惚了好久。
她想到了一種可能，洛德遇到危險了。
莉希披上一件披風，拿着魔杖就沖出房門，往樓下走了幾個階梯，在臺階上拐彎，差點撞上上樓的家夥。
“莉希？”
聽到熟悉的聲音，莉希擡起眼，看見黑發和琥珀瞳孔，她頓時安下心來，并不是遇到了危險。
一放松心情，她才注意到洛德手裏拿着一份東西，方方正正的，被包裹得很嚴實，像是箱子一類的物品，可是，看起來不像內裏很深的箱子。
注意到莉希的視線，洛德的神情有點慌張，他馬上将手裏東西.藏在背後，臉頰很快就紅了起來。
“這是……這是……”
洛德慌張之下無法說出解釋的話語，他支支吾吾地開口了好幾次，臉卻越來越紅，最後，手裏的東西被他緊捏又松開，包裹好的東西有些松動，露出裏面的一角。
莉希的目光自然地往那看了過去。
而洛德再也忍不住莉希的探究，他像是要被發現什麽秘密般落荒而逃，拿着包裹就往自己房間快步走去，最後還關上房門。
留在原地的莉希緩了緩。
她……
看到了。
她看到那裏面是方方正正的、一本本的書籍，而且有些書籍還帶着黃色的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