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喲,今日這麽早就回去了?”雲震的大弟子意猶未盡地看着衛恒,“我師弟還想繼續雇你呢,我們最近下山掙了點靈石,這不趕緊來找你練練拳。”
靈獸峰衛恒,從築基伊始,便四處打工,在聚靈峰被他們這群體修摩挲來摩挲去,如今筋骨都硬了,幾拳出去對方跟沒事人似的。
這種陪練太難得了,所以他們師兄弟幾個為了雇他,都得常常下山掙陪練費。
衛恒忍住胸口一絲絲的血味,搖頭:“今日不掙啦,我要去接我師弟師妹,他們在垂峰煉刀呢。”
疾影三日前被神劍認主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昆侖宗上下,現如今他們靈獸峰出門都是仰着頭走的,太有面子了。
今日,垂峰那三個,指不定能出個絕世刀修。
他揣着懷裏幾個靈石,決定今晚要帶幾個小崽子們去食堂吃頓好的,慶祝他們入宗拜師。
垂峰全部由石塊組成,入目皆是灰褐色,半點綠色都無,他輕巧落地,熟門熟路地走向錘煉石洞。
“孩兒們,師兄來了!讓我看看你們的刀!”
結果,人還未完全踏入石洞,就被一股刀氣掃了個趔趄。
“這是?”
靈鵲最先出聲:“師兄!你看朱朱,他煉出來的刀好厲害,削鐵如泥!”
比她自己煉成功還要高興。
衛恒連忙走近,只見朱為旺正趴在地上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身邊擺着一把閃着寒光的短柄大刀,透着冷冽之感。
只不過,朱為旺只是煉體期,再加上如今靈力稀薄,也影響了刀的品質,假以時日,他應該還能煉出更出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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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柄,已經是幾十年裏新手刀客的翹楚了。
“沒想到,我的預言居然應驗了,”衛恒喜形于色,“昨日是疾影獲得神劍,今日是小朱煉成名刀,你們資質太好了,師兄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對了,你們呢,成果怎麽樣?”
靈鵲将自己的成品遞給他,有點不好意思:“我估計是沒有修刀的天分了,這刀除了長的像刀,估計也就能劈個西瓜。”
衛恒發現,從他進到山洞,就沒有聽見過小師妹的聲音。
“許栩呢?”
“她啊,那呢,”靈鵲滿眼憐憫,“她沒有找到靈魂相應的刀石,這三天一直縮在角落懷疑人生。”
衛恒打眼望過去,果然看到許栩化回了原形,灰不溜丢地縮在石頭縫裏發呆。
煉刀煉不好是很正常的,但甚至連塊刀石都選不到,那确實太離譜了。
他想到,昨天在洗劍池,最低階的那把破劍小師妹都拔不出來,這次又選不到刀石,一個難以說出口的猜測在他心中慢慢升起——
師妹,莫不是一個修行無能者吧。
所謂修行無能者,人如其名,雖有靈根,但無修煉能力,和任何的靈器靈術都無法産生感召。
也就是說,天道把她忘了,沒給她定命。
他不禁皺眉,這種人他只在書中看過,昆侖宗沒聽說出過這種人物,若真是無能者,那長淵尊者會不會不要小師妹了?
“師兄?”
許栩無精打采地飛到他的肩頭:“還有別的門路嗎?這輩子沒有修刀的命了,弓呢,符呢,陣法呢?我都可以去試試。”
看着她雖然不開心,但還是努力為想嘗試的樣子,衛恒心內說不出的酸澀。
也罷,還有那麽多修法沒試,或許是他太過武斷了。
朱為旺長睡不起,衛恒将他的刀和人都錄進來攝靈珠,發給了雲震尊者和刀修所在的風靈峰。
在垂峰很安全,到時候會有人來接應他。
幾人商量着,又去了靈鵲的大本營,懿靈峰,這裏是雲烨尊者治下,一路上都是靈鵲家族,甚至他們化為人形後長的都很相似。
許栩咋舌:“你們族群也太團結了。”
靈鵲驕傲地昂起頭:“那當然了,我們靈鵲族是最早成為靈獸的族群,迄今為止也是踏入修真界最多的族群,靠的就是團結。”
那她肯定不怕沒有法術修,許栩心生羨慕。
樂修的檢驗方式更為簡單,只需要站在雲烨尊者打造的長豐鳴琴前高歌一曲,聲波能夠撩動琴弦便可踏入樂修之路。
這次,在衛恒和靈鵲的鼓勵下,許栩要做第一個進行樂修試煉的人。
曲目沒有要求,她打着拍子,唱了上輩子最喜歡的那首——
“想飛上天和太陽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變!”
嘹亮高昂,節奏亢奮,從未聽過這首歌的懿靈峰樂修們都不知不覺聚了過來,聽起來好有鞭策感,好想原地打坐修煉,卷他個三天三夜。
“哪來的天才,這作曲的能力實在優秀,拜入懿靈峰必然大有可為。”
雲烨尊者聞聲,也從易水閣走出來觀望。
眯眼看定那柄比人高的長豐鳴琴,他失望地嘆了口氣:“可惜。”
身邊他的首席大弟子不解:“師父,我瞧着這位弟子很有樂修的潛力啊,我聽着她的歌聲都有些血液洶湧,這難道不是一種功力嗎?”
“可是長豐鳴琴沒有動。”
雲烨尊者背手而立,假裝看不到弟子有些不甘心的表情。
“她的機緣不在這。”
一首歌作罷,周遭衆人都忍不住鼓掌叫好,“好聽,聽得我現在都想找人打一架,這若是在戰場上,是再好不過的助力了。”
許栩愣在原地,她知道自己雖然沒什麽作曲的能力,但是唱歌還算過關,可是長豐鳴琴沒有半點動靜。
她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是琴壞了。
“你來試試吧,”許栩退了幾步到靈鵲的身後,“興許我也當不成樂修了。”
經歷了好幾次打擊,她已經看開了,沒法拜師也挺好的,可以名正言順的擺爛躺平。到時候去跟土撥鼠一家種冬貝草好了,可以當個富婆也不錯。
靈鵲淡定地走到了長豐鳴琴前。
清了清嗓子:“接下來,我将唱一首我們靈鵲一族世代傳承的歌曲,《月明西窗》。”
她和族內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一樣,從出生就在為了成為樂修做準備。
因此在衆目睽睽之下唱歌,她并沒有覺得一點點的緊張。
靈鵲一族是樂修世家,衆人都十分期待,這輩年輕的靈鵲會不會技驚四座,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大家靜悄悄的都不敢出動靜,只見靈鵲昂起了脖子,穿着月白色的長袍,沐浴在日光之中,優雅地張口。
“啊~月明~西窗~”
“啊~碧湖~映月~”
衆人:“……”
衛恒一臉的複雜:“怎麽說呢,這很難評。”
“這首歌本來就是這個調調嗎?”許栩滿臉的疑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祖傳的歌曲,最起碼要和好聽沾邊吧。
但是靈鵲現在唱出來就好像一包跳跳糖被倒進了水裏,七上八下,低音過低,高音尖銳。
“以我以前參觀的樂修試煉來說,”衛恒尴尬地摸着鼻頭,“大概是她跑調了。”
确切地說是,壓根沒在調上。
在場所有人都一臉吃了不該吃的東西然後通便不暢的表情,身為樂修,跑調是絕對不允許的,更何況這位靈鵲小九明顯的是個音癡。
但最令人崩潰的是……
長豐鳴琴居然在瘋狂撩動琴弦,甩出去的音浪将前面的黑曜石壁刮出了十幾道深刻的印痕。
這比過往靈鵲的表現都要好,甚至是懿靈峰歷代弟子中資質排名較前的。
許栩:“……”
找誰說理去啊。
“你也別生氣,”衛恒連忙安慰她,“畢竟靈鵲擁有不二的樂修血脈,骨子裏帶來的修煉機遇,這……”
說到後面,他都說不下去了。
他也挺羨慕的,生下來就有最好的機遇了,這誰能比啊。
許栩倒是很坦然的接受了。
當一個公司出現了個實習生,她的親屬占據着整個高層的時候,那她就可以随便去核心部門。
這就是社畜的自覺。
“師兄,還有其他的試煉嗎,”許栩挺直了腰,“我準備全都試一遍。”
等到全部失敗了,她就可以跟長淵拜拜,回靈獸峰養老了。
有句老話說得好,如果一時接受不了失敗,那就多失敗幾次,自然就接受了。
衛恒心裏怪不是滋味的,幹脆推了所有的打工,親自禦劍帶着許栩繞過了昆侖宗的所有主峰,進行了所有的拜師試煉。
當晚,月明星稀,長淵打坐完畢。
他下意識用靈力探查了偏房,發現自己的坐騎還沒回來。
對了,今日是她拜師入宗的日子,想必現在已經挑選好了适合修行的方式,難道沒有修劍嗎?
長淵覺得還是挺可惜的,華靈峰自從到了他的手裏,再也沒有一任弟子了。
想到他的坐騎要去別人那裏拜師,心裏還有點不是滋味呢。
這偌大的華靈峰,最後還是剩他一人了……
“尊者,”靈獸峰衛恒禦劍而來,背上背着沉睡的許栩,“小師妹今日參加太多拜師入宗的試煉,靈力耗盡,暈過去了。”
太多?
這玩意還能太多?她到底幹嘛了?
臨走前,衛恒一言難盡地帶給他一個棕色卷軸:“尊者,這是虎丘真人托我轉交給您的。”
這些年,長淵和掌門之外的人聯系很少,虎丘真人更是十年都說不來一句話,怎麽會有功夫給他捎信的。
“師尊。”衛恒還未走。
長淵迷茫地擡頭看向他:“嗯?”
“小師妹是個很不錯的獸,呃,現在是人了,你們能相遇甚至還經歷過了幻境的生死,已經是命定的緣分了,切莫因為什麽小事而斷了這個緣分啊。”
衛恒鼓足勇氣說完,就匆匆鞠了個躬,連忙飛走了。
小師妹,師兄只能幫你到這了。
長淵一頭霧水,目送他遠走,将許栩用靈力移到了偏房她的床上,這才慢條斯理地展開卷軸。
只見上面寫着簡單又殘忍的幾個大字——
“許栩,留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