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星

在此刻星空下的劉翠迎,喪失了言語的能力。

呆了半晌,劉翠迎才輕輕感嘆了一句:“陸瑜,這裏真好看。”

見她這般喜歡,鄭陸瑜不禁心中雀躍萬分。

劉翠迎跟別的姑娘不同,想讨她歡心,金銀珠寶、绫羅綢緞都是沒用的。

她愛的東西雖廉價,卻不易得。就像人心,談不上什麽價錢,卻方寸難求。

他悄悄盯着劉翠迎仰望着的側臉,覺得她美麗燦爛至極,好似一顆星星下凡,化身成的神仙姑娘。

在合适的時間,他遇到了那個心愛的姑娘。他真希望時間停在此刻,讓他們二人就這樣肩并肩站在璀璨銀河下,永永遠遠,生生世世。

他鼓起勇氣,悄悄地、悄悄地伸出手,企圖趁她不注意,假裝自然地牽住她。

他不禁心中打鼓:她會不會生氣啊?會不會甩開我?她會不會不高興啊?

他一邊忐忑不安,一邊伸出手去。

兩寸、一寸、半寸……二人的手越來越近……

鄭陸瑜的心緊張得快跳出來了。

就在快要觸碰上的那一剎那,劉翠迎忽然擡起雙臂,二人的手相擦而過。

鄭陸瑜心中苦惱,不知她究竟是無意,還是刻意避開了自己。

而下一瞬,他的疑惑就全然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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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翠迎擡起雙臂,然後用兩條胳膊攬住他的左臂,輕輕地歪了歪頭,安心地靠在他的肩上。

于是,鄭陸瑜的心,比那天上的銀河還要燦爛。

她的發香絲絲縷縷地萦繞發散,纏繞在他的鼻尖耳際,二人的氣息交融相會,混雜一潭無法分開。

劉翠迎閉上眼,睫毛一顫一顫。

鄭陸瑜不解:“你幹嘛閉上眼睛?”

“我在聽星星的聲音。”

“星星在說什麽?”

“星星說,它們雖然明亮,卻常常一閃一閃的,而不是永遠長明不休,人活一世,也要懂得掩藏鋒芒,懂得上善若水。”

鄭陸瑜贊同,真心地說:“你的确就是這樣的人。”

劉翠迎柔聲問:“那你呢?你是什麽樣的人?”

“我?我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哪有你那麽冷漠的?”

“我哪裏冷漠了?”

“你還不夠冷漠?一點都不熱心,也不念人情。”

“你說這話可太沒良心了。難道我對你不夠好嗎?”

劉翠迎自知理虧,不搭話了。

半晌,她睜開眼,對上一雙正盯着她的鳳眼。

他緊緊瞧着她,一心一意,柔情萬分。

劉翠迎心中暗想:他大我六歲,我叫他一聲哥哥應該不打緊吧?

“陸瑜哥哥……”

鄭陸瑜稍稍有些吃驚,問她:“怎麽?”

“你低一下頭嘛。”

鄭陸瑜依言低頭,劉翠迎踮起兩個腳尖,往上碰了碰。

鄭陸瑜心中歡喜,微微彎腰,認真地親了親他的小姑娘。

次日,許墨白像往常一樣,在來太子府前,繞路去城南買了雪花酥,卻一進府門,就聽見下人們議論紛紛。

聽他們口中之詞,好似是昨夜太子與太子妃圓房了。

太子妃入府幾個月了,雖與太子殿相處甚歡,卻始終分房而睡,府中人都看在眼裏,均認為,他們兩人只是還沒有準備好罷了。

同時,府中人也都覺得,他二人甚為般配,都在暗暗期待二人能趁早做了真夫妻,早點抱個胖娃娃,讓府裏好好熱鬧熱鬧。

昨夜太子與太子妃同房而居的消息,已經如一陣風似的,傳遍太子府了。

今早,昨晚值夜的下人正在對來換班的人咬耳朵八卦着,就正好被許墨白聽到了。

許墨白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教完了今天的功課,回家後,對着一包已經不再新鮮的雪花酥長久地發呆。

鄭衡端坐在自己府中,屋子裏尚彌漫着鹿血那美妙的味道。一想到即将發生在太子府中的小風暴,鄭衡不禁獨自一人輕笑出聲。

他生得俊俏,這一笑起來,當真是風情萬種不可方物。

吳争皺着眉,在千凡觀中打坐,他剛剛收到一個消息,那消息令他十分煩躁憂愁。

他擡眼瞧着窗外的山楂樹,樹上的果實和葉子都早已凋落,頗有一種一幹二淨的蕭條感。

何道的關系網遍布整座京城,太子府中的風吹草動,他都了若指掌。他已經聽說太子夫婦圓房的消息,但這并不能讓他改變自己的心意。

除此以外,他還知道了另一件事,是一件與鄭衡和千凡觀有關的事。他也因此生出了千萬種謀略心思。

耶律合依舊騎馬彎弓揮斥方遒,只不過,他會時不時想起那個身在莊國太子府中的漢人女子。一想到她,耶律合就會沉吟半晌。他這是怎麽了?是因為喜歡她,卻被她無情地欺騙,所以才愛恨交織,更加放不下了嗎?

他不禁更加恨她了。

鄭陸琦住在一間漏風漏雪的破屋子裏。他活了十幾年,還沒有這麽慘過,幾乎是一瞬之間,他從人間富貴公子淪落到了階下囚的地步。

但他從未後悔過,而且,他還生出了一種更高的追求。

自從夜闖皇宮之後,劉翠迎就變得比從前安靜沉穩了下來。

她有時會老老實實地坐在房間裏,然後時不時地傻笑。

冬雪到了。

江寧府和北羌都城臨潢府于同一日飄起了晶瑩白雪。

臨潢府的雪花是成片的,大得像女子的胭脂片,雪白雪白,竟有一種壯麗美感,幾乎遮蔽了人的視線。

江寧府的雪花是一小塊一小塊的,亭亭玉立,小巧典雅,點綴着這富麗繁榮之國。

劉翠迎站在門邊,看着外面的雪花,伸出手去接,雪花落到她手上,承不住她手上的熱度,頃刻間就融了,在她手上留下一攤又一攤的水漬。

阿晴走過來,為她又披上了一層厚衣裳,擔憂地說:“太子妃,奴婢剛給你加了一個火爐,您就進屋去吧,門口太冷了。”

劉翠迎也覺得有些冷了,于是就回屋裏面去烤火,阿晴關上了門,将雪和冷風都關在了外面。

阿晴回頭瞧着火爐旁的太子妃,太子妃正俯身,将兩只凍紅了手放在火爐上,一心一意地蹭着火爐散出來的熱氣,她的手修長瑩潤,骨肉勻停,很是悅目。

太子妃出聲招呼她:“阿晴,你過來,一起烤火吧。”

阿晴依言走過去,也将手放在爐子上,和太子妃一同烤着火。

劉翠迎伸手抓住阿晴的手,她自己的手已經烤了一會兒了,比阿晴的手要暖,所以,她将阿晴的手包在自己的手裏,為阿晴暖着手。

阿晴忙一邊掙紮一邊說:“太子妃別這樣,奴婢受用不起……”

劉翠迎聽她這樣說,手上卻加重了力道,讓阿晴掙脫不開,于是只好任太子妃這樣為自己暖着手了。

劉翠迎平靜地開口:“阿晴,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啊?”

“太子妃為什麽這麽問啊?”

“因為你最近總是盯着我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阿晴咬了咬唇,似乎很為難的模樣,看着太子妃,猶豫了一下,否認道:“沒有,奴婢沒有什麽話想跟太子妃說。”

“阿晴,你我相處這麽久了,總該有幾分情誼了吧?可你明明有話,卻為什麽要瞞着我?”

阿晴只好承認:“太子妃,奴婢的确有話,可這話若是說出了口,定會叫太子妃傷心難過。奴婢不想讓太子妃傷心難過,所以奴婢不想說。”

劉翠迎歪了一下腦袋,眼睛卻仍然盯着阿晴,說:“如果是真話,即便說出來會讓我難過,也要說給我知道。在真難過和假幸福之間,如果要我選,我一定選前者,你明白了嗎?”

阿晴任命般地垂下了頭,喪氣地說:“明白了。奴婢對太子妃據實說了便是。”

阿晴斷斷又續續,磕磕又絆絆,吞吞又吐吐,半天才說完,而她說完之後,劉翠迎幾乎站都站不穩了。

阿晴見她這樣,懊惱不已,心疼至極。

劉翠迎這才明白,為什麽阿晴會說——“這話若是說出了口,定會叫太子妃傷心難過”——的确是挺讓她傷心難過的,讓她傷心到幾乎無法站立,幾乎胸口發悶難以呼吸。

劉翠迎惶然坐在椅子上,只覺得眼前的世界是黑的,她所相信的一切都崩塌了。

阿晴告訴劉翠迎的,是府中幾乎人盡皆知,卻所有人都瞞着劉翠迎的一些事——

當日,魏清夢出事後,魏家找上門來,太子夫婦共同調查此事真相。同時,在背地裏,太子也早布下了三隊兵馬,一隊暗中監視劉翠迎,一隊埋伏劉府,一隊埋伏千凡觀。

太子下令,若是太子妃有畏罪逃跑的念頭,三隊人就立刻行動,多方牽制太子妃,絕對不能讓太子妃逃走了去。

所幸,最後調查出的真相指向倪小施,太子才暗中調回了所有監視的人。

再往前數,喬氏妄圖以趙貴妃身世扳倒鄭陸瑜之時,鄭陸瑜明面上給太子妃寫了放妻書,暗地裏卻派人暗中監視太子妃。

太子下令,若是太子妃真的離開,便立刻殺了她,絕不容許太子妃出府。

再再往前,劉翠迎先後兩次流落北羌,每次回府後,太子都曾暗中派人前去北羌調查,調查太子妃是否有在北羌失身于人。

還有,千凡觀所有人前來太子府要人之時,太子曾經派人假扮江湖尋仇客,去滅掉千凡觀。

可那人在行動前不甚失手,差點暴露真實身份。太子跌了這個跟頭後,擔心會有損自己名聲,這才作罷。

更之前,太子曾詳細調查過,太子妃和鄭陸琦究竟是否有染。

最早的一件事,是在成親之前,太子曾經派人仔仔細細地調查劉家的勢力,并幾番考量劉父将來的發展,這才決定娶劉翠迎的。

阿晴說完這些事後,面又不忍地添了一句:“奴婢之所以告訴您這些事,是因為奴婢看得出,您如今對太子情意正濃,奴婢不忍心您繼續被蒙在鼓裏。但奴婢還有一句話想說給您聽,太子是儲君,行事必然要有更多的考量,希望您能夠理解太子。奴婢不希望您空歡喜一場,也不希望您因此與太子失和,奴婢是您的丫鬟,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希望您能長久安寧地自處于太子府中。”

劉翠迎聽完了阿晴的勸慰,依然惶然坐在椅子上,眼角有淚,半天不吃不喝不動不說,阿晴就在一旁心疼地守着她。

我肥來啦~拖更一時爽,一直拖更一直爽(感覺自己很欠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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