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節課，他就迎來了座無虛席的教室，此後人氣居高不下
他并不意外，也不在意。
不在意臺下坐了多少人，又坐了哪些人，他們聽沒聽進去……他喜歡用他的頭腦有技巧地進行“知識輸出”，至于反饋，從他布置的作業就能看出來。
這聽上去不像一個合格的老師。
而林澈也一直拿他進高校當老師來說事，原因之一：他曾指着蘇夜問旁人，你看他渾身上下哪點像老師？
旁人不明就裏，我看他渾身上下都像啊。
林澈皮笑肉不笑地繼續追問，理由？
那人不假思索，蘇先生溫文爾雅，專業知識過硬，當個老師綽綽有餘啊？
林澈回答他，你不覺得他當個“斯文敗類”更适合嗎？
那人懵了，你們聊，我先走了。
蘇夜這才漫不經心地反問他，我，斯文敗類？
林澈無所畏懼——老師的使命是什麽？啊？教書育人對吧？你會奔着教書育人去，誰信？
蘇夜回答他，誰愛信不信。
林澈又說，那你為何非要當老師？
蘇夜回答他，好玩。
林澈便要瞧瞧，好玩在哪裏？
正在上課的1105教室雖幾近座無虛席，卻依舊安靜空曠，只有上課老師清越溫和的聲音傳來。
林澈大搖大擺地從後門走進去。
：“啧，我走錯教室了？”他不是第一次來，但每次都是居高不下的人氣都讓他感慨，放眼望去一排排都是花季少女，少男也不少。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如此堂而皇之地闖入，令講課的人向他投來一瞥，講課略微一頓。
講臺下的學生也尋聲望去。
教室裏頓時生起竊竊私語。
：“我來聽課，不熟悉地形，無意冒犯，你們繼續。”林澈坦然地在一堆目光中走向了第一排，“這位置跟我留的？”
蘇夜回答：“嗯，回爐重造的人。”
：“啧啧，給點面子咯？哥們。”他低聲好笑。
隔他三個空座的女生忍不住好奇，問他，“先生，你和蘇老師是朋友嗎？”
林澈回她一個玩味的笑，“秘密。”
：“喔～～懂了。”女生轉頭勉強壓抑着激動的心情和同伴分享秘密。
教室裏再也恢複不了之前的平靜。
就這樣持續到下課鈴聲響起。
學生們意猶未盡，大多數刻意放慢腳步，等着看兩人的互動。
林澈走上去，蘇夜收拾好東西，“走。”
正想說點什麽的人乖乖地閉嘴，跟着他走出教室。
然而身後已經傳來讨論的聲音。
：“肯定是忠犬攻，傲嬌受!”一槌定音。
林澈差點笑出聲，蘇夜側頭瞥他一眼。
：“你學生很好玩。”
：“閉嘴。”
一路都有人向蘇老師問好，蘇老師則淡淡地回應，嗯。
林澈心情大好，一路對人微笑，驚得人都臉紅了。
就這樣持續到停車場，蘇夜才冷不丁地說，“為自己的意淫眉開眼笑，看醫生了嗎？”
林澈抽了抽嘴角：“這不是給你增加樂趣嗎？你說生活需要驚喜……”
：“不需要你。”蘇夜一句話就堵住他的嘴。
：“啧啧，口是心非的人吶～”
：“你開車來的？”
：“當然。”
：“開我的車。”
：“噢～那我的車呢？”
：“你說呢？”
：“行行行。”林澈瞥了一眼他的車，不霸氣，“我開？”剛問，鑰匙就扔到他懷裏。
兩人上車，林澈發動車子，并問他，“去哪兒吃？”
：“回我家。”一頓，“喂我的貓。”
林澈頓時露出一個糾結的神情，“你不覺得你……把撿來的那只貓當你老婆在養？”不懂貓奴的世界。
蘇夜不以為然，“那也勝過被意淫和一個智商着急的人搞基。”
：“驚蟄比你聰明。”
：“……”他應該反駁嗎？
：“幹脆在你家附近的超市買菜回去吃算了。”林澈妥協。
：“嗯。”蘇夜沒有反對。
蘇夜打開門，立刻迎來一聲“喵～”，叫聲不如平常清脆，有一絲遲疑。因為它在屋裏聽到了門外熟悉的腳步聲之外，另一個人的腳步聲。一開門，那個人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它很抗拒。
上次蘇夜因為聚會喝了點酒，林澈送他回來。一進門就對這只倍受蘇夜寵愛的貓表現出極大的興趣，趁蘇夜洗澡時，他把貓抓來“盤問”。
林澈對貓無感，所以縱然它乖巧可愛至極，也不能讓他學會“憐香惜玉”。他蹲下，拎着這貓脖子上的皮就提到半空中和他對視，“他怎麽那麽喜歡你？不就是……”
冷靜溫順如驚蟄，也覺得他太欠揍了，“撕心裂肺”地驚叫一聲，一爪子拍過去，離他臉頰有毫厘之距時，林澈将它扔出去了……
：“啊，糟了。”他太不知輕重了。
：“喵……喵……喵……”白貓吃痛地叫了好一會兒。
林澈又趕緊湊上去哄它，“小貓兒，乖，別叫了!我不該扔你……”然而始終近不了它的身，白貓已經對他百般警覺。
蘇夜從浴室走出來，白貓正縮在貓窩裏眼淚汪汪，林澈蹲守在一旁哀聲嘆氣，“果然是小妖精啊……”
：“喵～”白貓委屈地向男主人“求救”。
蘇夜路過林澈時踹了他一腳，“離我的貓遠點。”
蘇夜将它從貓窩裏抱出來，白貓眷戀地蹭着他的脖子。
：“摔着了？”他問，替它撫順淩亂的毛發。
：“喵～”它只恨自己不能說話，不能告狀。
：“剛才沒注意，它撓我臉，我就順手把它扔了……”林澈說。
蘇夜瞥過來，“因為你手賤。驚蟄不會主動撓人。”
林澈摸摸鼻頭，“大概是我拎它的動作不對……”
：“滾去洗澡。”
就這樣，一只貓和一個人的“梁子”結下來了。
林澈一進門看見這貓緊跟着自家男主人往前走，卻始終警惕地看着後面的他。他揚揚手中的袋子，笑眯眯地說，“小貓兒，中午有大餐，我給你買的，你還記恨我？”
：“嘶～”如果貓有表情，此刻應該是橫眉冷對。它沖他發出不友善的聲音。
：“做飯去。”蘇夜使喚他。
：“……我是客人。”林澈提醒他。
：“我要逗貓。”
：“……”林澈看向他腳邊的它，“小貓咪，你知不知道你很拉仇恨？”擡腳走向廚房。
：“喵!”他的身後傳來那貓中氣十足的叫聲，仿佛是在回答他。
：“我去換衣服。”蘇夜揉揉貓的腦袋，轉身進房間。
換完衣服，蘇夜給它空空的食盆倒了貓糧，“先吃着。”
不知道是想着之後的大餐還是貓糧不如男主人有吸引力，它嗅了嗅，還是蹭着他的腿，擡頭沖他“喵～”。
蘇夜抱着它在沙發裏坐下，這貓拿小腦袋蹭着他的上身，尾巴在随意地搖晃，“喵～”
這貓通體白毛，杏眼狐臉，耳朵尖而粉嫩，脖子像獅子圍了一圈長毛，性情溫順乖巧，偶爾古靈精怪，這才誘發他的“隐藏貓奴屬性”。
林澈居然吓它、扔它？
：“你怕他？”
：“喵～”貓的叫聲秒變委屈。
：“你是我的貓，要有點出息。”他取笑它。
：“……”它立刻又蔫了。那只“兩腳獸”的身手不是一只貓能應對的，他這不是為難它嗎？
它伸出前肢搭上他的胸膛，拉長了整個貓身，只為了湊近他的臉蹭來蹭去，并伸出舌頭舔了舔，“喵～”就像是懇求，你幫幫我好嗎？
：“慫貓。”
：“你們是不是在背後說我壞話？”林澈從廚房探出頭來。
：“嘶～”溫順的貓又有炸毛的跡象。
：“沒，在想怎麽弄死你。”
林澈只好聳聳肩，“古有吳三桂為陳圓圓沖冠一怒，今有蘇少爺為一只貓沖冠一怒，啧啧。”
：“小貓咪，你就是你們貓界的紅顏禍水～”
：“……”
：“……”
：“你炒好菜了？”蘇夜揉揉額頭。
：“沒，我就問一下，小貓咪吃炸魚嗎？”
一個不養貓的人分分鐘能激怒一個養貓的人。
：“我自己來。”
蘇夜将貓放在一旁，起身進入廚房。
林澈沖貓眨眼一笑，“你吃得真講究。”
：“……”白貓跳下沙發，緊跟着進入廚房，不過它只是蹲在門口。
廚房在兩個高大男人的襯托下，顯得狹窄，各自活動都不夠自由。
蘇夜側頭對林澈說：“你出去。”
日常被嫌棄，林澈無奈地往外走。
白貓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接近，擺出警覺的姿态。
林澈覺得好玩，正要蹲下逗它，白貓快速奔向自家男主人，“喵～”
：“等着，不準亂叫。”蘇夜對它說。
它果真不叫了，只是焦急地看着他的手上動作。
林澈靠着門框圍觀嫌棄他的一人一貓之間的互動。這貓是有點聰明，能聽懂人話似的。然而他還是對貓無感，所以不能理解貓奴的存在，也無法理解蘇夜會這麽喜歡貓。
他知道蘇夜以前養過一只貓，跟這貓大同小異，養了幾年，死了，他就沒養了。那時候還沒看出他的“奴性”，如今，不可同日而語。
：“它有那麽聰明嗎？”林澈問他。
：“比大多數貓都聰明。”蘇夜回答他。
：“情人眼裏出西施？”正巧，貓扭頭看他。時機很微妙，好似聽懂了他的話？
：“不會說話就閉嘴。”
：“OK。”林澈聳肩，“換個說法，人不如貓？別說我。”他頗有自知之明。
蘇夜不耐煩應付他了，“你到底要說什麽？”
：“我就是好奇，貓能吸引你，人反而不能了？”
：“為什麽你理所當然地認為人應該比貓更吸引我？”
林澈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你不能和一只貓上床。”
：“……”
：“……”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我不是狗，也不想吐象牙。”林澈一本正經地回答，“你和你前女友已經分手多久了，你知道這事嗎？”
蘇夜側頭看他，似笑非笑，“我不知道，你知道，所以你做了什麽？”
：“……”他想表達的是他在不在意這件事？結果……想想有機會給他戴頂綠帽子似乎是一件很帶感的事兒？當然他的結局會很慘。但最關鍵的，他在意嗎？
：“我當然沒做什麽。但是哥們，你已經幾年沒有性生活了……”
：“你這麽關心我？”
：“畢竟好兄弟。”
：“你要幫我？”
：“咳咳，老子是直男……”
：“熱衷于搞基？”
：“老子跟你說正經的!你不會不喜歡女人了吧？”可又沒聽說他對男的感興趣。好兄弟，操碎了心。
蘇夜回答：“別用你的下半身考慮別人用頭腦考慮的事。”
：“我這不關心你嗎？”林澈也無奈。
：“我什麽時候需要你們擔心了？”他知道林澈背後是哪些人。
：“呃，可他們一直都有點擔心你。”林澈說。
蘇夜微微皺眉。
正好，給貓弄的清蒸魚可以起鍋了。他一邊将它裝進盤子，一邊雲淡風輕地問林澈，“你知道我為什麽沒有性生活嗎？”
：“喵～”他腳邊的貓沖着他叫，迫不及待似的。
：“你剛才沒回答我。”林澈沒好氣地說。
：“跟着。”蘇夜端着盤子抽空對貓說，路過林澈時，就在距他耳邊幾十厘米的距離說，“怕死在床上。”
白貓路過林澈時，擡頭看他一眼。
林澈此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垂頭喪氣，又格外悲傷。
白貓敏銳地感覺到這時候可以偷襲他，想了想，還是緊跟着男主人。
因為男主人更加反常，它感覺得到。
蘇夜将白貓一路引到食盆前，将魚放進它的食盆裏。
白貓卻圍着他的腿蹭來蹭去，“喵～”
蘇夜垂眼看它：“別告訴我你什麽都能聽懂？”
他又擡眼看窗外，索然無味的景色一如索然無味的生活。
：“沒完沒了的擔心至死方休。”
這話只有他自己聽見，只有白貓聽見。
：“喵～”
☆、第 6 章
因為之前的小意外，各有心思。吃完飯後，兩個男人對面而坐于沙發裏，一時無人開口。
白貓并不受影響，吃了一頓大餐後，心滿意足地靠着男主人的腿醞釀着睡意，男主人漫不經心地揉弄它的小腦袋，令它舒适地打呼。
林澈看着它，忽然覺得養這麽一只溫順的貓也挺有趣的，但他到底不會養。
他的時間花在紙醉金迷的生活裏還不夠，哪能還像蘇夜盡心盡力地養一只貓？
林澈不能理解他，卻看他養貓的樣子，好像也很好？
他擡擡下巴問蘇夜，“它這樣睡不累嗎？”
：“嗯？”
這貓睡覺時，從不爬上蘇夜的腿，而是把腦袋放在他腿上，身體擺在沙發上，把他的腿當枕頭似的。這令它後脖子與沙發有一定空隙，容易形成如人類的“落枕”，等它醒來時，它也會不太舒服地動動腦袋、脖子，這不就是自己找罪受？可它偏偏每次都是這樣。
蘇夜觀察一段時間後，有些啼笑皆非地猜測，它不想累着他？
它平常會在他腿上跳上跳下，沒事還在他身上攀爬，不可能是不敢親近他。所以……如果它在他腿上睡覺，一睡就是幾個小時，他不想驚動它，就不會随意動腿。而貓呢，不想這樣，只枕着他的腿，沒事蹭幾下，這樣就夠了。
：“不知道，它習慣了。”
白貓昏昏欲睡，适時張嘴打呵欠，玩心大發的男主人伸出一根指頭進它嘴裏，觸及柔軟的舌頭。
白貓略驚，躲開他的手指。忍着困倦，張開眼睛，無奈地沖他叫，“喵～”能不玩嗎？它象征性地舔舔他的手指，尾巴在身後晃動幾下。
林澈在一旁看得直挑眉頭，和貓玩上瘾，真當旁邊沒他了？
：“原本想跟你來一番煽情至極的戲碼，現在看來，好像也不必。”
：“就你那腦子？是不必。”蘇夜毫不客氣地回答他。
林澈搖頭，“得了吧，你就喜歡嘴上讨便宜，心裏吧，彎彎繞繞，跟個女人似的。”
蘇夜擡眼看他，眼神犀利。
白貓也翻身，側頭面向他。男主人氣場的變化讓它“意識到”有人在作死。它只好強忍睡意，圍觀一下。
林澈照舊無所畏懼，“不是哥們我要這麽說你，從小，你聽好了，從小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
不得不說，雖然蘇夜一直“諷刺”林澈智商着急，可這麽多年的好兄弟，他還是能說出幾句一針見血的話來。
：“我曾一度抓耳撓腮——你是男的嗎？是爺們嗎？有什麽你直說呗？你不說我們怎麽知道哪裏得罪你了？哪裏誤會你了？”林澈說得酣暢淋漓。
：“喵……!”白貓忽然拉長了聲音地叫了一聲，它還看着林澈。
林澈又笑，“你這貓是聽懂了在替你打抱不平？有這麽乖嘛？”
：“別管它，你繼續。”
林澈索性破罐子破摔，“以前我就想，遲早有一天我要和你打一架，我要把你打得鼻青臉腫再告訴你，跟大哥我好好說話!不要東想西想彎彎繞繞!”
：“但我不敢，怕把你打壞了。”
蘇夜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
：“我知道直到現在，你的身體就是對你最大的限制。”
：“很同情？”蘇夜反問。
林澈沉默，忽而嘆氣，“被我同情讓你無法忍受是吧？”
：“你一直很羨慕我有強壯的身體!”
：“呵。”蘇夜抽了抽嘴角。
林澈說，“我們都喜歡打籃球，但你只能在旁邊看。我和其他哥們在場上跑來跑去，偶爾看你一下，很同情。剎那間頓悟一般——你有多不幸，我又多幸運？我終于意識到我和你最大的區別，我為此很開心。MD，我當時就是小人嘴臉。”林澈笑，笑容無奈又悲傷。
：“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們一起‘狼狽為奸’、‘橫行霸道’……”
：“不會用成語不要亂用。”蘇夜忍無可忍地打斷他。
林澈不受影響，陷入回憶裏，“你除了身體不好，樣樣比我好吧？比如你的腦子。他們都說我是将軍，你是軍師，我爸他們也這樣想，把我們按這樣培養，弄得我們‘絕配’似的。”
：“我一直特別在意你的身體。一是擔心你一不小心……那啥了，我不想失去這麽好的兄弟。二是，特別不要臉地慶幸，還好。”
：“所以我特別喜歡‘體力活動’，只有這一點，你無法超越我。”
：“直到有一天……你差點，不在了。”
高中讀書時，一放學，林澈就夥同一衆男生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蘇夜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翹着雙腿，腿上放着書，神色平靜地圍觀。
無論是籃球場，還是他身邊，或近或遠地圍了一圈女生。
林澈在場上奔跑時，偶爾想起回頭看看他，心裏不可避免地産生微妙的情緒，混合着“同情”、“喜悅”和“自責”等。某一剎那他覺得非常開心，某一剎那他覺得非常惡心。然而他還是在場上奔跑，蘇夜還是在那裏坐着。
有一天，一個女生走到那張椅子前，問他，“我可以坐這裏嗎？”
：“随意。”男生頭也不擡地回答她。
這在周圍的女生堆裏引起了一陣騷動。
這個女生成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卻不止于此，而是由此一點一點拉近她和他之間的距離。
她是安子歌，當時是學校出了名的美女。很多年後，她多了一個蘇夜朋友圈裏衆所周知的身份——交往七年的前女友。
此後，只要蘇夜坐在那裏，安子歌就會準時出現在那裏。
林澈發現後，松了一口氣。調侃他說，“老子在場上跑來跑去還不如你丫在這兒裝模作樣吸引美女。”
蘇夜笑：“裝模作樣？也是。”
林澈是說笑，有人是當真。
後來有人帶領一群男生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問他，“你是蘇夜？”
：“我看他們還是看你們？”蘇夜冷冷地回應他。
為首的男生笑，“光看有什麽勁？和他們一起打啊，你兄弟不帶你？”
：“嘿嘿，身體不好，兄弟想帶也帶不了呗。”有人和他一唱一和。
：“怎麽會？放慢節奏，龜速不就行了？”
：“誰TM以龜速打籃球？”
：“速度不是問題，關鍵是身體撞壞了……卧槽!”
一只橫空飛來的籃球砸中那人的頭，砸散了那群男生。
：“MD，誰砸我？沒長眼睛嗎？”
以林澈為首的男生從場上走過來，近了，一個籃球又砸中說話的男生，“這不是長了眼睛才正中目标嗎？”
：“你個傻X，找死嗎？”
沖突正要升級，又被雙方的人攔下。
：“喲，大名鼎鼎的新生，為你兄弟出頭？”嘴上說着“大名鼎鼎”，卻故意不說名字。
林澈看了一眼蘇夜，見他不動聲色，知道他不會吃虧。只是……即使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麽，可誰不拿蘇夜的身體說事？有時候，連他都這樣。
：“我兄弟不需要我為他出頭。”林澈回答。他脾氣不好，他只想揍人。但所有涉及蘇夜的事，尤其是他的身體，林澈必須慎重。
：“說得好聽，就是不幫咯？”一群男生發出嗤笑聲。
：“不敢一對一？”蘇夜這才出聲。
：“什麽？”男生回頭看他。
：“不是比籃球麽？你只想一堆人互拼，不敢我和你？”
：“你行嗎？要不簽下生死約定，你若是太激動了不行了，和我沒關系？”
圍觀的衆人倒抽冷氣。
：“鬧出人命……不好吧？”
：“對啊對啊，随便比比，給他點顏色看看，別惹一身騷？”
：“可這身板，啧啧，誰能保證……”
“砰”，林澈一拳揍過去，“你找死？”
蘇夜卻起身，捏着他的肩膀推到一邊，直視男生雙眼，“也就是我可以在場上不小心殺死你，和我無關？”
那一刻陰風忽起。
男生擦着嘴角的血，為他的氣場所攝，不能回應。
年少輕狂的男生什麽樣的狠話不敢說，只要吓到對手就達成目的，可如果對方說着殘酷的話并讓你意識到他能做到呢？
林澈知道，蘇夜起了殺心。他并不輕易說狠話，因為他會說到做到。因為他出手，不是打倒，是毀掉。之前那個斷手斷腳的男生是僥幸，那不是無法挽回的傷害，是醫生口中“雖然傷得奇怪的整齊，但應該是意外摔傷”。
這不也意味着蘇夜的“技巧”很适用？擅長把一切演變成意外，而他最多承擔極小的責任。
：“行了，走吧。”蘇夜走出人群，林澈跟上他，和他并肩而行，“哥們，冷靜點。”他甚至不敢多說幾句，怕刺激他。
蘇夜回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那你就看着我點。”
籃球場上裏裏外外圍了幾層看戲的人。
蘇夜和那個男生站在場中，開場前，他問男生，頗為雲淡風輕，閑聊似的，“怕死嗎？”
男生又想起在場外他說的話，心裏略微發怵，但依舊回答，“問你自己。”
結果毫無意外。
不是奇跡，不是運氣，是蘇夜缜密思考且必須實現的結果。
林澈父親林韞教他，用最小的力氣實現最大限度地傷害對手，用技巧。
技巧，被蘇夜用于生活的方方面面。
因為他身體不好啊，因為一不小心他真的會死啊。
對于男生來說，那是一場噩夢的對決。一種名為“無能為力”的情緒像毒蛇咬住他的命門，“魔鬼”在向他索命。
：“你就這點速度嗎？”
：“快點。”
：“再快點。”
：“我叫你快點!”
：“你是烏龜還是蝸牛？”
：“好慢。”
：“非常慢。”
：“真TM慢。”
：“太慢了!”
：“太慢了!!”
：“你TM這點速度敢和我打球？”
“魔鬼”憤怒地将籃球砸在地上，以睥睨天下的神情看着倒下的男生。
男生的身體伴随籃球砸地的聲響倒在籃球場上，耳邊一直回響着“魔鬼”的聲音。
他很快了，很快了，“魔鬼”的身影卻隐在風裏，只是眨眼的瞬間，球進籃筐的聲音就如晴天霹靂響在他頭頂。
他好累。
他想睡一會兒。
他如願以償地昏過去。
“魔鬼”居高臨下地送他最後一句話，“無聊。”
“魔鬼”在人間，當然無聊了。
有人小心翼翼地跑過來扶起男生落荒而跑。
林澈湊過來，想扶他，“哥們，你太亂來了……”
蘇夜推開他，放肆地笑，“誰TM給你臉了同情我？”
林澈僵硬地立在原地，看着他推開人群，一步一步往外走。
同情是一種讓他無法忍受的輕視與折磨，但沒幾個人真的明白。
蘇夜的意識在一點一點地消失，他還在堅持一點一點地靠近那張椅子。
那個漂亮姑娘又坐在那裏了，他知道她以什麽心情坐在他身旁，可他一直不動聲色地裝模作樣。
他又如往常一般平靜地坐上椅子，半靠着椅背，雙腿疊在一起，只是少了一本書。
他閉上眼睛。
心卻一直渴望跳出胸膛。
他的确是在裝模作樣，面上雲淡風輕，卻懷着極其一言難盡的情緒看着在籃球場上奔跑的人。
他最好的兄弟奔跑在其中，格外自信陽光。優質的體格是他最驕傲的資本，而他憑借這份資本對他投來極其微妙的目光。
受夠了。
閉着眼，他的眼前還有光亮。
可沒有一道光能照進他心裏。
他為何這麽執迷不悟？
誰知道呢。
或許是生活有千般滋味，不敵一種“終日惶惶于養生”的索然無味。
因為一不小心就會死啊。
：“真無聊。”他輕聲說。
：“怎麽會呢？”一旁的女生情難自禁地回答。
：“你讓我每一天都充滿希望，仿佛下一秒就能如願以償。”
他沒有回答她，她始終看着他。
等林澈走過來試探性地叫他時，已經得不到他的回應。他再試探性地搖晃他的肩膀時，蘇夜的身體向左下滑，女生伸手扶住他，他沒有任何反應。
：“他昏過去了……”
：“我TM也知道!”
林澈粗暴地回答她，一把扯過他的身體，如同扯個破敗娃娃。看，他從不敢對他動手，可他的身體……還是壞了。而他卻一直信誓旦旦，我的好兄弟，我來保護。
保護你媽呀!你TM一直為他身體不好感到慶幸!
林澈在心裏狂罵，嘴裏在狂喊，背着他一路狂奔——：“蘇夜!不要死!”
：“不要死。”林澈看着對面已經27歲的男人笑，眼裏已經飽含熱淚，“那一刻很丢臉。可我很希望那是咒語!”
：“我不管你什麽病，我不管你什麽理想抱負，我不管你有多不甘心，我什麽都不管。”他一字一句地說，然後指着已經爬到蘇夜腿上蹲坐的白貓，“我寧願你當那什麽老師，縮在這破公寓裏，養着這只傻貓，只要你覺得好玩，只要你能笑出來，只要你活着!”
：“真情告白嗎？”他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地調侃他。
：“喵～”白貓看着他，茫然地叫，伸出爪子抓撓他的衣服，卻引不來他的注意。
：“害羞了？又故意拿這種話隔應我。”林澈坦坦蕩蕩地回答，“得了，哥們我對漂亮妹子的深愛不是你一個人能扭轉的!你把誰扳彎也扳彎不了我～”
：“別掩飾了!你要說真情告白那也是兄弟的掏心掏肺之詞，你給我哭!!”否則就他把自己感動哭了可不丢臉死了？
：“這不是傻X的自我剖析？”蘇夜不為所動，堅持犀利的言辭，“但這不是問題。我也一直是傻X。”
林澈長吐一口氣，“傻就傻呗。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喵～”白貓适時地叫。
：“看吧，你家貓兒也同意我。”
：“我知道。”蘇夜無可奈何。
一個智商着急的人聯合一只貓對他說教？不至于吧？
☆、第 7 章
：“驚蟄，過來，洗澡了。”
俊美的男主人站在不遠處喚它，而它抱着自己的小夥伴們縮在貓窩裏，垂着頭，假裝和它們玩過頭了沒聽見他的話。
：“驚蟄？”他意外于它的不順從。貓不喜歡洗澡具有普遍性，可它不是很有靈性嗎？也許它的靈性用在僞裝沒聽見？
它才擡頭無辜地回應他，一雙眼眸漂亮生輝，“喵～”你剛才說了什麽？
：“要我叫你第三次？”他平靜地說。
有靈性的貓知道“好事不過三”。它只好爬起來，鑽出貓窩，磨磨蹭蹭地向他走過來。換作平常，它早一陣風似地沖他來了。
：“喵～”它走近了，又望着他叫，叫聲低迷委屈，它好像真的很不期待洗澡。
：“兩個月了，你身上有味道了。”
它便一聲不吭地往浴室去了。
他跟在後面，越靠近浴缸，它便三步一回頭，裝小可憐。
：“自己進浴缸。”他不為所動。
：“喵～”它來到浴缸前，躊躇地看着它，宛如看一個張開血盆大口、即将吞沒它的龐然大物。
男主人拒絕它的撒嬌，嫌棄它身上有味道，可它真的不想他給它洗澡……
它還是認命地跳進浴缸，水聲嘩然，水花無數，吓得它“喵喵喵”直叫。
他在一旁為它的窘态發笑，“……安靜。”
他搬來小凳子坐在浴缸邊上，它站在浴缸裏一動不動，半身浸沒于水中，濕答答的貓毛垂在身體兩旁，貓尾巴也無力地垂下，整只貓瘦了一圈。
它看他的眼神格外委屈。
：“給你洗澡算虐待你嗎？”他伸手撫摸它。
：“喵……”尾巴沉重得似乎搖不起來了。
“曾經我是一名王者，直到我沾了水……”用來形容這貓現在的狀态再好不過。
成功“瘦身”一大圈的白貓在男主人手下瑟瑟發抖。沐浴露混合着水讓它極其不适，渾身一抖，水珠四散，送了他一身。
：“別亂動。”
它只好勉強保持最後的乖巧與冷靜。
：“為什麽怕洗澡？”他和它講道理，卻不想想換成別的貓早驚慌失措得撓他一手傷了。
：“喵……”貓怕水不是天性嗎？
在他手的搓弄下，白貓渾身冒着白色泡泡，只露出一顆小腦袋，湖藍色的眼眸更加澄澈透明，流露迷人的意味。
：“眼睛真漂亮。”他誇着，用手指磨蹭着它的耳朵，不讓水溜進去，小耳朵在他的搓弄下更加粉嫩柔軟。
：“喵～”耳朵癢癢的，它顫了顫，又叫出來。
：“這麽敏感？”他笑，頗有坐着說話不腰疼的意味。
給它洗脖子的時候，他用手指上下滑動，和平常逗它一樣的動作，竟安撫了它，令它仰着頭，微微眯眼。
：“分明很享受，還一副怕洗澡的樣子？”
：“喵喵喵？”苦中作樂懂嗎？不能抗拒懂嗎？男主人你怎麽這樣啊？
他繼續往下洗它的身體，把手探到它腹部時，這貓居然擡腿，躲開他的手，往一旁走了走，扭頭不看他。
這可逗樂了他。機智如他，一直都因這靈性的貓各種微妙的反應有各種猜想，所以這時候……：“你在害羞嗎？”
：“……”貓會害羞嗎？可它似乎的确不想他給它洗澡，有意無意地躲開他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