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若只是敲門還好,也不知那小子給咖啡灌了什麽迷魂湯,只要門一響它就跟着叫,拍門聲與狗叫此起彼伏,真是好不熱鬧。

後來沈焰忍無可忍,明令禁止對方再以送飯為由打擾自己,蘇佳年百般委屈的答應了,第二天當真沒來……

于是照常起來的沈焰空着肚子給自己煮了杯咖啡,本想在公司樓下随便吃點,結果到地兒就被拉去開緊急會議。蘇佳年被他安了個顧問的身份,此時自然在身側陪同,這會一開就開到中午,等散會後沈焰餓得頭暈眼花,想起身去吃飯,差點因為低血糖而暈倒,被蘇佳年一把摟了個正着。

對方扶着他回到辦公室,又去樓下打了飯菜送上來,全是沈焰喜歡的口味……後者餓得沒了脾氣,一言不發的吃完東西,奔赴下一場會議。

晚上回家之後他越想越不對勁——這蘇佳年玩得是心理戰啊,先前那麽多無微不至的照顧放到現在成了伏筆,當他習慣有人伺候之後,突然恢複成從前那樣的狀态,反倒不适應。沈焰看透了這一切,打定決心不願妥協,第二天他特地早起了幾分鐘到公司用了餐,結果上午開始忙,午飯就這麽被越過去了,等他想起時天色已晚……

再一次吃掉蘇佳年送來的晚餐,沈焰看着對方臉上的笑容,總覺得他在嘲諷,氣不打一處來的将人轟了出去。

兩人這廂私下較勁,明面上卻是合作良好的老板與下屬。第一次将蘇佳年帶入會議室介紹給大家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甚至還有直言說沈焰不應該将私人感情代入生活雲雲……而後來蘇佳年驚豔的表現則直接堵住了不滿者的嘴。

至于後來姜冉特地找他私談,問他是不是提前找了槍稿想把蘇佳年推到明面上……畢竟他倆好過的事情在公司裏已經不是秘密了,對方會這麽想也是情有可原。

但沈焰是真的冤枉,他哪裏知道這魔音入耳的小子是個悶不聲的經商天才?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認……可惜沒人信。

就連姜冉也只是抱着将信将疑的目光離開——沒辦法,之前為了捧蘇佳年,姜冉硬着頭皮拉來聲樂老師,又在虛拟專輯發行時壓着後期加了好幾天的班。全公司都知道沈總色令智昏,死活要捧一個唱歌無敵難聽的新人……現在這個新人搖身一變成了他們上司,能直接參與最高級的會議并有一定程度上的話語權。他還那麽年輕,跟公司裏的實習生一般大,你說他有真本事,誰會相信?

可蘇佳年還真有,他的所有經驗和專業都是犧牲了迄今為止二十多年所有娛樂時光換來的,他能在這麽多人面前不怯場,條理清晰的說到每一個關鍵點,并指出別人的失誤……這也都是在別的孩子無憂無慮的玩樂時,他被按在枯燥無聊的會議室中,一次又一次熬出來的。所以蘇佳年很讨厭這裏,他讨厭看似寬廣實際密不透風的空間,讨厭喋喋不休滿嘴利益的商人,可多年以來的習慣讓他在站到這裏時變成另一個人——開會時的蘇佳年不會哭,也不會笑,俊美的臉上沒什麽表情,眼神清醒且透徹,仿佛只一眼便能洞穿人心。

有時候沈焰甚至覺得,那才是對方真正的樣子,理智的、冷靜的、步步為營的……像一個年紀輕輕卻已積累了無數經驗的天才獵手,娴熟且未蔔先知的布下一個又一個的陷阱,只等着獵物傻乎乎的往裏跳。

沈焰就是那只被盯上的獵物,只是他不傻,也不笨,他看到了那個陷阱,可陷阱裏放着他最喜歡的肉,于是他在猶豫,在權衡,是否要為其拼上一拼。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在蘇佳年的加入後,沈焰身上的壓力明顯輕了不少,他甚至能在閑餘時開玩笑道:“如果你當時來應聘這個職位,我肯定給你手頭最高的待遇。”

正将熱水注入茶杯的青年聞言,手裏的動作停頓了一秒,熱水溢出來了幾滴。他連忙收手用毛巾擦幹,還不忘一邊笑道:“沈總客氣了。”

因為在約法三章時沈焰說明白了他不搞辦公室情緣,所以在公司的時候,蘇佳年會适當保持一些距離,并稱呼他為“沈總”,至于私下裏仍是一口一個沈哥的叫。沈焰家門口的門鈴終于還是按回去了,除了早上了半夜會準時響起外,蘇佳年都沒有再做過多的打擾——他也不是超人,還需要留出更多時間在工作上,以至于做飯的時候還不忘翻看郵件,差點把廚房點了。

不過無法否認的是,在他不懈努力下,兩人之間的氣氛逐漸和諧了下來,雖還回不到從前那般親密,但至少沈焰再見到他時不會總擺出一張臭臉,也會在看他臉色不佳的時候,別別扭扭的關心幾句……雖然語氣通常不是很好。

不過有一點有意思的是,自從他在公司裏“火”了,關于他倆的八卦也就越來越多,哪怕蘇佳年大多時會克制自己的動作,但也總免不了在眼神裏帶上一些,給小姑娘同事拍了去,直接給腦補了一出渣攻賤受的狗血大戲,還跑去貼吧開了個帖子實時連載。那天蘇佳年去收資料的時候對方寫得正歡,被他瞥到了标題,回去的當晚就給看完了,裏頭的沈焰被塑造成一個多金風流的渣男,自己則是被霸道總裁欺淩的小白兔……蘇佳年一邊看一邊想,要是沈焰看到這帖子,怕不是要氣得暈過去。

如此一想他心情就好了不少,哼着跑掉的歌爬起身給對方弄了個宵夜——他還沒忘自己最開始的夢是什麽,雖然夢醒了,可他對音樂的喜愛卻不會變。

所以只要有點空閑,他都會唱歌來豐富一下自己單調的生活……然後某天下班回家看到物業在樓底下貼了張告示,意思是大家注意一下不要半夜擾民。

沈焰自然也看到了這張紙,差點沒笑斷氣。

蘇佳年:“……”算了,他開心就好。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的過,既算不上平淡如水也不至于水深火熱,兩人之間的關系沒有太大進展,只不過落到別人眼裏四舍五入等于出櫃……沈焰每天上班的時候,總感覺前臺小姑娘看他的眼神裏帶着譴責,可一眨眼,又是一副陽光明媚的笑,搞得他以為自己沒休息好精神衰弱了。

等沈總轉身進了電梯,小姑娘低頭憤憤在群裏面招呼:蘇顧問還沒到公司,不會是被這個渣男搞得下不來床了吧!

……事實上蘇佳年之所以遲到,完全是因為在把沈焰送到地方後被對方發配去取一份資料,來回再那麽一堵車,一上午就過去了。等中午他回到公司的時候,前臺小姑娘看到他脖子上紅腫的痕跡,更加确定了這個事實,還關心的問他要不要喝點水。

蘇佳年在樓下等人的時候被蚊子咬了一身包,忙了一上午還真有點渴,就沒有拒絕對方的善意,笑了一下:“那謝謝了。”

他本就外貌出衆,笑起來的時候更是春暖花開,自然散發着粉紅氣場……對方被迷得七葷八素,還想再說幾句話,就見沈焰站在樓上的欄杆邊,“那邊那個,到了就快點上來,大家都等你開會呢!”

“哎,來了來了……”蘇佳年應了一聲,忙不疊放下水杯,抓着公文包沖進了電梯。

會議的過程比想象中還要順利,眼看着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散會後,沈焰接到了來自父親那邊的電話,說是老爺子的身體有所好轉,現在已經能說話了,想要見他一面,

對方的病一直是沈焰的壓力來源之一,如今聽到人平安無事,也難免松了口氣……但就算如此,沈焰也沒有想見那人的沖動,只推脫到自己最近很忙,便匆匆挂了電話。

将黑了屏的手機丢到一邊,他陷在辦公室的皮椅中,閉了閉眼。

眼看着危機很快就要告一段落,是時候該放松一下了……說來也是奇怪,平時玩得好的那幾個人都莫名其妙的神隐,林渡聽說是被那個叫易然的小年輕纏上了,兩人鬥來鬥去現在也沒個下文;倒是李平朗,聽說是他在外當兵的表弟回來了,長得又高又帥,自打對方回來後李少就安分了許多,最近已經不經常出現了。沈焰的交際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大多都是酒肉朋友,真正合得來的人并不算多,挑挑揀揀一翻下來,兩只手就能數得清。

在本地是找不到樂子了,不過Y市有個正在搭建的樓盤,開發商那邊問他要不要過去看看。沈焰盤算了一下,樓盤附近就是知名的旅游景點,這趟連玩帶工作差不多一個星期時間,一舉兩得。

有了計劃之後,定下來只是時間問題,不出三天沈焰就買好了機票,又聯系那邊的朋友定下了行程,沈焰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大早出了門,結果到電梯口了,迎面遇上晨跑回來的蘇佳年。

工作壓力沒那麽大了之後,蘇佳年的作息也逐漸規律起來,沈焰沒事間遛狗,他就會在頭天晚上送宵夜的時候将咖啡接到自己這裏,第二天出去買早餐順帶遛狗……這會兒蘇佳年穿着運動服,額前帶着運動的發帶。汗水讓他整張臉看上去濕漉漉的,充滿了年輕的朝氣,此時看着提着行李箱穿着休閑服的沈焰,愣了一下。

“沈哥,你這是……”

“跟你有什麽關系。”沈焰本想瞞着對方,這些天生怕這小子發現異常,可謂是發揮了十成的演技……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到頭來竟在這撞上,功虧一篑不說,還有一種逃課被教導主任發現的羞愧感……

媽的!他為什麽要羞愧啊!

這麽一想沈焰火從心起,語氣也差了起來:“讓開!”

蘇佳年小翅膀似得睫毛抖了抖,眉毛霎時就耷拉了下來:“你是不是想背着我出去亂搞。”說着說着眼睛就紅了,那表情仿佛再說“你敢點頭我就哭給你看”。

沈焰被他說得頭皮一麻:“什麽叫出去亂搞,我這是去出差……”

蘇小可憐抽了抽鼻子:“真的只是去出差嗎……那為什麽我聽楊總說,你還特地讓他安排幾個小鮮肉……”

沈焰:“……你怎麽知道的。”

蘇佳年:“之前飯局的時候我們互加了微信,我看到他發朋友圈了。”

沈焰:“……”他沒想到這個啊!!!

趁着沈焰氣悶的時間,蘇佳年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臂,撒嬌似得蹭了蹭:“沈哥,你帶上我好不好?我保證乖乖的……”他分明比沈焰還高出一截,仗着長相優勢,搬出這一套撒嬌竟也不算違和。但沈焰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想起對方先前過激的舉動,怎麽說也不樂意。結果蘇佳年還就跟他杠上了,對方不松口他也不松手,兩人僵持了十來分鐘,被路過的鄰居看在眼裏,又是另一番故事……

後來沈焰有點火了,臉也拉了下來,只是訓斥的話還沒出口,蘇佳年的眼淚就先到了,一邊哭一邊抽噎着告白:“你不要去找別人好不好?我是真的喜歡你……”

看他聲淚俱下的模樣倒還真瞧不出假,沈焰到底是動過心的,先前那麽寶貝的一個人,如今雖然感情淡了,但也不是完全消除……何況這些日子裏,蘇佳年為他真可以配得上“鞠躬盡瘁”四個字,熬夜熬得小臉都尖了,眼底一片烏青,卻還是定時定點的給他買菜做飯……

沈焰亂七八糟的想着,不知怎麽着就開始心軟,可底線仍搖搖欲墜的支撐着,一遍又一遍的警告他,這個青年遠不似看起來那般無公害無污染……他已經吃過一次虧了,不能再在同一個地方摔倒——

一滴溫熱的水珠落到了沈焰手背,他像是被燙了一下,猛然擡頭,對上了一張滿是淚水的臉。

有那麽一瞬間,一股心痛無理由的襲擊了他,像是一種反射性的本能——偏偏這個時候,那人用帶着哭腔的聲音顫抖的問:“沈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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