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燕銜島上的人似乎已全部被應長川調走,周圍連半個影子都看不到。

上島之後天子忽然變了個模樣。

與其說他單手抱着江玉珣,不如說是直接把人扛在肩膀上更為妥當。

……江玉珣上次被人抱這麽高,或許已經是三歲前的事了。

腳尖離地的那一瞬,江玉珣的心立刻高高地懸了起來,并莫名感到了一陣羞恥。

拜托,我也是個成年人了好不好!

“我自己走就好,放我下來吧!”他壓低了聲音在應長川耳邊說。

“不必。”應長川并沒有聽江玉珣的話,反倒是加快了步伐。

江玉珣的心跳随之加快。

夾雜着花香的晚風撲面而來,江玉珣不得不眯起眼睛,同時攥緊了天子肩上的衣料,“應長川,哥!哥放我下來——”江玉珣一邊口不擇言地命應長川放下自己,一邊用力拍他肩膀。

誰知應長川手臂上的肌肉早因動作而微微鼓起,同時變得格外堅硬。

江玉珣這一掌下去非但沒有令應長川放下他,反倒是将自己的手給拍疼了。

……簡直與一巴掌拍到石頭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怎麽不拍了?”見江玉珣突然停下,應長川明知故問。

江玉珣被逼無奈,只好低聲抱怨道:“你身上都是肌肉,拍起來實在是膈手。”

這樣的話落在應長川的耳朵裏簡直與誇獎無異。

……話音落下之後,江玉珣餘光甚至看到應長川的唇邊生出了一道淺淺的弧度。

燕銜島上到處都是江玉珣叫不出名字的花木。

此時正是它們怒放的時節。

島上不但到處都彌漫着花香,甚至還有如雪花般細的白色小花正随着夏風飄蕩。

應長川仍沒有半點放他下來的意思,眼見小徑前方伸出一節花枝,擔心撞到枝頭的江玉珣下意識閉上眼睛并倒吸一口涼氣:“嘶……”

順帶着方才搭在應長川肩上的那只手,也在這一刻落在了自己的腹上。

他的嘴唇輕抿,看上去好像是不留神撞到了腹部。

見此情形,應長川立刻站定在原地并輕輕放下江玉珣問:“怎麽了阿珣?”

說話的同時,眉毛也不由自主地蹙了起來。

被烈日炙烤了一天的石板路踩上去還帶着一點暖意,正是最舒服的時候。

總算能腳踏實地的江玉珣還沒有來得及松一口氣,便被應長川給問到了……

“我……”他本想繼續演下去,但開口卻只得實話實說,“我……方才在演戲騙你。”

江玉珣的聲音裏多了幾分心虛,餘光看到應長川認真又緊張的樣子後,鮮少騙人的他忍不住輕聲道:“抱歉啊。”

他的語氣無比真誠,似乎還帶着幾分懊悔。

燕銜島上傳來一陣鳥鳴。

夜風吹着花瓣落在了江玉珣的肩上,但此刻他卻無暇去掃。

見應長川垂眸,江玉珣的心情更是瞬間忐忑:“你生氣了?”

方才還在皺眉的天子終于笑着輕輕搖起了頭來。

江玉珣腳上常年不見光的皮膚白皙的過分。

以至于不知何時落在腳上的淡粉色花瓣都被襯得格外顯眼。

應長川的目光随之一晦,他并沒有計較江玉珣的“騙局”。

而是再次彎腰小心翼翼地把對方抱在懷中,末了輕聲道:“地上髒。”

說話間随手撫走了江玉珣腳背上那朵小小的花瓣。

昨天剛下過雨的燕銜島,地上連一顆灰塵也沒有。

低頭看了一眼地後,莫名再次落入應長川的懷中的江玉珣确定——他只是想找個理由抱自己而已。

燕銜島不大,轉眼間那座熟悉的小築已出現在了江玉珣的眼前。

雖然只在這裏短暫住過一天時間,但是他仍一眼看出眼前的小築與幾年前相比有了些許不同。

江玉珣說不出這裏究竟哪兒變了,只覺得原本精巧、奢華,卻有些冰冷的行宮別苑忽然多了幾分生氣。

進屋之後應長川也把懷裏的人放了下來。

江玉珣伸手撫向自窗楣上垂落下來的紅綢,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應長川:“陛下似乎是提前叫人将這裏修整了一番?”

仔細一看方才發現,從前用來分隔空間的木門被紗簾取代。

此時那些薄紗正随着夏風一道輕輕地在半空中搖晃着。

甚至于房間內多了不少與燕銜島上缥缈之風截然不同的紅綢。

看上去簡直就像……婚房一樣。

在“婚房”二字出現于腦海之中的同時,直至方才還在因休假而開心的江玉珣忽然意識到了危險。

——回仙游宮或燕銜島,将今日沒有做完的事全都補回來。

幾個月前應長川于北地說的那番話,再一次變得清晰。

意識到應長川的意思之後,江玉珣的耳垂瞬間泛起了紅。

站在他背後的天子輕輕搖頭:“ 沒有叫人,是我來修整的。”

“你?”江玉珣被他的話吓了一跳。

他忍不住回頭看向應長川,想要确認對方是不是在和他開玩笑。

這一切竟然是應長川親自做的?

他究竟哪來那麽多時間!

只一眼天子便看出了江玉珣在想什麽。

他揉了揉江玉珣紅得将要滴血的耳垂:“自服麟軍駐地回仙游宮的路上,順道來此整理。”

原來如此……

折柔雖除,但是這并不意味着軍隊不再似從前那般重要。

未來包括服麟軍在內的軍隊,不但将會從抵禦外敵轉為穩定境內秩序,繼續依靠自己的力量維護大周的統治。

甚至還肩負着保護商隊與使臣安全的重任。

回到昭都以後,應長川仍會隔三差五去服麟軍駐地一趟。

江玉珣知道他除了處理屯田相關事宜外,還在重整軍務。

……但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應長川竟然還能抽空來燕銜島一趟。

原本只擺了金銀器皿的房間裏,多了許多具有生活氣息的家具擺設。

甚至于原本空置着的書櫃內,也多了不少江玉珣也沒有見過的書籍。

燕銜島上小築的變化說大也不大。

但處處都能看出應長川的用心。

身處其中的江玉珣忍不住放緩呼吸,小心朝四周張望。

見狀,應長川終于放過了江玉珣的耳垂:“愛卿去看看可還喜歡這裏。”

“好。”

江玉珣的鞋襪都落在了船上。

他索性直接赤着腳上前去翻閱起了書櫃裏的本冊。

這書明顯是新裝訂好不久的,不但紙張潔白稠密、紋理純淨沒有一丁點泛黃與污痕。

甚至就連翻折過的痕跡都沒有。

江玉珣起先只是随手一翻,可看着看着他卻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大周市面上流傳的書籍,基本是經史一類,部分貴族家中還存有樂譜、詩歌。

最近幾年又多了許多數術、農業、工巧類的書籍。

總之都是以實用類為主。

可是江玉珣方才随手翻開的這本書,卻與他印象中的所有書籍都不一樣。

這本書中記錄的竟然是一則民間寓言!

“……這是話本?”江玉珣翻書的動作不由變慢,說話間他忍不住擡眸看向應長川,“是陛下命人整理的嗎?”

江玉珣實在太過好奇這個問題,以至于語速都快了幾分。

小築臨水而建,說話間方才站在江玉珣背後的應長川已經坐在了水邊的席上品起了茶來。

江玉珣問完便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堆書坐了過來。

擔心溪水打濕書冊,他又将那些書放遠了一點。

應長川随手給江玉珣斟了一杯茶:“對,愛卿此前不是說,希望能夠将民間的故事整理出來嗎?故而孤便想将它當做禮物送給愛卿。”

說着他又回頭看了那一堆書,同時輕描淡寫道:“聆天臺的歷史和傳說也在其中。”

應長川不但沒有像歷史上那樣一把火燒了聆天臺,甚至還将與它有關的傳聞和歷史保留了下來!

眼前這一切都出乎了江玉珣的意料。

……自從江玉珣當年搬到流雲殿側殿後,與他只有一牆之隔的應長川便迷上了半夜找他聊天。

假如江玉珣沒有記錯的話,這番話只是自己去年的随口一提。

他既沒有想到應長川竟然将此事記到了心上,更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真的能親眼看到這些來自大周民間的故事。

江玉珣身上那件淺藍色夏衫的衣擺早就被湖水打濕。

和面對溪水正坐在席上的應長川不同,坐沒坐相的江玉珣索性自然垂下雙腿,一邊說話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撩起了腳下的溪水。

他喝了一口茶,忽然擡起眼眸深深地看向應長川,并無比真誠地說了一句:“謝謝。”

“與我說什麽‘謝謝’?”應長川笑了一下。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刻。

燦爛的晚霞似紅綢染紅了溪水,照得人眯起了眼睛。

身處于高位身上自帶強大氣場的應長川,此刻顯得格外慵懶輕松。

江玉珣搖了搖頭,他格外認真地說:“大周不只屬于王侯将相,更屬于天下百姓。後人也不該只知道高官顯貴的一日三餐,不識民間百姓的苦辣酸甜……這些書冊于現在的人而言或許沒有多大的意義,但是對後人而言卻格外重要。”

對正處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書裏記載的只是微不足道的民間轶聞。

但是後人卻能通過只言片語中發現這個時代的隐藏脈搏。

——風俗、習氣、語言文字的變化,甚至于這個是在獨特的地理和氣候,都化作待開的彩蛋藏在一則則故事中,等待着未來的人去發現。

江玉珣的話沒有什麽不對的。

但說出口後,他忽然覺察出了幾分不對味來。

應長川想聽的應該不是這個。

燕銜島上只有自己和應長川兩個人,自己的發言不必如此官方。

江玉珣剛才說的的确是他的真心話。

“百姓”“後世”自然很重要,但這番話也是真的有些破壞兩人之間的氣氛。

果不其然,就在江玉珣察覺出不對勁的那一刻,他竟然從對面人那雙煙灰色眼眸中看出了幾分罕見的落寞。

應長川垂眸笑了一下,随他的話一道輕輕點了點頭。

我可真是不會說話!戀愛是這樣談的嗎?

按理來說江玉珣直接将這一頁翻過去也沒什麽關系。

但身處于燕銜島上的他卻不想這樣做。

剛才捧着茶盞的江玉珣突然轉身,輕輕拍了拍應長川的手臂。

并在對方擡眸看向自己的同時深吸一口氣道:“……還有謝謝……謝謝你把我放在心上。”

——方才應長川并沒有問他,這句話是江玉珣自己想說的。

晚霞落入了應長川的眼瞳之中。

原本冰冷的眼睛忽然多了幾分溫度。

那目光似乎能在瞬間将人灼傷。

被他這樣看着的江玉珣有些不自在地将目光移到了小溪另一旁,方才一直在踢水的腳也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還在水中搖蕩。

夕陽照亮了他的臉頰,還有那雙漂亮的黑眸。

江玉珣上小學起便被父母送到了寄宿學校,從沒有人教過他應該如何與親近之人相處。

甚至于習慣了生活在自己天地裏的他,完全不習慣與人談心。

一想到這裏,他便覺得別扭。

然而此刻江玉珣卻無比想要學習。

學着去認真表達自己的愉悅。

應長川似乎看出了江玉珣有話想說。

他始終安靜地注視着對方,不曾開口打斷。

江玉珣垂眸數起了溪水中的落花:

“……我,我的情況你大概也知道一點,我小的時候沒有和爹娘談過心,也沒什麽認識太久的朋友,更不知道呃……怎麽和人談情說愛。”

這一點上,從小卧病在床且父母或是忙着征戰,或是身體不好的原主倒是與他一模一樣。

燕銜島上忽然靜了下來。

一時間,江玉珣的耳邊只剩下了不遠處叮當響着的泉水聲。

他聽到應長川輕輕地笑了起來:“我知道。”

停頓幾息,江玉珣鼓起勇氣擡起眸看向應長川,他再次深吸一口氣,認命般噼裏啪啦地向應長川說:“……所以,我或許是真的不大會說肉麻話。”

泉水還在響,江玉珣忍不住用腳尖輕輕地撥動腳下溪水。

單薄的夏衫被水淋濕站在了他的小腿上,透出了一片玉白的皮膚。

伴着泉水的細響,清潤的聲音就這樣傳到了應長川耳邊:

“往後你要是有什麽想聽的,自己問怎麽樣?”

晚霞不知在何時變淡。

如一件粉紫色的紗衣披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将原本如雪中青竹似的人,襯得愈發柔和溫暖。

他自以為自己的話語笨拙、不讨喜,卻不知聽到這番話的應長川的心跳竟然随着自己那一字一頓而亂了個徹底。

在外人面前,江玉珣是靠譜的“小江大人”。

甚至于在自己面前,他大多數時間也在盡力僞裝成熟與正經。

可是今天江玉珣卻認真又有些忐忑地把真心捧了出來。

說完之後,不小心想到父母的他甚至還忍不住輕輕地吸了一下鼻子。

并趕在應長川問之前說道:“沒什麽大事,我只是忽然想起父母又有些想家罷了。”

想家。

這是應長川第二次從江玉珣的口中聽到這個詞。

與上一次的躲避強忍不同。

此刻的江玉珣坦蕩得不像話……

聽到這裏,方才正坐在桌旁的應長川忽然轉身握住了江玉珣的手腕。

并随着桌案的“吱呀”一聲輕響,将對面的人壓在了地上。

“啊——”

應長川的突然襲擊令江玉珣下意識擡起了原本垂在溪間的腿。

伴随着“嘩啦”一聲響動,濺起一陣水花徹底淋濕了兩人的身體。

應長川聽到了江玉珣的呼吸聲,也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他緩緩閉上眼睛,笑着在江玉珣耳畔說:“愛卿說的孤什麽都想聽,唯獨不喜歡聽‘謝謝’。”

不等江玉珣反應過來,他眼前的景色忽然一變。

——夕陽晚霞通通不見,應長川竟這樣抱着他自小築上墜入了水中。

柔軟的落花自江玉珣眼前飄過。

溫泉水似絲帶一般撫過他的小腿與身上每一處肌膚。

水花飛濺,剎那間打濕了江玉珣的長發。

原本松散的夏衫也不知在何時徹徹底底地散了開來……

像一朵冰做的蓮花綻放在水中。

入夜,燕銜島。

站在銅鏡邊的江玉珣忍不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鏡子裏的人不但長發披散及膝,甚至還穿着一件明顯不合身的玄色夏衫。

……這是應長川的衣服。

天子公事繁忙,能騰出時間來燕銜島的确很不容易。

江玉珣的心間自然滿是感動。

然而他的感動卻在打開衣櫃的那一刻蕩然無存。

——誰能告訴我為什麽燕銜島上的衣櫃裏只準備了應長川一個人的衣服?

這是不是有些草率。

江玉珣不信天子能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答案昭然若揭:應長川絕對是故意的!

然而無論江玉珣再也不想穿應長川的衣服,都改變不了他的身上那件夏衫已經在方才濕了個徹底的事實。

咬牙換上身上這件長到拖地的玄衣後,江玉珣終于扶着牆壁,赤着腳緩緩走出了卧室。

并循着聲踏過長廊走向不遠處的小屋。

……

燕銜島上似乎真的只有兩個人。

誰能想到身為天子的應長川竟然連一個服侍的內侍官都沒有留!

此時時間已經不早。

放在平常江玉珣或許已經洗漱完畢準備睡覺了。

但剛剛折騰完一番且沒有吃晚飯的他卻只覺餓。

方才應長川讓江玉珣不要擔心,他還以為天子提前命人在這裏備好了飯菜。

直到走到那間小屋前江玉珣方才确定……自己真是多想了。

“陛下?”江玉珣扶着門框一臉震驚地看向屋內,“你……你這是在做飯?”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忍不住輕輕用手指彈了自己一下,似乎是想借痛意來确認此刻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身着绛紗袍的天子竟然站在了鍋竈旁!

他不但按照江玉珣的口味蒸了米飯,甚至于另一口鍋上還“咕嘟咕嘟”地炖着魚羹。

應長川一邊彎腰盛米飯,一邊随口說道:“阿珣不是想家了嗎?”

“……這倒是沒錯。”

家中的确不應該有禦廚和內侍官的存在。

早在江玉珣來到這裏之前,應長川已經做好了一道菜。

見狀,閑着沒事做的他也走向前去,準備将放在桌案上的菜端回屋內。

沒想不等江玉珣邁步,應長川便擺手拒絕道:“你先去休息。”

“我又不——”

江玉珣一個“困”字還沒有成功說出口,應長川已緩緩将視線落在了他的腿上。

江玉珣:“……”

剛才還有一肚子話想說的他立刻閉上了嘴。

老實說,江玉珣原本以為應長川已經過了動不動就想那種事的年紀。

再加上方才天子已經在船上做出了荒唐的事,按理來說也不該這麽快便再次興起……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應長川并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兩人雖然沒有做到後一步,但直至此刻江玉珣腿上的皮膚還在發着燙。

江玉珣有些懷疑卻遲遲不願去檢查,因此直至現在也不确定自己腿上可有破皮。

“咳咳咳……”站在門口的他瞬間規矩了起來。

身為靖侯之子的應長川從小身邊就不缺人服侍。

怎麽看他都不像是會自己做飯的人。

然而此刻站在廚房內的應長川身上卻沒有一絲半點的違和感。

甚至于鍋裏面煮的東西也像模像樣的。

江玉珣不禁好奇道:“陛下這是現學的還是此前有練習過?”

應長川倒也不藏着掖着:“頭一回做,但手邊有禦廚留下的筆記。”

“這樣啊。”江玉珣恍然大悟。

武藝高強的應長川刀工自然出衆,且一點也不怕火。

單單是這兩項便已解決了新手下廚的最大兩個問題。

再有禦廚留下的詳細筆記作為輔助。

第一次做菜的他也能表現得游刃有餘。

只是不知道這些飯菜的味道嘗起來究竟怎麽樣?

想到這裏,江玉珣忍不住好奇了起來。

他忍不住嗅了嗅,可惜應長川并沒有将飯燒糊,單憑鼻子是聞不出什麽來的。

燕銜島上只有江玉珣和應長川兩個人,的确有些過分空寂。

雖說卧房裏有新整理出來的本冊等着江玉珣去看,但此刻他卻不想離開這裏。

廚房裏雖然已滿是飯菜的香味,不過看顏色鍋裏面的魚羹似乎還沒有炖好。

看一眼不斷在廚房中忙碌的那個身影,再想到幾年前大殿之上二人初遇時的模樣。

江玉珣怎麽看怎麽覺得好玩,幾息後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麽了?”正在做飯的應長川竟然還能分神看向江玉珣。

江玉珣誠實道:“當年在羽陽宮中見到你的時候,我只覺得你看上去就不好相處。若是現在回到過去,告訴那個時候的應長川他未來會給我做飯,也不知道他會怎麽想?”

——八成是臉都會被氣青。

想到這裏,江玉珣又被自己給逗笑了。

廚房外忽然安靜了片刻。

不等江玉珣開心結束,站在鍋竈邊的應長川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并似笑非笑地看向江玉珣。

他似乎也透過江玉珣的話,想起了當年殿上的場景。

不知怎地江玉珣的背後忽然一涼,心中也升起了一陣不祥的預感。

“呃,我剛才只是胡說八道,你……”

江玉珣話還沒有說完,站在不遠處的應長川突然向他搖頭,打斷了後面的話。

廚房內的燈光有些昏暗。

明明滅滅照向應長川。

此刻的他身上多了幾分熟悉的危險。

應長川就這樣笑着看着江玉珣,并壓低了聲音意有所指地說:“孤也沒有想到,鐵骨铮铮的江大人有朝一日竟然會朝孤求饒。”

“你說呢,小江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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