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海棠未眠

第12章 12 、海棠未眠

不同于破曉時分,從天色清明到天光大亮,會有漫長的時間做鋪墊,太陽落下時,短暫得仿佛就在一瞬間。

陶醉還沒欣賞夠眼前的壯麗美景,大海已經吞噬盡夕陽的最後一縷光熱,開始迎接漫天繁星。

夜幕悄然降臨。

與夜幕一同來的,還有一通電話。

感覺到口袋裏手機的震動,枕風眠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上寫着三個字:許知意。

他手指一滑,按下接通鍵,接通後,那邊很快傳來一道清亮動聽的女聲:“有空嗎?出來吃個飯。”

枕風眠如實道:“我不在京溪。”

“知道你不在,聽司韞說你去南栖了是吧,正好我要來這邊主持跨年演唱會,要在那邊待幾天,這事你知道吧?”

“這我還真不太清楚。”

“你在哪兒呢?”感覺他那邊風聲呼呼的,許知意便先揭過剛才那一茬兒,問了句,“怎麽聽着風聲那麽大?”

“港口。”

“哪個港口?”

“川崎。”

“你在川崎?你在川崎竟然都不知道我要過來主持跨年演唱會?”許知意瞬間被他氣得半死,“川崎旁邊那個體育館看到了沒?诶——許知意三個大字就是我。許知意旁邊的那張美照看到了沒?诶——那位美女就是我本人。”

枕風眠:“......天黑了,看不見。”

“算了,我不跟你扯了,”許知意覺得再跟他說話自己真的能氣死,“我明天中午到,你如果方便的話,來機場接我一趟。”

他打電話的時候,陶醉就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粼粼大海,甚至為了給他留出隐私,還特意往旁邊移了移。

枕風眠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于是,在聽到許知意這個提議之後,猛地轉過身,看着陶醉問了句:“我可以去嗎?”

這問題太過突兀,陶醉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啊?去哪兒?”

枕風眠耐心地跟她重複:“我可以去接許知意嗎,你師姐。”

陶醉:“???”

這語氣聽着怎麽那麽像男朋友有事出去所以提前跟女朋友報備?

問題是她又不是他女朋友,為什麽他接個人還要跟她報備啊?

她沉默的功夫,倒是手機那端的人說話了。

許知意在心裏複盤了一下剛才聽到的那個聲音,有些不可思議地叫了聲:“陶醉?”

“呃......是我,”陶醉見狀,只得接過手機,問候道,“師姐好,好久不見。”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啊,”許知意重音放在“好久不見”四個字上,因為一晃,真的太多年過去,“你怎麽和風眠在一起啊?”

“我們......偶然碰到了。”

“那正好,明天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吃個飯,敘敘舊。”

“明天我要上班,可能時間不太行,等你錄完節目吧,我那時候應該有空。”

“那也行。”

“嗯,那我把手機還給枕風眠了。”

說完,把手機遞給枕風眠,但那人根本不接,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嗓音含笑地提醒她:“問題解決了嗎你就還給我。”

陶醉這才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個問題,然後,越想越覺得他無理取鬧!

于是,她心底的壞小孩因數也被他激起來了,開口時便帶了些賭氣的意味,對手機那端的許知意說道:“師姐,枕風眠明天可以去接你,哦,對了,他還說自己要提前一個小時到。”

枕風眠:“......”

挂了電話,枕風眠看着她,冷不丁笑了聲:“陶醉,你是真會給我找事。”

陶醉不服:“明明是你先找事的!”

看她跟他鬧脾氣,他非但沒有不耐煩,反倒有一種計謀得逞的得意,把手機放回口袋,招呼道:“晚上風大,走了,回家了。”

兩個人這才往回走。

枕風眠走在外側,陶醉走在他右邊,于是,他微微側着身叫她:“陶醉。”

她擡眸:“嗯?”

“這場日落,就當是你請我看的。”

“我欠你一次,你可以随時來找我還。”

沉沉夜色裏,他平和低沉的嗓音,就這樣緩緩流淌了出來。

陶醉聽了,下意識頓住了腳步,然後,像被什麽牽引着一樣,忍不住回眸,重新看向了剛送別過日落的、那片浩渺無垠的大海,以及來來往往的船舶。

忽然想起那天早上陶亦鴻對她的寄語:

[留在港口的小船最安全,但親愛的——

[這不是造船的目的。]

但除了她,沒人知道,她收獲這樣的寄語,并不是第一次。

那年青蔥年少,彌合她心間失落與局促的,何止是一枚卡林巴。

還有一句書寫在上面的話。

——【你生來就是乘風破浪的船,而非随波逐流的帆。】

過了這麽多年,她依然把那句話作為自己的唯一的座右銘。

而這句話的贈予者,現在就站在她身邊。

想到這兒,陶醉将目光從遠處收回,看向前方。

此時,淡薄的月光已經落了下來,停在他肩頭,他站在那裏,高大挺拔的身影像是一面高牆,亦像是一面旗幟。

陶醉看着,覺得現在的男人與當初的少年重合在一起,像是一場夢境。

——她人生最好的夢。

夜晚風确實大,陶醉沒讓他等太久,便快步追上了他。

枕風眠也沒問她剛才為什麽突然停下,對她笑了笑,就和她繼續往前走了。

腳步默契得,仿佛這些年,他們并肩而行,從來沒有過分離。

-

坐上車,陶醉在腦海裏将他們剛才的對話過了一遍,又根據自己已有的知識儲備,進行了一下邏輯梳理,很快便在心裏形成了一篇文章,然後,她拿出手機記下了幾個要點。

要是擱往常,她肯定當即就寫了,但今天,她不想讓枕風眠覺得自己是司機。

卻不曾想,自己的小動作被某人盡收眼底。

“陶醉。”枕風眠叫她。

“嗯?”

“後座有一臺筆記型電腦,你拿過來。”

“哦,好的。”說完,陶醉側過身,伸長胳膊把那個輕薄本拿到了前面,遞給枕風眠:“給你。”

“我不用,我讓你給自己拿的,”枕風眠說,“用手機寫稿子不方便,你用電腦寫。”

陶醉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靈感要趁熱打鐵,這點職業操守都沒有?”他故意激她。

“可我不想讓你當司機。”

“怎麽?你不寫稿我就不用開車了?怎麽還越長大越不懂事了?快寫。”

“哦。”

陶醉按下開機鍵,看到主介面,說:“有密碼。”

枕風眠瞥了眼熒幕:“自己猜去。”

陶醉:“這我怎麽猜啊?”

開機密碼跟銀行卡密碼又不一樣,這玩意兒又沒有固定位數,并且也不一定都是數位。

“六位數。”枕風眠提示着,給她降低難度。

“你生日?”

“喲?還記得我生日呢?”他嗓音裏帶着調侃的笑意,“你輸入試試,我看看你記得對不對。”

陶醉乖乖輸入,結果熒幕上顯示密碼錯誤。

“不對,”說完,又解釋,“是密碼不對,不是我輸入的不對。”

枕風眠:“再猜,跟你有關的。”

“跟我有關的?不會是我生日吧?”

枕風眠逗她:“你試試。”

陶醉硬着頭皮輸入,果然,再次顯示密碼錯誤:“我就說不可能!”

枕風眠樂了:“再猜。”

陶醉:“但密碼輸錯三次,電腦就要鎖住了。”

枕風眠:“......”

沒辦法,為了不耽誤她寫稿,只好拿過她手中的電腦,背着她,三下五除二地輸入了密碼。

輸入完,遞給她,看她一捋袖子就要大寫特寫了,枕風眠沒忍住問:“你真不好奇密碼是什麽?”

陶醉看着他,眼神無辜又清澈:“我好奇才奇怪吧......”

跟多想窺探他隐私一樣。

“好心提示你一下。”

“嗯?”

“一款香水的名字。”

“香水的名字?你對香水還有研究?

“嗯,自個兒猜去吧,猜到了可以來我這兒兌獎。”

“什麽獎?”

他按下啓動鍵,轉動着方向盤将車子開上主路:“想要什麽給什麽。”

話裏的寵溺,着實沒邊了。

但陶醉這會兒的心思根本不在兌獎上,想到他最開始的提示,問了句:“不過,香水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又不用香水。”

枕風眠聽了,淡淡瞥了她一眼:“迷惑你呢,懂麽。”

陶醉:“......”

壞人!

他是壞人!

南栖是個現代化大都市,這會兒華燈初上,夜景格外好。

陶醉坐在副駕奮筆疾書,為了照顧她,這一路,枕風眠把車開得,那叫一個如履平地。

大約一個小時後,陶醉終于将這篇有關晶片發展的稿子寫完,發給了遠在京溪,任職頭部媒體的一個編輯。

只不過她發過去的署名并不是自己的真名,而是自己的筆名——不倒翁。

寫稿是個特別耗費精力的活兒,寫完後,陶醉緊繃了一個多小時的腦子瞬間放松了下來,再加上車裏的溫度和音樂都太舒适,于是,本來想跟枕風眠多聊幾句的她,不受控制地便進入了夢鄉。

等他把車開到她社區門口,陶醉已經徹徹底底地睡熟了。

枕風眠把車停穩,沒舍得叫她,而是趁着這個難得的機會,将她細細打量。

車裏熄了燈,只有路燈的光淺淺淡淡地落了進來,她坐在那裏,頭微微側着,柔軟垂順的發尾堆在胸前,淩亂卻好看。

直到陶亦鴻來了個電話,枕風眠才不得不将目光從她身上收回。

“喂,鴻叔。”他壓低聲音說道,但陶醉還是聽到了。

耳邊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坐在副駕駛的人,終于有了些意識,從睡夢中迷迷糊糊地掀了下眼皮,但因為太困,沒撐多久,又輕輕合上了。

“對。”不知道陶亦鴻在那邊問了什麽,枕風眠側眸,看了副駕駛上的人一眼,然後,面不改色地對電話那頭說道,

“陶醉跟我在一起了。”

話音一落,剛還在半夢半醒中掙紮的人,噌的一聲睜開了眼。

作者有話說:

陶醉:???什麽叫我跟你在一起了啊

枕風眠,你別太荒謬。

我看你倆都挺荒謬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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