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頓涅瑟斯作為全球最有錢的學校之一,老教授們集體出行的待遇自然也差不了。

數學系的教授們加上他們要帶去的學生,剛好填滿這架超大型客機的頭等艙。

景長嘉與封照野的位置分在中間,前後都是數學系的老教授。登機之後,前面的教授要聊泛函分析,後面的教授要談微分流形。

景長嘉莫名有一種自己正在經歷開學考的錯覺,而封照野則早早舉起“我是經濟系的”免考金牌,坐在一邊笑眯眯地給景長嘉喂小零食。

戈麥斯看見他倆相處就覺得怪裏怪氣,自己拆了一包小零食把小擋板一拉,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威爾遜則是笑眯眯地讓他的學生也去把那些大大超綱的難題都聽一聽。要是能從讨論裏獲得只言片語的靈感,對學生而言就是相當大的收獲。

等到飛機正式起飛,老教授們才安靜了下來。

景長嘉拉起自己這邊的小擋板後,掏出随身帶着的筆記本,開始做在家裏未完成的工作。

AI芯片的最大特征就是用複雜的深度神經網絡模拟人腦的思考模式。在這其中,神經元的早期活動、神經元的決定論與随機活動、突觸的信號傳遞,都是芯片運算的重中之重。

通過論文判斷,目前頓涅瑟斯的芯片實驗室,應該就是卡在神經元随機運算裏。新的混沌模型可以解決一部分問題,但機器模拟的突觸傳遞,依然是個極大的難點……

兩個明顯的随機特征,要怎麽才能通過神經與神經的傳遞,最終被信號選擇?在擴大了自發性的突觸選擇後,又要怎麽才能做到節能減耗?

未來世界的芯片學專著裏,有一部分答案。但要将它們逆推到現今科學足夠運用的程度,還需要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數學能給他一部分答案,但解決這些問題卻絕不僅僅只是依靠數學。

封照野探頭看了很久他的筆記本,才低聲說:“現在主流的研究方向是用互補金屬與半導體組成芯片。利用長短期網絡與矢量矩陣的複用來穩定精準度,降低運算的延遲與能耗。”

“所以其實除開模型本身,材料與工藝也是個大問題。”景長嘉手酸脖子酸的停下了手,“你怎麽知道我在算這個?”

“你訂購的期刊我都看過。”封照野遞給他一張毯子,“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景長嘉埋頭寫了幾個小時,現在停下來,就有一股疲憊蔓延上來。

他站起來用力伸了個懶腰,又坐下來抱着毯子把筆記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才放下筆記準備睡上一覺。

沒有什麽比十二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更适合用來睡覺了。

他在睡夢中直接進入了記憶圖書館,根據封照野提出來的東西又翻找了幾本芯片工程學上的專著,專心地看了起來。

而封照野則等他睡熟後,才放下自己的座椅,也進入了夢鄉。

飛機落地後,早有玉大的工作人員在機場等候。

相比邀請函的大張旗鼓,玉大接人的動靜則要小得多。只有一輛大巴車。但出人意料的是,路乘川就在車上等他們。

衆人上了車,就熱鬧的聊了起來。直到将來賓們都安然送去了酒店,路乘川才找到景長嘉,很認真地把他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

景長嘉笑眯眯地任他打量:“老師,你可不能說我瘦了。”

路乘川冷哼一聲:“我管你瘦不瘦?去了一個學期,不見出成果,不像話。”

“哪能那麽快呀?”景長嘉笑眯眯地掏出筆記本,“我十年能出一個成果,您就會很開心了。”

路乘川很不滿的接過他的筆記本:“怎麽出去一趟,對自己要求這麽低了?這什麽東西?”

“您看看。”景長嘉把筆記本翻開,“孟古今教授回來了對不對?我有些問題想找他請教。”

“你和孟古今……在頓涅瑟斯熟悉嗎?”

景長嘉搖了搖頭:“不太熟。只是我們現在的研究領域或許有些重合。”

路乘川一聽,心髒頓時揪緊了:“你在頓涅瑟斯研究芯片?”

“沒有,您放心。”景長嘉說,“我只是根據一些論文,做了一些微小的數學工作。”

路乘川從不懷疑他的這個學生在學術上的敏銳性。他拿着景長嘉的筆記本思考良久,才說:“明天安排你們坐在一起。”

他細細地将孟古今回國的一些事情告訴了景長嘉,又殷殷叮囑了他一些研究的事情。最後才握着景長嘉的手,認真說:“你一個人在那邊,肯定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瘦了那麽多。”

景長嘉沒忍住笑出了聲:“都讓您別說了。我也不是一個人,我和朋友住一起呢,回頭遇上了給你介紹。”

封照野根本沒與他們一同離開機場。落地後他似乎有別的事情,兩人在機場就告了別。

路乘川想了想與他們一起上接駁車的那個男孩子,總覺得他的模樣有些眼熟。想不起這一份熟悉感來自哪裏,他也不深究。只又叮囑了明天頒獎典禮的一些事情,才離開了酒店。

第一屆九章獎在2028年的第一天舉辦。

年份是嶄新的,獎項亦是嶄新的。得益于多年來龍夏科研工作者們孜孜不倦的努力,這次受邀前來參與九章獎的科學家們,許多都擁有着世界級的獎項。

頒獎還未開始,玉京大學的勤學大禮堂外,就已經架起了無數的媒體直播車。

國家電視臺來了兩輛車,玉京電視臺不甘示弱,也派了兩輛工作車。其他各路互聯網與紙質媒體,則是三人為單位的工作小組。

從各位科學家入場開始,媒體就打開了直播。

“本次九章獎受到了相當大的關注,光是前來參與見證獎項誕生的諾貝爾得主,就有十九位之多。獲得過各領域頂尖獎項的科學家更是數不勝數。是科學界難得一見的盛會。”

“我們可以看到,剛剛入場的是諾貝爾物理學獎的得主,他在半導體與超導體上的貢獻,至今無人超越。”

“……接下來的這位是來自阿利铎的德沃克獎得主。他憑借在超流體理論上先驅性的工作,拿下了當年的德沃克獎,次年的馬缇契卡獎,以及諾貝爾物理學獎的提名。”

“現在向我們走過來的是……”主持人的聲音明顯帶上了笑意,“是我們的青年數學家景長嘉,他是一位相當傳奇的數學人物,十八歲證明了正特征域上的奇點解消,十九歲一舉奪下了麥田獎,為我國取回了第一枚麥田獎勳章。”

大屏幕上,年輕的數學家過長的頭發在腦後抓了個小揪,他眉眼彎彎地走進了鏡頭,直播頻道裏頓時刷滿了他的名字。

“嘉神,我的嘉神,沒有你的這一年你都不知道我怎麽活過來的嘉神!”

“醒醒啊,他不就剛畢業半年嗎,你們克制一點。”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嘉神。算下來我們已經有幾百年的日夜沒有見過了QAQ”

“說起來景長嘉跑哪裏去了?這半年也沒聽說他去哪裏任教啊。別是進企業了吧,這種腦子去企業太浪費了。”

“什麽企業,是有人刻意瞞住了!給你們指路頓涅瑟斯官網,打開數學系的教職員名單。”

“嚯!當真出國了?”

“頓涅瑟斯什麽地位啊,能騙你們?”

眼見有了些火星味,直播間導播眼疾手快清空彈幕。而屏幕裏那位年輕的教授已經走向了九章獎的簽到臺。在上面落下自己的名字後,直接走進了禮堂。

他循着指示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沒多久,孟古今就在他旁邊落了座。

“景教授。”孟古今率先打了招呼,“我收到了你的拒稿信。”

他這個開場白是在讓人迷糊不已。

可景長嘉聞言就笑了起來:“孟教授,你當時怎麽不來聯系我。”

“不太方便。”孟古今輕聲說,“我當時已經很不自由,我很擔心……如果我們在數理上有了過多的聯系,會讓你也變得不夠自由。”

在他徹底退出核心研究之前,他的手機幾乎每周都會被審查兩次。所以在他意識到背後的審稿人或許是景長嘉時,他就直接忽略了那個邀請。

“那麽,關于那個混沌模型的事情,你解決了嗎?”景長嘉問他。

“根據你提供的幫助,我已經構建了一個足夠穩定的模型。但它還比較粗糙,有進一步優化的可能。”孟古今笑了起來,“我已經給頓涅瑟斯遞交了辭呈,麥迪南已經簽字。在今年的春季學期,我就會加入玉大的計算機系。”

“計算機系也有一個國家級實驗室,在做模拟AI芯片方向的工作。它的神經網絡構架與頓涅瑟斯的很不一樣,對我很有啓發性。我們準備進一步優化神經網絡,盡最大的可能性降低它的能耗。”

他說着自己的工作,連雙眼都是明亮的:“你提供的建設性意見在這個神經網絡構架裏,依然很有用。”

景長嘉聞言就笑了起來:“我還有一些思路想和您探讨一二。”

他們兩人湊在一起就深度神經網絡的計算問題認真地聊了起來。

直到現場燈光熄滅,一束光突然從天而降,落在景長嘉身上。

景長嘉一愣,他擡頭看向舞臺,他的老師站在臺上,正笑容滿面地看着他。

另一邊坐着的馮老師伸手輕輕推了推他:“小景,快上去。”

主持人舉起話筒,語調含笑地喊:“讓我們歡迎九章數學獎的獲獎人——景長嘉——登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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