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09
Chapter 09
被小清拉進去醫院的一瞬間,宋元清腦子還是懵的。
說句實話,剛互換那會兒的确心裏很不舒服,原來屬于自己的溫暖的家變成了別人的,而自己現在要面對的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以前從未想過,也不敢去想的。
而且這種事情只在腦洞清奇的影視劇和小說中才會發生的好不好。
可是當這樣真實的事情突然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有那麽點不可思議,還有點絕望。
直到進入病房,宋元清才設身處地地明白小清所面臨的究竟是什麽。
病床上的男人頭發花白,臉上都是歲月刻下的道道印記,呼吸很微弱,如果不盯着他的胸膛,你都感受不到他呼吸時上下起伏的動作,他臉上挂着氧氣罩,手指夾着脈氧檢測儀,旁邊的心電圖上下畫着線。應該是長時間吊水的原因,整個人如枯木般死氣沉沉毫無生機,瘦的只剩皮包骨。
宋元清看着床頭挂着的病歷本,伸手翻了翻。
宋寅東。
他就是小清變成植物人的爸爸。
說起來,小清之前也生活在一個很美滿的家庭,父親宋寅東是B市法院的法官,母親李夢欣年輕漂亮,是個全職主婦,還有個弟弟宋傲,一家四口,過得很幸福。
事情就發生在一次經濟糾紛案之後,當時宋寅東判定是一群混混去人家建築工地上肆意鬧事,造成建築工人一人重傷一人死亡,全責都是那幫小混混的。
案子本來已經塵埃落定,建築工人家屬感恩戴德,誰知就在宋寅東回家的路上,過馬路時被一輛車子撞倒,整個人都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開車的是被判全責的混混頭目。
還好,還留了一條命。
可是他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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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寅東出事之後,李夢欣就跟一個很有錢的男人走了,據說後來定居到富庶的南方。走的時候沒有一點留戀,甚至沒有關注兩個孩子,拎着行李箱大步走連頭也不回,然後上了一輛兩個孩子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高級轎車。
李夢欣把宋傲接走是兩年後,她告訴小清,自己這兩年給男人生了一個女兒,中途也有懷過好幾個,但都因為是女兒打掉了,男人說要是宋傲願意改姓進這個家門,他也能完成這個生男的心願。
彼時男人已經快六十了。
李夢欣回來之後和小清長談了一次,前思後想,小清覺得宋傲跟着母親總比跟着自己強,這才決定讓宋傲跟着李夢欣走。
走的那天,宋傲哭得撕心裂肺,青春期叛逆的男孩子緊緊攥着小清的手腕,急得跳起來,滿臉透紅,眼框盛不住淚水,清澈的眼淚順着臉滑落。
他哭得泣不成聲,抽泣着問她是不是自己哪裏做錯了所以姐姐才不要他。
小清只蹲在弟弟面前,用力地抱緊他,還答應他——等姐姐賺夠了錢,姐姐就把你接回來。
宋傲從小就對姐姐的話深信不疑,此時也選擇相信姐姐,和李夢欣回了陌生的新家。
李夢欣過得怎麽樣小清并不知曉,李夢欣把宋傲帶走之後,換了所有的聯系方式,沒人能找到她。
這個女人,在這個家最危急的時候,又火上澆油了一把,現在這個家支離破碎,拜她所賜。
她帶走的,是這個家全部的希望。
小清說着這些話的時候眼裏都閃着恨意,坐在醫院走廊的塑料座椅上,雙手掩面,用力擦擦眼睛,伸手接過宋元清遞過來的紙,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我開始就很想當心理醫生,這些年雖然一直在做經紀人,但是夢想這種東西,一直都是個遺憾,謝謝你元寶,能和你互換,真的很幸運。”
宋元清頓時明白為什麽搬家的時候小清櫃子裏都是心理學的書,也明白為什麽她能一次就拿到心理醫師證。
原來這些年,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啊。
“有的時候,不去想就不會難受,但是只要扯出來一點,就一發不可收拾。”
“醫者治人不自醫。”
“元寶,”小清看着她,眼中都是愧疚,“真的很抱歉,這些東西,不應該你來承擔的,要是能換回來……”
“可是我們試了很多方法,都失敗了不是嗎?”宋元清想着之前兩個人嘗試的各種方法,調整了一下心情,說道,“既然這樣,你就為我好好地活下去,你不是喜歡當醫生嗎?那就努力工作吧,我呢,也去感受一下不一樣的生活……哎呀,等到你嘗到醫生的苦你恐怕就得打退堂鼓咯,那時候我要是做出了什麽成績,你可別求我再換回來,被‘醫生’二字支配的恐懼我現在都不會忘。”
小清感激地看向宋元清:“謝謝你。”
兩個人正說着話,宋元清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她一看,是明唐打過來的電話。
宋元清接了電話,明唐低沉好聽的聲音傳過來:“元寶姐,我選好了,我要參加這次‘新星計劃’。”
挂斷電話,宋元清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她轉頭,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小清。
“加油。”她說。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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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嘉業第一次錄這種形式的綜藝,把公司和藝人結合在一起,何況這播的還是藝人的養成記,誰也不能保證這綜藝的播出效果,但是宋元清能感覺到,公司上下都很重視這次綜藝。
想來不僅是為了給這次“新星計劃”的九個人和“T計劃”的二十一個人攢人氣,還能順帶着打一波公司的知名度,希望能借此機會,吸引到更多的藝人。
一箭多雕。
全公司上下跟着忙,宋元清也沒有閑着,她收到消息,這次參加培養的所有藝人必須統一入住公司安排的宿舍,經紀人不能陪同。
這怎麽跟當學生似的,家長不能陪讀?
集訓只有短短的三周時間,宋元清想了想,剛好她可以趁這段時間去複習之前沒有學好的樂理知識,而且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處理一下小清家裏的事情。
明唐早都和她商量說想要出一首單曲,是近期寫的新歌,也是宋元清第一次聽他唱的那首歌——《光》。
宋元清聽完那首歌之後一度覺得自己撿了個寶,屁颠颠地給明唐聯系優質的錄音棚,這段時間跑了三家錄音棚,宋元清居然都覺得不錯,所以最後還是決定帶明唐自己去試一下。
畢竟她覺得最好的可能并不是最适合明唐的。
宋元清把明唐送進公司宿舍那天,天公作美給來了個大晴天,明唐的行李很少,只拿了一個行李箱,皮優開着車,嘴裏哼哼着自創的調調,嘚嘚瑟瑟的。
宋元清坐在後排,看着窗外随着車子的前進而後退的樹,微轉頭:“去宿舍了好好照顧自己,我聽說這次公司給你們置了套別墅,裏面有不少房間,兩人一室,有獨衛還有廚房。”
明唐的手肘撐在車門凸出的地方,曲着胳膊,手微微張開覆住嘴,寬大的手掌把他整個下巴都捂住,整個人籠在一種憂郁又悲傷的氣氛中,他從側面車窗看向外面的街道,神色黯了黯:“好。”
皮優:“唐哥加油!”
宋元清接着交代:“你枸杞都帶夠了沒?要是沒夠你就借老師的手機給我打電話。”
“好。”
“衣服都夠不夠啊?這段時間要變天了,雖然大多時候都是待在室內有暖氣,但是這才是最容易着涼的,出門的時候記得把口罩圍巾都帶上。”
“好。”
“你嗓子不太好,如果又出現上次嘶啞或者更不舒服的時候,記得少說話,飲食那邊我也已經給公司那邊交代了,都是偏清淡的飯菜,這個不用擔心,你就安心做好自己就行。”
“元寶姐,”明唐毫無防備地笑出了,“我覺着你怎麽比我媽還啰嗦?”
這話一說,車裏突然安靜。
宋元清瞥了眼明唐有些不自在的神情,然後出來打圓場。
她扶着腦袋頹廢地往靠椅上一靠,一副無奈的模樣:“怎麽行啊,你這不就跟我兒子一樣嗎?你說說,這些天我都在照顧你的飲食起居,你什麽事情我不知道啊?你想想,你這一去就是一個月,而且一點消息都沒有,怎麽不擔心啊?”
皮優穩穩地把車停在等待紅燈變綠燈的大部隊後頭,回頭,臉上的肉很應景地顫了兩下,他還伸手推了推眼鏡,眼睛裏滿是真誠:“szd。”
宋元清一記眼刀殺過去:“你開玩笑?”
開玩笑。
szd是這樣用的嗎?
szd不應該是在人們感嘆歲月匆匆的時候說上一句:“歲月是把szd嗎?”
皮優這個男孩子還是太小。
涉世未深就覺得自己能當大boss。
宋元清糾正他:“皮優同學,請注意你的言辭,你要知道,集訓只不過是一個月而已,結束之後你唐哥依舊是你唐哥,并不會有什麽變化,”在兩人一臉懵的注視下,她接着開始彩虹屁大型現場,“就算它殺豬刀是殺豬刀,你唐哥依舊是個風華絕代的男人,記住沒?”
明唐的模樣那絕對是數一數二的,要說這到老了應該也是個帥氣的小老頭。
殺豬刀?開玩笑。
明唐率先反應過來,标志性的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試圖擋住嘴邊掩飾不住的笑意。
皮優愣啊愣啊愣。
咋啦這是。
不是這szd咋就成了殺豬刀了?
他這網絡混混這些年豈不是白當了?
“元寶姐,你的意思是,szd是……殺豬刀?”
“不然呢?”宋元清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今天這一刻這麽偉大過,“還能是什麽?”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皮優連說了好幾個“是真的”之後,突然覺得宋元清是個很厲害的人。
沒錯,szd就是殺豬刀,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