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賊人深夜劫獄,使得龍顏大怒,下令封閉城門,挨家挨戶地搜查,一時之間城中百姓人人自危,一旦成為那些兇神惡煞的士兵的懷疑對象,就會不容分說地被拷走、審問。

在這種情形下,妫海境并沒有急着出城,而是在城中潛伏了一陣子,并使人做出他們已經離開的假象,向妫海城傳遞假消息。

可是半個月過去了,城中的情勢不松反嚴,城中的百姓全都成了驚弓之鳥,只要聽見街道上有腳步聲,就立刻躲進家門,關緊門戶。

路邊的一位老婦人痛哭流涕地抱着士兵的褲腳,另一手拉着自己年幼的兒子:“他才十三歲啊,怎麽可能是闖入皇宮的賊人呢?”

士兵傲慢地打量一眼:“這誰知道呢?”他不耐煩地揮開手:“再敢妨礙公務,小心你們一家的腦袋!”

白皙瘦弱的少年茫然無措地被人和母親分開:“娘!娘!不是我!”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躲在角落,他們是喬裝打扮的妫海塘和妫海境。

等回到落腳處,妫海塘再也忍不住:“他哪裏配做一個皇帝!天子腳下的法度都成了這般,何況其他地方!”

妫海塘最近提到巫馬姳的次數變多了:“我真想不懂,阿姳為什麽要和他站在一起,我真不敢信她是貪戀榮華富貴的女人。”

放在從前,妫海境不會反駁兄長,可他這次卻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兄長患病之時,人人避之不及,唯有她不顧名節和性命伴兄長左右,兄長實在不該懷疑她。”

“我也不願懷疑。”妫海塘說:“可現在人人皆知,她是皇帝寵妃,甚至反水害我們到如此境地,你叫我如何不痛心?”

“皇兄,她只是一介女流,陛下要她入宮,她如何反抗?”妫海境說:“亂世之中,女子如落花飄零,随波逐流,始終沒有自保的本事。我以為,她從前對皇兄确實是情深義重,這點做不得假。

妫海境心中一痛:“她從來沒有對不起皇兄的地方。”

妫海塘狐疑地看向弟弟:“你何時這般向着她?”

“因為我曾親眼看她,如何在皇兄生病的時候侍奉湯藥。”

妫海塘不想再提這個話題,他總覺得自己的弟弟最近變得很奇怪,總是對着一把匕首發呆,可那不過是一把普通匕首,也不是什麽神兵利器,破銅爛鐵而已。

妫海塘轉而和弟弟商議道:“我們到底什麽時候能回去?只怕久久不歸,軍心渙散。”

妫海境卻說:“管理士兵是将軍的職責,如果一支軍隊需要某個人的存在,才能維持穩定,那麽分工一定是不合理的。”

妫海塘聽了很不舒服,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說軍隊即使沒有他,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其實妫海境只是想說各司其職而已,普通士兵根本就不知道妫海塘到底在哪兒,只要将領不出差錯,整個軍隊就不會出差錯。而這些将領是他們親手選出來的人,有管理士兵的能力。

妫海塘的聲音裏透露着不滿:“那我們還要在這裏躲藏多久?”

“眼下還不是最好的時機。”妫海境是多敏銳的人,一下子就察覺出了皇兄對自己心裏生出的芥蒂。

往常他必然要和皇兄解釋兩句,可今天突然沒了耐心。

他和皇兄是異母同父,不過皇兄自小養在自己母親膝下,母親也常教導他們要友愛和睦,所以妫海境把他當做自己的親哥哥。

可他心裏藏着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厭煩,他一點也不喜歡權勢鬥争,更不喜歡打仗與流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幫妫海塘。

可這又是憑什麽呢?

母親自小就更偏愛皇兄,因為皇兄不是母親親生的孩子,母親覺得自己的孩子沒有隔夜仇,所以不停地對皇兄好,怕皇兄受委屈。

難道親生的孩子就不會受委屈嗎?

“那什麽時候?”

“至少再過一個月。”妫海境說:“妫海城必然在等待我們自投羅網,而眼下城中民衆的情緒即将壓抑到極點,遲早會發生□□,等待這個□□的時機出現,就是我們離開的最好時候。”

想到如今城中的情況,妫海塘不免嘆氣:“妫海城這是在自掘墳墓,不出一月,必然會民憤滔天。”

他的嘆息不僅僅是同情人民,更有一種道貌岸然的得意,畢竟和妫海城比起來,他是多麽賢德,大家理應擁護他。

一月之後,城中情況果如妫海境預料一般發生了□□,雖說皇帝派了禁軍鎮壓,可是民心已失,王朝的統治岌岌可危。

妫海境就是在這個時候和皇兄回到了領地。

他在離開領地之前,冒着極大的風險溜進了皇宮,在蘭妃殿附近徘徊。

最終,他做了自己都覺得可恥的梁上君子,想瞧瞧“祂”在做些什麽。

“祂”似乎在和侍女說話,侍女不知道說了什麽,逗得“祂”開懷大笑。

後來侍女離開,屋內只剩下“祂”一個人,“祂”便拿起了桌上的繡花針,在白布上繡了一個圖案。

妫海境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眼神裏暗藏着渴望,他是皇室血脈,生來尊貴,因為一出生就擁有的太多,反而搞不清楚自己真正追求的東西。

“閣下既然來了,為何不獻身。”白晝早就注意到了他投下來的影子,她用兩根手指捏住針尾,迅速地向上甩去。

妫海境沒來得及防備,只覺得紮入自己某個穴位,忽而全身一軟,從梁上狼狽地摔了下來。

“撲通”一聲巨響,引來了門外侍女的注意:“娘娘?”

白晝垂眼看着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男人,他現在如刀上魚肉,任人宰割,只要白晝叫人進來,他就再也無法離開這座皇宮。

“境王殿下真是好本事,出入守備森嚴的皇宮,如探囊取物。只是境王殿下不知道陛下正在懸賞你嗎?”

“無事。”白晝稍稍提高音量,這話是說給門外的侍女聽的,“只是有個東西掉下來了,你不用進來。”

白晝故意吓他:“我聽說,陛下專門養了一幫酷吏,無論是什麽消息都能逼供出來。也不知道境王殿下的骨頭硬不硬。”

白晝想要從他的眼睛裏看到恐懼之色,可惜失敗了。

白晝拔掉了那根繡花針:“你這人還挺奇怪的,到底要做些什麽?”

白晝才不會去管這些事情,“祂”只是拿話吓吓妫海境。

“我要離開京城了,以後再見,我們兩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妫海境忍不住勸“祂”:“妫海城氣數已亡,如今我皇兄已經安全離開京城,不日就要攻打進京,你不如早做打算。”

“我知道他氣數已亡。”

“祂”的眼睛又不瞎。

可是妫海境曲解了“祂”的意思,以為她縱然知道妫海城氣數已盡,也不願離開他。

妫海境心下一片苦澀:“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做出這個決定,但是在我心裏你與王兄還有……我有恩,日後我一定會盡力護你周全。”

白晝想了半天才勉強在記憶裏找出一事,“祂”覺得這個人類有趣極了,“你王兄都沒對我承諾什麽,你倒是挺懂得感恩。”

白晝的手從他的脖子上松開:“看在這句話的份上,我今天就不叫人來抓你了,你走好了。”

“你不問我為什麽過來?”

“為什麽?”

“因為我要走了,在走之前,想來和你道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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