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到家時已經十二點多, 秦敘這次沒征詢沈澈的意見,直接将他帶到了他的家裏。

最近,秦敘有換房子的計劃, 以前是他一個人完全夠住,但現在有了男朋友,他偶爾也會過來, 那張床太小了, 很擠。

他之前看過雲城一處新開發的樓盤,位于溪水河畔,小區裏面環境很好,安保設施也非常完善, 很适合他們居住。

秦敘打算就在那邊買, 已經聯系過朋友, 想讓他幫忙看看那棟黃金樓層還有沒有未售賣的。

沈澈跟着秦敘進了家門後,反倒後知後覺“矜持”起來,說要不然他去隔壁睡。

主要他是考慮到秦敘這些天都沒休息好, 怕他跟他一起更是睡不了一個好覺, 畢竟他睡姿差, 很容易影響到別人。

“你那邊都沒打掃。”秦敘這次是故意沒去幫他收拾。

雖然沈澈已經提前告訴他會來雲城,但他故意沒幫他收拾衛生, 目的就是想讓他睡他家。

沈澈撓撓頭, “要不然我睡沙發?”

“你怎麽了?”秦敘奇怪皺着眉, 猶豫出聲, “為什麽突然不想跟我一起睡了?”

沈澈還沒答,他又接着問:“是擔心我會對你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嗎?”

他問得坦然, 沈澈扯唇一笑, 故意反問:“你會嗎?”

“雖然我也不能保證, 但我會盡量克制,前提是你不勾引我。”秦敘說得有理有據,眼底還有笑意滲出。

沈澈不說話了,在一本正經搞暧昧這方面他是比不過秦敘的。

“你先去洗澡還是我先?”秦敘給沈澈找了一身他的衣服,“浴室裏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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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吧。”沈澈接過來,“其實隔壁有我衣服的,放在防塵袋裏的,很幹淨。”

“我喜歡看你穿我的衣服。”

“那好吧。”沈澈聳下肩,“希望我穿起來不會很滑稽。”

他拿着衣服進了浴室裏面,秦敘去把床又重新鋪了一遍。

盡管上面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他還是覺得不夠完美。

沈澈洗澡的速度很快,出來時,精心噴的發型已經變得濕漉漉,黑發軟踏踏的趴了下去,發梢還在往下滴水。

看他像被雨打濕的小蘑菇,穿着與他的體型并不合身的衣服,秦敘無聲笑了笑,“需要我幫你吹頭發嗎?”

心愛的人穿自己的衣服原來是這種感覺,他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多麽具有誘惑性。

“不用,你快去洗。”沈澈拿毛巾擦着頭,看一眼牆上的鐘表,“已經很晚了。”

他明明沒有在暗示,秦敘的語氣卻好像是聽懂了什麽,意味深長的說:“別着急,我會很快的。”

沈澈轉頭看向他走進浴室的背影,心底直敲鼓。

該不會秦敘以為他想和他做什麽吧?

每次一想到不純潔的畫面,沈澈都會覺得身體很熱。

他找出吹風機,坐到床邊,插上電,拿起了手機。

沈澈一邊吹頭發一邊搜索:男生第一次需要注意什麽?

出來的答案簡直五花八門。

1、注意清潔

2、做好避孕措施

3、放松心情,不要緊張

4、充分掌握好理論知識

大致分為以上這些。

沈澈沉默片刻,默默将之前打的字删除,重新輸入。

男生和男生之間的第一次需要注意什麽?

打出這些字的時候,他都感覺燙手。

深呼吸一口氣,沈澈點下搜索。

蹦出來的第一條內容就是:第一次進入可能會很困難,需要做好潤滑……

看到這些字,他心虛地立刻返回,把手機鎖屏扔到了一邊。

過兩分鐘,沈澈想到什麽,又連忙拿起來,重新進入浏覽器,将歷史浏覽記錄删除。

頭發不覺中都快吹幹了。

放下吹風機,沈澈閉着眼睛準備睡覺。

睡着了就好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他是這般安慰着自己。

秦敘出來時就看見沈澈背對他的方向靜靜躺着,在他的腰間搭了條蠶絲被,他穿的是短褲,兩條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燈光下白得刺目。

眸光湧現出幾分晦暗。

無聲走到床邊,秦敘打開吹風機,先吹頭發。

沈澈當然能聽見吹風機的聲音。

呼呼作響。

他仿佛都能感受到那熱氣撲在耳廓。

“咚”一聲悶響。

秦敘把吹風機放回到床頭櫃上,随即躺下。

他知道沈澈沒睡,剛才看他的身子扭動了幾下。

秦敘關上了床頭燈,屋子裏瞬間漆黑一片,在這種環境裏,所有的感官都會被放大。

他緩緩向沈澈靠近,無聲從後面抱住了他。

沈澈的後背一僵,身體也跟着緊張起來。

他按捺不住胸腔裏瘋狂跳動的心髒,舌尖無意識的舔着唇,努力想緩解緊張。

秦敘什麽都沒做,只是将臉貼在他的後背上。

但沈澈能明顯感覺到他鼻翼間噴出的熱氣灑在了他的衣服上,隔着那一層薄薄的布料,熨燙了他的皮膚。

誰也不知道,這安靜的夜裏,他的心跳如擂鼓,快得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沈澈壓抑很久,在秦敘說出那句“終于可以正大光明抱着你睡”的時候,他的自制力頃刻間瓦解。

回身,他主動吻上他,胳膊纏上了他的肩膀。

男人的胸膛,緊貼在一起,摩擦生熱。

窗外的月光皎潔明亮,透過窗簾縫隙照在床上。

樹影在微光輕輕搖曳。

吻得全身都熱出一身汗,沈澈才退開。

他們兩個人都起了最原始的沖動反應,沈澈薄唇微張,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秦敘就很認真道:“今天太倉促,沒來得及準備什麽,等以後吧。”

他說的正好是沈澈也想說的,他“嗯”了一聲,拉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那……睡覺吧。”

秦敘好笑望着他,拉了拉他的被角,“你不熱嗎?”

沈澈沒答。

他只是不想被他看見他高高撐起的那一處。

兩人入睡時都快淩晨三點,這一夜睡得還算踏實,直到快醒過來的時候,沈澈才做了一個夢。

那個夢很莫名其妙。

夢裏他誤闖入一座無人小島。

島上植物繁盛,有很多可愛的小動物。

沈澈撞上了一只大貓,那貓是橘色的,尾巴一搖一搖,胖乎乎,非常可愛。

他看到那麽柔軟的毛發就忍不住伸出手撫摸了兩把。

沈澈的手順着毛的身子滑到了它的尾巴。

貓似乎很有警覺性,尾巴冷不防的向上翹了下。

“乖啊。”他輕哄着小貓,一下一下撫摸着它的尾巴。

手感可真好。

難怪現在的人都喜歡撸貓,原來是這麽解壓的一件事情。

沈澈撫摸着,唇角都禁不住上揚。

可是小貓想要逃跑,他反射性抓住了它的尾巴。

奇怪,剛才不是軟軟的耷拉着,怎麽突然一下子豎起來了呢?

沈澈以前養過貓,他想起來,貓在充滿警戒性的時候,就是會反射性地豎起貓尾巴。

手感不如剛才的好了,硬邦邦的。

“小貓,你走吧。”沈澈松開了手,掌心莫名滾燙。

他沉浸在夢境裏,迷迷糊糊,被窗外的叫賣聲吵醒。

有大爺騎着二輪車在巷子裏賣糍耙,說是兩塊錢給六塊。

皺眉,沈澈睜開眼睛,手下意識摸了摸旁邊的位置。

怎麽空了?

秦敘這麽早就起床了?

懶洋洋打個哈欠,沈澈起床,去到了洗手間門口,聽見裏邊傳出來嘩啦啦的流水聲。

“你怎麽一大早起來就洗澡?”

裏邊的秦敘聽到沈澈的問題,動作一頓,反射性将花灑開得更大了些,心虛的想要掩蓋什麽。

他怎麽還能那麽坦然處之的問他?難道不是要先想想自己做了什麽嗎?

他還在睡夢中沒有醒來的時候,就感覺一只手襲擊了他的男性象征。

随後,那只手直接伸進了他的睡褲裏面。

“昨晚太熱了。”秦敘飛快解釋一遍,“我馬上就出去。”

沈澈還困得厲害,昨晚到現在加起來,也就睡了五個小時。

“秦教授,我能申請睡個回籠覺嗎?”

“好。”

秦敘沉悶的聲音從浴室裏傳出來。

沈澈困倦打個哈欠,趴到床上繼續睡覺了。

十分鐘後,秦敘從浴室出來,走到床邊。

沈澈閉着眼睛,一條腿搭在被子上。

在他露出的領口裏,還有他昨晚種下的吻痕,鮮豔刺目。

如果不是有足夠的克制力,昨天晚上的他們真的危險。

如今回想起,秦敘都會感受到小腹裏流動的熱意。

看他睡得那麽香,秦敘蹑手蹑腳換了衣服,沒有吵醒他。

待會兒他還要去醫院,給沈澈做了一份早餐放到保溫盒裏,秦敘就離開了家。

驅車趕到醫院,秦敘在醫院大門旁的店裏買了果籃。

剛出事的那天他來看過,所以秦敘直接找到了病房。

推門進去,霍興正靠在床頭上,他媽媽在喂他喝粥。

餘光看見秦敘,他明顯緊張了下,沉默了好幾天不想說話,這會兒脫口而出喊了一聲“秦教授”。

秦敘放下果籃,問他恢複得怎麽樣了。

霍興又不說話了,只輕輕點下頭,可能是想表達他已經好很多了。

“請問我能跟霍興單獨聊聊嗎?”秦敘看向了他的母親。

這個當媽媽的還比較好說話一點,去學校鬧事都是她男人慫恿的,眼下只有她在醫院看着,便同意了。

病房裏只剩下秦敘和霍興。

氣氛很安靜,霍興的十指攥在一起,有些忐忑。

對他這位老師,他是又敬又怕,因為他平日裏不愛笑,比較嚴肅,對待每個學生都要求嚴格,在學生的眼裏,是比較威嚴的存在。

“首先,我要對你道歉。”秦敘坐正身體,同時也端正态度,“那天你找我來看論文,我指出你許多錯處,當時對你的言辭可能過激了點,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單純針對你那篇論文,你這人老師還是很喜歡的。”

霍興無意識的摳着指甲,喃喃低語,“真的會有人喜歡我嗎?”

秦敘聽他這樣說,感覺到不對勁,問他是不是碰到麻煩了。

“我……”霍興搖搖頭,“我不想說。”

“你要說出來,人體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你需要一個發洩的渠道,不能一直憋在心裏。”秦敘溫柔出聲,低沉的聲音富有磁性,給人以安撫的作用。

霍興:“我不想發洩。”

秦敘很有耐心,接着說道:“知道網上為什麽會有樹洞存在嗎?明明它的作用只是像垃圾桶一樣幫人承載負面情緒,無法提供幫助,以及替人解決麻煩,但很多人還是會對着樹洞說出他的秘密。”

“你是學心理學的,我相信你應該比誰都清楚,要如何反饋情緒。那麽從現在開始,你試着相信我,把我當成是你的樹洞,而我保證不會把你的秘密告訴別人。”

秦敘溫和又有力的态度打動了霍興,他成為他的學生三年了,自然了解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日常生活中沉默寡言,卻特別有智慧,面對任何問題都能游刃有餘的解決。

像是這種有想法有主見的人,不會随波逐流,也不會以揭發別人的短處用作自己取樂。

霍興的心底其實也在渴望有這樣一個人出現,能夠為他撥開眼前的迷霧,他感覺自己處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內心深處也渴望走出去,只是一直找不到出口,所以在聽完那一番話之後,他動搖了。

“秦教授,我是個很膽小軟弱的人………”

霍興的眼眶紅了一圈,猶豫了很久之後才接着說:“我的家庭看起來完整,卻并不幸福,從很小的時候,我爸喝醉了就打我媽,有時候也會打我,家裏的事情全由他一個人說了算,我們只能聽他的,每天都活在心驚膽戰裏………”

講了一些他小時候的經歷,霍興又說:“長大一些,在我上初中以後,我爸有所改變,不再酗酒,但他又迷戀上了賭博,整日在外面搓麻将,我媽媽也放棄了他,只專心完成自己的工作,我基本上沒有人管……”

秦敘靜靜聽着,适時給予反饋,“那你很優秀,也很自律,在坎坷的家庭環境下長大還能考入S大,你光這一點已經勝過很多人了。”

霍興聽聞,垂下眼簾,“我考進S大其實是為了喜歡的人,他在高中的時候待我很好,會給我講題,分享好吃的,和我一起走夜路,但結果陰差陽錯,我進了他夢想的大學,而他卻高考失誤,去了另一所學校。”

“但我沒有因此而放棄喜歡他,我們偶爾會在手機裏面聊天,分享各自的生活,我以為他也是喜歡我的,直到半個月前,我鼓起勇氣對他告白,他居然對我說了惡心,他說早知道我是同性戀就離我遠遠的了,我感覺我人生中唯一的一束光熄滅了。”

秦敘在聽他之前的講述就已經猜到了,他口中那個喜歡的人其實是男生。

沉默片刻,秦敘開口,“既然你給我分享了你的秘密,那我也給你說一個我的秘密吧。”

霍興不解看着他。

秦敘沉聲說:“我也是同性戀,但我并不覺得這跟別人有什麽不同。”

聽聞,霍興震驚睜大眼睛,他沒想到一名大學老師居然會那麽坦然的把這件事給說出來。

像是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個同性戀,平日裏卻遮遮掩掩,唯恐別人知道,把他當成異類來看待。

他盯着秦敘看了半晌,喃喃道:“難怪班裏有女生偷偷議論教授您像是同性戀,原來是真的,她們還真是火眼金睛。”

“她們是怎麽議論的?”

“就學校裏不是有美女老師還有一些女同學會對你頻頻示好,但你從來不把她們放眼裏,至少在我們這些學生的眼裏,沒怎麽看見過你和異性走在一起,哪怕有,也都是為了公事。”

霍興打開了話匣子,可能是因為知道了他和秦教授是同一類人,所以兩人間的信任無形之中又加深許多。

秦敘聽他說完,勾了下唇,“我現在有男朋友,我和他剛交往不久,正處在熱戀期,相信我們會越來越好,能長久的發展下去。”

“真好。”霍興有一些羨慕,“秦教授,你很幸運,喜歡的人也恰好喜歡你,還能不顧世俗眼光堅定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真勇敢。”

“你今年才二十歲,我都快三十了,你怎麽知道你未來十年遇不到兩情相悅的人呢?難道就因為這個放棄生命?你不覺得人來一世,不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很虧嗎?”

“我又不像秦教授你那麽優秀……”

“你先自我否定了價值,在你眼裏當然不如我,可假如你肯定自己,認為自己是優秀的人,還怕會有人不喜歡你嗎?學心理學的人,大多都是情感充沛且敏感細膩的,你不該自我代入,而是應該學會站在第三視角看待人生。”

秦敘話說到這兒,霍興的媽媽推門走進來,說該打針了。

“好好養病,改天再來看你。”

秦敘起身的瞬間,霍興對他說了一聲“對不起”。

他媽媽詫異皺起眉,“你這孩子說什麽呢?”

“我自殺跟我的老師還有學校沒有半點關系。”霍興鼓起勇氣說出來。

這些天,他爸媽在病房裏議論這事兒,他心煩意亂只當沒聽見,全然陷在自己的世界裏,随他們怎麽鬧。

他主要是不敢說,擔心自己出面作證,又會被他爸教訓一頓,他想借此事來訛錢,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霍興懦弱了那麽多天,終于還是出聲親自證明了。

秦敘看着沐浴在光裏的少年,眼裏透露出欣慰。

他在這一刻突然感受到自己成為一名人民教師的意義,教育最重要的目的不是教書,而是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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