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噩耗
噩耗
生物鐘的周衍繹早早起床,習慣了晨跑,穿上運動服出門。溜到了一兩個小時,順道買了早餐回家。
啃着包子進門,換上鞋子,把早餐放在桌子上。樓梯上傳來聲響,“兒子,這麽早就起床,怎麽不多睡會?”
“生物鐘。”他說,“我買了早餐,快吃吧。我去洗個澡。”
“去吧。”
周衍繹洗完澡換了身休閑衣服下來,還沒到樓下。一道熟悉的女聲從遠到近響起,“哥!!”
一陣風似的周衍詩站定在他眼前,伸手抱了抱他,“哥,好久不見了,想你了。”
他也抱了抱她,捏了捏她的臉,“長高了不少,也漂亮了不少。”
“是吧?我也覺得我漂亮了不少。”
“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他推着她的肩膀往沙發上坐下。
“哥,感覺你這趟回來變化還挺大的。”周衍詩邊啃包子邊說,“對了,你有和思思姐見面嗎?”
“怎麽你們每個人看到我都說變化好大。”他說,“見了,昨晚就見了。”
“今天不見嗎?”她問。
“懷思今天沒空,有課。”
周衍詩了然點頭。
廚房裏忙碌着四個人的身影,周衍繹的視線注視着這一幕,心裏暖暖的。口袋裏的電話響起,接聽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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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你小子,回來了也不告訴兄弟我一聲,好讓我去給你接風洗塵啊。”這聲音是二貨蔣嘉遇。随後他又說:“要不是小詩和我說,我也不知道。”
他擡眼看周衍詩,後者聳聳肩,目光落在屏幕上,勾唇笑:“怎麽,你要給我辦什麽宴席嗎?”
“宴席倒沒有這麽誇張,哥請你吃大排檔。”
“我謝謝你。”他夾了個餃子吃,“不用回來了,我後天早上就要走了。”
“這麽快?”
“嗯,回來也有些事情要辦。等我下次回來再聚。”
“那也行,下次回來記得告訴我一聲。”
“嗯。”
挂斷電話,周衍詩說:“這麽快就要回部隊了啊。”
“是啊,怎麽了?”
“沒什麽。”
他看出周衍詩臉上難以掩蓋的失落,擡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舍不得哥哥啊?”
“确實有這麽一點點吧。”她用小拇指比了一點點,“但比起我的不舍,可能爸媽和思思姐更不舍得你。”
他沉思了一會兒。
到中午,周衍繹坐上飯桌,看着眼前一大桌子色香俱全的菜肴,哭笑不得地說:“媽,你們也不用做這麽多菜吧,平常的菜部隊還是有的。”
“部隊的菜哪能和家裏比啊,快吃快吃,吃多點。”陳琴夾菜給他,“我們可是準備一上午的,你可得吃多點。”
“好,我一定吃多點。”他說,“你們也吃。”
一大家子難得聚在一起吃飯。以前小時候覺得這樣的聚會很平常很普通,長大了才發現,是最難得的。
飯吃到一半,“我吃飽了。”周衍詩道。
陳琴說:“很有很多菜你都沒吃呢,這就飽了?吃多點吃多點,媽給你去盛飯。”
她馬上阻止,護住自己的碗:“不用了媽,我真的吃飽了。”
“我看你這次回來都瘦了。”陳琴責怪她,“本來就瘦,還吃得這麽少,等一下風一吹人就倒了。”
“哪有這麽誇張。”周衍詩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惆悵地說,“做空姐這一行,要保持身材,不是我不想吃,是不能吃。上次測體重的時候,差點就超标了。”
“哎呀沒事的,這次就當放縱自己好了,難得你哥回來一次。”陳琴說,“要不然媽媽盛碗湯給你好了,今天煲的湯是你最愛喝的,喝一碗吧,喝湯不會胖的。”
張紋附和道:“是啊小詩,喝湯不會胖的。”
在長輩們的“誘惑”下,周衍詩終于答應再喝一碗湯,心裏安慰自己,沒事,喝湯不會胖的。最後,她喝的不止是一碗湯了,吃到肚子鼓鼓之後就後悔了,抵不住家裏飯菜的味道。
午飯過後。
周衍繹開車出門辦點事。周衍詩呆在家和爸媽聊天,她只請了一天假,明天就準備回學校。回學校前,她去和方盈見了個面。
他路過超市,買了孩子們愛吃的愛喝的愛玩的,也買了幾件老年人用的保健品,後備箱幾乎裝滿了。
周衍繹站定在孤兒院門前,變化很大。大門和保安亭都重新翻新了,設置了路障,車輛出入要登記。
他已經很久沒來了,入伍前看望了一次,時隔兩三年再來,有一種不一樣的感受。
男人走近保安亭,不是張叔。保安問他幹嘛來了?
“我來給孩子們送東西來了。”他道。
保安上下打量着他,看了眼他手裏拿着的東西,确認沒有問題,說:“行,過來登記一下吧。”
登記完後,周衍繹問他:“之前一直在這裏工作的張德叔叔哪裏去了?”
保安想了一下,“他啊,聽說好像是退休了。”
“謝謝。”
周衍繹走進去,裏面還種植了花草,淡淡的花香充斥着鼻間,再往裏走,是孩子們的籃球場,教學樓就在後面。
這個點,孩子們正在上課。于是他先去院長辦公室,敲敲門,屋內的人說請進。
一打開門,院長從文件裏擡頭,看見眼前的人,愣住了,微微顫抖着身子站起來,“你是……”努力記起來眼前的人卻記不起來。
周衍繹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往前走一步,笑中帶淚,“我是小繹啊。”
院長恍然大悟,走到桌前,緊緊握住他的手,“對對,小繹,你是小繹啊。這麽多年沒見,長大了長大了。”
“您過得好嗎?”
說到這,院長的臉上顯露出痛苦無奈的神情。看得出來,這些年來,院長和孤兒院過得不是很好。
“來,我們坐着聊。”她拉着他坐在沙發上,瞥見他又帶來一大堆東西來,不好意思地說,“每次來看望孩子們,都買這麽多東西,讓你破費了。”拍了拍他的手背。
“不破費。”
“哎喲光顧着說話了,都忘記給你倒杯水。”院長慌忙地站起身。
周衍繹阻止她,“不用不用,我待會兒就走了,您不用忙活。”
“這些年,您和孩子們過得不好嗎?”他小心翼翼的說。
院長長嘆一聲,“前年六月的時候,有一個孩子去池塘裏玩水,不小心溺水身亡了……”講到這,聲音哽咽,“那孩子才七八歲大,怎麽就…是我們沒有看好他,是我們的錯……”
安慰的話周衍繹也說不出來,只能默默地聽着。待院長情緒穩定了些,他說:“那個孩子現在在哪裏埋葬?”
“埋在桃花樹下。因為孩子之前經常在那玩耍,也很喜歡桃花。”
“我想去看看。”
院長抹掉臉上的眼淚,“好,我帶你去。”
他們來到桃花樹下,周圍沒有雜草,還種植了不少花。沒有墓碑,只有一塊用木板簡單做成的牌子,上面只寫着一句話——小寶下輩子要平平安安。
周衍繹蹲下身來,伸手撫摸着木板,聲音低低的說。
“小寶,對不起啊,小繹哥哥現在才來看你。你應該不會怪我吧,你怪哥哥也沒關系。”
男人絮絮叨叨地說着,身後的婦女低着頭默默地掉眼淚。
這一幕,讓人看得很傷感。
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周衍繹站起身,腳麻了,踉跄的往後退了幾步。院長伸手扶住,他說沒事。
“對了,小寶的家人沒有來找過他嗎?”
她長嘆:“沒有。他們都把小孩送進孤兒院了,怎麽可能還會找呢。”
他沉默。
當他們開始決定抛棄孩子的那一刻,永遠也不會覺得自己有錯。他們只會給自己找各種借口,家裏窮沒錢養,養多一個孩子吃不上飯等等。
各種理由來說服自己抛棄孩子,讓自己更心安理得。
周衍繹和孩子們玩耍了一會兒,才離開。傍晚,他驅車來到路懷思的學校,本想打個電話給她,但怕打擾到她,就發了條微信給她,坐在車上等她回複,車上放着張國榮的《千千闕歌》。
一首歌的時間結束,依舊不見回複,只好打電話給她。
不一會兒,對方接聽了。但不是路懷思。
“你是懷思的男朋友吧?”
“我是。”他說,“你是?”
“我是懷思的舍友,她去操場跑步去了,沒有帶手機。待會兒她回來,我讓她打回給你。”餘悅聽見開門的聲音,回頭看,“不用了,她回來了。”朝着路懷思喊,“懷思,你的電話。”
“誰啊?”
“你男朋友。”餘悅解釋道,“我怕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就幫你接了。”
“好,謝謝。”路懷思接過電話,走到陽臺,語氣溫柔,“喂。”
“我現在在你學校門口,出來見一面吧。”周衍繹知道她剛跑完步,但還是叮囑她,“出來的時候記得穿件外套,你剛跑完步,不要着涼了。”
“好的。”
挂斷電話,路懷思扯了張紙巾,披上外套就出門了,心裏迫切地想要快點見到他。
一路上,她幾乎是跑過去的,路人的視線齊齊落在她身上。但她并不在乎。跑到人臉識別處,快速識別,開門。
她掃視了四周,目光落在停在路邊的黑色SUV。車上的人打開門,緩緩走下來,視線直落在她身上。
身後昏黃的路燈打在男人身上,樣子模糊不清。
但她看見男人從車上下來時的面無表情,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露出了笑容,并朝她揮了揮手。
路懷思笑了一下,一步一步走向他。
而他也朝她走來。
“今晚怎麽有空來找我呀?”
“怕某人想我想得慌,就來了。”
“切。”路懷思看見他左手又拿着一大袋東西,“這是什麽?”
“買給你吃的,怕你在學校吃不飽。”
“又買?!”路懷思抱怨道,“你都不知道,我最近在學校都吃胖了。況且你昨晚都已經買了,今晚還買。”
“我就是想給你買,沒有任何理由。”
“那這樣顯得我很不大方诶,我好像沒有買過給你什麽東西。”
周衍繹:“沒關系,有你就夠了。”
“嘴貧。”
下一秒,周衍繹什麽話都沒說,彎下腰緊抱了一下她,腦袋埋進她肩窩處。
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也抱緊他,試探地說:“怎麽了?”
她感受到此刻的他情緒異常低落,上下撫摸着他的背脊,以示安慰。
抱了好一會兒,周衍繹直起身,抿着唇,眼神裏充滿着濃濃的憂傷。
“到底怎麽了?”
很少見他這幅模樣,路懷思開始緊張了起來,拉着他往不遠處的石板凳下坐下。
“發生了什麽事了?”
他垂着腦袋,語氣很低:“今天我去孤兒院了,院長和我說前年六月有一個小孩不小心溺水身亡了……”
話音剛落,路懷思能夠與他感同身受。她知道周衍繹對孤兒院的每一個孩子都很上心,孩子們也很喜歡他。
每個人都不想讓這種不好的事情發生,尤其是悉心照料孩子們的他們。
她很心疼的看着他,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抱住他。安慰的話語說不出口,只能用擁抱表示。
倆人安靜地坐了一會兒,他說:“回去吧,時間不早了。”把袋子遞給她。
“好,晚安。”路懷思看着他,“慢點開車,到家給我發信息。”
他點頭。
“我走了,拜拜。”
“嗯,拜拜。”
直到他的視線範圍裏看不見路懷思,才驅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