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十烏托邦·十
第十烏托邦·十
侪黎吼完之後，門外确實安靜了下來。
不過只有一會兒，随後那聲音再次響起，更加的尖銳嘈雜，有一種把人放在菜市場，且吵鬧效果提升一百倍的感覺。
“你跟我說話了！好高興，好高興！”
“你的聲音真好聽，再多說一點！”
“好喜歡你，好喜歡你，好喜歡你……”
被侪黎幹爆了的電視機畫面閃爍了幾下，尋常電視早該黑屏工作不能了，它卻還亮着，只是屏幕中間凹陷下去，以那一小塊黑洞為中心，出現了蜘蛛網狀的裂紋。
無論是色彩跟畫面都有些扭曲，看久了讓人感覺到暈眩，頭昏腦漲。
那上面的字紅得滴血，仿佛要通過這種方式深深地刻在侪黎的視網膜上，活物一樣繞開了中間的黑洞，圍繞在四周，抖動且扭曲，對侪黎說：不要生氣。
不要生氣，不要讨厭我，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因為太喜歡你了，所以才會這樣的，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侪黎理解不了半點。
果然跟非人類是溝通不了的。
外頭那誰根本沒被他喝退，而他顧忌着“現實接觸”的紅線，一時僵持住了。
只是那聲音實在令他頭痛，他媽的跟精神污染一樣，不，就是精神污染吧！他感覺再這麽下去自己要吐出來了。
小黑還在扒拉他，似乎把除了他以外的一切都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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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正常的狗，但凡主人家門外有一丁點動靜，早就該警戒着叫喚起來了。
“你，過去，”侪黎一指大門，“把外面那玩意兒趕走！”
“嗷？”
小黑直起身子，搖了搖尾巴，然後轉頭看向大門。
它往那走了過去，剛一靠近，外頭的聲音頓時就停了下來。
侪黎的目光跟着它，沒有注意到一旁電視機上，那些原本表述情意的文字驟然變小，劇烈顫抖着，像是被食物鏈上端的猛獸盯上的小動物。
小黑那雙赤眸盯着大門，仿佛透過了門板，直直的看到了門外。
接着，它的神情變了。
它的眼神變得兇狠，在對外咧嘴。
那牙齒又白又尖，可怖得很，因為背對着，所以侪黎并沒有看見，否則他該慶幸自己剛才卡了它的嘴巴，自己的手居然沒被咬個對穿。
小黑那非人的外表，配上他的犬牙以及他現在的神情，十分狠厲，有種說不出的邪惡。
他的喉嚨裏發出了警告的聲音，那聲音人類根本發不出來，豺狼虎豹，像了個全。
電視的畫面變了，鏡頭晃動着，抖得厲害，似乎是想要離開。
客廳的燈突然電壓不穩一般閃爍了起來，黑了一瞬，侪黎還沒反應過來，又恢複了原樣，而原本在大門那邊的小黑居然已經坐回了他的腳邊。
侪黎都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在他心想這狗東西果然會瞬移的時候，注意到小黑的嘴巴在動，好像是在咀嚼什麽東西。
什麽？它吃什麽了？
不是往門那邊去了嗎，能去哪裏找東西吃？
侪黎疑惑極了，不是說它要吃自己吃過的東西嗎？
而且它之前吃東西都是一口吞，現在這是吃什麽還需要嚼兩下？
“你在吃什麽？”
他抓着小黑的下巴，令它被迫揚起了頭，想讓它張開嘴巴好讓自己瞧瞧。
結果只看見小黑的喉結上下一滾，那東西已經被它吞下去了。
“嗚嗚！”
它這會兒倒是明白了侪黎的意思，溫順的長大了嘴。
然而侪黎的目光一觸及到他嫣紅的舌頭，便控制不住的想起之前在門邊的事情，跟被火燎了一樣迅速松手。
東西已經被吞了，小黑又不說話，不回答他，再想找也沒有辦法了。
他默默的轉過頭去，正好看見了徹底黑屏的電視機，哪怕是黑屏了，屏幕中的裂痕也十分明顯。
這，這東西不會要他賠……
侪黎正想着，突然又聽見了敲門聲。
這一下讓他寒毛都豎起來了，操了，那玩意兒不會锲而不舍，去而複返了吧！！
“侪黎？”
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是顧禮安，我剛才好像聽見你屋裏傳來挺大的動靜，你沒事吧？”
侪黎一看監控，見果然是顧禮安。
他踢了小黑一腳，趕忙去開門。
顧禮安站在門外，低頭望着他。
“剛才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他的目光越過侪黎，在空無一人的客廳內停留片刻，随後落在了裂痕遍布的電視機上。
“就是，遇到髒東西了。”
侪黎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剛才的情況跟他講了。
顧禮安：“……你是說，剛才有人過來找你？”
那應該不算“人”吧。
侪黎心想，他看着顧禮安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語氣也聽不出有什麽不同，但就是隐約察覺出，男人好像生氣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氣。
“啊，是啊，一直敲我門，這裏難道還有上門推銷的嗎？”
侪黎覺得氣氛莫名有些沉，還語氣輕松地開了個玩笑，結果起不了一點作用。
“你是擔心我嗎？沒事，我沒開門，我把對方趕跑了。”他繼續道。
顧禮安深深地凝視着他，随後移開視線，道：“我會處理好的。”
他說完，便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關上了門。
“啊？”
侪黎沒聽清他講了什麽，就見他走了一時欲言又止。
他覺得顧禮安挺好的一人吧，就是有時候行為舉止跟說話讓人有些雲裏霧裏的。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他撓了撓頭就準備回屋睡覺，至于小黑……
他現在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關又關不住，簡直就是宇宙之大任飛翔，創一創能直接把他創死。
小黑好歹幫他把那髒東西趕跑了，讓他心裏的戒備少了一些。
“你睡客廳裏頭，聽見了嗎？”
侪黎對小黑說。
“要是我在房間裏發現了你一根狗毛，我就……我就……”
他想了想，好像啥也幹不了。
可是話都放出去了，只能硬着頭皮道：“我就會讨厭你！”
幹，感覺現在的小學生都說不出這樣的話都，真是氣勢驟減。
侪黎聽見一號在他腦子裏嘲笑他的聲音了。
“嗷！”
小黑歪了歪頭，看着他快步走回房間，有些氣急敗壞的關上了門。
他不管小黑是真沒聽懂還是假沒聽懂，如果它半夜悄悄過來，又在他醒之前離開，他同樣一點辦法都沒有。
逃避可恥但是有用，沒說就是沒有，看不見就是沒有！！
侪黎躺在床上，閉上眼鏡強迫自己入睡，在一片寂靜中，他忽然聽見了雨聲。
起身掀開窗簾一看，發現外面不知何時開始下雨了。
那雨越下越大，猙獰的閃電照亮夜空，雷聲陣陣。
電閃雷鳴加狂風暴雨，他就算在室內也能看出這天氣的惡劣程度。
他微微皺眉，不知為什麽會突然下雨。
這個副本處處都顯得詭異，充滿了說不上來的違和感，包括天氣。
這裏的天氣稱得上晴空萬裏，是藍天白雲的好天氣，可天空中卻看不見太陽。
感受不到太陽光，屋內跟屋外的氣溫一模一樣，也沒有風。
準确來說，是一種明明在室外，卻感覺在室內的體感。
侪黎曾經跟着社團去過一個景點游玩，那個商場的內部設計成歐洲城鎮的樣子，中間還有一條小河，船夫劃着船載着游客，河岸兩邊亮着路燈，天花板是藍天白雲的圖樣。
就，感覺很像，甚至要更加逼真。
侪黎看着窗外，總覺得不對。
雖然這裏的手機沒有天氣預告，但這雨來得也太沒有預兆。
他拿出手機，看見其他玩家也在讨論這突如其來的暴雨，擔心這雨不停的話，會影響到明天的出行探索。
［季妍：這麽大的雨，應該下不久的。］
［呂文曜：在這種鬼地方，普通常識真的适用嗎……］
［孟易雲：只能希望明天早點停雨了。］
［孟易雲：早點睡吧大家。］
侪黎摁沒屏幕，重新躺回床上，本以為這麽大的雷聲會讓他入睡困難，可還是很快就睡着了，一覺睡到天亮。
……應該是天亮吧。
侪黎還拿出手機來确認了一下時間。
停雨的希冀破滅，窗戶外頭的雨勢看起來只增不減，因為頂上全是黑壓壓的烏雲，如今就跟晚上七八點一樣。
窗戶的玻璃跟被潑了水一樣，往外看什麽都是蒙蒙的，只能看到個大概，一層輪廓。
他走出外面看了一圈，小黑又不見了。
侪黎不管他，簡單解決了早餐之後便往一樓走，跟其他玩家彙合。
他到的時候，發現他又是最後一個。
侪黎：“你們都這麽早？”
“不是，昨晚雷聲那麽大，跟要把我劈了似的，怎麽睡啊？”袁慶生無奈道。
“對啊，隔一會兒就要被那雷吓一次，得虧我不是怕打雷的，不然我昨晚就寄了。”
呂文曜說完翻了個白眼。
“就算沒事，也要被它劈得神經衰弱了。”
“你昨晚睡得好嗎？”孟易雲問侪黎。
“啊，還好吧，挺好的……”
侪黎撓了撓頭。
“可能是我睡得比較沉？”
呂文曜：“那雷聲，如果不是死了都要被炸起來了吧……喂，你幹嘛踢我！”
季妍瞪了他一眼：“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我就是感嘆一下他睡眠質量好。”
呂文曜嘟囔着。
別說他了，侪黎自己都很費解。
他昨晚真有睡得那麽死嗎？那雷聲很大他也是知道的，可是他在躺上床之後真的不怎麽感覺得到了。
“好事。”
孟易雲笑了笑，随後示意他看向大門。
“雨這麽大，我們是出不去了，不過現在就算想出去，也沒有辦法出去。”
“什麽？”
侪黎往大門的方向看，發現那邊多出了一個立牌。
不是初來乍到時出現的那種滲人的立牌人，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牌子，上面寫着字。
[清洗日期間，住戶禁止外出]
[三日後重新開放]
“‘清洗日’？什麽東西？”
侪黎疑惑道。
“誰知道，是下個暴雨把城市沖沖幹淨？”
袁慶生開了個玩笑。
“你居然還笑得出來，我們可是被關在這裏了啊！”呂文曜氣道，“被關在這棟大樓裏，哪裏都逃不掉，萬一發生了什麽事情，那要怎麽辦？”
侪黎聽了呂文曜的話，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的話居然是，就算出去外面，難道就能逃掉了？
“大門被鎖死了，”孟易雲道，“我們剛才試過，紋絲不動。”
是真正意義上的紋絲不動。
普通的門就算鎖住了，被人用力推動，不管怎麽樣起碼都會有一點細微的震動。
可這大門沒有。
就像是和空間固定在了一起，紋絲不動。
很生氣，這就出去把外面的狗都殺光。
結尾又是一個超級老梗。
是“屍體派對”裏的，時代眼淚加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