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看雪
看雪
二人順着蜿蜒的小路，一路走到小區裏的廣場。
道路兩旁，暖黃色的路燈打在白皚皚的四周，像是披了一件亮晶晶的暖黃色外衣。
這個時間，小區的人都已經回到家，待在暖烘烘的房子裏，享受夜晚的休閑時光。
景憐頭上戴着一頂米白色帽子，脖間纏着同色系的圍巾，半張臉埋在裏面，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靈動的杏眼。
寒冬臘月的天氣，寒冷刺骨，即使将自己包裹的再嚴實，景憐還是覺得有些瑟瑟發抖。
她将手插進外衣兜裏，止不住地跺腳，想讓身體暖和些。
“太冷的話，我們就回去。”
謝景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寒夜響起，景憐轉過頭看向他。
謝景頭上只戴了羽絨服上的帽子防寒，并不像自己這麽誇張，卻不見他表現出半點覺得冷的意思。
“你不冷嗎？”景憐問。
謝景低頭看她，說話的時候，嘴裏帶着哈氣，“還好，不是特別冷。”
“哦。”
空氣又恢複了安靜，景憐擡頭望天，紛紛揚揚的雪花從上面飄落下來，掉落在地上，回歸大地母親的懷抱。
不知為何，景憐覺得有些傷感，想起離世多年的母親，淚珠在眼睛裏打轉。
恰巧這時，一片雪花掉落在她卷翹的睫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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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憐擡手想要拂去，卻被捷足先登，謝景修長的手指伸到眼前。
指腹觸碰睫毛時帶來的觸感，讓景憐感覺有些癢，忍不住眨了下眼睛。晶瑩剔透的淚珠趁機滾落出來，半挂在睫毛上，打濕了謝景還沒來得及放下的手。
謝景感覺到指腹滾燙的溫度帶着濡濕，手指下滑，摩挲景憐的臉頰，眼神溫柔，“怎麽哭了？”
景憐避開他的手，眼睛飄向別處，小聲回答：“沒事。”
謝景被她的動作傷到，心裏微微刺痛。
他尴尬地放下懸在半空中的手揣進兜裏，轉過身去，眼神看向遠處的燈光，岔開話題，“你和我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熟的？”
“你離開後的第二天。”
景憐輕飄飄的聲音傳進謝景的耳朵裏，卻像顆炸彈一樣，他覺得不可思議。
景憐并不是那種一上來就能和別人相處得很好、甚至信任對方的人。她的性子慢熱，當初自己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讓她完全對自己敞開心懷。他哥是怎麽做到的？
這時，謝景忽然想起五年前景憐向他哥表白的那個夜晚，頓時了然，一顆心跌落到谷底。
難道就因為喜歡他哥，所以無條件信任？
想到這裏，謝景沉默地垂下頭，默不作聲。
景憐見他半天不說話，困惑地轉過頭，發現他耷拉着腦袋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
從側面看去，景憐能看到謝景的臉凍得通紅，然而正主卻沒有半分知覺。
景憐低頭看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伸出蔥白的手指解開，走到謝景面前。
她踮起腳尖，伸直手臂，将圍巾挂在謝景的脖子上，替他圍住冰冷的臉。
鼻息之間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繞，謝景回過神來，看着脖子上突然多出來的圍巾，也學着景憐剛才的動作，将半張臉埋進去。
謝景眯起眼睛，輕動鼻尖，嗅着上面屬于景憐的味道。
景憐以為謝景是因為暖和，才會露出這樣舒服的表情，欣慰地揚起嘴角。
謝景睜開眼睛，景憐白皙細膩的臉蛋兒開始泛紅，他擡手解開圍巾想還給她。
解到一半，謝景發現這條圍巾對折後的長度居然到自己的大腿根部，腦海裏靈光一閃。他嘴角噙着笑，将一半的圍巾圍到她的脖子上，順便圍住她的臉，兩個人的距離在此刻變得親密無間。
景憐側頭看着謝景，表情有些懵。
謝景則一臉笑意，那雙勾人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這樣我們就都不冷了。”
景憐被他的表情蠱惑到，反應遲鈍地點點頭。
謝景見她這樣，笑意漸濃。
“我們回去吧？”謝景問。
景憐這才反應過來，兩個人的距離如此相近，有些局促地開口，“我們這樣可能不太方便。”
“怎麽不方便？”
景憐結巴地回答：“圍巾，會掉。”
謝景大手攬過她的肩膀，将人揉進懷裏，低下頭對她說：“這樣呢？”
猝不及防的動作，景憐心如擂鼓。
她趕忙推開謝景，順帶将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胡亂地扔在他身上，“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戴吧。”
說完，沒等謝景反應過來，景憐慌不擇路地逃跑，因為雪天地滑，差一點摔倒在地。
謝景手裏捧着圍巾，眼睛望向景憐的背影，在看見她差點摔倒時，心裏先是“咯噔”一下，随着她重新站直身體，他又安心地扯起嘴角。
直到景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謝景重新圍上圍巾，拿起手機發了條微信過去。
“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發送完成，謝景将手機揣進口袋裏轉身離開。
跑到半路的景憐，聽到手機響了一聲，立刻停住腳步，拿出手機點開。
看到謝景發的消息，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才想起自己已經跑出很遠，怎麽可能看得見。
景憐将手機重新裝回口袋，沒有再像剛才那樣急迫，而是慢悠悠地走回去。
回到家裏，景憐路過廚房，看見粥還在竈上放着，才想起謝景還沒有吃飯，又打出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過去。
謝景眼睛瞥到手機上景憐的消息。
因為在開車，所以沒有打開去看。
直到車子安穩地停進車庫，他才拿起手機，邊解開身上的安全帶，邊查閱。
景憐：記得吃飯。
謝景看着屏幕上這四個字，眼睛眯成一條縫，神情溫柔地似能掐出水來。
他随即回複：早點休息，明天見。
那邊過了一會回複過來。
景憐：你也是。
謝景心情大好，看向電梯四周冰冷冷的鐵壁也覺得溫暖起來。
就這樣過了三天，謝景正忙着處理文件，孟晴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小景，你求媽媽的事情已經辦妥了，不過...”
“不過什麽？”
“你爸爸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要景憐當你的助理，那你就要回總公司，由他親自教導你。”
謝景蹙眉，他爸的性格有些古板，而且也很嚴厲。
在他手底下的人每天都能被他冷若冰霜的眼神吓得瑟瑟發抖，自己去了，豈不是天天都要面對？
但轉念一想，至少景憐以後就不會和他哥天天見面了，可能時間長了，感情就會變淡？
抱着這樣的想法，謝景回答：“好，我答應。”
孟晴在電話那頭有些驚訝，她沒想到謝景這麽快就答應，因為老謝的脾氣，謝景小的時候沒少被他吵，兩個人平時見面也只是幾句場面話。
她猶疑地問：“你确定？”
謝景：“嗯。”
“那我這就打電話告訴他。”
“好。媽你再幫忙問問什麽時候回總公司。”
孟晴那邊說道：“你爸說過這個事情，說如果你同意，第二天就可以帶着景憐回去。”
謝景內心雀躍，笑着說：“好，那我明天就帶着景憐一起回去。你讓爸告訴人事那邊，今天就通知景憐。”
孟晴：“你怎麽不自己告訴她？”
謝景神色不自然地輕咳一聲，“我自己告訴她，就失去驚喜了。”
孟晴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忙吧，我現在就給老謝打電話。”
謝景：“謝謝媽！”
挂斷電話，謝景放下手中的文件來到謝言的辦公室門前，擡手輕輕扣響。
謝言：“進來。”
謝景推開門走進去，随手又将門關上，走到謝言對面坐下。
謝言擡頭，看見來人是自己的弟弟，和顏悅色地問道：“小景，有什麽事嗎？”
謝景心裏其實有些忐忑。
這件事畢竟是自己擅作主張，沒有詢問過謝言和景憐的意思。
景憐那邊還好說，直接說工作需求就能搪塞過去。
然而謝言這邊可就沒那麽好糊弄了。畢竟自己從小就是他帶大的，撒沒撒謊，一眼便知。
謝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謝言有些納悶。他剛要開口詢問，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謝言眼神抱歉地看向謝景，示意他稍等一下。
在看清來電顯示，謝言心裏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按下接通鍵，放在耳邊。
謝景坐在那裏，眼睛盯着他哥接電話時的表情，兩條好看的眉毛越擰越緊。
謝言：“好，我知道了。”
謝言挂掉電話，表情凝重地凝視謝景的眼睛。
“小景，你這個時候過來是不是要告訴我，景憐明早就随你回總公司。”
謝景猜到剛才電話裏的人可能是他爸，深吸一口氣回答：“是。”
謝言就這樣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半天沒有說話。
周圍的空氣越來越沉重，謝景猶豫半天，打算先開口。
他眼神堅定地看着謝言，“哥，這件事是我不對。但是如果讓我放棄景憐，我做不到。”
謝言的手指在桌子上有節奏地扣響，又戛然而止。
他從剛才嚴肅的表情，轉換成無奈，輕輕嘆了口氣，“小景，你問過景憐的意思麽？”
謝景撓撓頭，“還沒。”
謝言揚眉，“你就不怕她知道了生氣？”
“我讓人事打電話通知的她，應該沒事。”
謝言垂眸，思忖片刻。
“這件事你自己看着辦吧，既然爸那邊發話了，我再多說什麽也無濟于事。不過...”說着，他擡起眼皮，目光如炬地看向謝景。
“我也不會放棄景憐。”
謝景被他哥的眼神鎮住，只一瞬，就緩過神來。
謝景嘴角噙着笑，以同樣的目光回擊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