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嫂子!”解汿反應過來,急忙邁腿去追,才跑了兩步,餘光忽然瞥見了一道銳利的鋒芒。

常年在戰場上厮殺的本能讓解汿毫不猶豫的反身,将帶着枷鎖的雙臂往上一舉,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舉起枷鎖的一瞬間,那道利刃就已然劈了過來。

“當——”

兩相碰撞,解汿的手腕被震的發麻,就連身體都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木制的枷鎖被劈成兩半,使得解汿的雙手靈活了許多,可他的雙目卻漸漸沉了下來。

這不對勁。

解汿身為鎮北侯世子,又是上過戰場,見過血腥的人,他的身體素質斷然不是一個普通小老百姓能夠撼動得了的。

一刀下來能有這麽大的力氣,這人……

解汿眸光發冷,一個令他全然無法接受的想法漸漸的在心底浮起,最後長成一顆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再也無法拔除:

——這些山匪不是走投無路,要被凍死餓死的百姓,而是京都派來要他命的殺手!

解放了雙手的解汿動作迅速,他雙臂撐地,整個身子騰空而起。

“嘩啦啦——”

鐐铐的聲音響的又急又快,在那個殺手再一次揮刀過來之際,解汿下半身橫掃而過,雙腿在低空劃了個半圈,沉重的鐐铐卷着那名殺手的手腕,帶着他手裏的長刀猛地一下抹了他的脖子。

滾燙的鮮血噴射而出,解汿雙腳重重踩在雪地裏,猩紅的眼眸掃視着周圍。

差役和犯人們跑的跑,躲的躲,可那些殺手們除了意思意思的去追他們兩下,根本沒有一人真正的對他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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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汿!救我!”

解大嫂被兩名殺手拖着,往差役和犯人們逃跑的相反方向而去了。

解汿定了定心神,信手撿起剛才那名殺手掉落在雪地裏的長刀,邁腿追了上去。

可解汿才追了沒多遠,蒙着面穿着白衣的殺手們忽然又多了二十多個。

那些殺手們即便蒙着面,卻也能夠從他們露在外面的眼神當中看到那股,勢必要見到血腥的殺氣。

解汿常年在軍中拼殺,見過的匈奴人是眼前這些殺手的數倍,自是無所畏懼的和他們打鬥在了一起。

可因着他雙腳上的鐐铐沒有辦法輕松的被刀戟砍斷,即便他拼盡了全力,終究還是落了下風。

而那些殺手們完全不畏生死,一招一式全部都沖着要解汿的命去。

“阿汿!阿汿!”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嗚嗚嗚嗚……”

解大嫂哭求掙紮的聲音漸去漸遠,解汿心中難免有些着急,一時不查之下,雖然迎面格擋開了劈下來的刀刃,卻還是讓鋒利的劍鋒穿透了他的肩膀。

血液瞬間浸濕了衣物,解汿緊咬着牙關,繃緊的身體越發的狠戾。

可帶着鐐铐畢竟受限,且雙方人數差距也太大了一些。

解汿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臉色也越發的慘白,到最後的他幾乎是憑借着本能在戰鬥,整個人的衣衫被血液浸透,那般發狠的模樣,讓一衆殺手心裏都有些發怵。

然而,就在殺手們都隐隐有些退卻的時候,一道破空聲卻疾馳而來。

一支利箭,劃破長空,狠狠的射入了解汿的後背。

時光仿佛在這一瞬間停滞,解汿的目光恍惚微顫,他只覺得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格外的模糊,身體被寒意包裹,冷的他止不住的發抖。

寒風呼嘯,枯葉飄落,那個渾身沾滿鮮血的人,重重的栽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站在不遠處高地上的殺手頭子緩緩放下了他手中的長弓。

他沖着包圍在解汿周邊的殺手們喊了一聲,“既然都已經解決了,那就快點走吧,別留下什麽把柄。”

說完這話,他取掉了遮擋着面容的面巾。

解汿瞳孔震顫,嘴角扯動,流露出某種決絕的恨意,那雙眼眸仿若是淬了血的劍刃一般,泛着幽幽的冷光。

“陸漻!陸聽雲!!!”

“我解汿此生和你,不共戴天!”

他想過這些殺手可能會是皇帝派來的,也可能會是柳滇派來的,卻從未想過,那個親自一箭射穿了他心口的人,竟然會是念雙!

那個陸漻最為信任的,念雙!

——

遠離了那片血腥味極其濃重的地方,念雙頓時有些發愁。

他看着被自己一刀劈暈了的解大嫂,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無能為力。

他們這些人可全部都是男子啊!怎麽可能真的對人家動手動腳?

主子也真是,竟然完全沒有考慮過男女大防的問題!

“現在怎麽辦?扛着帶走?”念雙掃了一眼自己那一個個縮的像鹌鹑一樣的手下們,真的很想問一句,他們剛才對解汿下狠手的那股勁兒哪去了。

其中一個手下弱弱的說了句,“要……要不我們先把她放到馬背上,等到了前面的賀州以後再買一輛馬車?”

“只要我們不告訴她,她應該也不會知道被我們扛了一路吧?”

雖然這個辦法有些蠢,可卻也沒有更好的了,念雙無奈只能同意。

将解大嫂以俯卧的姿勢駕在了馬上,随後念雙一個閃身飛奔上馬。

雖說對于念雙而言,騎馬已經成為了家常便飯,可帶着一個女子,還是讓他有些渾身不自在。

“抱歉,抱歉,”他滿臉痛苦的将昏迷不醒的解大嫂護在雙臂中央,“你可千萬別怪我。”

其他人自然也是騎在了馬上準備離開。

臨走之前,其中一個手下回頭看了一眼倒在雪地裏的解汿,有些擔憂的問了一句,“頭兒,咱們就把他這樣扔在那不管不顧的,他會不會死掉啊?”

念雙的武力值,他們心知肚明。

那樣射中心口的一箭,真的沒有幾個人能活下來。

念雙翻了個白眼,擡手一巴掌打在了那個手下的腦袋上,“究竟是你蠢,還是我蠢?”

“我那箭偏了兩寸,不會死的。”

他要是真的把解汿給弄死了,主子斷然會拉着他一起陪葬。

主子這麽多年殚精竭慮的謀劃,他怎麽可能會毀了?

——

解汿趴在雪地上,漫天的風雪遮蓋了他的身體,已然即将快要成為一具被凍僵的屍骸。

但他身體當中流淌出來的血液依舊是熱的。

滾燙的鮮紅色的血,融化了白色的雪花,在一片純潔幹淨的白茫中,紅的刺眼。

解汿渾身上下全是傷,可此時,他卻有些分不清楚,那種難以忍受的疼痛,到底是來自于他的身體,還是來源于胸口的那個位置。

他不甘心!

心頭的恨意難消!

先是祖母,再是瑤瑤,到現在是大嫂。

父兄臨死之前交代給他,要他保護的人,他一個都沒有護得住!!!

他解汿,此時此刻,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曾經引以為傲的知己,是他以為畢生都無法多得的友人!

“陸漻!只要我解汿今日還能活下去,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解汿的眼中浸滿了要将沈聽肆千刀萬剮,挫骨揚灰的恨意。

他用力的攥緊着手指,一寸一寸往前爬行。

純淨的雪原裏,留下一條長長的,猩紅的,痕跡。

——

【宿主,】在解汿完完全全放下了他們曾經所有的感情,發誓一定要殺掉沈聽肆的剎那間,9999察覺到了一股極其強烈的能量波動,【任務進度百分之八十,男主解汿徹底黑化,他開始計劃着造反了。】

【宿主好棒,看來我們的任務很快就可以完成了。】

【好,我知道了。】沈聽肆應了一聲,随即叫來下人,“備車,本相要入宮。”

今日的早朝上,北邊傳來了消息,征西将軍雖年事已高,但終究經驗老道,他沒有親自出兵,雖然只是坐正後方,也将戰事安排得井然有序。

和匈奴起了四次大規模的鬥争,只敗了一場,且這一場的敗仗死傷也并不慘重。

如此的好消息,讓因為雪災一事而顯得有些沉悶的朝堂終于又熱鬧了幾分。

只不過,征西将軍的奏折中寫道,居庸關的天氣比往年更冷了一些,希望朝廷能夠多派發些糧饷。

畢竟将士們只有吃飽了肚子,穿暖了衣裳,才能更好的打仗。

然而,縱使之前柳滇借口要給邊關糧饷,所以才拿不出銀子去赈災,可皇帝卻還是摳摳搜搜,只願給出十萬兩銀子和堆積在糧倉裏發黴了的陳米。

“陸愛卿來了?”

每次沈聽肆單獨進宮都能帶來一些“好消息”,因此皇帝見到沈聽肆的時候格外的高興。

沈聽肆恭敬的拜了拜,“微臣此次前來是有個噩耗想要禀告陛下。”

“噩耗”兩個字被他咬的格外的重。

皇帝瞬間來了興趣,“哦?”

沈聽肆面無表情的開口,“賀州雪災嚴重,不少百姓因為無糧而搶奪了押解流放犯人的隊伍,解汿在流民的争搶之中,不幸殁故了。”

“哦……”皇帝笑的牙不見齒,“這還真是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呢,辛苦陸愛卿了。”

皇帝始終不願意給邊關糧饷,就是因為解汿還活着,他擔心那些兵蠻子們吃飽了,就會投靠解汿,從而對他這個皇帝不利。

如今解汿一死,他便可以真正的高枕無憂了。

皇帝哈哈大笑,無比興奮。

沈聽肆趁機開口,“老将軍老謀深算,經驗豐富,不如陛下多派發些糧饷,如此一來,徹底的拿下匈奴,也是指日可待了。”

他貪墨來的銀子雖多,可大部分都用于赈災了,居庸關的将士們還是在勒緊褲腰帶上戰場。

然而,聽到這話的皇帝笑聲戛然一止,他似是有些疑惑,“糧饷?朕不是已經給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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