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最開始,是扶錦君牽着岳瑤往前走,一道颀長的身影拉着一個略矮幾分的身影。
後來,岳瑤乾脆大着膽子越過扶錦君,蹦蹦跳跳地拽着她往前。
她們來到了晚山下的清池前,見一鳳首做仰天長鳴狀,金喙處泉水潺潺,竟還是長流水。
岳瑤在鳳喙附近蹲好,手一伸:“師父,東西給我,我來洗。”
扶錦君廣袖一揚,隔空取物,晚山殿的那盒物事瞬間出現在她懷裏。
不過她也沒讓岳瑤一個人洗,扶錦君一手将袖袍歸攬,一手從盒中捏起一支瑤石,俯身在池中撥弄濯洗着。
一邊的岳瑤洗得天真無邪,雙手捧着瑤石沖洗,但扶錦君卻不一樣了,她的心情無法完全平靜,只好開口轉移注意:“瑤瑤,為師要考考你平日裏學的功課。”
岳瑤手一抖,差點把瑤石扔到池子裏:“啊?”
扶錦君波瀾不驚地開口:“天下劍器之中,以何為首?”
岳瑤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不是不知道,是不想順着她的心意說下去。
世間武器千萬種,當然是以扶錦君的佩劍為首了。
那劍名為“審天”,長三尺有餘,冷峻俏拔,鋒芒凜冽,連劍身比尋常劍都更加修颀。
只是那把劍……它克主。
它的每一屆主人,最後都不得好死。
除非,除非……有人主動從她主人手裏把它占有。
換個說法——就是易主。
這就是為何審天作為上古神兵卻無人争搶的緣故。
岳瑤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倆的師父要把審天賜給師姐,明明審天克主是舉世皆知的事情。
岳瑤想過,要是自己拿着一把克主的劍,肯定想方設法也要把它砸成一堆廢銅爛鐵,但是師姐看起來并不是很在乎,甚至經常佩戴着。
哦,對了,自己被一劍穿心的那把劍,就是審天。
這樣一想,岳瑤更不想說劍名了。
她故意假裝答不出來,尴尬地朝扶錦君笑了笑。
“天下劍器,遠攻以鞭為首,近攻以劍為佳。”扶錦君拎起瑤石輕輕擺動,甩掉上面的水珠,“你現在還沒有選好自己稱手的兵器,等過段時間,師父帶你去選。”
岳瑤最稱手的就是長鞭了,但是她怎麽敢再次選擇長鞭,一旦真的選了,分分鐘在師姐面前掉馬。
岳瑤只好說:“徒兒最喜歡長劍了。”
岑姝倏地一擡頭:“當真?”
是喜歡長劍,還是愛屋及烏?
當然後面這句話,扶錦君不可能問的出口。只是眼神比以往亮了些許,僅此而已。
岳瑤一副崇拜的模樣:“師父,我可以親眼看看您的長劍嗎?”
扶錦君沒多想,只以為她只是單純地做做樣子,遂騰空一抓,手心出現了一柄水冰藍長劍。
岳瑤雙手接過,“開開心心”地湊上去嗅了嗅。
審天,連劍鞘都含着冷冽的清香。
可為什麽……它克主呢。
師姐本就命裏帶苦,把自己弄了一身的傷,唯一的佩劍還是個克主的貨色。
長此以往,她的傷還怎麽好?
岳瑤承認自己在師姐面前根本生不起氣來,哪怕不知道對方還記不記得她這個師妹,她還是傻兮兮的願意對她好。
岳瑤笑着看着師姐,嘴裏卻只能喚她“師父”。
“師父。”岳瑤把手裏的瑤石遞給她,“徒兒累了,您可以幫我拿去洗嗎。”
岑姝點頭接過,起身走到池邊,她正要專心去洗,突然察覺到有人闖入了晚山。
“誰。”
晚山的屏障邊,有一紫衣弟子恭恭敬敬地行禮:“扶錦君仙上,農臺師兄前幾日去秘境被妖獸吞去一足,我等沒救回來……剛剛,他人已經去了,弟子特來禀告一聲。”
扶錦君神色淡淡:“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仙人也沒辦法永葆長生,快到昭天大賽了,聽說岳安宗的弟子們都忙着修習,此類喪葬之事近期就不用辦了。”
晚山不允許外界弟子窺視,所以那位紫衣弟子也就沒看到他們的扶錦君此時是何種神色。
聽聞弟子的死訊,她臉上沒有一絲憐憫,也沒有類似悲傷的表情。
就像是聽聞誰家的阿貓阿狗走失了一樣,只是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
她手中甚至還捏着岳瑤送她的禮物,明明神情冰冷,手中動作卻是小心翼翼的。
好在她倆的對話沒讓岳瑤聽到,如果她聽了,便肯定會知曉“扶錦君”的真實脾性。
當然了,她若是聽到這番對話,也會想起那位“農臺”師兄就是當初踩她一腳的罪魁禍首——然後聯系到對方悲慘的死法。
踩她一足,那便斷一足來贖罪吧。
她不知道她的小師姐已經成為了過去,既然扶錦君能坐到岳安宗首座上,主殺伐才應該是她本來的面目。
不過,岳瑤雖然沒機會聽到那番對話,但她趁着扶錦君分神的契機,抽.出了審天劍。
岳瑤做魔尊的時候,學了不少強取豪奪的禁術,只是她一直都沒用過那種術法,一來不覺得搶來的東西有多好,二來骨子裏還是心善的,見不得被搶的人失去心愛之物後的神态。
這樣說,她還是第一次用這種禁術,也不知道記得還算不算準确。
“以生血,滋原生,養怨滅,奪人愛,僞杜衡……此物當為我物,天地無證,我自朗明。”
岳瑤一狠心,默默在心中念訣,同時手心在薄薄的劍刃上一劃。
鮮紅的血瞬間成股,冰藍色的劍身嗡鳴着顫動,岳瑤死死地握着劍,帶着十成的恨意,像是要把它揉進骨血。
她骨血裏到底還是帶着點瘋的。
就像現在這樣,明明皮開肉綻,卻像感覺不到疼一樣。
不遠處,扶錦君竟然覺得耳畔安靜了不少,她似有所感,倏地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