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琴聲悠悠1.

從潭邊回來,月兒就蔫蔫的。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便上樓睡覺去了。

青兒則非常興奮,拉着吳昕的手問長問短。玉兒在院子裏擺下烹茶的茶具,準備煮一壺好茶給神君喝。

茶香四溢的時候,青兒拉着吳昕過來了。青兒一臉的饞像,好像幾輩子沒喝過似的。

喝完茶,青兒屁颠兒屁颠兒地跑到秋千架旁,猶豫了一下,便坐了上去,他實在想體會一下蕩悠悠的感覺。

綁坐板的兩條青藤看上去不忍負重,一蕩,吱哇作響。青兒愣了一下:難道這秋千還認人?

其實是青藤風幹了,相互磨擦發出的。別看那青藤細細的,非常有韌性,再多一倍的重量也不會斷。

青兒慢悠悠地蕩着,想着月兒坐在上面時的樣子。

昔我往兮,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後面的是什麽詞,青兒記不得了。回憶着月兒吟唱時的表情,他反反複複地哼着這幾句歌詞,細細地體會着。

忽地,青兒跳下秋千,跑到吳昕面前說:“神君,我想做一把琴,然後,再做一套編鐘。”

青兒很有音律天賦。在月宮的時候,他苦中作樂,把枯燥無味的煉藥房當成了音樂房,經常哼一些小調自娛自樂。當然,主要的原因還是想轉移神君的注意力,讓他放松,讓他高興。沒承想他哼過的曲調被娘娘身邊的舞師釆用,又經過娘娘親自改編演練,于是便有了名揚天下的巜霓裳曲》,被廣為傳誦。至今,天宮有什麽大的慶典活動,還是力邀月宮娘娘和她的舞師們演繹一番,以彰顯天家的氣魄和風範。

自古以來音樂無國界,不分天上地下。優美的旋律不僅愉悅身心,還能鼓舞人的士氣。那些權貴大家,邀明星,開party ,不都是在向世人炫耀他們的優雅和素養嗎?就連威嚴十足的玉帝,都免不了這個俗!

“好啊,做吧!”

一個人擅長的技能往往會在不知不覺間表露出來。做些雅俗共賞的事情,即不會有失尊嚴,又能自娛自樂,理應予以支持。他們高興了,自己也跟着高興了。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目的達到了。因為,那是月宮娘娘和他們的母親交給他們的任務。

于是,吳昕率先動手,找出一根十分完美的竹子,掐頭去尾,做成了一把簫。按理說用玉做簫最好,可惜這裏沒有相當的材料,倒是竹子一抓一大把,便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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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兒一看神君已經做出了一件樂器,便加快了做琴的速度。他先把青藤剖開,刨刻成細細的絲,然後又做了一個琴臺。

最難的是琴柱的選料,必須是上好的桐木。這個空間裏瓊花玉樹遍地都是,倒是這一般的樹種還真不好找。

于是,青兒扶風踏柳,去找桐木。

玉兒則自告奮勇地要做一個太平鼓,他想當鼓手。別看小鼓不起眼,整首舞曲都要跟着它的鼓點走。這個玉兒,總是會把自己放在關鍵位置上。如果他上戰場的話,估計混個将軍應該不成什麽大問題。

吳昕默默地想。

幾個人都忙活老半天了,月盈才揉着惺忪的眼睛下了樓。

“你們在幹什麽?”

“做樂器!”

“做什麽?”月兒納悶了。做樂器?幹什麽?要開家庭舞會還是開演唱會?看來近段時間,這幾個人确實無聊到極致了!

“樂器是那麽好做的?你們到底懂不懂啊?別做出來的東西發出的聲音超級難聽!”

慽!

月盈臉上那鄙視的神态刺激了玉兒,自尊心大受損傷。

“你不相信我們?那就等着瞧吧!”

玉兒說完便埋頭幹活,不再搭理她。

月兒“噗嗤”一聲笑了。她伸伸胳膊彎彎腰,本着看戲的心态,悠閑地轉來轉去,像個監工。

吳昕以前有一個埙,制作得古樸又典雅,音色也特別好,月盈聽他吹過幾次,感覺很好。

可是那一只兔子和一只蛤蟆,音樂細胞如何她實在不敢恭維。十有八九會五音不全。也許他們羨慕神君的音樂才華,想借此機會培養一下自己優雅的品味吧,于是便異想天開地制作樂器。即便樂器做成了,曲子呢?想成為一個出色的音樂人太難了!因此,月盈斷定他們不會成事。當然,神君應該除外。

青兒踏遍山山水水,才找到了一棵桐樹。當即施展功法,将桐樹弄倒搬回家。又是砍又是鋸又是刨又是燒,最後還真把琴柱給做成了。

青兒看着面前的伏羲琴,一臉的享受模樣。他坐在琴臺前,輕輕地擡起雙手,又優雅地沉下去,魔幻般的音符便汩汩流出。

月盈吃驚地睜大眼睛。這還真應了那句老話: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不過,眼前這位美少年,風姿綽約,一擡手一投足恰到好處,還真是天上難找地下難尋得很。

月盈正對着青兒發呆,身後又響起了蕭聲。她轉過身來,只見吳昕一襲白衣,精致的臉龐,墨黑的長發,纖長的手指,整個人沐浴在陽光裏,散發着金色的光芒,那跳動的音符,從他的蕭中溢出,直接沖擊她的耳膜。天籁之音,天籁之音哪!

此時,玉兒的太平鼓也做好了,他也加入了合奏的行列。

多麽好聽的曲子,多麽唯美的畫面!她真想拍一張照片,讓這美妙的時刻永駐!

情不自禁,月盈足尖一點,長袖廣舒,翩翩起舞。瞬間,光華在吳昕、青兒和玉兒的眼睛裏閃爍。

雖然跳舞不是月盈的強項,但她眼神明亮,表情甜美,就算動作不十分到位,卻也和諧順暢,有舞者的風範。

最後,這場“盛大的音樂宴會”,終因月盈的體力不支而結束。

吳昕他們很欣慰。青兒站起來去扶月盈,月盈便笑着、喘着坐在臺琴前。

月盈雙手撫摸着伏羲琴,腦海裏閃現出一些畫面。于是,她便憑着記憶,斷斷續續地撥動琴弦。

青兒他們聽不出這是什麽曲子。不過,看樣子月兒很沉醉。一定是她以前所彈過的,現在生疏了而已。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月盈彈奏的曲子流暢了,很好聽,只是和他們所熟悉的風格完全不同。

朱唇輕啓,聲音似泉水叮咚作響,卻夾雜着淡淡的哀愁。

幾樹楓葉點青山

好似離人珠淚染

離離衰草舞秋風

落花流水愁無眠

昨夜聽雨紅燭幹

孤雁長鳴漏更淺

瘦影纖纖卷珠簾

煙雨樓臺魂夢牽

秋已寒,意闌珊

韶華幾何度流年

古道荒蕪情難了

癡心一片空纏綿

秋風緊,落葉卷

臨河眺望鎖岚煙

何時亭臺驚鴻現

碧水長空瀉秋寒

歌畢琴住,一滴清淚自眼角滑落。月兒的腦海裏,是一個心痛的畫面:荒蕪的土地,落寞的背影,癡心的等待,凄慘的守候。

吳昕他們幾個,愣愣地看着月兒。難道她想起以前的傷心事了?

這種詞曲很少見。這樣的月兒也很少見。

吳昕走上前去,輕輕地撫摸着月盈的秀發,喚了一聲“月兒”便不再言語。

月盈睜開眼睛,把頭偎進他的懷裏:“神君,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心裏很難過。”

“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還沒有。腦子裏只是一些零散的畫面。”

月盈把頭從吳昕懷裏探出,幽幽地問道:“神君,我究竟是誰?我在這裏雖然過得很好,可是,晚上做夢又會夢到一些奇怪的人和事。神君,既然你能喚醒我,難道就不知道我是誰,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嗎?”

月兒的心情吳昕懂。沒有了記憶,也就沒有了過去,就像一個浮萍在風雨中飄搖,找不到自己的根,始終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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