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

白雲厚重的要命,仿佛下一秒就要墜落地面。

江玉珣本能地想要将手從那個危險的地方移開,然而被完全困在應長川懷抱與草甸上的他卻幾乎動彈不得。

天子垂眸深深地注視着他。

手掌不知何時落在他腰側……并順着窄細線條一點點攀了上去。

應長川幾乎只用一只手,就包住了江玉珣的腰。

酥癢感化作一陣虛弱的電流,順着此處向周身散去,不過頃刻間便使他徹底脫了力氣。

此刻,江玉珣身體的主動權似乎已全被應長川掠奪至手中。

應長川肆無忌地凝視着身下的人。

突然重重地吻了下去。

柔軟的青草掃過江玉珣的面頰,散在手旁的白色野花不知何時被碾碎成了柔軟的香泥。

他想躲,但卻無處可躲,只得拿出全部精力去回應身邊的人。

兩人的呼吸亂作一團。

身體更不知在何時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江玉珣的後背早抵在了草地之上,退無可退。

隔着單薄的春衫,他于此刻清晰地感受到了對面人身上明顯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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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珣的耳邊瞬間“嗡”一聲響了起來。

心髒更是在此刻劇烈地跳動,江玉珣甚至懷疑……此刻就連應長川也聽到了自己那重如鼓擂的心跳。

他不敢看應長川的眼神,視線不由向四周飄去。

定烏穆高大草原一望無際,正午時分天上連一只鳥都沒有。

野風肆無忌憚地刮過面頰,溪水正在不遠處輕唱。

江玉珣的臉瞬間變得通紅……

天為被地為席,這委實是有些太超過了。

來自本能的恐懼使他掙紮着擡起手,想要推開身前的人。

誰知動作間,手指卻好巧不巧地自對方身上蹭了過去,最終落在了身畔的草地上。

江玉珣的指尖瞬間發起了燙。

混沌中,他耳邊的呼吸聲也變得沉重。

應長川沒有說話,而是在此刻緊緊地抱住了倒在草地上的人。

并用手扶在了江玉珣的腰畔。

江玉珣不由屏住了呼吸,溪流畔再次陷入寂靜。

此刻他看不到應長川的表情,只于半晌後聽見對方在自己耳邊道:“近日要騎馬,這一筆賬孤先給愛卿記下了。”

天子的聲音在壓抑中變得愈發沙啞,溫熱之感順着掌心傳到了江玉珣的身畔。

應長川什麽都沒有明說,但卻似什麽都說了一般令江玉珣下意識蜷縮手指。

并緊緊地攥住了手下的綠草,與柔軟的花瓣。

入夜,鎮北軍營地。

江玉珣坐在軍帳最上位,表情分外嚴肅。

“……齊大人今日仍未收到邢公子的消息嗎?”他一邊說,一邊攥緊了手中的奏報,關節都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起了白。

被點到名的玄印監統領齊平沙立刻走出座席,他向江玉珣行禮道:“回江大人的話,我這裏也沒有任何信息。”

他的表情同樣緊張,話音落下後還緊緊地咬住了牙關。

軍帳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不同于白日,夜裏地定烏穆高大草原格外寒涼。

軍帳內放了一個炭盆,此時房間衆人耳邊只剩下盆內炭火燃燒發出的微弱聲響。

玄印監們的表情格外嚴肅,所有人手心都泛起了一陣冷汗。

按照原本的計劃,他本該以最快速度撤出二王領地,來東南方向與衆人會合。

但是幾日時間過去,邢治非但沒有出現,甚至于就連消息也石沉大海了。

——由玄印監培養出的專門用來送信的鷹鹫,至今仍未出現。

有玄印監忍不住開口,想要緩和軍帳內緊張的氣氛:“丘奇王是個頭腦簡單之人,如今正忙着逃命,絕對不可能也沒有能力在這個時候抓到邢公子。至于其餘兩位折柔王……他們還未與我大周交過手,絕對不可能發現我們已經知曉他們的地形地貌,更不會懷疑到邢公子的頭上,別說是令他人間蒸發了。”

他的這番話非常有道理。

話音落下之後,方才緊張的氣氛終于緩和了一些。

直到江玉珣的手指被筆杆壓得生出痛意,他這才如夢初醒般将東西放了下來。

末了慢慢低下頭輕聲念出了一個名字:“……杜恩利。”

心也在此刻重重沉了下去。

“什麽?”齊平沙沒有聽清江玉珣在說什麽,不禁擡頭輕聲問了一遍。

江玉珣則在此刻屏住了呼吸:“丘奇王猜不到邢公子在此戰中所起的作用,但是他的軍師杜恩利可以。”

“杜恩利”這三個字對衆人而言非常陌生。

或許就連常駐于此的定北大将軍,都很難在短時間內将這個名字與人對應起來。

但作為現代人的江玉珣對這個名字卻再熟悉不過。

——杜恩利非常擅長打順風局。

在原本的歷史中,大周在怡河之亂後局勢大亂。

折柔趁機南下舉兵攻向昭都,并與周人纏鬥七年之久。

這七年間,他們有輸自然也有贏。

杜恩利在其中便起着不小的作用,并因此而“青史留名”。

他這個人不但有些小聰明心思也非常細密,最重要的是非常了解大周。

有勇無謀的丘奇王的确察覺不出邢治的異樣。

可是杜恩利就不一定了……

沉默片刻,齊平沙終于把“杜恩利”這三個字與人對應在了一起。

——身為丘奇王軍師的他也有自己的親信,如此看來他的确有能力劫走邢治。

然而此刻齊平沙仍舊不解道:“可是杜恩利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麽呢……”

江玉珣一點一點松開了手心,“不着急,”他輕聲道,“想必要不了多久杜恩利就會帶着人找到這裏,在此之前他絕對不會動邢公子一根汗毛。”

他的語氣并不重,但一字一頓間卻滿是令人信任的力量。

方才還在緊張的玄印監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來。

夜色已深,他們又向江玉珣行了一禮,便緩步退出了軍帳。

江玉珣則在此刻起身,站在窗前看向遠方。

月色将草原染作幽藍。

天空中偶有飛鳥盤旋、猛禽掠過。

但始終不見送信的那只……

兩日後,鎮北軍駐地。

一只孤鷹先是在軍帳上徘徊了幾圈,末了終于一點點降低高度,落在了營地外高聳入雲的木質鷹架上。

玄印監齊刷刷擡頭看向鷹架。

看到它的瞬間,便有玄印監下意識問:“……你看看,是邢公子的那只老鷹嗎?”

同伴眯着眼睛仔細辨認起來:“腿上纏了一條灰布,右翼生着些許白色的雜毛,應是那只沒錯!”

駐地內壓抑了好幾日的氣氛,終于在此刻變得輕松起來。

認出它之後,玄印監立刻去切生肉,嘗試着将那只老鷹引下鷹架。

還有幾人迫不及待地跑向軍帳,在第一時間告訴江玉珣通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一盞茶的工夫過後,老鷹穩穩地已落在了玄印監的手臂上,并低頭啄起了鮮肉。

江玉珣也快步走出軍帳來到了此處。

戴着手套的玄印監,在它低頭吃東西的瞬間解開了纏在老鷹左腿上的細竹筒。

末了,小心翼翼地将裏面的紙倒了出來。

江玉珣也在此刻湊上前去,同時屏住了呼吸。

……邢治斷聯實在太久,雖然見到老鷹,但衆人的心還是高高懸了起來。

拿着紙張的玄印監并沒有急着打開它,而是默默在心中祈禱了一下。

過了幾秒後方才深吸一口氣,一點一點展平了手中的信紙。

——紙上的筆觸非常陌生。

幾乎是看到上面內容的同一瞬,齊平沙便轉身看向江玉珣。

他攥緊了手心,啞着聲對江玉珣說:“江大人,的确是杜恩利。”

離開大周數十年的杜恩利已有多年沒寫過字了。

他的筆觸格外生澀,信中還有不少錯字。

但無論是誰,都能看懂這信上的內容:

江玉珣猜得沒有錯,邢治就是杜恩利擄走的!

定烏穆高大草原上霧氣濃重。

太陽明明還沒有落山,可是周遭的景致皆已隐藏于濃霧之後。

若不是手持羅盤,江玉珣一行人恐怕也會在濃霧之中迷失方向。

戰馬緩緩向前而去。

江玉珣緊攥着缰繩,壓低了聲音對一旁馬背上的應長川說:“折柔三王之間關系或許一般,但是無論如何其他二王都沒有道理去收留臨陣脫逃的杜恩利,甚至于抓到他後還有可能會給他定罪、施以極刑。杜恩利的目的非常明确,他是想要以邢公子的命換自己的命……”

天子輕笑了一聲:“如何換?”

“杜恩利把邢公子當成了他的人質,他希望大周能夠放行,讓自己穿過國境前往海沣國。”江玉珣抿了抿唇說。

大周周邊共有四支主要勢力:折柔、克寒、巧羅和海沣。

如今杜恩利的行為無異于叛離折柔,他自然不會留在折柔,也不能逃到表面上附庸折柔的巧羅國。

克寒氣候常人難以适應,且正和大周交好,相比之下海沣國便是他最好的去處。

天子不由輕旋手中玄玉戒,他點了點頭并未直接表态,而是反問江玉珣道:“愛卿覺得,大周該不該答應杜恩利的‘交易’?”

幾乎是在應長川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江玉珣想都沒想便立刻搖頭說:

“當然不能答應!杜恩利不但背叛了折柔,更是在幾十年前便叛離大周,并為一心南下劫掠的丘奇王建言獻計,這幾十年來大周不知道有多少百姓直接或間接死在了他的手上。”

說到這裏,江玉珣眉宇間滿是厭惡。

大周北境的邊界線本就不怎麽分明,前朝時有不少百姓都北上折柔謀生。

但是像杜恩利這樣成為“軍師”的,卻還是唯一一個。

他抿了抿唇,低頭輕聲說:“別說是安穩地活在異國他鄉了,杜恩利但凡多喘一口氣,便是對大周枉死百姓的不公。”

應長川笑了一下,并漫不經心道:“可是愛卿也不會眼睜睜看着邢公子送死。”

濃霧中,江玉珣忽然轉身笑了起來。

那雙墨色的眼瞳在這一刻變得分外明亮。

他看着天子的眼睛,并直白道:“陛下今日與臣一道前往杜恩利信上所說之處,不就是為了救回邢公子,并斬殺杜恩利嗎?”

杜恩利始至終都沒有讓身為天子的應長川一起來,而是指名要見自己。

江玉珣不相信應長川會丢下軍務,沒事跟着自己來到這裏湊熱鬧。

最重要的是,江玉珣明白……對自己和應長川而言,此事完全不用選擇。

他們必須二者兼顧!

應長川随之笑了起來,他不再說話而是以小腿輕磕馬腹,令它加快腳步向前而去。

今日的天氣太過惡劣。

夜幕一點點落下之後,周圍滿是冷藍的霧氣,伸手不見五指。

杜恩利雖曾是中原人,但在草原上生活了小半輩子,又是極其善于觀察的他,早通過白天甚至前幾日的氣候變化推算出了今日的大霧天氣。

身為“軍師”的杜恩利有自己的親兵。

他們和所有着柔戰士一樣擅長騎射,并早将這片草原的地貌刻印在了腦海之中。

杜恩利的算盤敲得分外響——

“交易”若是勝利,他便能以邢治為人質,一路暢通無阻地逃至海沣國境內,甚至以此為跳板再去更遠的地方。

假如“交易”失敗,他也可以和随行者借着這陣大霧,以最快速度消失在大周士兵的面前。

同時得罪了折柔和大周的杜恩利深知,如不趁早離開這個地方,自己絕對活不過這個春天。

已是個亡命徒的他早就沒了選擇。

……這種情況幾乎沒有任何智取的可能。

江玉珣不由回頭看了一眼随行玄印監,并忍不住在心中打起了鼓來。

玄印監武功雖然高強,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卻不一定能比得過杜恩利身旁的折柔勇士。

也不知今日能不能順利救出邢治。

濃霧中,江玉珣的心因緊張而高高地懸了起來。

野草吞噬了大半的馬蹄聲,周圍一片寂靜。

等江玉珣回過神來的時候,原本正騎馬向前的應長川已停了下來。

溪流在此處拐了一個大彎,杜恩利信中說的那個地方到了……

濃霧雖然阻隔了視線,但是杜恩利身邊的人卻能自那一點微弱的馬蹄聲判斷出來人究竟有多少。

聽到江玉珣這邊的聲響,并确定對方的确如信中所說一般只帶了十人左右之後,原本藏在濃霧背後的他們終于現身了。

隔着濃重的霧氣,江玉珣依稀見到前方百米處有幾道陌生的身影。

江玉珣與背後的應長川對視一眼……這應該就是杜恩利等人了。

不等他開口确認,一陣熟悉的聲音便打破了草原的沉寂。

“——江大人不要管我,你們快些走!”邢治的聲音出現在了江玉珣的耳畔,他一邊說話一邊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末了大聲叫喊道,“絕對不能放杜恩利這個人渣走!”

邢治的話語裏滿是化不開的恨意。

曾是昭都纨绔子弟的邢治,原本不了解北地這段歷史。

——直到他親自踏上這片土地。

如今的邢治早已知曉杜恩利在過去的二十年時間裏究竟造了多大的孽,以及此人的可恨之處。

他和澤方郡所有百姓一樣,無法容忍此人再活于世間。

押着邢治的折柔人雖然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麽,但還是重重地向他膝上踢了一腳。

緊接着,原本站在此處的邢治也抵不住痛意,“咚”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的表情正因劇痛而變得扭曲。

可邢治非但沒有求饒的意思,反倒是深吸一口氣用更大的聲音道:“且不說丘奇王一心占領澤方郡,背後絕對少不了杜恩利的撺掇。單單從臨陣脫逃一事,便能看出杜恩利本質就是一只養不熟的白眼狼!若是将他放走,無異于放虎歸山——”

折柔人聽不懂邢治在說什麽,但杜恩利卻聽得懂。

馬背上的他突然擡手重重甩了邢治一鞭,并咬牙切齒道:“邢公子今日不過是一個階下囚!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他一下便打破了邢治身上單薄的春衫,并打得一片皮肉外翻。

誰能想本是一名纨绔的邢治竟然咬牙忍住了痛呼。

隔着大霧,江玉珣看見那抹紅色的身影重重地顫了一下,險些趴跪在地。

接着硬是再一次挺直了腰板。

江玉珣不由攥緊了雙拳,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二人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仙游宮外的小鎮上,同樣身着紅衣的邢治騎着一匹棗紅快馬,他手握酒壺一身醉意。

……不知不覺中,邢治早已經變了模樣。

他當然怕死,但是他更怕因為自己而讓杜恩利這種人得以存活于世。

夜色一點一點變深,濃霧那一頭的杜恩利逐漸不耐煩了起來:“江大人,我信中說得非常清楚,只要你們願意放我走,那我便會帶着邢治一路去往海沣國。到了那裏之後定會第一時間履行諾言放他離開!邢公子也算是為大周賣過命的人,還請您不要再猶豫了。”

多年未曾回過中原的他,話語裏還帶着一陣濃重的折柔口音。

但話語裏的殺意,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江玉珣的耳畔。

杜恩利的随從也在這個時候拔出長刀。

寒光在瞬間穿過濃霧,落在了江玉珣等人的眼前。

杜恩利正在威脅江玉珣:假如不答應自己的要求,那便當場殺了邢治!

“呸!”邢治咬牙擡起了頭來。

不等江玉珣這邊回話,邢治就一邊重重地咳嗽一邊笑道:“不必管我!我若是死在今日也算名垂青史,江大人定要記下我的名字,再将今日之事說給我爹娘聽,告訴他們我邢治絕對不是什麽窩囊廢……這樣我便心滿意足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杜恩利再次揮鞭打了上去。

這一邊正好落在方才的傷處,邢治終于忍不住痛呼一聲。

剛才目視前方的他突然轉身,狠狠地看向杜恩利的随從。

本是名纨绔,且完全沒有習過武的邢治突然耗盡全身力氣猛從地上站了起來,并直直地沖向一旁長刀。

——與其成為人質,還不如落個痛快!

這輩子吃過美食、飲過烈酒,已經不算虧了。

夜色在此刻變得愈發深。

江玉珣的眼前只剩下漆黑一片。

但此刻他還是從折柔人的驚呼中猜出了邢治現在正在做什麽。

“邢公子!”江玉珣大喊一聲,下意識就要騎馬向前而去,并命令周圍玄印監發起進攻。

然而不等江玉珣擡手發出指令,他餘光便見玄印監統領齊平沙在此刻上前,将一張長弓遞到了應長川的手中。

……弓?

江玉珣不由自主地蹙緊了眉。

理智告訴他且不論此時夜色已深,什麽也看不清楚,單單是眼前這大霧便斷絕了瞄準射箭的可能。

箭尖上的寒光照亮了應長川煙灰色的眼瞳。

濃霧之中,他終于不再僞裝,清清楚楚地将殺意寫在了眼睛裏。

應長川要殺了杜恩利。

不給對方留半點喘息的餘地。

江玉珣下意識想要問應長川為什麽要拿弓箭,然而還沒開口他便想起了一樁陳年往事——

幾年前,自己曾在去爍林郡的路上質疑了應長川的箭術。

說不信他能在子夜射箭取人首級來着……

沒過多久自己便狠狠地被莊岳打了臉。

等等,應長川今天……該不會是想要重現當年的情景吧?

這一切都發生在剎那之間。

隔着濃重的霧氣,江玉珣隐約看到馬背上的應長川緩緩閉上了眼睛。

陰雲飄過遮住了草原上的月光,四周變得愈發暗。

江玉珣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此時此刻他的耳邊只剩下了應長川拉動強弓生出的輕響。

——濃霧裏雖然看不清前方景象,但是耳力出衆的應長川,卻能憑借聲音辨別杜恩利所在的方位。

果不其然!

就在下一刻,銀光于剎那之間穿透了藍色的濃霧。

伴随着一陣熟悉的破空之音,長箭循着聲堅定地向前刺去。

最終直直地刺在了杜恩利的身上。

末了又放一箭,直沖邢治對面的人而去!

“啊——”痛呼聲一遍遍回蕩在空曠的草原之上。

長箭深深地沒入了杜恩利的腹部,隔着濃重的霧氣,他甚至來不及去想剛才發生了什麽。

杜恩利不由瞪大眼睛,擡高雙手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

此時,杜恩利身上的衣服已被鮮血染濕,他下意識想要拔出肚子上的箭,但是劇痛與鮮血流失的感覺卻催着他顫着手将擡了起來。

……不行,絕對不能拔。

應長川這一箭又快又狠,別說是杜恩利和他的随從了,就連跟在天子背後的玄印監都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麽。

與他們不同的是,在痛呼聲傳來的那一瞬間江玉珣就擡手,并高聲道:“殺——”

他的反應非常迅速,完美接上了應長川的攻勢。

“是,江大人!”

因疼痛而穩不住身形的杜恩利重重摔下了馬背,他周圍那些随從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但耳邊的聲音卻催着他們四處逃竄。

未收到任何指令的折柔士兵,只能像無頭蒼蠅一般在濃霧中四處亂撞。

甚至于三三兩兩撞在了一起,狼狽地摔下馬背。

玄印監順着江玉珣的話向前沖去。

濃霧間只剩下兵刃相擊之聲與折柔人的痛呼。

就在江玉珣打算上前尋找邢治時,應長川的聲音突然穿透濃霧落在了他的耳畔。

天子緩緩收起長弓,并朝他挑眉道:“怎麽樣,小江大人如今可信孤曾在子夜射箭取人首級?”

江玉珣:“……!”

原來不止自己記得當年有些尴尬的往事,應長川也惦記了好幾年,并一直對此耿耿于懷?

大周的天子,有的時候真是既幼稚又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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