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因果報應1.

一路無話。

回到太上老君的淨心閣，慈航真人坐在塌上沉思不語。

那個女孩兒，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的前世，應該是月宮裏那顆月桂樹精所化。要說起這件事，還是因他一時興起所為。

當年，嫦娥在蟠桃盛會上發病，他受王母之托将嫦娥仙子送回月宮。慈航真人本就對嫦娥和吳剛的遭遇十分同情。每次蟠桃盛會遇見她都要開解一番。嫦娥常年居住在月宮那種苦寒之地，能夠忍受到如今已是常人所不能比的。因此，他對嫦娥敬佩有加，多次想出手相救，怎奈醫術不精，再加上有王母相助，他只得做一名旁觀者。

慈航真人将嫦娥送回太和殿後，并沒有立即回府。他漫步在寂寞荒涼的月宮中，感受她的寂寞與孤獨。走着走着，來到了桂花樹下。沒有了吳剛，桂花樹依舊繁茂。但是，沒有了吳剛釀的桂花酒，整個月宮顯得更加荒涼。慈航真人嘆了一口氣，道：“桂樹年年花盛開，只是不見故人采！可悲，可嘆！”

慈航真人的話音還未落地，耳邊響起了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聲：“只有桂花沒有酒，化作清風淚漂流！”

慈航真人聞言詢問：“誰在那裏嘆息？出來！”

慈航真人眼前一花，一個頭戴桂花花環的女娃兒跪在他的面前。

“小仙拜見慈航真人！”

“你...”

慈航真人剛想問她是誰，她張口回答：“我是桂花樹精，還望您勿怪！”

“你怎麽化成了女身？”

“因為喜歡吳剛！”

樹精直言直語，毫不隐瞞。

“你可知道這樣是違背天條的？”

“小仙明白！可是我情不自禁。沒有吳剛的日子空洞難熬，望慈航大士給我個恩典，讓我轉世為人尋找吳剛，以報答他的陪伴之恩！”

“下界之後困難重重，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多謝慈航真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慈航真人不再說話，他折下一枝桂花枝條，拿在手裏，口裏念起咒語，将樹精的神魂提出注入枝條中，然後向下界一甩，桂花樹精便托生為凡人。上一世它托生成為一個女人，可惜沒有找到轉世的吳剛。經過百年的滋養，這一世它又托生為一個女人，就是衛月盈，依舊尋找轉世的吳剛。她受盡了磨難，吃盡了苦頭，至今還未找到。

開始的時候，慈航真人并沒有發現月盈的神魂就是桂花樹精所化。直到他使出搜魂大法，才知道了她的前世今生。于是，慈航真人笑了，這就是緣分！既然自己和她那麽有緣，幫一幫她，也不過是舉手之勞。所以，他擡手将月盈的魂魄固定在她的身體裏，又用大力金剛咒将她的魂魄凝固提升增強，才勉強使她醒了過來。可是，因為缺少一多半的魂魄，縱然醒過來了，整個人也是一時清醒，一時糊塗的。

慈航真人嘆了一口氣，心道：當真是造化弄人！他用法力促使她托生為人，本就違背了天道。那麽上天讓她嘗盡人間疾苦，百般鍛煉與她，也算是賞罰分明了。不知道那女娃是否還撐得住？

天宮的一切永久不變，實在少了許多樂趣。他使個小手段，打破一點平衡也算不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說不定還會有個小驚喜呢。慈航真人暗暗嘲笑自己：這麽老的仙了，竟還有一顆童心，當真是“可喜可賀”！

太上老君見好友悶坐着一聲不吭，以為他在生自己的氣。心裏盤算着，縱然他大發雷霆，也不能将嫦娥仙子拜托自己的事情給說出來。拿定了主意，幹咳了一聲，開口說道：“多謝老友幫忙，老君我感激不盡！這樣好了，我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再備上幾味小菜，請老友品嘗聊表謝意，你看如何？”

慈航真人聞聽，嘿嘿兩聲，道：“那感情好！”

于是，太上老君一聲呼喚，小仙童急忙去辦。不一會兒，美酒佳肴預備妥當，小仙童過來相請。

太上老君的府邸建在一個僻靜之處。除了淨心閣，還有一座煉丹房。院子裏沒有種花花草草，他不喜歡。除了一個不大的魚塘，裏面長了幾株荷花外，再沒有多餘的裝飾了。這座院子裏就那座涼亭還算是有點意境，其它的都是一板一眼的，就如同他那不開竅的直脾氣。

好在小仙童很是識趣，将酒宴備在了涼亭裏，慈航真人這才滿意地首肯入座。

小仙童打開酒壇子，一股久違的幽香飄然而出。

“桂花酒？！”

慈航真人驚喜地喊道。自從吳剛被貶下凡，已經有好些年頭不能品嘗天宮這獨一無二的佳釀了。原先嫦娥派人送給他的，早就喝完了。再喝其它的酒，如同飲水，遺憾至今。沒想到太上老君竟然還有收藏，真讓他大喜過望。于是，不等老君相讓，慈航真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我說老倌兒，你怎麽還藏有桂花酒啊？”

慈航真人邊喝邊問。

太上老君心裏一驚：哎呦，拿什麽酒不好偏偏拿出這桂花酒來！這沒長腦子的小童子，等慈航真人走了，看我不收拾你一頓！要是讓他順藤摸瓜打探出這酒的來源，豈不糟糕？

原來這酒，正是嫦娥仙子拜托他将自己的一縷神魂放下界，給他的答謝物。放眼望去，整個天宮，除了月宮裏的嫦娥仙子近水樓臺先得月之外，誰還會藏有這等美酒？千萬年前早就喝光了！失算了，失算了！

老君心裏狠狠詛咒那個不長眼的小仙童，眼裏的淩厲刀鋒早将他盯得渾身不自在了，眨巴着無辜的眼睛扪心自問：幹嘛瞪我？我又沒做錯什麽？

太上老君一邊尴尬一邊勸酒：“喝，再來一杯！”

慈航真人十分地不客氣，一杯接着一杯，不一會兒，一壇酒幾乎都進了他的肚子裏。然後，他拿着個空杯子，饒有興味地盯着太上老君看。

“再來一壇！”

老君肉疼地吩咐小童。那小童早就渾身不是味，聽到命令，撒丫子就跑，不一會兒，氣喘籲籲地又抱來一壇。打開一聞，還是桂花酒！上次，嫦娥仙子總共就拿來兩壇子，這下子要全部喝光了。

這該死的小童，我說上好的酒，你就只會搬桂花酒啊？搬出來一壇子也就罷了，怎麽把另一壇也給搬出來了？你就不會換壇別的？這下可好了，以後再也喝不到這絕世的美酒了！太上老君思想着，眼神又狠狠地剜了一下那個自以為是的小仙童。

太上老君和慈航真人各懷心事，話語不多，一個勁兒地喝酒。不多時，另一壇桂花酒也底朝天了。此時，兩個人都有了醉意。

“我說，你老兄成啊！沒想到今生我還能喝上這桂花美酒，當真是托老兄的福了！我就納悶了，你藏的桂花酒不是早就沒有了嗎？怎麽又蹦出來兩壇子？”

慈航真人趁着醉意将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太上老君知道他一定會問，回答道：“你們就像凡人所說的那句話，叫做，叫做狗窩裏放不住剩馍！只要有好吃的，好喝的，肯定會一鼓作氣地拿下。哪像我做什麽都是有計劃的，細水長流。對，這才叫做細水長流！哈哈。”

慈航真人鄙視道：“你拉倒吧！就你，我還能不了解嗎？你才是真正的狗窩裏放不住剩馍！我記得那一次，為了慶祝元始天尊煉化伏魔劍，你把你舍不得喝的那一壇桂花酒拿出來我們一同慶賀。你忘了，那酒還是我親自去取的。那時，你的酒窖裏就只剩下最後一壇桂花酒了。現在又跑出來兩壇，老倌兒，你是不是還有一個酒窖，瞞着不讓我們知道？我告訴你，明天我拉上元始天尊，還來你這裏讨桂花酒喝，不讓喝夠，我們就住在你這兒不走了，吃喝拉撒，你全都要負責！”

太上老君的臉本來就紅了，聞聽此言，急得紅中發紫。他連忙指天發誓：“老哥兒，這次真的沒有了！我這裏要是還有桂花酒，就天打五雷轟！”

“我不相信！”

慈航真人打了一個飽嗝，搖搖頭。

一旁站着的小仙童急了：“我們這裏真的沒有了！上次嫦娥仙子就送了兩壇，都讓你倆給喝光了！”

“多嘴的奴才，滾一邊去！”

太上老君一聲怒吼，那童子吓得立即跑出了老遠。

“呵呵，老倌兒，你急什麽急？我是給你開玩笑的！放心吧，我不會住到你這裏來的。說實話，你這裏呆板無趣，我還真看不上！”

慈航真人一邊繼續打着酒嗝一邊站起來說道：“我還是回我的住處去了。不過，你什麽時候再見嫦娥仙子的時候知會我一聲，我也向她再讨兩壇桂花酒來！我走了，免送！嗯，還是這桂花酒好喝！”

慈航真人一邊走一邊嘟囔，一道金光閃過，了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