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鹿光熒睡了一路,只在發放餐食的時候才醒來吃點東西,她不太喜歡坐飛機,主要是對高空氣壓比較敏感,耳朵會很疼。
以前在國內飛行時間三小時之內倒也好,這次直接十三個小時,有些吃不消,還好提前準備了飛行耳塞,才得以将這種不适感稍微緩解。
她買的經濟艙的座位,靠窗,在用餐結束之後,靠着飛機舷窗看看外面,多數時候都是一片漆黑或者白蒙蒙的一片。
在她旁邊中間的位置是一位五十多歲的阿姨,中國人,交談中得知阿姨是去洛杉矶幫兒子帶小孩,鹿光熒在內心腹诽,原來即便能出國定居的精英人士也還是需要老人幫忙帶小孩嗎。
最外側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看穿着應該是商務人士,大多數的時間都在看一本書,鹿光熒起身去衛生間經過他的時候看了一眼書籍封面——《狂熱分子》,鹿光熒回想自己大學選修的社會科學的老師好像推薦過,出自埃克裏·霍弗,是社會科學的經典著作,鹿光熒當時也只是為了學分潦草讀過,現如今裏面講了什麽早已忘光。
那個中年男人總是時不時地掏出口袋裏的軟糖吃,鹿光熒猜測他要不就是跟自己一樣耳朵不适,需要靠吃點東西緩解,要不就是平時吸煙,而現在只能換個別的消遣方式。
距離飛機落地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她趕緊去了一趟衛生間,洗了把臉,畫了一個淡妝,又将身上的外套脫下放在手提袋中,洛杉矶在美國南部,四季如春,即便現在是十一月,也不需要穿很多的衣服。
從衛生間回來,鹿光熒對着那個中年男人小聲說道,“抱歉。”男人擡眼,第一次好好打量了一下一直坐在裏面睡覺的姑娘,一張清淩淩的小臉,五官精致又很柔和,皮膚瑩白,簡直就是一只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中年男人趕忙收回視線,側身站起來,讓鹿光熒從他身邊坐回座位。
又過了半小時,機艙內的廣播響起,英文播報,大概意思也跟國內航班差不多,“飛機開始降落,請打開遮光板,收起小桌板,調直座椅靠背……”
鹿光熒将遮光板打開,她終于來到了他的城市,傳說中美國的天使之城,LaLa Land 的拍攝地——洛杉矶。
胸腔內的心髒驟然開始加快,現在是洛杉矶的清晨,他在幹什麽呢?今天是周五,他要去上課嗎?如果直接去他住的地方找他,會不會撲個空?
正在想着,飛機平穩落地,飛快地滑行了一會兒,最後順利抵達LAX洛杉矶機場。
下了飛機,鹿光熒跟着人群先去過海關,窗口只開放了兩個,隊伍進展地十分緩慢。排了快兩個小時才看到希望,前面有個大哥還被海關扣下去了傳說中的小黑屋,鹿光熒有些緊張。安慰自己,深呼吸,按照網上的攻略如實說就好。
終于排到了她,卻意外地順利,海關工作人員只問了她來美國幹什麽,又查看了她的護照、簽證,就直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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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光熒如釋重負,排了太久,想着去取行李還需要一點時間,再加上不知道LAX機場的Uber好不好約,于是決定先去趟衛生間。
出來後,在行李轉盤那裏,又遇見了飛機上坐在最外側的那個中年男人,他也看見了她,兩個人都微微點了個頭。
那個中年男人取了行李就離開了,直到這班飛機的行李盤都空了,也沒見到自己的行李,于是跑到服務櫃臺詢問。
’Excuse me ,Sir.‘
鹿光熒詢問了為何自己的行李沒有在行李盤上,工作人員在電腦上查詢了一會兒,聳了聳肩,告訴了她一個炸裂的消息。
“不好意思女士,您的行李沒有跟您一起登上這架飛機。”
什麽?!
鹿光熒盡量保持冷靜詢問緣由,原來是她的行李被落下了,目前還在東城機場,機場的工作人員很遺憾的告訴她,她的行李将會搭乘下一班飛機抵達洛杉矶。
也就是意味着,她需要再這裏再等待24小時……
鹿光熒覺得之前辦簽證、過海關都太順利了,仿佛将好運都消耗殆盡,原來大坑在這兒等着她,也罷,那就先叫個Uber去商灼兮的住處找他吧,大不了明天再來一趟取行李,此時摸了一下自己的手提包,糟了……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手機沒了,鹿光熒翻遍了手提包,努力回想,大概是剛剛去衛生間洗手的時候掉了,于是顧不得一切,往衛生間飛奔。
洗手臺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剛剛用過的那個隔斷裏也沒有,又跑去問詢臺失物招領,還是沒有。她這下傻了眼。
手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裏面有商灼兮的地址跟聯系方式……
現在,錢包裏的确還有些零錢,可是她沒有目的地。
此時大腦開始飛快運轉,包裏只有幾百塊美元,銀行卡也在行李箱裏,那麽她身上的錢只夠酒店一晚的住宿費用,買不了新手機辦不了新電話卡,登不上自己的微信,聯系不到顧拂曉,也找不到商灼兮……一切都完了。
更可怕的是,現在回國都成問題,即便自己長得很像一個好人,但應該還沒有人萍水相逢就願意給她支付一筆國際航班的費用。
陷入死局,真的太倒黴了。
鹿光熒感覺到前所未有的不安,邊走邊想,竟然哭了起來。倒不是害怕,更多的還是氣自己的愚蠢!
快要走出航站樓的時候,“你怎麽了?”
鹿光熒警覺地回頭,是剛剛飛機上坐在最外側的那個中年男人。
雖說人在國外要時刻保持警惕,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她覺得這個大叔應該不是壞人,也許可以通過他打給大使館求救!或許只有大使館願意在驗明正身之後幫她墊付回國的機票費用吧。
“……您好,我行李被落下了,明天才能到。但是我剛剛把手機弄丢了,那裏有我朋友在洛杉矶的地址,現在我身上只有幾百美元,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可以借用您手機一下嗎?我只能聯系中國大使館把我遣送回國了……”鹿光熒把眼淚擦幹,滿眼乞求地看着這個中年男人。
“好啊,不過這樣,你豈不是白跑一趟?”中年男人把手機遞給鹿光熒。
“可是,好像也沒有其他辦法了。”鹿光熒嘆了口氣。
“你聽沒聽說過六人定律?”中年男人對着鹿光熒笑着說道。
她倒是聽過這個“六人定律”,大概是說世界上任何兩個陌生人,都能通過六個人建立聯系。
鹿光熒點了點頭,但是這個定律真的是真的嗎,鹿光熒有些存疑。
“小姑娘,今天我的司機在路上遇到點事兒,一時半會兒也過不來,我陪你一起驗證驗證這個定律,怎麽樣?”這個中年男人帶着标準的東城口音,倒是讓鹿光熒的戒備心又放下來一些。
異國他鄉有一個願意為自己解決麻煩的同胞她真的很感激,而且身處人來人往的機場,似乎沒什麽好怕的。
“好,那咱們試試吧,多謝您了,您怎麽稱呼?”
“我姓付,你說一下,你要找的朋友有什麽具體的信息。”
“他叫商灼兮。”
“嗯……不認識……,沒事兒,你繼續說。”
“他今年二十三歲,男性,目前在南加利福尼亞大學讀研,應該是高中就來洛杉矶定居了。”
“嗯……那他應該在洛杉矶華人圈有認識的人,找起來應該不算太難。”
“南加大?你等會兒,我朋友的孩子好像有在這個學校讀書的。你等我問問。”付叔把手機拿回,給他一個在洛杉矶的朋友打通了電話。
“喂?起來沒,我跟你打聽個事兒,你女兒在洛杉矶哪個學校來着?是南加大嗎?\"
“我這不是剛回來嘛,在機場碰見個同胞,一小姑娘,手機行李都丢了,我幫幫忙,給她找找人。”
“你少廢話,趕緊的。”
“哦,還真是啊,我就說我好像沒記錯,你丫天天跟我吹你閨女的學校多牛逼,什麽電影學院全美第一的,我就說我好像沒記錯嘛。那你趕緊問問你閨女認不認識那個……”
“叫什麽來着?”付叔又轉向鹿光熒問道。
“商—灼—兮”鹿光熒一字一板地說道。
“商灼兮,你問問你閨女認不認識啊。快點的,人等着呢。”
“嗯,好,那行,我等你電話。”
“喝什麽酒啊,我先回家倒時差。”
随後付哥挂斷了電話,又對鹿光熒說道。
“等着吧,他說他問問他閨女,估計這會兒啊還沒起來。我怕他聽不清記不住,你把你朋友的名字打出來,我給他微信發過去。”
“謝謝您了,付叔叔。”鹿光熒把商灼兮三個字打出。
“甭客氣,我這不也是無聊解悶嘛。你記着點兒啊,這是咱們找的第一個人,他再找他閨女問,就是第二個人了。”付叔有點像小孩子一樣,很有童趣。只是鹿光熒現在還是很焦灼,這辦法能行嗎?
過了大約五分鐘,剛剛那個朋友又打回了電話。付哥接起,”喂?什麽,不認識啊……“
鹿光熒的心再次跌到谷底,沒想到此生第一次的奮不顧身竟然如此的狼狽。
“行,我再問問。”
付叔挂了電話,又對鹿光熒說道,“別洩氣,這才第二個人,他閨女問你還認不認識別的人,也在南加大的?”
鹿光熒馬上想到了鞠清野跟顧拂曉,把他們的名字打在了付叔跟他朋友的微信聊天對話框裏,一并發送過去。
但是商灼兮跟顧拂曉他們是一屆的學生,那個朋友的女兒既然不認識商灼兮,那麽大概率也不會認識顧拂曉和鞠清野了,畢竟他們都畢業快兩年了……
等等……想到這兒,她問付叔,“付叔叔,您的這個朋友的女兒在讀大幾?”
“哎喲,我想想啊,去年一起喝酒的時候總跟我吹牛來着,那會兒是大一,他們一家剛來,那現在—”
“大二?”鹿光熒激動地說道。
“嗯,沒錯!”
“付叔叔,我又想起一個人來,麻煩再用一下你的手機,我給他把名字發過去。”
“好,來,給你。”付叔把手機遞過來。
鹿光熒手指有些微微顫抖,她覺得這次有很大幾率可以有線索了,她把那個名字打完發了過去。
怎麽把他給忘了呢,顧拂曉的弟弟顧亭午啊!
一年前剛剛認識顧拂曉的時候,她去參加顧拂曉的生日派對,那個可愛的正太弟弟就跟自己說過,開學就要到南加大讀書了,而且按照時間推算,剛剛好就是大二!
這個信息抓取讓鹿光熒激動不已,心髒在胸腔裏劇烈地蹦着,蹦到了嗓子眼兒。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鹿光熒覺得時間過的慢極了。
第四分鐘,“嗡”,微信提示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