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蟲、廢土與機器人·二
蟲、廢土與機器人·二
若是不看那猙獰的蛛軀,朱彥毫無疑問是個美人。
他跟人類一樣的身體與健壯無關,卻不會顯得歸于纖細,流暢的肌肉線條跟輪廓賞心悅目。
他的美是無關性別的純粹,卻不會讓人将讓誤認作女性。
而這樣的他居然對侪黎說,要給侪黎生孩子。
這帶來的沖擊可想而知。
不過現在能喘氣的只有他們倆,再加上一個在侪黎腦子裏的一號。
所以被沖擊到的應該只有一號,若是它有人形,這會兒該瞳孔地震了。
它是真倒吸一口涼氣了。
朱彥怎麽看都是男的,生孩子??怎麽怎麽生??
不說別的,要是他真跟侪黎發生了點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自己就只能在一邊看着全程圍觀。
難道它也成了他們play中的一環?
而且人跟蜘蛛是要怎麽……是在哪個地方……
不不不,它怎麽也開始想這些有的沒的了,一定是被侪黎影響了。
一號還來不及勸侪黎三思,或者說它面對這種狀态下的侪黎從來都是吃癟的一方。
那邊朱彥的話音剛落,侪黎便道:“好!”
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一號:‘不是,你等等啊!!’
侪黎等不了半點。
他此時的心理活動不用猜都能從臉上看出來,那就是“他居然願意為我生孩子,他好愛我!”
朱彥笑起來了,他愛不釋手地摸着侪黎的臉,剛要開心的說什麽,表情卻又一下陰沉下去。
他難過地說:“我想給你生孩子,可是我生不出來。”
“我為什麽生不出不來……不對,我本來就,本來就沒有辦法生……”
他病态地喃道,蜘蛛的八足在地面焦躁地踱步。
侪黎根本沒在怕,他感覺朱彥真可憐。
他說:“沒關系的,生不了也不要緊,生孩子很痛,我不想讓你痛。”
人類的話語像在憂愁的蜘蛛嘴裏灌蜜,令朱彥又暈暈乎乎的了。
“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都聽你的。”
他像是突然得到了心儀玩偶的孩子,因為太過喜愛,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你餓了嗎?應該餓了吧?”
“你之前是怎麽活下來的?這麽小,一定吃不飽吧?”
“我以後會好好地養你,好好地喂你,侪黎,侪黎,你想吃什麽?”
朱彥說完,居然眼睛眨也不眨地從自己手背上撕下一塊肉,頃刻間鮮血淋漓。
他拿着那塊血淋淋的肉,要喂給侪黎。
侪黎在“戀愛腦”的作用下什麽事都幹得出來,朱彥要給他吃自己的肉,他感動得眼淚汪汪,乖巧地張嘴就要吃。
可他身體的本能反應是控制不了的,那股血腥氣沖進鼻子,他頓時就幹嘔了幾聲。
朱彥一驚,立刻就将那塊肉扔了,去查看他的情況,随後才想起,人類很嬌弱,貌似是吃不了生食的,不然很容易得病死掉。
他的心都要碎了,不停跟侪黎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對,我這就給你找別的食物。”
侪黎扒着他的手要查看他剛才撕裂的傷口,發現蜘蛛的自愈能力驚人,才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那個傷口就已經恢複如初了。
朱彥一邊為不能用自己的血肉喂養侪黎感到遺憾,一邊又為侪黎擔心自己的舉動感到欣喜。
他的心滿漲着,那種他卻從未有過的甜蜜感覺好像都要溢出來了。
之後的十幾天,侪黎一直被朱彥養在這個巢穴裏。
朱彥将他照顧得很好,就算是對待眼珠子也不會比他更愛惜,竭盡所能的要讓他生活得更好。
除了出去找食物,考慮到外面會很危險,所有沒有将侪黎帶上之外,朱彥幾乎時時刻刻都将他抱在懷裏。
也是多虧這種高強度的貼貼,侪黎很快就“脫敏”,雖然有時還是會為朱彥晃神,但理智确實恢複了一大半。
他通過這段時間的見聞,知道了很多事情。
首先便是這座巢穴的結構,讓他難以置信的是,他居然是在一顆樹裏。
應當是有顆榕樹異變進化後,軀幹裹挾了一棟廉租公寓樓,然後這裏又被朱彥打造成了宛如蟻穴一樣的巢窟。
這裏只有唯一一個入口,那就是位于公寓底部的一個樹洞,那裏平日被朱彥用厚厚的蛛絲封住,隔絕了外界善變的氣候與風雪雨水。
侪黎觀察過外頭的環境,盡管看不太真切,外面确實是生存環境惡劣。
他不知道朱彥每次出去,都是從哪裏獲得食物,還有一堆人類用品的。
還有一點就是,這只蜘蛛雖然有腦子,但是他的腦子不太正常。
他有意無意地試探,通過朱彥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再稍加猜想,推測了個大概。
在蜘蛛的族群中,同類互食的情況經常發生。
它們跟螳螂一樣,通常是在交/配過後,雌蛛為了産卵,讓卵更加強壯,還為了抵禦之後可能出現的入侵者,它們便會将公蛛吃掉,獲得更多的能量。
這是它們的習性,是千百年來進化演變而來的結果,為族群延續,基因驅使着它們這麽做。
可在異變之後,情況似乎發生了改變。
朱彥不知道自己是否正常,或許只有他是族群中的異類。
他模拟出了人的形體,學習人的智慧,好奇人的情感,他學了個懵懂,卻明白,那只尋味找來的雌蛛,他一點也不喜歡她。
可雌蛛肩負繁衍重任,天生就要比雄蛛強壯許多,他有辦法反抗。
那只雌蛛壓制着他,要跟他交/配,要把他吃掉。
他一點也不想死,自然是奮力掙紮。
雌蛛一時不察,中了他的毒,逐漸虛弱起來,反過來被他咬死了。
朱彥以為事情結束了,卻截然相反。
他咬死雌蛛後力竭暈倒,等醒過來後,雌蛛的屍體不翼而飛,地面一灘血跡,嘴裏有一陣腥味。
旁邊躺着兩袋蛛卵,絲織的外表潔白無瑕,不知裏面正睡着多少小蜘蛛。
朱彥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完全失去了醒來之前的記憶,像是将雌蛛吞噬了,又不知道這蛛卵到底是怎麽來的。
他完全沒有要延續族群的意識,也沒有對同族幼崽的愛護之心,看見那兩個蛛卵包的瞬間,便想将它們也吞掉。
他沒那功夫去養育小蜘蛛,小蜘蛛長大了,還會跟他争奪地盤,十分麻煩。
可他是這麽想的,卻下不了手。
并非什麽口不對心,是真真切切地,無法下手。
随着時間流逝,他發現那只雌蛛其實沒有死。
她活在了他的身體裏,影響他的思想,扭曲他的行為,讓他不得不去養她的孩子。
朱彥甚至不知道那到底是誰的孩子。
如果說是他生下來的,那簡直是一個噩夢。
他厭惡,唾棄,卻又不得不做,于是精神在拉扯間分裂、扭曲。
在侪黎面前看着挺正常,實際已經有點瘋瘋癫癫。
所以他才會說要給侪黎生孩子,卻又知道自己生不出來,因此感到痛苦。
有時會對他道歉,哭泣着說自己沒有奶水,不能喂他。
才說着要給他生孩子,這時又把他當孩子。
随着理智的恢複,侪黎面對朱彥時的态度沒法僞裝得那麽自然,與之相對,朱彥對他的迷戀俞深,一下便覺察到了這點。
“你為什麽不高興,侪黎?”
他還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麽,将侪黎抱在懷裏哄。
而在侪黎下意識地抵住他的胸膛,抗拒他們過于親密的距離時,他看起來真是傷心極了。
“不要這樣對我,侪黎,我會很難過。”
他說話時帶着點泣音。
“如果我有哪裏讓你覺得生氣,請你直接打我吧。”
侪黎只覺得頭皮發麻,同時又有點心虛。
如今他已經不害怕朱彥了,這只蜘蛛徹徹底底的成了“戀愛腦病毒”的俘虜。
他懷疑自己要是有理有據的讓朱彥去死,朱彥也會悲傷地去做。
“不是,我沒有讨厭你。”
他說。
這句是實話,畢竟朱彥長得真的很好看,與這個環境相比,他時常靠看着朱彥來洗眼睛。
侪黎:“我就是覺得在這裏待久了,有點悶,你可以帶我到外面去看看嗎?”
一號:‘開始釣了是吧。’
侪黎沒理它,這一號就是不犯賤就不高興,之前他還處于失智狀态的時候,真是把它憋壞了。
“可以嗎,朱彥?”
他跟那雙異色的眸子對視,看着裏面流動着柔軟的愛意,随後在他的注視下化為一灘春水。
“可以的,自然可以。”
朱彥的聲音有些發顫。
“只是,我是說,外面很危險,環境也不好,我怕弄髒你的鞋。”
他說完後,怕侪黎聽了生氣,又連忙補充道;“不過沒事的,我會一直抱着你,我會保護好你的。”
侪黎:。
那還真是謝謝了。
從他遇到朱彥開始,還真沒自己走過多少路。
“但是,侪黎,但是你要等一下,”朱彥極為不舍地将他放了下來,冰涼的指尖迷戀的在他臉上來回摩挲。
“我要先出去一趟,将外面收拾得幹淨一點,之後再帶你出去。”
侪黎沒有異議,不如說朱彥離開後,他還有更多自由行動的時間。
朱彥答應了要帶他出去,只想盡快實現他的願望,讓他開心起來,才剛說完便出去了。
自從他的理智有所恢複,先前朱彥出去覓食的時候,他也一直在這個巢穴裏面探索,發現這裏的走廊跟迷宮一樣,有很多個類似的房間。
朱彥有在飼養人類。
或許是當成儲備糧,又或者是要建立一個血庫。
侪黎覺得朱彥應該是吃人的,只是沒有在他面前吃過,又或者是背地裏吃了,說不準。
他都不知道朱彥平時吃什麽,因為朱彥恨不得跟他貼足整整一天,他沒有見過朱彥有吃什麽特別的東西,身上也沒有那種血腥味。
這個巢穴的路四通八拐,他怕自己迷路,每次只敢往外再多走一點點。
他其實挺好奇朱彥的那兩個卵包的,但又覺得沒什麽好看的,怕自己掉SAN,也就沒問。
侪黎只是在想着,朱彥這些天一直在養他,自己沒見過朱彥去照料那兩個卵包。
兩個卵包要是孵不出來,就這麽死了那還好,萬一孵出來了,那就是上百只小蜘蛛。
無論是正常的小蜘蛛,還是異變成了“孩子”蜘蛛,聯系上這個數量,那都是一場噩夢。
侪黎想到這裏打了個寒顫,繼續往前摸。
朱彥那時将他從一開始的房間抱走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具體方位,或許朱彥是故意選這裏的,他在這邊找了十多分鐘,那些房間全都是空的,根本沒有人。
他納悶地走着,突然覺得脖子上有點癢,像是有絲狀的東西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抓來一看,是黑色的絲。
再擡頭一看,一只巨大的鬼面蜘蛛,正懸在他的頭頂。
侪黎吶喊扭曲尖叫:媽——(不是)
男媽媽大概算是笨蛋美人,畢竟腦子壞掉了。
沒有被得逞,卵的來源後文會提。
有種自割腿肉的感覺,好吃啊!(哧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