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找麻煩】2

【找麻煩】2

因為弗蘭德的突然爆發,遠游等四人對史萊克一行人的警惕已經達到了頂點,即使柳二龍将其壓了下去,遠游還是擋在白沉香身前,不肯挪動一步。

柳二龍見此情況也是無可奈何,她身為院長,又是個魂聖,素來很得各位老師的尊敬是沒錯。但是白沉香是他們的救命恩人,而且作為魂師,往後餘生裏還會有更多生命垂危的時候,便是她自己,也難保将來不會求到白沉香面前去,所以也難怪遠游他們堅定的倒戈。

然而躲在旁人身後說話實在不是白沉香的性格,她用手臂撥開遠游,将自己堂堂正正的暴.露在弗蘭德眼前,道:“弗蘭德院長也不必委屈。這裏都是你的自己人,若我說的是謊言,你也不必憤怒,若我說的是事實,那你就不能憤怒。”

她慢慢踱步,機械的複述:“七寶琉璃塔武魂确實是輔助類武魂中最強大的存在之一,可惜,你卻只會讓它蒙羞。”

衆人:?

這話太突兀了,怎麽突然就說起了七寶琉璃塔呢?

寧摘星以為對方是追着他的話頭過來這邊的,現在更是點他,就有些緊張的咬起了指甲……這人怎麽跟王八一樣,咬住了就不松口呢?

“你爸爸舍不得管教你,不代表我也舍不得,你可不是我的女兒,也不是我的寶貝。在我眼裏,這裏任何一個學員都比你強。”

寧摘星:?我變性了?

“在場的每一個人在戰場上的作用都會比你強,因為他們在戰場上都有生存下去的可能,而你,沒有。以你的性格,如果到了戰場上,也只能是炮灰而已。”

“因為你的浮躁與高傲,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哪怕是你的父親,也不會認為自己是冠絕天下的。如果他沒有優秀的夥伴陪同,哪怕是一名普通魂師也能夠将他擊殺。而以你的性格,你認為你能夠找到可以将後背完全交給對方的夥伴麽?”

“寧雙,你都聽見了?你自問,比得上他們哪一個?在這裏,你本身就已經是最差的存在,你還有什麽驕傲的資格?我敢說,只要你離開我這裏,二十年後,他們每一個的成就都要比你大得多。”

這些話她說出來不帶一絲感情,卻又流暢萬分。開始的時候,在場的人還一頭霧水,但随着她越說越多,從弗蘭德開始,史萊克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臉色都變了。

“這些話,史萊克諸位耳熟不耳熟啊?”話音剛落,白沉香剛好停在一張木桌前。

一直以來平靜的面容突然變得暴虐,她猛地一拍桌面,力氣大到甚至把桌面生生拍碎,上面的瓷器噼裏啪啦碎了一地。

她怒喝道:“你這樣大的年紀、這樣強大的實力,尚且受不了我說的兩句實話,那人家十二歲不到的小姑娘又怎麽承受得了你那滿是惡意的詭辯!”

“為了彈壓她,你還要說出多少惡毒的評價?把一衆天賦超絕的帶有攻擊力的少年,忽視年齡差距與她一個純輔助系作比較,能幹出這種事,你還是個人嗎?你這種人當什麽老師!你是在殺人啊,你是要把她活活剮了你才安心!”

白沉香直直盯着寧摘星,森然道:“十三少,被他這樣出言侮辱的人,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我不知道你那光明的未來對你而言究竟有多重要,但我想,以我淺薄的認知,我想,是不是總有一些東西是比個人的未來更重要的呢?比如家族的榮耀、家人的榮辱?十三少,是天下的優秀魂師都死絕了,所以雙姐兒只能與史萊克的人當夥伴嗎!你是這樣認為的嗎!”

寧摘星:“……”

其實不用白沉香點名,在她把弗蘭德曾經說過的那些話一一複述出來的時候,因為存在着“七寶琉璃塔”這樣的詞眼,要猜出這是誰對誰說的話并不困難。

寧摘星早已咬緊了牙關。

“道歉。”

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來:“道、歉!”

他确實嫉恨寧榮榮,他恨她為什麽可以當父親最寵愛的公主,恨她為什麽可以在武魂殿的偷襲中獨善其身,恨她最後可以成神、可以與愛人相守,而他和幾千族人與弟子卻只能不甘的死在那個夜晚的烈火裏……

他可以搶了她的神力、神位、夥伴、未來,但他從未想過要她死!

他們再不親,但他們是同一個父親的孩子,他們擁有相同的武魂,她是他唯一的妹妹!

寧摘星眼前不斷閃現上輩子裏榮榮的模樣,卻好像只記得她光芒萬丈,她一年升了十級,參加了精英賽,得到了冠軍,拿到了頭部魂骨……然後,家族就沒了,他也沒了。

或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原來她在入學的第一天,就被人這樣指着鼻子罵過了。

弗蘭德一向不太管寧摘星,因為他已經遠遠超過了他預設的怪物的範疇,不過奇怪的是他後來者居上了——這大概也是另一層意義上的怪物吧。

對方一直心機都比較深,功利性很強,他強行要加入史萊克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他不說,弗蘭德也拿不準。

盡管寧摘星防備心強,但他對史萊克有所求,故而裝他也會裝出一個聽話溫和的模樣來,所以他突然對弗蘭德說這種話,屬實震驚到弗蘭德了。

弗蘭德幾乎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寧摘星滿臉陰鸷,道:“我要你對她道歉!我的妹妹,乃是七寶琉璃宗數百年來唯一一個先天魂力九級的天才,是有史以來唯一一個沖破負面輔助的天之驕子,是唯一一個十二歲前突破二十級直沖二十六級的勤勉之人,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指着她說這樣的話!”

他說着甚至要沖上前來,但卻被身邊的戴沐白牢牢按住,他也不繼續掙紮,盯着弗蘭德,惡狠狠的說:“我知道你唯利是圖,但我不知道你膽敢這樣對她,你且等着,今兒個你要麽給我把這道歉說出來,要麽,你會得到我的承諾,我保證,你将會是我七寶琉璃宗上下一致的,敵、人!”

哦豁!

連白沉香也暗暗抽了口氣——寧摘星不是對雙姐兒防備得厲害嗎?突然這麽憤怒實屬是她想不到的。

而且聽這語氣,他是很承認這個妹妹的天賦和努力的,即使是原本沒有寧采采存在的寧榮榮,好像……她也是他的驕傲。

啊……好複雜的感情。

白沉香背在身後的手摳了摳,不自覺的走神:至少比老男人的愛情要動人。

畢竟老男人最愛柳二龍,逃避二十年,但心裏摯愛還是比比東。

就,挺狗屁不通的。

弗蘭德陡然感到了一陣害怕——這個人居然三言兩語就可以利用寧摘星對家族的忠誠,挑起寧摘星對他的怒火……白沉香啊白沉香,她這是要咬死他了。

他狠狠地閉了閉眼,好像在心裏掙紮了很久,最後還是壓着聲音說了一句:“我不是真心那麽以為的,當時是寧宗主寫了信告訴我,讓我好好調整她的性子,我才失了分寸。”

白沉香嗤笑一聲,卻不說自己信與不信,很嚣張的說:“你是失了分寸,還是欺負人家小孩子,這可只有你自己才知道。我要告訴你的是,只要你還在天鬥城中,我的視線就會像毒蛇一樣緊緊盯着你,就像你當初為了雙姐兒的安全監視她一樣。”

她輕聲一嘆:“一報,還一報啊。”

弗蘭德覺得自己真的要被這個小姑娘逼入絕境了,而起因居然是他當初試圖打壓小魔女的脾氣……這種小事!

他有足夠的實力可以殺了白沉香和寧摘星,盡管柳二龍之前攔住了他,但是他仍然自信柳二龍會幫他,可……七寶琉璃宗他惹不起,天鬥城他更惹不起。

在這片大陸上,除魂師外,權勢錢財皆可殺人。

而弗蘭德,除了78級的魂力,便一無所有。

他藏在水晶鏡片後的眼睛已經開始充血,他看着白沉香,她明明是這樣一個瘦弱又平庸的人,可他怎麽覺得,她身上的光芒是如此強盛,甚至有些刺眼呢?

她到底有什麽底氣?!

而被他惦記的人接下來就為他奉上了答案。

——“天鬥城是太子的天鬥城,但天鬥城的百姓,是我白沉香的百姓,這一點你得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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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說這種話,她到底是自信這話不會傳出去,還是她真的這麽認為……

就離譜。

可聯系柳二龍那開武魂阻攔弗蘭德的動作,仿佛為這句聽上去十足扯淡的話……增加了幾分真實的色彩。

太離譜了。

而對于史萊克的其他人來說,這句話帶來的沖擊顯然是更大的,在他們短暫又貧瘠的人生裏,他們的一切都被修煉填滿了,即使是皇子出身的戴沐白,也從未意識到什麽是“民心所向”。

但今天,盡管還沒親眼看見事實,但白沉香卻讓他們看見了底氣,由民心帶來的底氣,甚至可以支撐起一個二十級出頭的純敏系的十二歲女孩在衆多魂王魂聖面前叫嚣。

弗蘭德過得潦草,但實際上自尊心強破天際。

他本人其實就屬于那種天賦比較高、修煉也一路順利的類型,他這輩子就不知道什麽叫做低聲下氣。你看他愛財如命,或者能開玩笑能打渾,但這是在他并不處于弱勢方的時候。一旦局勢逆轉,他絕對不會有心思調笑,你怎麽跟他開玩笑,他都覺得是在被侮辱。

他這輩子都不知道什麽叫做奉承和權宜之計,因為他從未處于弱勢。

剛才閉着眼睛說出來的“道歉”,顯然已經是他的“底線”了。白沉香一直在咄咄逼人,但他又确實動不得她,再加上旁邊還有個寧摘星面色陰沉的盯着他,他只好忍氣吞聲的說:“白沉香,你到底想怎麽樣,寧雙那件事早已經過去了,她也已經退學,我說得再過分,她也沒受到什麽影響,反而還給我上了一課,你再三為她出頭是不是太過分了?我還委屈啊,我找誰說理去!”

白沉香聽出了他話裏的威脅,估摸着如果再刺激下去,只怕弗蘭德就要跟她同歸于盡了。

便道:“她沒有被你的話影響到,是因為她清晰的意識到她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但凡她心智不成熟一些,這個人早被你毀了!她沒被你毀掉是她堅強又聰穎,不代表你沒有做錯,即使你拿着寧宗主的信件,同樣的話,你敢對着寧宗主再說一遍嗎?”

“弗蘭德,你不敢,你就是在欺負一個不到十二歲的小姑娘暫時對付不了你五十多年來練出來的奸詐狡猾。她不跟你計較是因為她沒把你當回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但不代表這件事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翻過去。你欺負了我的姐妹,還希望我輕輕放過,最好送你們一個免費的參賽名額……別人是你麾下一條狗啊,樣樣聽你擺布!”

弗蘭德:“……”

殺了他吧。

今天,他或者白沉香,至少要死一個好不好!

柳二龍也是從未見過弗蘭德這麽忍氣吞聲的樣子,如果把弗蘭德比喻成一個氣球的話,現在這個球已經瀕臨爆炸了。

眼見白沉香還想繼續說下去,她連忙岔開話題:“白小郎中不是要來複診嗎?可別耽誤你的時間了。”

白沉香虛虛一點他,然後轉身準備走。

這樣的折磨終于要結束了……弗蘭德真的松了口氣。

卻又聽見白沉香對柳二龍說:“柳院長,我與你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你該知道我不是一個喜歡對別人的私生活指手畫腳的人。但今日要恕我多嘴了——你面前的這一波人,已經被西爾維斯中央大鬥魂場上報永久封禁參賽了,就在昨天,我剛剛同意了他們的申請。大鬥魂場一香敞開大門歡迎所有的魂師過來參加比賽,但前提是必須遵守大鬥魂場的所有規定,能夠被大鬥魂場主動申請禁止往來的魂師,有史以來也沒有幾個,這個中緣由,您須得細細思量。”

弗蘭德:“……”

她簡直欺人太甚!

但這又何嘗不是當初他嘲諷寧雙時的樣子呢?

監視她是因為天然就懷疑她,事後質問她、貶低她、教訓她,鞭打她的脾氣、否認她的天賦、羞辱她的武魂,明明知道她已經是強弩之末、已經瀕臨崩潰,卻還要讓她與其他小怪物比攻擊與存活,當時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哦,對了,他想着要讓寧雙相信她是史萊克內最差勁的學生。

所以白沉香要如法炮制的嘲諷回來、欺辱回來,她對他反監視、反逼迫、反貶低、反質問,用最簡單的話做最絕的事。

好像弗蘭德只是區區一個魂聖。

區區一個,魂聖。

弗蘭德只覺得嘴裏好生苦澀。

但無論如何,至少她今天是打算到此為止了吧……

然而就在白沉香即将離開這個小院子的時候,玉小剛好像終于鼓起了莫大的勇氣,铿锵有力的說:“白小姐!”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真的在用我畢生的心血來研究武魂理論的。”

這話說得唐三心裏一酸,他悄然捏緊了拳頭。

但白沉香卻連頭也沒回,連腳步也沒停,道:“玉小剛,帶着你那極度自我且狡猾的弟子一起,不要再在我面前說話,記住這個忠告。”

“在我面前用話術,根本是自作聰明,他到底以為他是個什麽東西,也配在我面前稱個公道!”

玉小剛:“……”再大的勇氣也是給狗看了。

唐三:“……”這個人到底有多猖狂!

他此刻的心情與弗蘭德的幾乎同步了,在他兩輩子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受過這種氣。就算是上輩子他偷秘笈的行為被長老們發現之後一起追殺他,他也沒有感受到這樣的屈辱——一個白沉香也可以和唐門的長老相提并論嗎!

白沉香,你等着,遲早有一日,我唐三必要你為今時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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