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方舟·(二)

方舟·(二)

小李除了在方舟裏給人當向導之外,似乎還是個情報販子。

積分除了通過通關副本獲取以外,剩下的唯一一個獲取渠道,就是從其他玩家身上得來了。

在方舟裏,這就相當于流動貨幣,可以買到幾乎一切你想買的東西。

小李說為了發展長期客戶,這次就不收侪黎錢了,讓下次再過來幫襯他的生意。

“方舟挑人進副本是不講道理的。”他說,“如果進了高危本,那就只能認命,再試着掙紮一下。”

具體的時機、副本,全都不由玩家選擇,玩家能做的只是被動接受。

他口中所謂的“高危本”,并不是夢詭本身給副本劃定了等級,這是玩家這邊的說法。

夢詭創造出副本,如果這個副本沒有玩家通關,那它會繼續在方舟裏選取玩家進入,直到副本通關,出現在“信息交流平臺”為止。

這樣的副本,只能從那些僥幸存活的玩家口中獲取信息,信息的傳遞本身就會産生誤差,再加上他們的恐懼與驚慌,情報的真實性就會大打折扣,有可能真到了這個副本裏,會發現壓根就不是那麽一回事。

難度高,危險大,稍一大意便是九死一生。

如果前腳剛脫離萌新,後腳就立刻被扔去高危本,那只能說是點背到了極點。

新人本身就沒有多少積分,要是遇上高危本……

侪黎試探着問了一句,小李居然笑了笑:“你是不是覺得,通關失敗了只是被扣積分,離死亡還有喘息的時間?”

“如果失敗的代價,要扣的積分本身就是天文數字呢?”

“那要扣積分什麽的,也只是個說法,實際上失敗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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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真用積分換了命,剩下的積分也不足以再做好下一個副本的準備了,不過是死緩。

侪黎:“……”

‘這是真的?’

他忍不住問一號。

一號:‘什麽真的假的?’

它根本沒聽那小李還是小王說話。

侪黎只能複述了一遍,他不知道自己的積分夠不夠抵命,這下對着商場裏的那些技能道具更不敢下手了。

‘害,你怕啥,’一號不以為意,‘死不了,我不會讓你死的。’

侪黎不知道它怎麽有底氣說出這樣的話,明明它也歸屬于夢詭,只是一個系統。

可得到了一號的答複,他确實是莫名心定了不少。

“我還不想死,所有這不是出來打工了嘛,”小李說。

他剛才講了沉重的話題,這會兒臉上表情居然還帶着輕松。

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被趕鴨子上架,所有能賺一點是一點。

“這邊還有個決鬥場,”小李給侪黎介紹道,“可以下注,也可以上臺。”

算是一種排解壓力的方式吧,當然還有其他娛樂方式,不然啥也不幹光等死,這也太壓抑了。

小李:“要不是我打架太菜下注太非,我也想上,不管是賭贏一場還是打贏一場,都能贏不少呢。”

侪黎往那邊望了一眼。

一號之前說被動技能在方舟裏不能用,本身對玩家也不起作用,不然他靠着吊墜盒搞不好可以操作一下。

……不對,要是真能用也很糟糕,副本裏對着NPC可以想着脫離副本後永不相見一了百了,面對玩家那可是真人。

他們一路走着,走過一個拐角的時候,突然看見兩個女孩子蹲在牆邊哭。

侪黎看過去,小李卻拉了拉他,繞了過去。

“我認識她,”走出一段距離後,小李對他說,聲音低落些許,“她朋友進了烏托邦,應該沒能出來。”

在夢詭裏交朋友可能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因為誰也不知道交付出的感情什麽時候會被死亡砸碎。

可是這種環境下,人實在很難維持孤身一人的狀态,情緒無法排解,無從寄托,就會令人發瘋。

侪黎:“‘烏托邦’?”

“一個高危本的名字,”小李嘆了口氣,“全名是‘第十烏托邦’。”

“高危中的高危,我都不清楚它已經抹殺多少波人了。”

其他高危本起碼還有零星幸存者,就算再少也能得到一點情報,可“第十烏托邦”是真正的無人生還。

“不對,也不是完全無人生還吧,”小李嘀咕着,“我聽說之前有一個是活下來,從裏頭出來了,不然我們也不知道有這麽恐怖。”

“好像是個底下的大佬來着,就這樣也還是失敗了,”他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地下,“雖然是活下來了,但也瘋了,還是很快就死了。”

所以這麽說的話,還是無人生還。

若是在夢詭通關一個副本的話,一般能有五天的休息時間,五天之後就純看運氣,有的無縫銜接,有的可能晃一個多月。

系統會通知玩家被選中,然後給予一件與副本相關的道具,以及十二小時的準備時間,至于要進入副本的信息,是要在傳送進副本世界之後才能知曉。

那為什麽小李他們都知道“第十烏托邦”,還是要歸功于那位唯一逃出來的,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的前輩。

盡管如此,他們能得知的也只有這個名字,還有就是——“鑰匙”。

與“第十烏托邦”相關的道具,是一把鑰匙。

所以只要哪個玩家拿到了鑰匙,就能與“第十烏托邦”聯系上,基本确定了結局。

這十二個小時的準備時間,體驗可不會太好。像是死緩,十二小時之後立刻要上刑場。

侪黎跟小李分別後又晃悠了一會兒,随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本來想問一號一些有關“高危本”的事情,結果剛要張口,便看見自己的桌面上多出了點東西。

那東西泛着銀光,他走近一看,發現那是一把鑰匙。

侪黎:“……”

什麽叫言出法随。

那把鑰匙看起來很新,還串着個鑰匙扣,鑰匙扣上挂着個拇指大小的鐵牌。

貼牌上刻着不規則的線性圖案,正好十劃,交雜在一起令人看不出頭緒。

“……這意思是,我之後要進那個‘第十烏托邦’裏了?”

他問一號。

就很奇怪啊,系統完全沒有通知他啊,直接就把鑰匙甩他臉上了。

在侪黎的觀念裏,一號是他的系統,那道女聲是夢詭的系統,兩者是不一樣的,如果要通知的話,應該是由夢詭的系統來對他進行通知。

“什麽‘第十烏托邦’?”

一號道。

行,它剛才大概是完全沒聽。

“我還在更新,”它說,“從上個副本的中途我就感覺我的數據好像有點問題。”

夢詭的主系統還一直強制黑屏,令它相當火大。

侪黎不明覺厲,他把剛才跟小李的對話跟一號簡略的講了講,一號“嗯嗯啊啊”的敷衍着聽完,對他說:“別人說什麽你都信?”

比起這些,它更想聽侪黎說自己之前是怎麽通關的。

本來是能直接查到,結果那整個副本的數據都損毀了。

侪黎被一號的話哽了一下。

那不然?

小李總不能一路上都在扯犢子吧?

他認真想了想,如果真要在小李跟一號之間二選一的話,那他還是信一號。

也不是說因為他們有感情基礎,當然這确實重要,主要是……他的一種直覺。

就跟先前信任詹正青一樣,他不會去懷疑……等下,怎麽又扯到詹正青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侪黎對一號說:“所以對于‘高危本’你都知道多少?比如這個‘第十烏托邦’?”

其他玩家收到道具只能根據道具展開聯想,他現在起碼還得到了一個名字,雖然可能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這讓他有點坐立不安,夢詭沒給他通知,他又不知道時間,面對未知難以踏實。

“那我需要準備什麽?”

“暫時不需要,進去再看。”

侪黎在商城裏猶豫幾番,面對五花八門的名目眼花缭亂,最後還是住了手,聽了一號的話。

“新手副本是給你們這些新人玩家熟悉的,鼓勵你們在副本世界裏探索,所以只有解鎖度這一個指标,”一號道,“之後的副本,就有各種各樣的任務了。”

“我沒聽說過什麽‘第十烏托邦’,”它的語氣很随意,“‘高危本’是他們定義的,實際上只要通關了,那都一樣。”

侪黎感覺它的話裏帶了一點微妙的,對小李他們的嘲諷。

他有些想反駁“就是因為通不了關才叫高危”,頓了一下,最後問道:“夢詭為什麽沒給我發通知?”

跟最初一覺醒來就發現被換了個地一樣,傳送時間沒個準信,來得猝不及防,這對心髒不好。

“誰知道,”一號漫不經心,“大概是出毛病了吧。”

侪黎無言以對。

他盯着那把鑰匙琢磨了半響,決定好歹還是去出去問問。

他沒再找小李,而是試圖跟路上看見的玩家搭話,他們的态度本來還挺友善的,結果在看見他手中的鑰匙扣之後,全都大驚失色。

侪黎感覺他們就像是看見屍體在說話,在他們眼裏拿着“鑰匙”的自己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被那種眼神看得渾身發毛,最後一無所獲的回了房間。

從副本名字下手的話,顧名思義,這個副本的內容跟“烏托邦”有關?那“第十”的話,是說前面還有九個類似的“烏托邦”嗎……

他思索着,不自覺的盯着窗戶的方向出了神。

窗簾被徐徐海風吹得輕輕飄揚起來,海面波光粼粼,看着很美。

侪黎盯了一會兒,思維有些遲緩,忽然感覺有哪裏不對。

“方舟”只有一樓能看到這艘“船”外面的大海,可考慮到內部那些虛假的外景,再聯系到之前一號說的話,他其實有懷疑過這大海的真實性。

一號讓他別盯着看,他就不看,并依言把窗簾給拉上了。

窗戶是打不開的。

那風是哪來的?

就像是為了把窗簾吹開,把被遮擋住的海顯露出來一樣。

侪黎沒法做出反應,他感覺一切都像是停滞下來了,只有那窗簾還在飄動,又輕,又緩。

風撫摸着他的臉,親吻他的發絲。

海浪的聲音,一波又一波,在腦海裏晃蕩,他捕捉到了半開的窗,窗臺上的濕濡,地面的水漬。

海面在天空的照映下像是一塊璀璨的藍寶石,它在深深地凝望着他,他在裏面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他看見了。

咦,那是什麽?

[尊敬的玩家@#*&#……]

[副本“第十烏托邦”已開啓。]

[夢詭祝您通關順利,游戲愉快!]

侪黎聽見了系統柔和的女聲,他像是驟然從噩夢中驚醒,又像是瀕臨窒息時重新獲得氧氣。

他大口喘息着,那種窒息溺斃的感覺依舊籠罩着他,心髒劇烈跳動,身體還在反射性的微顫,時不時還會抽搐一下,一時間竟站不穩,背靠着牆,跌坐在地。

等他脫離那種瀕死的感覺,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城市裏。

這裏就是,第十烏托邦。

路上街邊,空無一人。

啊?你問黎黎遭遇了什麽?

路過被扣很無助罷了。

不下海被拖下海,差點就失智了。

不要再說了,真的很慘的。(目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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