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屍傀·二十一

屍傀·二十一

溫書蘭的妹妹叫溫詩蘭。

她們相差三歲,一樣是大家族裏教養出來的,禮儀極好的女孩子。

其實她們的關系不是太好,可也不算太差,所以在溫詩蘭敗壞家風,不顧一切跟一個男人私奔的時候,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沒有什麽感覺。

她認為這是溫詩蘭的選擇。

當溫詩蘭誕下孩子後失蹤,跟那個男人消失在崖底下的時候,她的內心同樣沒有太大的波動,這同樣是溫詩蘭的選擇,這是選擇帶來的後果。

人要為自己錯誤的選擇負責,并承擔相應的後果。

她從來都是這麽認為的。

對于妹妹留下來的孩子,溫書蘭在心中感到憐憫,所以她偶爾會去孤兒院看望他,在不給自己帶來麻煩的前提下,她把溫家的一些知識教授給了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的天賦确實令她感到驚訝,不過這與她無關,嚴向榮會如何發揮這份天賦,同樣由他自己決定。

溫書蘭最在乎的人,是她的女兒。

她的丈夫早逝,若大一個家,只有溫钰能給她的內心帶來慰藉,每當看到溫钰,她內心的愛便會滿溢而出,整個人被暖意包圍着。

溫钰,溫钰,她的珍寶,她的心血,她的骨肉。

溫書蘭竭盡所能的教育溫钰,并讓她遠離“溫家”的那些陰影,在溫钰成年後便不再進行幹涉,她不希望女兒感受到束縛。

可是,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到底是誰的選擇出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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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钰被她的丈夫殺死了。

那個男人,一開始裝作好好先生的樣子,完全就是沖着溫家的財富來的。

他看上了溫家的錢財,用甜言蜜語對溫钰進行哄騙,他們結了婚,溫钰還幸福的處于虛幻的夢中,便被他的巴掌打碎了。

夢被打碎了,卻沒有把她徹底打醒,她仍然對這個男人報以期望,相信他浮于表面的道歉,忍受他變本加厲的打罵。

溫钰想要個孩子,最終也沒如願。

這或許是件好事,若是那個孩子能夠順利降生,也不過是徒增新的痛苦罷了,起碼溫書蘭是這麽想的。

天知道,她在看見溫钰滿身的傷痕時有多崩潰,她恨不得将趙向明千刀萬剮。

可是溫钰一直在向她求情,一直在安慰她,一直在說自己沒事。

她的女兒傷痕累累,她卻只能跟她一起忍受。

溫書蘭的選擇錯了。

她曾覺得,若是作為娘家的自己主動去打壓趙向明,趙向明會在背後對溫钰變本加厲。

溫钰是好孩子,她只會自己忍氣吞聲,從來不會向母親抱怨。

溫書蘭知書達理一輩子,從沒想過一個人能人渣到何種地步。

那個男人把她的珍寶當成一件玩意兒,一個不值錢的玩具,甚至能嬉笑着跟人分享。

溫钰在劇烈掙紮之下,趙向明為了讓她“老實”下來,用煙灰缸砸破了她的後腦。

血嘩嘩地流,溫钰很快便不動了。

他們還以為溫钰是暈過去了,還在一邊喝酒打牌,覺得溫钰攪了興致,直到後來,發現人沒氣了,才慌張起來,逃離了現場。

溫書蘭就是這個時候找過來的。

她的選擇又錯了,如果說,她能再早上那麽一點,她的女兒便不會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了。

血已經幹涸了,她卻覺得還在流。

流啊流,都是從她心裏流出來的血啊!

流空了,她的心也就跟着死了。

趙向明心驚膽戰地在外面躲了幾天,發現居然沒人來找自己,想要試探着回家看看情況之時,居然接到了妻子的電話。

溫钰的聲音柔柔的,在那頭說自己沒事,那天是他看錯了,問他怎麽還不回家。

趙向明很是驚訝,回家之後發現一切如常,便如溫钰所說,覺得之前是自己看錯了,安心下來。

溫钰在家裏活動的時候也戴着帽子。

她說是之前砸出來的傷口太吓人了,要遮一下。

趙向明假言假意地安慰幾句,得到溫钰的一笑,過幾天之後,又一次原形畢露。

溫钰被他拳打腳踢,以前還會護着頭躲閃,不知為何,這次居然毫不躲避,她的眼睛裏盈滿了淚光,沒有還手,也沒有哭,最後居然摸着傷口笑了出來。

趙向明覺得這笑瘆人得很,又狠狠地踢了兩腳才走,後來想着,這女人不會是瘋了吧。

“後來啊,他就瘋了。”

溫钰說。

“嗯,我明天早上還要繼續去看望他呢。”

“是嗎,那你可要好好照顧他。”溫書蘭道,“對了,把我上次買的那些東西也帶上吧,可能他用得上。”

“不用了,媽媽,不用給他,”溫钰說,“哪裏用得着呀,再帶過去,他晚上該睡不着了。”

她用的是撒嬌的語氣,而溫書蘭聽完後也笑了起來。

此時溫钰已經起了床,她身上穿着一條白裙子,跟他們一起坐在客廳裏,就像是完全沒有哪裏不對一樣,跟溫書蘭說完話後,又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們。

侪黎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一個裝睡的人,是永遠也叫不醒的。

詹正青面色如常,面對着駭人詭異的場景,他沒有一絲驚懼。

他的手搭在桌子上,等她們兩個人的獨角戲演完了,指尖敲了敲桌面,直接問道:“你是想要殺了趙向明嗎?”

案子的真相已經很明了了。

溫钰早已死去,現在,包括之前,他們見到的溫钰,全都是操縱着溫钰屍體的溫書蘭。

女兒被趙向明殺害,溫書蘭便要向他複仇,直接殺死反而是一種解脫,她要慢慢折磨對方,讓對方活在恐懼的漫漫長夜裏,看不見盡頭。

至于在酒店大堂裏死相凄慘的趙勝……

“在趙向明的病好之前,他不會有事的。”溫钰說,“啊,你們是想問趙勝是嗎?”

“他欺負我。”

溫钰的話音才落,溫書蘭的聲音便緊接着響起:“可惜的是,我沒有殺他。”

“老天爺難道做了一件好事,”她微笑着,“那個男人,自己猝死了。”

與人渣一路的同樣是人渣,只能說他死得太簡單令她惋惜。

趙勝的屍體被她操縱了好些天,然後選了個良辰吉日,讓他徹底爛在了世人眼前。

他們要如何給溫書蘭定罪呢?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殺過人,她只是個可憐的,失去了心愛女兒的母親。

所以嚴向榮才說,就算追過來,得知了真相,也是沒有意義的。

他們沒有辦法給溫書蘭定罪,何況像是溫家這樣的存在,本身就不能暴露在大衆面前。

“溫钰”行走自如,沒人會覺得她死了。

溫書蘭讓女兒“活”了下去,侪黎看着她,在知道這些事情之後,同樣做不到譬如讓“溫钰”早日入土為安之類的勸說。

他有點進退維谷,下意識的看向詹正青,想看詹正青接下來的動作。

怎料詹正青似乎是思索了一會兒,接着再次語出驚人。

“你認識溫慈嗎?”

溫書蘭的動作明顯一頓,她低着頭,表情看不太真切,随後她與詹正青對視,道:“認識。”

“他是你什麽人?”

溫書蘭沉默良久,說:“我知道你們是因為趙勝,才一路追查過來的,說實話,你們既然知道溫家,知道這個名字,那就應該是有點這邊的門路。”

“年輕人,我與你們無冤無仇,只是想勸一句,再追下去的話,很可能就回不去了。”她的語氣平靜,随後看向了侪黎,“不過,我現在這麽說,大概也已經晚了。”

“什麽意思?”

詹正青皺眉。

溫書蘭:“溫慈,是我們的家主。”

“他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了。”

那樣的能力,已然超出了人類的範圍。

她看向侪黎的眼神非常複雜,說完之後嘆了口氣。

“侪警官,我一直覺得你是能夠理解我的,我很贊賞你,同時帶着敬佩。如果不是……不是家主的話,你遇到這些事情,我是想要幫你的。”

可是,那是溫慈,所以溫書蘭也無能為力。

侪黎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未盡之意,他早就明白自己被溫慈盯上,都跟溫慈深入交流過了,當然知道對方不是正常人,甚至不是人。

這會兒他在意的是溫書蘭的第一句話。

“贊賞”?“敬佩”?

感覺不像在誇他是個為人民服務的好警官,而是因為他做的其他事情?

說起來,他在一開始,在酒店大堂看見“溫钰”的時候,她就已經是用這種眼神在看着他了,這麽說,她是早就認識自己了啊。

侪黎一琢磨,他沒有的那些屬于這個身份的記憶,好像裏頭有很多說法啊。

“我之前生過病,”他說,“所以有的記憶變模糊了,我能問一下你的贊賞跟敬佩從何而來嗎?”

溫書蘭聞言楞了一下,侪黎注意到她先是看了詹正青一眼,才道:“因為你幫助了很多人。”

她的語氣柔和下來。

“我相信你之後也會繼續幫助更多的人,你會成為一個好警官的。”

說了等于沒說。

侪黎想到嚴向榮也是這樣,似乎是……因為詹正青而有所顧忌?

而詹正青根本不在乎溫書蘭的勸告,他問:“溫慈在哪?”

“我并不清楚,”溫書蘭說,“那位的言行不是我們能知曉的。”

“侪警官身上的氣息……或許他是相當鐘意你,他應該會主動來找你。”

詹正青面無表情:“這樣,那讓他來吧。”

至于酒店一案,終究是證據不足。

對外的說法會有人處理,這些超越科學認知的咒術……只能盡量避免浮現在世人眼前。

表面上像是工作已經告一段落,可詹正青并沒有打算放過溫慈。

怎樣都好,說是私人恩怨也行。

他們離開的時候,溫書蘭跟“溫钰”還走到門口送他們,母女倆相似的面容上是如出一轍的微笑,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們不會再被打擾。

到了現在,侪黎看着他們,與其說是驚悚,更接近于悵惘。

在聽聞那樣的故事後,他很難保持心如止水,哪怕這只是個游戲裏的副本劇情,确實有些意難平。

酒店的案子作為主線,到這裏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可他看這沒有一點要通關的意思。

他問一號:“……難不成我真要把溫慈當BOSS打完了才能走嗎?”

一號回:“哎呀,別急嘛,反正你這都算是走完大半了,要離開只是時間的問題,刷多一點解鎖度不好嗎?”

侪黎想了想,也是,畢竟還有個“暗線”存在,他覺得也許跟“侪黎”之前的記憶有關。

大不了轉頭回去再找一次嚴向榮,讓對方把事情抖落個清楚。

禁止謎語人!!

之前評論已經有寶猜出來了。

大家好聰明呀!!

寫完這章的時候還是想說,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就是媽媽了!有空記得跟媽媽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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