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回檔
回檔
chapter.42
報告廳門口。
江妍兮雙手踹在衛衣兜裏倚着牆，望着緊閉的門發呆。
正想看眼時間門就在她擡手的間隙打開了。
人一個個走了出來，交談聲漫開，空曠的走廊變得熱鬧。她站直身子，仔細尋找自己要找的人。
“李昊澤。”看到人後她喊了聲，擡手朝他揮了揮。
沒有想到她會來找自己，李昊澤在門口頓住了身子，背後的人嚷了句“還走不走了！”他才回神。
眼底的只有對面站在白牆面前的江妍兮，五官精致，身形纖細。她随意紮了個丸子頭，茶色的發有些蓬松，多了縷淡然淺漠的氣質。
微揚起頭，他整理好多餘的情緒朝她走去，依舊是那幅欠扁的語氣，“怎麽，有事找我？”
點了點頭，江妍兮沒有問他為什麽最近怎麽沒來找自己，直接問正事，“我們小時候就認識是吧？”
“認識。”
“我記得你上次說要跟我講小時候的事來着……”她放緩語速，拖着沒說完等他接話。
李昊澤的眼神躲閃了下，側過腦袋跟旁邊的人打了個招呼，很自然地略過了她，仿佛根本沒聽到她的話一樣。
江妍兮噤聲走到他面前站定，擡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說吧。”
垂眸和她對視了會兒，他拉直唇線，聲音僵硬，“沒什麽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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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就那樣呗，沒什麽意思。”
他現在這個态度也奇怪得太明顯了，她微眯着眼表示不信。
“啧，”李昊澤被她看得發毛，皺着眉不耐煩地刺了句，“你沒有腦子嗎？自己不會回憶啊，問我幹嘛？”
“之前不是你自己說要跟我講小時候的事嗎？”
他被噎住，沒再說話。又想起那天和蕭亦珩在一起說的那些話，煩躁感再次升起，雙手緊握成拳。
“既然你不想說，那我直接問你可以嗎？”她認真地問，臉上的神情嚴肅。
不由得也跟着多了幾分在意，李昊澤松開拳點頭。
“小時候有人欺負你，是我在旁邊幫你的對嗎？”
往事不堪回首，李昊澤下意識想要辯解，看到她澄澈清亮的雙眸還是閉上了嘴。雖然不想承認這是事實，但他還是移開視不情願地應了聲。
小時候她個子也沒他高，人小鬼大，最喜歡做的就是多管閑事。管螞蟻搬家、管麻雀築窩、管金魚争食，哪有那麽多她可以改變幫忙的事？他覺得她就是太閑了。
閑到只有她能發現他被別人欺負，她閑到“裝腔作勢”跟他們放狠話來“救”他，然後說一句如果打不過記得拉着她趕緊跑。傻得冒泡，卻勇敢得讓他自愧不如。
在他狹小窄窄灰色的世界裏，她是太陽，溫暖矚目。
她本該一直這樣耀眼，直到有人把她拉下了海底。落日沉淪，最後一點光也被淹沒。
或許也不算是別人“拉”她如水，而是她自己心甘下墜。
“小時候我、你還有蕭亦珩和其他人一起去海邊玩過對嗎？”她的聲音打斷了他出神的回憶。
鼻翼動了動，李昊澤擡手摸了下有些癢的鼻尖，垂下眼睑“嗯”了聲，聲音沉悶像是推開了道老舊的門。
眉心很輕地跳了下，江妍兮心底的不安感從有些飄渺變得越來越真實，咬着嘴裏的軟肉，頓了會兒她才繼續問：“我溺水了，是蕭亦珩救了我對嗎？”
每一個問題都以“對嗎”結尾，問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她總期盼着，答案是不對。
哪怕一次也好，她在等他搖頭說不是。
沉默了好一陣子，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下都跳得緩慢。
“對。”李昊澤咧開嘴笑了，笑裏帶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是他。”
一個接一個都和夢裏、腦海裏的畫面對上了號。江妍兮整個人蔫了下來，無力地靠回牆上，頭貼着牆面感受着冰涼，試圖讓自己的思緒變得更清楚些。
她預料過，卻沒準備過接受這是事實的反應。現在該做什麽表情呢？現在該再如何确定呢？
回憶是回憶，書裏的情節是書裏的情節，她不至于連這兩個東西都搞錯。
“江妍兮。”知道她問完問題了李昊澤沒走。看到她臉上落寞的表情，他突然就開口喊了她一聲。
掀起眼皮看他，她眸底暗沉沒有一絲光亮，像是蒙了層紗，掩蓋住了複雜的情緒。
“如果……”垂在褲腿邊的雙手再次緊握成拳，指甲陷進掌心帶來幾許刺痛感他也沒知覺。
“我說如果，”李昊澤的語氣很虛，聲音低啞得快要聽不見，“如果當初救你的人是我。”
“現在的我們會不一樣嗎？”
雖然這句話的主語是“我們”，但江妍兮知道他在問她會不會有什麽不同，她能聽懂他的言外之意。
他其實是問——如果當初救她的人是他，那她是不是就不會喜歡上蕭亦珩。
不會喜歡上蕭亦珩就不會受到那麽多“傷害”，不會變得不自信，也不會變得越來越懦弱，不會就這樣平庸地磨掉自己身上所有的光。
看完全文的她也這樣想過，仿佛原主身上所有的苦痛全都來自于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或許吧。”她歪着頭沉思了會兒說，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聲音淡淡的，“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重來。”
想重新再走一遍來時的路，不再那麽迷茫和困惑。不至于忘了自己是誰，也不至于弄不清自己的感情，更不會失去選擇的機會。
兩個人無聲地站了會兒，各自的情緒翻湧複雜。
“我會學會游泳的。”江妍兮突然站直身子看着李昊澤認真地說。
如果你覺得故事的源頭是這裏的話，我想告訴你，我現在可以自己邁過去了。
不管發生什麽，現在的我都能面對。
好像李昊澤并不是那個推動故事發展的工具人。
好像，這個故事本來就不是個故事。
貼平在牆上的紙張翹起了一角，從那裏窺得窗外的一絲光亮，她的手指捏住這角，好像稍一用力就能把它掀開了。
有風從縫裏吹進來，她猶豫着沒有動。
從開始懷疑的那一刻起，她不得不承認，其實自己早已預見了結局。
她就是江妍兮，故事裏的原主，那個她老是吐槽着懦弱和白癡、戀愛腦和卑微的江妍兮。
斷檔空缺着好像是自己覺得沒興趣才跳過的小時候劇情其實是她腦裏沉睡的記憶。
深刻鮮明又真實的回憶。
那個捏着拳頭擋在李昊澤面前的她、那個掉到水裏拼命掙紮着的她、那個一被喚醒就大得快淹沒自己的溺水恐懼，原來早在以前就被埋下了。
她分得清，書、現實和回憶。
很久沒有聯系過系統了，她想翻看原文，腦裏卻只有一行字——
【您已沒有權限查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