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楂淚（二）
山楂淚（二）
江城的雨這幾天特別大，我卻站在原地，似乎這個人都裂開了。
我渾渾噩噩的回到家裏，渾身濕漉漉的，雨水打濕了我的衣服。
不，這是沈示白的家。
我只是借住的。
沈示白還有多少瞞着我。
顧莉說她回國了，說沈示白把我當成她的替身，讓我讓位。
沈示白回到家的時候，我正在沙發上坐着。
“這麽早就回來了啊？清清。今天外面雨下的挺大的，你應該有傘吧？”
他脫下了衣服，挂在衣架上。雨水順着傘面滴滴答答地落下，他順手将傘放在了陽臺，拿着幹毛巾擦臉。
我黑着臉看着他。
“顧莉今天給我發消息了。”
他急忙沖到我面前，眼神的慌張瞞不住的，眼裏還帶着些濕氣，就這樣直勾勾的盯着我。
“她和你說什麽了。”
我把手機遞給了他。
他不知道在想什麽，臉上沒有什麽變化，手指卻一直在屏幕上往下滑，即使我和她的聊天根本就用不着翻頁。
我拿過了手機。
他還想說些什麽，順手勾住我的肩膀将我向他拉近了一些。
我沒有好氣的甩開了他的手，視線落在他的肩膀上，掂量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你看清楚，我不是她。”
我打開門走了出去，沒有帶傘，任由着雨水拍打在我的臉頰上，讓我清醒清醒。
任由着眼淚在眼眶打轉。
走到書店，果然，那個傻子還在那等待。
我擦幹眼淚，走到他前面。
“還去看電影嗎？”
他選擇了一部小衆的日本片《愛情是什麽》。
魏臨淵選擇了最後一排，十點鐘那場。
他好像還挺了解女生的，至少這部電影挑到我心坎上了。
電影女主人公光子持續單戀一位并不喜歡自己的男生，對他言聽計從。為他獻上自己的所有精力、時間的故事。
該片用一個極端的戀愛故事，回答“愛情是什麽”這個看似玄虛而又直擊靈魂的拷問。
仔細想想，我和光子又有什麽區別呢，單戀着一個并不喜歡自己只把自己當替身的人。
影片結尾，光子也是為了成全他犧牲了自己。
“你沒事吧？”
直到魏臨淵的聲音從我身邊傳來。
我才反應過來我哭了。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哭，大概是覺得故事中的女生和我很像。
有句臺詞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裏。
“她是個極端的人，人生只有喜歡和無所謂兩種态度。而這種無所謂當然也包括自己。她啊，只要能時常看見田中守護在他身邊就好。”
直到淩晨，我才回到那個名義上的家。
沈示白坐在沙發上頹廢的抽着煙，整個屋子裏煙霧缭繞，一時間讓我覺得有些惡心。
看起來倒像是一個關心對方的戀人，可是我知道他關心的不是我。
他抽煙可能是因為顧莉，可能是因為我的不配合。
反正不可能是因為關心我。
進家之後，我只想躺在床上，并不想管他。
什麽顧莉，什麽沈示白。
都不重要。
他卻用力拉住了我的手，意圖将我扯到他的身邊。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拉住房間的門把手。
“叔叔，你有什麽事嗎？”
他驚訝的盯着我，拉住我的手緩緩松開。
我并沒有理會，徑直走進房間。
我決定放棄了。
他可能如電影裏的田中一般，不是我的良人，看着他幸福就好。
我從家裏搬了出去，帶上了屬于我的東西。
在書店附近租了房子。
錢是沈示白給的。
他是個不錯的戀人，如果沒有顧莉的話。
他給了我很多很多的錢，每次做完他就會給我錢。
原本我只覺得是甜蜜。
現在的我才知道是愧疚。
我剛收拾好新家。
手機鈴聲在卧室響起。
來電顯示是魏臨淵。
我按下了接聽鍵。
“清清，今晚上有空嗎？”
“我想和你說個事。”
魏臨淵約我在公園見面。
“清清。”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顫抖。
“我喜歡你，能做我男朋友嗎？”
我搶先說了他準備說的話。
他驚訝的盯着我的眼睛。
我的眼神裏充滿了對未來的不解和迷茫。
他和沈示白不一樣。
沈示白玩弄我的感情，只為了他愛而不得的顧小姐。
而魏臨淵恰恰相反，他用最樸素的方式簡單的愛着我，甚至于會因為我的答應臉紅不已。
“我願意。”
魏臨淵同我講起他曾經喜歡我的原因。
“一見鐘情，再見傾心。我從見到你到愛上你一共花了兩天。”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剛開學，別人都是家長送來學校，就你一個人背着大包小裹的，顯的堅強又獨立。我當時就喜歡上你了。”
“再次見到是在開學典禮，你作為優秀新生代表在臺上發言，梳着高馬尾，陽光下格外引人注目，闖入了我的內心。”
“後來，看見你軍訓受傷，一個人堅強的去醫務室。你那倔強不服軟的性格使我萌生出一股強烈的保護欲。”
“你大概不知道，那天，我就在背後看着你走的好慢。”
我如鲠在喉，說不出話來。
魏臨淵告訴我，他用了兩天愛上了我。
可是沈示白卻用了五年難說一句愛我。
是時候放下了。
我告訴他關于沈示白的事。
告訴他我是如何勾引自己的叔叔，一步一步陷進去走不出來。
我告訴他無數個折磨自己的夜晚。
回憶着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種種行為，我居然找不出他愛我的一點證據。
可笑。
他一直都沒有愛過我，可是我卻走不出來。
我已經做好準備，如果魏臨淵轉頭就走，我也不會太難看。
我問他：“聽完這些，你真的可以接受我嗎？”
他沒有動靜，我也不敢擡頭看他。
好長時間他都沒有回話。
過了一會，我感覺到了放在我頭頂上的手。
“沒事。”
他試探性的開口，小心的看着我的反應。
“我不覺得你髒。”
“無論發生什麽，我都在你這邊。”
本來以為已經放下的我這時卻流下了淚水。
眼角的淚順着臉頰淌下來。
“你這麽晚了，還不回家嗎”
我低下頭，看着眼前的皮鞋，那是沈示白生日的時候我用零花錢給他買的。
“那不是我的家。”
沈示白站在我面前，低下頭看着我的眼睛。
“清清，要不是我在你手機裏安了定位，我還真的找不到你了。”
他向我表達着心意，可我耳朵裏卻只接受了兩個字。
定位，他給我安了定位？
“你給我安定位？”
我擡起頭來盯着他的眼睛，一旁的魏臨淵緊緊握住我的手，炙熱的汗他流的比我還多。
“回家再說好嗎？清清。”
“我都說了那不是我的家，是你和顧小姐的。”
我沒有理會，牽着魏臨淵就走。
他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按在車上。
“跟我走。”
我沒再掙紮，看了看魏臨淵，搖了搖頭，跟着他上了車。
他也沒再開口，我也沒有說話，默默的看着手機。
“要是出了什麽事，給我發消息。”
新升級的男朋友給我發着消息。
“嗯，好。”
他替我開了門。
又回到了這個小房子，這個我曾經意亂情迷的小房間，我主動打開潘多拉魔盒的房子。
“我讓你離開了啊？”
沈示白左手掐着煙，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時有時無的向我搭話。
“叔叔，你有愛過我嗎？”
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走過去。
“我......。”
我知道了。
“沒有必要彼此糾結了，顧小姐也快回國了。”
他掐住我的脖子。
“不行，你不能離開我。”
他發狠一般的掐住我的脖子，惡狠狠的說道：“你當時自己說到喜歡我，問我買嗎？你勾引自己的叔叔，怎麽能離開呢？”
“你自己往我身上湊的，你敢離開？”
我沒有開口，直勾勾的盯着他，直到我真正的感覺到窒息，他眼裏帶着些慌亂的松開了我的脖子。
“你不愛我，你只是覺得好拿捏，喜歡我在你的把握中的感受。”
我徑直的走到房間裏，沒有理會身後的暴怒。
在門口的時候，我停在了原地。
“下次，定位這個事情，你給顧小姐就好，沒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沈示白很罕見的沒有早起去公司。
他大清早的敲了敲我的門，輕聲細語的開口。
“清清，起來吃早餐了，今天的早餐都是你喜歡的。你的胃不好，還是早上起來吃個早餐的好。”
我也不知道該幹什麽，現在的關系尴尬的讓我不知道如何開口。
許是見我很久沒有出來，他給我發了消息說自己走了，早餐記得出來吃。
他大概不知道，我就靠在窗邊的玻璃上看了他很久。
煙頭猩紅的光一明一暗，他就站在樓下花園中央，倚在一旁的椅子背上，身形修長。
直到他抽完了一根，将手裏的煙頭丢在了一旁的垃圾桶裏離開，我才緩緩的從房間裏出來。
桌上放着皮蛋瘦肉粥，手抓餅，煎餃和豇豆餡的包子，都是我極其喜歡的。這要是放在以前，我絕對覺得幸福，甜蜜蜜的在他臉上印上我的口紅印。
可是現在，我一旦想起這都是為了我的臉像她，我就覺得惡心。
“清清，昨晚上沒什麽事吧？”
魏臨淵焦急的聲音讓我的心安下了不少。
“沒有，沒什麽事，今天你有空嗎？”我坐在桌前，拿起了包子和手抓餅，我站了起來，等待着手機那頭的回複。
“沒什麽事，怎麽了？”魏臨淵聽上去正在洗漱，聲音斷斷續續的，卻讓我無比的心安。
“行，那等會陪我去萬達，萬達見。”
約定好地點後，我也剛好吃完這個包子。
我的心也随着電話的挂斷落下了。
我來到萬達的時候，他正站在門口，手裏拿着一個袋子。
“來晚了，等久了吧？”我跑到他面前，擡頭看着他。
他身上還夾雜着清晨的露氣，眼眸幹淨的落下，認認真真的看着我。
順勢從袋子裏拿出了圍巾圍在我的脖子上，接過了我手裏的包。
“沒有，我也剛到。”
他陪着我去了手機店，我挑選了一個喜歡的品牌，喜歡的配色。正準備掃碼的時候，有只手卻快我一步。
我驚訝的看着那只手的主人，挎着我包的魏臨淵。
“就當送你的禮物了。”他小心翼翼的盯着我，生怕我不接受這個禮物。
我點了點頭，拿着新手機拉着他的手臂。
“那我送你點什麽呢？”我反手牽上了他的手。
他愣了愣，将右手的包交給左手，右手與我十指相扣，垂着眼簾看着我。
“不用，實在不行叫我一聲寶貝好嗎？”
我承認，确實很心動，心跳的比那天晚上的潘多拉魔盒不差多少。
他湊到我的耳邊，幾乎将我摟着。
“寶貝。”
在餐廳，我看見了兩個冤家路窄的人。
沈示白和顧莉。
他們剛從外面進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這兩人。
沈示白帶着黑色的鴨舌帽，穿着休閑，眼裏全是顧莉的存在，俯身看着蹦蹦跳跳的女孩，眼裏充滿了笑意。
她還是和上次一樣性感，黑色的連衣裙，露腰的設計更顯俏皮性感。
我本來以為我會傷心，可是并沒有，也許是身邊已經有了很好的人，傷口也就被治愈了。
“需要地方換一個吃飯嗎？”
魏臨淵順着我的眼神看見了他，雖然不知道另外一個是誰。
“沒事，就這吧。”
顧莉也似乎看見了我，拉着沈示白的手臂就走了過來。
“清清啊，這是男朋友嗎？”
顧莉假裝剛看見我，提高了音量。
“是，我是她男朋友，很巧在這遇見沈先生。”
我看着眼前來挑釁的人，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來。
魏臨淵順手拉上了我的手，十指相扣。
她也在我的前面坐了下來，挑釁意味十足。
倒是沈示白，始終垂着眼，看起來心不在焉的，剛坐下就拉着顧莉離開了。
“她都離開了，別怕，沒有人會欺負你的。”
“她就是白月光，在沈示白的眼裏，我就是她的替身。”
他雖然沒說什麽，我卻看見了他握緊的拳頭。
半晌，他才開口說道:“那他挺沒眼光的，明明你更好看啊，一點也不像她好嗎？”
等到我們用完餐，出來之後才發現下起了傾盆大雨。
我們倆只帶了一把傘，他撐着傘摟着我，傘更加往我這邊靠了過來，看起來似乎自己都無法遮住。
等到了地下室裏，我才發現，他的身上幾乎淋濕。
“真傻。”我一邊指責他，一邊無奈的拿出紙巾幫他擦幹。
牆邊站着一個全身濕噠噠的男人，臉近乎慘白，等我走近才發現，是沈示白。
“清清，你回家吧，外面雨好大，我特地來接你的。”
他跑過來拉住我的手，卻被魏臨淵推了一把。
“不用了，我不需要了。”
“我是你男朋友啊，清清。”他一臉期待的盯着我，直到對視上了魏臨淵充滿怒氣的雙眼。
“早就不是了，叔叔。”
我提高了音量，覺得自己的火在往外冒。
魏臨淵沒有開口，拉着我上了車。
直到車開動，他才漸漸的反應過來，在後面追着我們的車，邊追邊吼着什麽。
我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寶貝，別生氣了。”我轉過頭來盯着他，路邊的燈還帶着些朦胧的光襯的車裏的氛圍也極其的羅曼蒂克。
紅燈了，他還是沒有說話。
我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淺淺的吻着，他極其的克制，全程沒有怎麽配合。
紅燈剩餘十秒時，我松開了他的唇瓣，在副駕駛上坐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