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行動三組
行動三組
葉小伊大出血休克,應該是要立刻動手術,作為胚胎的不明生物存活不了太久,它會在那之前轉移到蘇薇身上。
“它會轉移,估計快了。”姜蓉判斷道。
蘇薇沖到了葉小伊面前,看着完全站不住的女生,心裏當下是慌張的。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葉小伊真人,沒想到是這樣一種情況。現在要怎麽辦呢?把人背過去?但去哪裏呢?急診還是住院部?
清潔工阿姨見這人沖了過來,但又完全沒個說法,只是傻站着,便問:“哎,你倆認識?”
蘇薇這才反應過來,匆忙點了頭,就蹲下身想把人背起。但以她的力氣,背一個成年女性實在有些困難。
“哎哎,我來吧。”葉小伊換到了阿姨背上,兩人往醫院跑去。
“她們認識啊。”藍亭撓頭,不太理解這個情況,“柳亦鵬真行。”
一組下了車,跟住了葉小伊。
姜蓉:“轉移随時會發生,我們要跟緊些。”
這個時間點的醫院沒什麽人,一樓大廳空空蕩蕩,這種情況下跟蹤有些明顯,但前面三人很着急,完全沒注意後面的情況。
那血一路滴下來,在地上形成一個個暗紅的圓,看得人觸目驚心。
很快就有護士看到情況跑過來,又有人推了擔架床,在葉小伊被放上床的那一瞬間,紅色的血液流淌了一大片。姜蓉看見了那種不正常的波動,血像是粘稠凝固了,空氣靜止了一瞬,那一整片紅色像是閃了一下,又立刻不見了。
“轉移到蘇薇身上了。”姜蓉低聲說。
負責檢測儀的隊員打開儀器來看,波動果然指向了蘇薇。
要盡快動手,但醫院實在不是一個好的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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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薇一直跟着擔架床,旁邊圍了好幾個人。隊員們都很焦躁,之前還能說有情況需要等待,現在就不一樣了,過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将二組三組其他成員置于危險之中,在場每個人都面臨着巨大的壓力。
擔架床推到了二樓,點滴挂上了,又抽了血,等待輸血需要一點時間,擔架床被放在了簾子後面。蘇薇站在旁邊,低頭看着,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清潔工阿姨跟她道別,她點頭,目送人離開。
緊接着,她的視線突然就轉了下,隔着老遠,直勾勾看向了坐在外面長椅上的行動組。
長椅上坐着兩個行動組成員,毫不避諱地回望着蘇薇。另外兩位則站在護士站旁邊,堵住了出去的路。
蘇薇的眼神很冷,完全不像一個家庭主婦,倒像個殺手,她冷冷瞥了一眼那些監視她的人,轉身拉上了簾子。
藍亭立刻站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過去。
他要掀簾子,護士攔住他:“哎哎,幹嘛呢,不能進來。”
藍亭沒有理會,病床的簾子被掀起,裏面只剩下了昏迷的葉小伊。
蘇薇放下簾子後立刻翻過隔壁床,沖向最近的樓梯間。這是她現在能看見的唯一的出口,但不知為何,樓梯間是鎖着的,她只好轉頭跑向比較遠的扶手梯。
市人民醫院的二樓是個中空的平臺,從二樓往下,可以看到一樓的情況。姜蓉把隊員分散開了,一樓大廳站着三個人,守株待兔一樣等着她下來。
蘇薇別無選擇,她放棄了下樓,退回到了走廊上。一會兒的功夫,她就被包圍了,走廊一頭是行動組成員,另一頭是拉上門的抽血中心。
她甚至連束手就擒的機會都沒有,行動組面對不明生物,向來是就地擊斃。
蘇薇面前沒有路了,她爬上了二樓的欄杆,扶着旁邊的柱子,低頭看着下面的人。二樓的四名隊員呈弧形包圍圈,非常小心地接近欄杆,蘇薇早就發現了,但沒有回頭。
姜蓉在蘇薇爬上欄杆的那一刻就舉起了槍。殺死蘇薇非常簡單,她擔心的是不要被其他人發現。
蘇薇盯着槍口,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她才恢複意識沒多久,胚胎是無法思考的,它只知道自己要出去,所以作為不明生物的它是在轉移到蘇薇身上以後,才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想到。沒有異化就記不起任務,而将近異化就會被發現,這件事情根本無解。
她一醒來就在陌生的地方,她的身體跑兩步就喘,她面對的是行動組,行動組的槍上裝着□□,她會死得很快很輕松,無法引起任何人察覺。
子彈從一樓沖着她的心口而來,沖擊力讓她往後摔下了欄杆,二樓的隊員跑上前,蘇薇并沒有立刻死亡,所以畫面在隊員眼中停留了一會兒。
他們看見那位女士仰躺在地,血液從她的身下和嘴角不斷溢出,她的身體彈動着,嘴唇開合,似乎想說什麽,但口腔裏的液體阻擋了她的發音。
任光立刻上前,雙手握槍,槍口朝下,對準她的頭。時間很緊張,他們沒有空等她慢慢死去。
在他開槍的前一刻,他聽到了那些模糊的音節,之後便是咻的一聲,子彈射出,屍體連帶着血跡都消失不見。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任光收起槍,在那片靜默中,藍亭問道:“她剛才說啥?”
任光搖頭:“沒聽見。”
這不是第一個想要跟他們溝通的不明生物,就特殊調查部的記錄來看,它們說的往往是“這一切都是假的”“你是主神的玩物”等等諸如此類不明所以的話,聽了也沒用。
指揮車裏昏睡的柳琳娜在衆目睽睽之下消失了,戴遠科長深吸了一口氣,接着他就收到了來自姜蓉的報告,“目标已擊斃,任務完成”。面前那棟無法觸碰的別墅也可以進入了,大家推開門,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搜尋過去。
——
在這次任務的最後,繼尋還是睡着了。他聽見茜茜在叫她,挺着急的,音調打着哆嗦,不甚清晰。他一直聽着,但無法回應。那聲音後來越來越小,音色也越來越稚嫩,到最後他甚至以為是個小孩在叫自己,這小孩的語調還挺嚴肅,聽起來不太客氣。
周圍很冷,冒着涼氣,這種感覺很不舒服,但又莫名的熟悉。繼尋睜不開眼,也動彈不了,但他能感受到這個房間。
這個房間在他的意識裏像個冷藏室,角落裏被隔開的心髒像這個冷藏室的操作系統,現在還在咕咚咕咚的運作,周而複始,循環往複。外面那些透明粘液湧進了屋子,漫進了衣帽間,到最後滲透進了被子裏,把他搞得又濕又冷。
他像是被粘液禁锢了、封存了、隔絕了,這個房間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而他是房間裏一動不動的标本。
這個夢境一直持續到他醒來,繼尋的視野裏一片漆黑,恍惚間他聽到周圍有各種嘈雜聲,有人在他旁邊說話,這種嘈雜讓他恍惚了一陣子,接着他聽到了一句:“他快醒了。”
就着這句話,光線突然變得明顯起來,眼皮都遮不住那白晃晃的燈,繼尋睜開了眼睛。
這裏是特殊調查部附屬醫療中心,位置在特殊調查部隔壁,只負責接待部裏的工作人員。
繼尋醒來時周圍圍了一圈人,但他沒來得及細看就又睡過去了。這一睡就是許久,等他再次睜眼時,已經是周日清晨了。
距離行動結束過去一天了,這次行動沒有人員損失,和繼尋猜想的一樣,舒聞禮隊長他們并沒有大礙。
周一時上面派了不認識的領導來慰問,繼尋收到了一堆水果和花。按照例行程序,行動結束後會有固定的問詢,他在病床上寫完了行動報告,還回答了負責詢問的調查組的一系列問題。
茜茜情況比他好,在戴遠科長搜尋到他們時,茜茜還是醒着的。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被要求住一天院,就在繼尋隔壁病房。
“所以那個心髒瞬間消失不見了?”繼尋問,還挺吃驚。
茜茜說是:“我以為我們會被粘液淹沒,窒息而死呢。結果粘液漫到了一半就不見了,連被子都瞬間幹燥。”
她還嘆了口氣說好可惜:“真希望能把那粘液拿去化驗,我現在還想不明白為什麽舒隊他們會好好的。”
任光和藍亭也來看他,任光拿出手機,點開相冊,在他滿屏可愛女兒的照片中,找到了那段屍體的視頻。
“……”藍亭無語道,“隊長,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工作時換個手機?”
任光:“啊?”
任隊沒在意藍亭的吐槽,他點擊了那段視頻,跳出的對話框顯示格式損毀無法打開,畫面白花花一片。
“好在還有行動記錄儀。”任光嘆氣。
繼尋思忖道:“所以他們一家是怎麽回事呀?”
他記得二樓的房間鋪着防塵罩,看起來很久沒有人住了。
茜茜說:“沒想到不明生物并沒有在那個房子裏生活,所以二樓還保留了原先的模樣。”
繼尋有點猜到了。
果然,任光解釋:“他們一家三口在一年前的一次出行中出了車禍,全部死亡。外婆一直住在療養院裏,沒有回過那套房子。”
不明生物替換了死者的身份,它們保留了死者的記憶和社會關系,繼續以死者的容貌生活在世,直到它們被抹除,一切恢複了原樣。這之後,特殊調查部才得以了解到真相,而對案件相關的其他人來說,他們只是回歸了正常的發展,對不明生物曾經近距離替換親人的事毫無察覺。繼尋莫名有些難過。
藍亭送了繼尋一捧藍色玫瑰,非常漂亮,奶白色的包裝,花柄還打着大大的薄紗蝴蝶結。玫瑰底部是白色的,往上一點點漸變過渡到淺藍色。繼尋拿着那花還有點愣。
包裝精致的淺藍玫瑰在領導的慰問康乃馨中分外顯眼,連任隊都多看了幾眼,誇了句“真漂亮”。
藍亭說:“可惜茜茜今天就出院了,我的粉玫瑰無處發揮。”
茜茜白了他一眼,藍亭又笑道:“為了不給你出院增添負擔,我選擇了郵寄到家。”
“你怎麽知道我家地址的?”茜茜有了不好的預感。
藍亭說:“我從單位下發的通訊冊裏找的,咋了,你搬家了?”
茜茜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然後語氣帶着點不易察覺的冷:“那個是我父母家,我現在自己搬出來住了。”
藍亭:“……”
“不過還是謝謝你。”
藍亭于是安慰道:“沒事,我寫的是‘友愛的特殊調查部行動三組’,不是你的哪個追求者,不會讓你家人産生誤會的。”
茜茜:“……”
繼尋忽然想到,他和茜茜也算是聽過彼此臨終感言的關系了,所以他一下明白了茜茜的顧慮。在茜茜父母眼中,害她女兒退婚的特殊調查部估計不是什麽好單位,他們對‘友愛的行動三組’可能也沒有什麽好感。
繼尋有點理解了,他問她:“你是獨生女嗎?”
茜茜嘆氣,說:“是的。”
藍亭并沒察覺茜茜的情緒,倒是沖繼尋抛了個眼色,眼中含義是:“你的小女朋友呢?沒來看你?怎麽樣,果然還是‘友愛的行動三組’最有愛對吧?”
繼尋:“……”
藍亭看起來心情不錯,說:“行動結束終于有假期了,我要去看望我的一衆小女朋友們了。”
衆人:“……”
這種買花的審美估計也是在一次次約會一次次節日中磨練出來的。
隊友們走後,繼尋在床沿坐下,護士進來給他輸液,挂上藥瓶時還誇了誇藍亭的花。
“這花好漂亮,是誰送的呀?”
“我的同事們。”
繼尋拿起花裏那張卡片,卡片上用十分華麗的字體寫着:“祝繼尋小朋友早日康複、活蹦亂跳,by愛你的/你愛的行動三組,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