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再別離琉璃
再別離琉璃神尊
墨湛這輩子也沒奢望過什麽東西，她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夠成為微瀾的朋友。她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微瀾這個主子。很想很想，成為微瀾的朋友。
前世的記憶随着墨湛的死亡席卷而來，仍記得前世的自己在死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跟微瀾說一聲“對不起，不是你的錯。是我太過心急……”
可惜今生也再來不及給她道歉了……
她的身體開始變得沉重，痛的話都說不出。
“朋友”二字還未說出，“對不起，不是你的錯。”也還未說出……墨湛的身體便重重的倒了下去。
她睡了過去，她永遠的沉睡在了這裏，再也醒不來了。
“墨湛——！！！”微瀾絕望的嘶吼着。腦海中不斷湧入有關墨湛的一切。此時的她，雙目無神，絕望的呆在了那。
侯暮黎突然放聲大笑，語氣極為諷刺：“怎麽樣？微瀾。重要的人在面前離去，而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開心嗎？高興嗎？滿足嗎？哈哈哈哈哈哈……”侯暮黎的表情逐漸扭曲。
故離：“……！！！”
微瀾愣了好一會兒，憋了半天才憋出來幾個髒字：“我去你媽的侯暮黎！”
她憤怒至極，管你什麽教養什麽規矩，侯暮黎你他媽的就是一個畜牲！
“呦呦呦——我們文靜優雅，舉止端莊，談吐有方的公主殿下竟然罵我！哈哈哈……你竟然生氣了？！！有本事再罵一句啊？！哈哈哈哈……”侯暮黎笑的極為刺耳，句句刺骨錐心。
微瀾倒是想罵，想狠狠的罵，想罵他個狗血淋頭死無全屍，可是不知為何卻一句也罵不出，硬生生的盡數卡在了喉頭。她痛的要說不出話，零碎的記憶一幕一幕的閃現過來。
——她只身站在陰冷的有些破敗的金碧輝煌的大殿內，遠處高坐着一個陰側冷血獰笑着的男人。那男人為她呈現出了一幅畫面。
畫面中有兩個人，看起來似是在一處破敗的宮觀內。微瀾的心髒抽痛，她疼得幾欲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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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中的一張臉很是熟悉，那赫然是一張與墨湛有着幾分相似的臉！
她拿起手中的長劍猛地朝自己刺去。接着，便被一個男人捅穿了心髒。
男人挖出了她的心。
那人在死前還在不停的跟自己道着歉。至于為什麽道歉，微瀾也想不起來了。
她死了，倒在了血泊之中。
微瀾的腦海中一片混亂，一時之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破敗的大殿內還是在滿是灰塵的宮觀裏，是在玄武殿前還是在何處。
那畫面中的女孩死了。墨湛也沒了。
這時，侯暮黎收起了看着微瀾的目光，他的眼神犀利，定在了故離的身上。
他将自己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我說，你這個小鬼，你怎麽就不明白呢？我不是告訴過你，你和微瀾勢不兩立，你們就合該自相殘殺而不是整日整日的膩在一起，你怎麽就不明白呢！”這句話是從侯暮黎體內的那個東西的口中說出的，他操控着侯暮黎的身體很是不解的看向了故離。
故離心裏猛地一滞。
等等……
他說他告訴過自己，微瀾與自己有仇，她要找到微瀾并且殺死微瀾。
他說他認識自己……待她仔細一看，故離陡然色變。
那個人不正是……
不正是當年抛棄自己的那個人？！！
是他！是那個人！是那個整日裏帶着面具詭異至極天天念叨着讓自己務必親手殺死微瀾的那個人！
怪不得身形那麽相似，怪不得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分外眼熟！
而後，侯暮黎也跟着說了起來：“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還記得我麽？我怎麽感覺，幾百年前就好像見到過你？”侯暮黎細細打量着故離，若有所思的問道。
只不過有所出入的是，當時印象中的那個小女孩要比現在的故離小了一號。比現在年幼多了……也很好欺負……
同樣是一副喪家犬的模樣！
“不好意思，我們不熟！”故離冷冰冰的說道。她的聲音有些發抖，只覺得一陣惡心。
是他！怎麽是他？！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故離心髒狂跳個不停，她心慌意亂不敢去看微瀾的臉，于是便幹脆別過臉去誰也不看。
罷了，這也不重要。侯暮黎想道。
“算了算了。不管怎樣，你們都得死！”侯暮黎收回了目光，笑的極為病态。
見他遲遲不肯動手，體內的另一個東西逐漸發狂。
“你在幹什麽？！還不快操控她殺了微瀾！”侯暮黎的體內傳出了極為刺耳的聲音。這聲音只有侯暮黎一人能聽到，旁人并不知曉。
“急什麽？我想慢慢折磨死這個丫頭。”侯暮黎自言自語地說道。他才不想讓微瀾就這麽輕易地死去，他要折磨她羞辱她！
他早就看出了這故離與微瀾的關系很不一般，他想讓微瀾親眼看着故離死，然後再自己将她折磨死！
神是不會死，可是能夠讓她難過一點就多折磨她一分！只要能讓她難過，只要能讓她生不如死！
“還有，別老是指指點點的，你現在是在我的體內，你也得聽我的！”
體內的東西懶得跟他多廢話，于是便默認了他的瘋子行為。畢竟他早已事先與侯暮黎串通好了各種流程，現在的一步步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也許侯暮黎會不聽自己把自己的話當做耳旁風。但是最終的最終一定是自己取得勝利，就算是再等個幾百年也無所謂！對他四大兇獸之首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罷了！自己一萬多年都等過來了，他也在這幾百年中深入了解過微瀾的脾性。
也罷！就算是當做占據侯暮黎身體的報酬，也好完成這個幫他報仇的約定。
否則，一旦強取的話自己也會萬劫不複！
侯暮黎一步一步的漸漸逼近了微瀾，臉上笑的燦爛，他的眼睛像是魔怔了般死死盯着微瀾不放。
“我的好妹妹啊，別怪哥哥無情。哥哥這是為了你好。哥哥這就來好好疼你！微瀾，生辰快樂——”他咬牙切齒的說道，笑容愈發猙獰。話音剛落，一股血流噴濺而出。
侯暮黎瘋了！
他瘋了！！
是的沒錯。他瘋了！！！
他一刀刺向了微瀾的腹部，鮮血噴擁而出。刺了一刀不夠，又刺了一刀。
他一連刺了五六刀，邊刺邊觀察着微瀾的面部表情，折磨人的滋味讓侯暮黎上頭，讓侯暮黎瘋狂。
即使微瀾是輪回之軀，但她依舊是神。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不可侵犯的神。
神，是不會死的。
但是，她也是人，她也會痛。
微瀾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大聲喊出來，她的臉色漸漸蒼白起來，蒼白的有些透明。疼得額頭直冒冷汗。
她一向喜歡隐忍，如若不是特別難忍，她是絕對不會喊出來的。
她只恨自己此刻不能就這麽死去……
一旁的故離早已被眼前的場景弄得神色恍惚。她因為那些被遺忘的淩亂往事和真相驚的呆滞在了原地。她親眼看着她的阿瀾被侯暮黎欺辱着，折磨着。
她的眼神空洞，只覺得突然感到渾身發熱，就像炸了一般，血痕暴起，周身不斷有一股力量蜂擁而來，她的身體要被撕裂了。她覺得自己好像馬上就要被撕裂為千片萬片。
一道驚雷閃過，撕裂了天空。猶如惡魔張開了血盆大口。
伴随着天崩地裂的聲響，她周圍冒出了一股濃郁的黑氣，體內被封印着的遠古力量此時也一并爆發了出來。
遠處血魔山異動，一陣強烈的沖擊力自她的身體擴散開來。一下子便把侯暮黎震的遠遠飛出，吐出了滿腔熱血。
有趣的是，這些沖擊力在經過微瀾的時候直接繞道而行。
魔神的力量歸來了。她手中的寂滅刀也随之熠熠生輝。
一種極度震驚的感覺湧上侯暮黎心頭。他的表情僵硬，手不停的擦拭着嘴角的鮮血。
他的血是黑色的。
“不愧為饕餮口中的魔神，沒想到你竟然高深到了這種地步？！”
“……”
“竟然可以自由控制自己體內爆發出來的強大的魔氣！”
侯暮黎不可思議的看向了故離，覺得一陣有趣，竟然笑了出來。陰森森的一口白牙配上黑紅的血液極為恐怖。
“……”
故離的身體被撕裂開了數百道數千道的血痕，那些都是她成為魔神的代價。
因為力量的不穩定，她也無法恢複到在天界剛剛恢複時的完好無損的身體。
“好久不見，魔神故離。”“侯暮黎”若有所思的笑着說道。
他終于想起了這張熟悉的臉究竟是何人。
那是幾百年前被自己唾罵過，嫌棄過的被微瀾救回來的小孩！
也就是她！如果不是她微瀾早就該死了！
故離強行恢複了那原本屬于自己的強大魔氣，她的記憶仍舊混亂無比。
她下意識的看向了微瀾，微瀾雙眼空洞的呆坐在地，她面無表情的捂着自己的傷口。
不由得心中大怒。
“是又如何？饕餮，你未免也太過猖狂！”故離冷冷的說道。她抄起寂滅便朝着侯暮黎的方向閃去。
即便記憶不完全，但是無論是作為前世的自己還是今生的自己，無論是凡人故離還是魔神故離，她的本能都在告訴自己，一定要保護好微瀾，保護好自己的阿瀾！
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把微瀾護在了身後，而身後的微瀾早已看的出神。
她的聲音陰冷無比，攜帶着獨屬于魔神的那份極強的壓迫感震懾的侯暮黎幾乎都要說不出話來。
“我的人——也是你能動的？！”
故離輕輕松松動了動手指便自然而然的解開了微瀾的定身咒擋在了微瀾的面前。
當然，對于讓三界聞之色變的魔神而言，小小定身咒的确算不了什麽。即便她被三界戲稱為“半日魔神”。
實力卻是不容小觑。
微瀾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她被刺的已經渾身是血，身體發軟，動彈不得。故離看着傷痕累累的微瀾心疼無比只覺得仿佛一眼便看到了數百年前。
她的額角青筋暴起，怒聲罵道：“畜牲！”
緊接着，一記暴擊便朝侯暮黎襲來。侯暮黎被這猝不及防的一掌拍的遠遠飛去。
因為震驚，侯暮黎忘記了防備，重重摔倒在地。
“微瀾……！”
故離皺了下眉頭，拉起衣袖，将微瀾身上的鮮血拭去：“對不起，是我來遲了。”
她小心翼翼的擁抱住了面前的微瀾。雖然這些時日她們二人天天都膩在一起，可不知為何故離是真的好想好想她，她是真的很想念她。就好像是幾百年未曾相見。
零碎的片段浮現在眼前。
睜開眼的時候已是五百年後。
五百年前她望着她的神明，望着她的救命恩人。
她看着她風光無限前途無量，卻又親眼看着她因仇恨堕落，因塵世困擾。
她看着她因那些無恥之徒而千瘡百孔，遍體鱗傷。
她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與這個熟悉的神明說，她是真的很想很想她。
她将她緊緊的擁入了懷中。
在故離變回魔神擁抱住微瀾的一剎那，故離默默的為微瀾輸送着被淨化後的靈氣。微瀾腦海中零碎的片段也漸漸地拼湊在了一起。
面前的這個女孩已然不是那個矮矮的一臉稚氣初遇時髒兮兮的流落街頭躺在墳堆裏的小丫頭了，她也不是那個嚷嚷着要在軍營中留下的半大的小孩了，她的稚氣褪去，也不再是少女故離。
只留下了滿身的血痕。
就如同幾百年前她化為星星點點消散前的模樣那般。
蹲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成年女子的身形，這個女子與少女故離幾乎一樣，只是高了一些。但好像卻又不太一樣，多了幾分成熟的歷經滄桑的氣息。
她依舊是一襲黑衣，只不過有了些紅色的點綴，如鮮血那般。她的脖子上還帶了一個向陽花吊墜，那個吊墜一看就知道對故離來說非常重要。
很熟悉……是自己也曾見過的東西……
可自己早已厭煩了那些光彩奪目的東西了，那個應該不是自己的吧……
她其實一直都很在意那個東西究竟是誰的，可是她卻并沒有問過她。
盡管記憶清晰，但一時之間仍是想的有些頭疼，微瀾恨不能一下子想起全部。
微瀾十分震驚，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她擡起了手，像是想要摸一下故離的臉，然而卻停滞在了半空中。她目光遲疑的看向了故離。
“阿離……你……？”故離聞言擡起了頭，她不斷的給微瀾輸送着靈氣。都怪自己來的太遲。
“你是阿離嗎？”微瀾有些不敢相信的重複問道。
“是。我是阿離。”
“殿……微瀾，你怎麽樣？”她習慣性的想如前生那般喚她公主殿下，可是她卻猛然想起了微瀾很讨厭別人這麽叫她。
她只得半路改了口。
故離看了看旁邊摔得暫時爬不起來的侯暮黎，慌亂的捏住了微瀾那亂動的手，不斷的輸送着靈氣。
“我沒事。托阿離的福，我好多了。”微瀾有氣無力的笑着說道。
不知不覺中一行清淚劃過臉龐，那是看到自己心心念念了的五百年的人安然無恙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時流下來的欣喜的淚水。
她成功了。
她成功的複生了那個一直對自己不離不棄的人。她複生了那個被萬人唾罵的魔神，複生了那個留給自己兩份禮物然後殘忍的撒手人寰的狠心人……
原本該被唾罵的人是自己才對……
什麽神尊，真是惡心至極……
故離餘光一瞥，眼看一旁的侯暮黎就要再次襲來，故離一下子便更緊的抱住了微瀾。
她冰冷的雙手觸碰着微瀾的臉龐，不輕不重的捧着，不讓她亂動。
故離：“……微瀾，別動。”
微瀾：“？？？”
她抱緊了微瀾，撫摸着她的後背，聲音十分的輕柔。
“微瀾，對不起。”故離的聲音有些顫抖。下一刻說出的話卻殘忍至極。
“承諾你的，我可能做不到了。”
什…什麽……！
微瀾頓感不妙。
這是……要做什麽…？！！
微瀾愣在了那，她的手欲擡起，卻被故離捉住再次停在了半空中。
微瀾顫着聲音問道：“阿離……你……你要做什麽？”
故離溫柔的笑了笑，語氣很是輕柔：“微瀾，我的功力尚未完全恢複，沒法護你周全。我試過了。我也沒法讓你的傷痊愈，饕餮這個東西來勢洶洶，他的來歷不簡單，我記得我曾讀過一本禁書，他是遠古的四大兇獸之首。他的魔氣已經暴增了許多。如今我這五成的功力根本什麽也不是。唯有一個辦法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什……什麽辦法？
微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措和不安。
故離頓了頓，将真實情況憋了回去，随便編了個理由：“我将打通你的所有靈脈，渡你一些法力，我們一起打敗他，好不好？”故離冰冷蒼白的手擦了擦微瀾臉上的淚。
“嗯……好……”微瀾整個腦袋都是蒙的，她的聲音極為哽咽。她魔怔般的乖乖的點了點頭。
故離擡手揉了揉微瀾的頭。就像微瀾以前安慰自己那般。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安撫小時候不安的自己那般。
她輕聲說道：“好了，別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要開始喽。”
微瀾：“……”
她抱緊了微瀾，将兩人的雙手緊緊的貼合在了一起，一股暖流流入微瀾的體內，溫暖而又悲傷。
“我将把我全部的法力盡數傳予你，微瀾，對不起。神尊，對不起。我果然還是那個‘半日魔神’。”故離心裏暗暗說道。這個聲音很小，只有故離自己一人能聽得見。
我果然還是那個只能存在半日就會死掉的“半日魔神”。
“這樣，我就不算是瞞住你了吧？微瀾。”故離笑了笑。
她記得，微瀾不喜歡被人騙。更別提是這種生離死別了。
故離的身形如同五百多年前那般一點一點的消散，甚至透明。微瀾感覺到面前空虛，她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她懷裏的故離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如泡沫般一點一點的飄走。
微瀾愕然：“阿離……？”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
不是說了，只是渡一點的嗎？！為什麽會這樣！！
鋪天蓋地的疑問朝微瀾襲來。
微瀾猛地掙脫開來，驚訝的看向了故離。
故離依舊面上帶笑。
她依舊執拗的堅持道：“微瀾，別怕。只是給你一點點而已。你可是琉璃神尊，你可是要變得很強大的。你只是現在被輪回盤禁锢了神力而已，你會好起來的。”
她輕撫了下微瀾的後背，輕輕的拍了拍。
“只是一點點的話怎麽會這個樣子？！阿離！故離！！你別蒙我！你是不是以為我記憶不全你就可以随意戲耍我了？你到底在做什麽？！！”兩行淚水從臉頰掉落，微瀾急得哭了出來。
此時的她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她的那些被封禁的神力還有記憶正在一點一點的歸位。那劇烈的疼痛也逐漸被淡化。
“沒什麽。”故離溫聲說道。
“故離！你快告訴我！”微瀾有些發狂了，她不停的搖晃着故離。
這是微瀾第一次這樣生氣憤怒的朝着故離大喊。
故離笑了笑，暗暗下定了決心。
她似是恍惚間突然想起了什麽，——她看到當年的自己消散後微瀾那整日頹喪的神情，她看到微瀾那因思念而越發孤獨的樣子。
她決定将計就計，狠下心來，她不要讓微瀾愛上自己，她要讓她恨她。
唯有如此，她才會接受自己那将要離去的事實。她不得不離去。
她要告訴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騙她。
她騙了她的感情，也騙了她的人。
于是順着怒吼道：“微瀾！我受夠你了！給老子閉嘴！我告訴你，你就是個唯唯諾諾的懦夫！你就是個敗類！什麽公主殿下？！什麽琉璃神尊？！你就是一攤淤泥！！我恨你！我恨透你了！！！”故離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想盡一切狠毒的話來罵微瀾，微瀾只是一氣不吭的聽着。
不是……不是這樣的。
侯暮黎臉上的表情不停的變換着，似是覺得頗有意思。
他突然不急着殺微瀾了，他在一旁冷嘲熱諷了起來：“哈哈哈哈……！你看看，就連你唯一重要的人都開始嫌棄你怨恨你了。”
“微瀾啊微瀾，你也有今天！”
一旁的侯暮黎放聲大笑，他并沒有注意到故離的那雙手正在給微瀾輸送全身的法力。
“對不起。我錯了……”微瀾出聲道歉。“我不該害你成現在這般人人喊打喊殺的模樣……我不該害你如此……”
故離：“……”
“但是…但是你不要這樣好嗎。你不要騙我……不要抛下我不管……”微瀾近乎崩潰的說道。
“阿離，你恨我為什麽還要對我好？！你是不恨我的對吧……！”微瀾繼續說道。
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對！誤會。
話未說完便被故離一下子給打斷。
“微瀾！你不要再惡心我了！！我受夠你了！！你去消失吧！！！”
無論如何，故離也說不出“死”這個字，她不允許自己對微瀾說出這樣的話。她可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救命恩人，她可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她怎麽忍心……
故離松開手，雙手聚集了剩下的所有魔氣朝着微瀾襲來，微瀾并不抵抗，她像是認命般的閉上了眼。
但她并不害怕。她相信，故離是不會傷害自己的。
“也罷。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願。”微瀾放棄了掙紮，聽天由命般的任故離宰割。
片刻過後，意料外的劇痛果然沒有襲來。
她非但沒有死反而感覺靈力暴漲。面前的故離一點一點的消散，她那爬着千萬道血痕的身體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故離已經沒有力氣支撐住這副身體了。
她覺得渾身無力，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
即将倒下的那一刻，微瀾接住了故離。就像當初，在破敗的小木屋裏那樣。
“阿離。你騙我……”微瀾的淚一滴一滴的流了下來。
“你騙我！！！”嘶聲裂肺。
“你不是說你恨我嗎？！那你起來啊！快起來報仇啊！”
“……為什麽！為什麽要把所有的都給我！為什麽！！你不是口口聲聲的說着恨我嗎！”微瀾絕望的吼道。
她親眼看着故離在她的懷裏一點一點的消散，而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幫不上。就如五百多年前那般。
故離笑了笑。
微瀾泣不成聲：“為什麽……為什麽會消散！回來……都回來！阿離，不要丢下我離開！阿離！！！”
“阿離！你說過你會永遠陪着我的！”微瀾的記憶一點一點的重啓，一點一點的歸位。
那些模糊而又熟悉的記憶争相湧來。
“值得嗎！值得你拼死拼活的這樣做嗎！你為什麽不能夠明白我的心意！你為什麽總是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一次又一次的為我付出！！！”微瀾抱着故離，可是卻又怎麽也抱不住她。故離就像是一束光，怎麽也抓不住。
故離狠了狠心繼續說道：“可是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你為神，我為魔。我們注定是不得善始不善終的。”她的聲音已經變得飄渺。
身形也越來越模糊。
“對不起。”
我只能這樣做了。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子說你。
就算你我不是一路人，我也會為你生為你死。我是一直仰慕着你的。
故離擡起手朝着微瀾的臉伸去，她想要擦掉她臉上的那些淚，可是卻被自己生生給忍住了。
不能這樣做！否則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我錯了。不要罵我，好不好。不要嫌棄我，好不好。
你恨我吧。
微瀾欲湊到故離的面前，吻住她。她不相信！她不相信故離能有這麽狠心！
她一下子将自己的身體貼近對方，豈料卻被對方躲了過去。撲了個空。
故離一怔，随即松了一口氣。
還好，自己躲了過去。
然而那細小的動作還是被微瀾給察覺了。
到後來，故離沒了力氣，而微瀾卻連碰也碰不到故離了。
故離再也沒有說出任何的話，而她也沒有得到那個答案。
故離消散了，化為一縷縷輕煙消散了。
微瀾的懷裏還殘存着故離的一絲絲氣息，可是那個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頭沒大沒小的喊她“微瀾”的傻丫頭再也不見了。
故離僅剩的一絲氣息化為一束微弱的光落在她親手送給微瀾的向陽花手鏈周圍翩翩起舞。驀地，炸裂開來，粉身碎骨。
一縷黑煙飄散其中，是魔氣侵蝕的痕跡。
而那戴在故離脖間不曾取下的向陽花項鏈也摔碎在了地上。那束光也随之進入，消散其間。
“不——！！！”
神光暴漲，天界的神鐘“咣咣”作響，神尊歸位。
微瀾終究還是那位自己最讨厭的琉璃神尊。她這才恍惚想起一切。
——原來，那個向陽花項鏈是當年的自己親手戴給她的。
原來，在很早很早的以前，她們真的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