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玉京大學大禮堂外,學生們安靜的魚貫而出。
先一步離場的學生們,見到這樣安靜的樣子,心中不由得一個咯噔。
不是吧?真的第一個問題就沒解出來嗎?看他寫半個黑板的樣子不是很專業嗎?
“娜娜,娜娜!裏面情況怎麽樣啊?”
被叫住的名為娜娜的女生神色奇特,她嘴唇開合幾次,才說:“我不知道。”
“啊?你不是剛出來嗎你不知道?”
“怎麽說呢……”娜娜茫然的眨了眨眼,“就是,大概有點超出我的理解範疇。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你問問傑神吧……”
而娜娜前方不遠處,被稱為“傑神”的徐生傑也被人圍住了。
“傑神,裏面情況怎麽樣啊?”
“傑神,那些算式你能看懂嗎?我不搞代數又涉及到流形,真的看不懂了。”
“傑神傑神,你對于景長嘉這次的學術報告有什麽看法?”
徐生傑看了一眼,那是個新聞系的校園小記者。
看法?徐生傑有些茫然的想,他能有什麽看法?
徐生傑是競賽生,高一就被選拔進了國家隊,國際數學大賽的金牌都拿了好幾塊。是一路保送至玉大數院的知名學霸,更是玉大數學領軍計劃裏的佼佼者。
去年,他還得到了一位麥田獎獲得者的邀請,邀他去布伊戈一起做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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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生傑對外形象雖然一直很謙遜,但他知道自己心中一直是有些驕傲的。同學叫他“傑神”,他也接受得理所當然。
玉大數院的學生裏如果要找一個學神,不是他徐生傑又能是誰?
他明年就要遠赴布伊戈讀博,導師是大名鼎鼎的麥田獎獲得者,今日也與戈麥斯、威爾遜、卡米拉等人同席而坐。
等他念完書做完研究,到時候是留布伊戈還是回龍夏,都多得是學校會搶他。
可是現在,聽着同學們喊他“傑神”,徐生傑都覺得臉上燒得慌。
傑神?什麽傑神?
嘉神之下無真神!
“嘉神很厲害,徒手演算了。”徐生傑說,“具體的等論文吧。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哎……怎麽連你也說不清楚?”
學生們吵吵嚷嚷的散了,大禮堂後臺內,卻依然很熱鬧。
卡米拉提問時嚴肅得不近人情,此時到了後臺,倒是主動擁抱了景長嘉:“你的大腦比你的皮囊更美。”
她說完就放開了景長嘉:“我期望明年能在庫貝納見到你。”
庫貝納國。戈麥斯的老家,明年麥田獎的頒獎之地。
“謝謝您。”景長嘉笑道。
卡米拉又環顧了一眼周圍:“當然,也很期待能見到你們這些老家夥。”
她說完這話,也不在乎其他人給不給與回應,直接拎起包就往外走。走到後臺大門處,又突然停了下來:“哦對了。路,我建議你保存好那幾塊白板。至少在論文發表之前,保存好它。”
“當然。”路乘川樂呵呵地說,“對于學生的成果,我比你更加看重。”
卡米拉聞言一揚手,毫不猶豫地拉開門走了出去。
威爾遜無奈笑笑:“卡米拉這脾氣,看來今年的工作并不怎麽順利。”
“會讓工作左右情緒的人,并不适合做導師。”戈麥斯插話道,“她不帶學生也算有自知之明。但是我覺得,我一直情緒平穩。”
威爾遜:“?”
數學年報主編拜姆林:“?”
就連路乘川都挂不住笑臉了,他看向戈麥斯:“你要做什麽?”
“路教授,不要緊張。”戈麥斯說着,朝景長嘉張開雙臂,“或許你願意換一個導師?我下個月入職頓涅瑟斯,你應當對這個學校和我,都有些興趣。”
頓涅瑟斯。
數學年報的發源地,諾貝爾獎的搖籃,麥田獎的溫床。
全球數學的中心,數學家們的數學聖地。
威爾遜有些詫異:“你接受邀請了?”
“雖然我貫來覺得你們布伊戈不是什麽好地方。但頓涅瑟斯是個例外。”戈麥斯說,“我願意去接觸那些最優秀的幼苗。”
他答完威爾遜,又沖景長嘉舞了舞雙臂:“怎麽樣,wujiu?”
“感謝您的看重。”景長嘉無奈笑道,“可我還沒畢業呢。”
“那畢業了過來,一定要來。”戈麥斯收回手,“我願意為了你,和頓涅瑟斯多簽幾年。說實話,布伊戈真不是個好地方。可誰讓頓涅瑟斯就在那裏。”
“當面搶學生這種事,也只有你做的出來。”威爾遜哼笑了一聲。他拍開了戈麥斯,才又對景長嘉說:“先前我急着讓你畢業,但現在我又不這麽想了。Wujiu,學生時代只有一次,你大可以慢慢享受。”
“但在享受之前,得先把你的成果整理成文。”
“确實。雖然沒人搶得了,但還有許多人都在等着呢。”拜姆林立刻道,“景先生,我們數學年報很期待您再一次的來稿。”
他們的情緒格外興奮。
可一個新成果就在自己眼前被人論證,誰能不興奮?
路乘川敏銳地發現景長嘉偶爾流露出的一絲疲憊,立刻拍板叫人送景長嘉回家。自己則趁機抓着這群數學家們說起了後續安排。
來都來了,不得給玉大的學子們講講課嗎?這麽多嗷嗷待哺的幼鳥,需要先達們哺以營養。
來都來了,那誰最近也有個小成果,不如就在玉大開一場學術報告會啊,場地、觀衆連同行都是現成的。不開幾場報告會都不合适。
來都來了……
總之,來都來了,能不讓路教授拔一根毛嗎?
而景長嘉獨自一個回到家裏後,那用腦過度的疲憊感幾乎是瞬間就侵襲了他。
他反應遲鈍地沖了個澡,又迷迷糊糊的回卧室裏找毛巾擦頭發。
可他實在太累了,坐在床上含糊地喊了聲:“松吾,替我擦頭。”
随即眼一閉身體一歪,直接睡了過去。
系統在他大腦深處無聲起伏。
雲端之上的記憶圖書館內,正悄然無息的生出了一本新書。
雖說是書,但它薄得像一冊小冊子,書名是這個圖書館的主人景長嘉。
可書已經生成,景長嘉卻并沒有來。他的意識第一次的進入了深切的沉眠之中,沒有停不下來的思考,也沒有急不可耐的學習。
只有睡眠。
最深也最安靜的睡眠。
北風帶着冷氣悄無聲息的席卷了整個玉京。深夜時,深秋的冷雨就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城市裏遍布的燈光照亮的雨絲。它在一片人造的光芒中落入高樓、落進大樹,潤濕了夜歸人的衣袖。
“老師。你看看這個。”
某航空航天研究所內,一個身着白色研究服的中年人正一邊擦着肩袖上的雨水,一邊将手機遞給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老人沒有接手機,而是皺着眉頭看他:“雲涯,不是讓你先回宿舍去睡?怎麽又趕回來了。”
“老師你先看看。”衛雲涯道,“這是我玉大的朋友發來的,您看了保準也睡不着了。我先去打印點東西,馬上回來啊。”
老人看着他急匆匆地往電腦去,眉頭始終沒有松開。
有什麽事情這麽急,覺都不睡也要現在看?都熬了幾個大夜了,今晚再不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的工作可怎麽辦!
老人家心中不滿,卻又知道自己這個弟子不是胡來的人。他嘆了口氣,只好摸出老花眼鏡戴上,又開始看手機。
那手機點亮就是一段視頻,老人又找了耳機插上,才點擊了視頻播放。
出乎意料的是,播放了視頻也沒什麽聲音,只能見到臺上那個學生模樣的人不停的寫着什麽。
老人眯起眼睛,又把手機舉遠了些。
這一下,他就看清了黑板上的算式。
“嗯?”老人家精神一振,“辛流形的上調同環量子修正?”
現在的年輕學生都開始研究這個了?還是這就是玉大那個出了名的徐生傑?
聽說他是數院領軍計劃最優秀的一個數學人,如果能一直保持這樣的數學敏銳性,倒也可以考慮招來實驗室……
老人家正想着,衛雲涯就拿着一疊還發着熱氣的打印紙回來了。
“老師老師,別看那個了,看這個。”他把打印紙在桌面排開,“我讓我朋友去拍的高清大圖,運算過程全在這裏了。”
老人家放下手機,與他一起開始看桌上的打印紙。
這一眼,他就看到了重點。
他拿起那張打印紙,皺着眉審視了好幾遍,才謹慎地開口:“這個辛流形的運用,有些意思啊……”
“是吧老師,他這個使用方法和切入點,都前所未見。但我覺得,這正是我們需要的!”衛雲涯激動地說,“我把他得出的這套公式套入了我們現有的辛形式場,可以繼續往下推!”
老人激動地看向他:“結果呢?我看看!”
衛雲涯連忙從衣兜裏掏出自己的草稿紙:“但我只能推到這裏了,剩下的可能還是得交給計算中心。”
前幾年,卡米拉·哈恩正式提出了一種基于特定辛形式場的前提下的一種新動力系統概念。
但它涉及諸多領域,且計算內容龐雜到普通計算機根本無法支持,所以當時并沒有引起重視。
但這兩年量子計算進入了蓬勃發展時期,龍夏量子計算中心與布伊戈量子計算中心都先後算出了這個名為“辛式布局”的新動力系統的可行性。
新型動力系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自從量子計算中心得出答案開始,龍夏就悄然組建了一個由院士牽頭,各大研究中心支持的研究團隊。重點工作就放在辛式布局的攻堅上。
但這幾個月,研究團隊一直被特定辛形式場卡住,工作無法繼續推下去。
可現在,衛雲涯沒有想到,既然會在一個學生的學術報告會上,見到一絲曙光。
“好靈性的小後生。”老人贊嘆道,“他是誰啊?是玉大那個徐生傑嗎?”
“不是。”衛雲涯搖了搖頭,“他是景長嘉。就是有可能替我們國家,拿下第一座麥田獎獎杯的那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