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人一口酸酸梅

一人一口酸酸梅

唐娜和闫等等過了馬路,雖然站在前頭的是秦子陽,又張牙舞爪地揮着手臂,不過在闫等等的眼裏卻依稀只能看到微笑着的聶宇浩了吧。

而相對的,唐娜則笑吟吟地率先走向了秦子陽。秦子陽則斜眼瞥了一下聶兄,随即大義淩然地就對唐娜說,

“唐娜,你照顧等等辛苦了。這樣吧,我開車送你回去,闫等等交給聶宇浩送回去吧。”

“可我說了要送等等回家的……”唐娜猶豫了一下,但秦子陽卻立即嬉皮笑臉道,

“交給聶宇浩你不放心啊?再說了,之前我事兒多沒能送你來車站,現在還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彌補一下?”

唐娜顯然愣了片刻,但轉眼就盈盈含笑,叮囑了聶宇浩幾句,和闫等等揮手道別,就嬌嗔着拉開了秦子陽的車門坐了進去。秦子陽卻背過臉,朝着聶宇浩扮了一張鬼臉,好似在用唇語喃喃道:兄弟,我這可都是為了你!

聶宇浩點了點頭,伸手做了個‘ok’的動作,随即幫闫等等打開車門,

“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闫等等坐上聶宇浩的車,見聶宇浩熟門熟路地連導航都不用開了,直接把車轉上了高速。

“怎麽好端端地就發燒了?現在退燒了嗎?”聶宇浩邊開車邊問。

“估計是空調開得太低了,睡下的時候沒覺得,醒來就不舒服了……唐娜給我找了感冒藥,我上午的培訓也沒去成,吃了藥睡一覺,現在已經好多了。”闫等等輕輕地回答,說完瞥了一眼聶宇浩,卻發現聶宇浩也正在偷眼看自己,頓時就一陣心慌地扭過頭去。

聶宇浩于是也不說話了,專心地開車。

彼此之間微妙的沉寂着,闫等等于是從口袋裏掏出沒電的手機,又從包裏翻找充電寶。背包是唐娜幫忙整理的,于是她翻了好一陣兒才找到了充電寶,插上後,手機重新開機,闫等等這才詫異地發現大半個小時之前,郭均給自己發了好幾條私聊,甚至還有語音。

闫等等頓時滿心愧疚,見郭均很是誠懇地關心道,

“唐娜說你發燒了?要緊嗎?”

“你們還在回程的動車上嗎?我打了車過來接你吧!”

“等等,你還有多久到站?”

“等等,你還好吧?”最後這句是語音信息,闫等等聽得出他口氣中的焦急和失落。她握着手機聽完了,不知所措地眨巴着眼睛。她并非有意漠視他的關心,只是現在回複他,說自己已經坐着聶宇浩的車回家去了,會不會更尴尬呢?

聶宇浩顯然是注意到了她的異樣,問她,“怎麽了?”

“郭均……給我發了好多私聊,問我要緊不要緊。不過當時我在車上覺得難受,手機振啊振的,我還以為是群裏在聊天,唐娜也說她一并回複了,我就關了靜音睡着了。”

聶宇浩頓了頓,“哦,你現在趕緊回複他吧。”

闫等等點了點頭,回複道,“我沒事兒,退燒了。之前睡着了沒看見你的微信,我現在已經在回家的路上啦!”回複完,就心虛地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裏,眼神愣愣地看着前面的柏油馬路。

聶宇浩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多言。

車子開下高速,轉過幾條街就到了闫等等家的小區門口。聶宇浩在路邊停下了,闫等等提着背包開門下車,臨走朝着車窗裏的聶宇浩莞爾一笑,

“謝謝你。”

聶宇浩只覺得心口一蕩,看着闫等等轉身走進小區,一時之間竟舍不得開車而去,只停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腳步的确有些虛浮,一邊走一邊往包包裏摸着什麽東西似的。黃昏時分,天色已然昏暗,闫等等卻忽然停下了腳步,立在一盞路燈下,貓腰往包包裏翻個不停。

離得有點兒遠了,聶宇浩看得并不真切,他見闫等等翻找了好半天,終于耐不住地打電話給她,

“闫等等,你在找什麽?怎麽還不快點兒回家去?”

闫等等站在路燈下接了電話,詫異着聶宇浩竟然還沒離去。她愕然地回過頭,望着遠處的小區門口,那輛熟悉的車還在原地停着。她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嗫嚅道,

“我……我找不到家門鑰匙了……”

天色不知不覺就徹底黑了,夜風帶着絲絲涼意,聶宇浩只得趕緊把闫等等叫回了車裏,他找了個小區旁的停車位停穩了,讓闫等等別着急,慢慢翻找。

背包是唐娜理的,東西的擺放都和闫等等日常習慣的不一樣了。不過再怎麽說也只是一只背包而已,如今已經被她幾乎翻得底朝天了,卻還是不見鑰匙的蹤影。她尴尬地擰着眉頭看着聶宇浩,聶宇浩嘴上不說,心裏卻覺得她此刻的小模樣真有幾分可愛,就循循善誘道,

“你耐心地想想,最後一次看到家門鑰匙是什麽時候?你确認,出家門的時候帶在身邊了?”

闫等等先是堅定地點了點頭,随即又自我懷疑地搖了搖頭,然後就默默地低下了頭。

聶宇浩就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想了想又說,

“要麽你壓根兒就沒帶出家門,要麽留到了杭州的賓館裏,掉在動車上也不無可能……是唐娜幫你理的包?興許在她那兒也說不定。”

闫等等聽着,覺得很有道理。

聶宇浩當即就行動起來,先是給唐娜留言問了鑰匙的事兒,又查了杭州賓館的電話打過去問了,還找了動車的失物熱線詢問,雖然最後都沒什麽進展。

“所以現在,最好的結果就是我根本沒把鑰匙帶出來?”闫等等失落地抱着包蜷在座椅上。

“對,興許你回家後會發現,鑰匙就在桌上擺着。”聶宇浩寬慰着,“你父母幾點到家?”

“我剛問了,他們剛從親戚家出來,起碼得一個多小時才能到家呢。”闫等等說。

“那麽你就坐在我車上等吧,這裏能看到小區的入口,瞧見你父母回來了,你再回家。”聶宇浩如是說着,外面冷,他不希望闫等等在外頭等着。

“我可以在便利店坐着等的,你不必陪我,快些回家吧。都到晚飯時間了。”

聶宇浩聽了,卻想起了什麽似的,轉了話題問她,“你餓了嗎,想吃什麽?”

“我……我不餓!”闫等等趕緊搖了搖頭,卻見聶宇浩笑了起來,

“坐着等我,不許走開!”他略帶命令地說完,開了車門下車。闫等等只見他快步走進了一旁的便利店,不多久就提着滿滿一個塑料袋出來了。

熱咖啡,熱過的三明治和一盒酸酸梅。

“這酸酸梅是去年上市的新口味,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吃,特別開胃的。”聶宇浩拆了一只三明治給自己吃,随即把袋子遞給闫等等,笑着說,

“我陪你,一起等。”

闫等等接過了,讷讷地說不出話來,咬着嘴唇好半天,終于低低地點了點頭。

車裏亮着燈,燈下的聶宇浩和闫等等默默地吃着三明治,喝着熱咖啡。

這種彼此沉默不語的時刻好似經常在他們倆之間出現,于是闫等等擡眼偷偷地瞄了一眼聶宇浩,心裏盤算着該不該主動和他說些什麽?但還沒等她張嘴,聶宇浩的手機就振動了起來。

闫等等頓時就洩氣了,趕緊又專心致志地繼續啃起三明治來。聶宇浩掏出手機一瞧,是秦子陽發來的邀功微信,

“怎麽樣,今天我的仗義之舉值得你請客吃飯吧!唐娜我已經順利送回去了,我自己也到家了。你呢?別告訴我,你還和闫等等在一起喲。”

聶宇浩坦然道,“她沒帶鑰匙,我陪她等父母回家。”

“哇塞,直接見家長的節奏?”秦子陽發來一連串八卦的表情。

聶宇浩苦笑着搖搖頭,但想起之前他看見群裏的唐娜說等等發燒了,還是秦子陽見聶宇浩急了,主動提出一起去車站接人,才有了此刻他和闫等等坐在一起吃三明治的時刻。

他不由地,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闫等等。柔黃的燈光下,她小口小口咬着三明治的模樣顯得尤其可愛。雖然他們之間總是會蕩漾着一份有點兒尴尬的沉默,好似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但其實,聶宇浩很是喜歡這份沉默,他隐隐覺得很多事情在沉默中醞釀着,漸漸地就要萌芽了。

好吧,所以,他還真的應該謝謝秦子陽。于是他大方地回複過去,

“你想吃什麽都可以,下頓我請。”

“誰找你呢,你笑得一臉無奈的模樣?”闫等等看着聶宇浩問。

聶宇浩就說,“是秦子陽,鬧騰着要我請客吃飯。”

“為什麽呢?”

“……工作上的事情,我欠了他人情。”聶宇浩卻不多說了。

闫等等就點了點頭,她恰好吃完了三明治,把包裝袋和空咖啡罐放進塑料袋裏紮緊,又從背包裏翻找紙巾想擦擦嘴角。而正當她低頭翻包的時候,聶宇浩恰好瞧見一對中年夫妻有說有笑地正往小區裏走去。

聶宇浩于是拍了拍闫等等的肩膀,正想問問那是不是她的父母,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因為闫等等從背包裏擡起頭來,嘴角挂着一抹三明治裏的番茄醬,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怎麽了?”她問。

那一瞬間,聶宇浩的心跳就好似漏了一拍一樣。他于是頓了頓,改口說道,

“沒什麽,你嘴角……沒擦幹淨。”

“啊……所以我正在找紙巾啊。”闫等等的臉蛋兒霎時就紅了,趕緊往包裏掏啊掏的,卻是忽然,手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冰涼涼的物品。

在她包包的夾層內袋裏,好似是壓在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下面。闫等等只碰觸了一下就明白了——那是家門的鑰匙,她于是瞪大了眼睛,直到聶宇浩有些狐疑地問她,

“怎麽了,沒紙巾了嗎?我這裏有。”

“啊……還真的沒紙巾了……”闫等等默默地把手抽了回來,拉上了包包的拉鏈,笑着接過了聶宇浩遞來的紙巾。

聶宇浩很喜歡和闫等等獨處時的那份沉默,其實,闫等等又何嘗不是如此。

于是他們默默地坐在車裏,一人往嘴裏丢了一塊酸酸梅,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着。他們聊着闫等等的工作,聊她就快要獨當一面,獨自負責一個班的課程了。聊着聶宇浩和秦子陽正在準備的‘怪奇口味總動員’五一長假就要在xxx游樂園裏設展啓動了,

“所以最近研發部都忙瘋了,我們辦公室裏奇奇怪怪的零食也堆了一桌子。京蔥口味的幹脆面還記得嗎,我特地給你留了一份,下次帶給你。還有爆漿豬肝口味的沙琪瑪,那簡直就是滿滿的惡趣味。蒜蓉口袋的奇趣棒倒是出乎意料地好吃,傅經理還建議在活動之後繼續保留這個産品……”

聶宇浩興致勃勃地說着,闫等等專心致志地聽着,直到她的手機來了微信,是早就到家的父母問她,何時回來。

“啊呀,我爸媽什麽時候到家的?我怎麽都沒瞧見啊!”

闫等等怔了,趕緊提着包就要開門下車。聶宇浩卻本能地忽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直到闫等等愕然地回頭,聶宇浩才恍然驚覺自己做了什麽。他趕緊就松開了,卻不想錯過此刻難得的勇氣,終究說道,

“等等……其實,我之前騙了你。”

“哈?”

“那兩張話劇票,不是親戚送給我的。是我特地買了,想約你一起看的。”聶宇浩說着,覺得自己的耳根子都發燙了,

“雖然很可惜,沒能約到你……不過,不過……同事說他能搞到下個星期五晚上的電影首映式票,這一次,我們要不要一起去看?”

“好啊!”沒有讓聶宇浩有一絲一毫的等待,闫等等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她說完卻驚覺自己壓根兒就忘記了矜持。

但,其實又有什麽可猶豫的呢?

她等這一場邀約,也等了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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