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第14章 14

訓練賽很快便開始了,FM同RTG和TTP約了三場,同韓國賽區的LCK約了兩場。

本來是挺順利的,就是季清和歐陽出了點問題,訓練賽的時候兩人不知道怎麽了,輪流操作失誤,逼得谷一弦這種看淡一切的胖子都開始罵街,最後連着三把都輸給了RTG,直播的時候被罵得只能關彈幕,RTG那群粉絲在超話裏開心了好幾天。

【喲,這人誰啊,噢~原來是咱們賽區的金牌騎士,國服第一啊,幾天不見這麽拉了。】

【季清,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認識你。】

【訓練賽都不上心,到時候春季賽幹脆也別參加,FM原地解散吧!】

【牛逼牛逼,樓上個個都是電競大佬,你行你上啊,在這兒瞎按什麽鍵盤?】

【季清女友粉這就開始坐不住咯,你們老公狀态下滑打得比小學生還菜這是事實,事實還不讓人說了?自己看回放這場他的騎士給對面送了幾個頭?隊友開團的時候他在幹什麽?還擱這兒洗地呢?那麽在意你就嫁給他啊!】

【我們季清只是手傷影響了,他帶着FM一路沖進總決賽拿到亞軍獎杯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們這群二逼出來蹦跶啊,現在看FM失勢就人人都踩兩腳是吧。】

【樹倒猢狲散咯~FM粉絲輸不起咯~】

【滾啊!】

【黑子們小心了,你們可以認為季清不厲害,但你們覺得厲害的那些職業選手都很崇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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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出來一下。”柏淵站在訓練室門口,掃視衆人一圈,目光落在歐陽身上,神色不悅。

歐陽只是咬咬唇,也不打算跟着柏淵出去,只是從機位上站起來:“教練這是又想批我?”

“我現在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掉你面子,趕緊出來。”柏淵語氣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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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着訓練賽吧,我們輸給了RTG,那又怎樣呢,所以現在又是我來替某些不訓練的人背黑鍋了?”歐陽笑笑。

他口中的某些人現在正被隊醫扶在沙發上坐着,右手手腕繞滿了繃帶。

柏淵聞言一怒:“歐陽,注意你的言辭。”

“我注意?我這人一向有什麽說什麽,就怕有人心虛對號入座。”

訓練室內安靜得很,羅銳練完醫療兵之後收了隊友幾個金幣就退出了游戲界面,站起身來活動雙手,谷一弦坐在機位前複盤,李山在給隊醫幫忙收拾藥箱,季清一只手不能動,另一只手端着杯咖啡喝得津津有味。

隊醫橫了他一眼:“咖啡放下。”

他只得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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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淵實在是被歐陽折磨得沒脾氣:“你到底有什麽委屈的?”

“我有什麽委屈,這話得問教練您自己吧,”歐陽冷笑一聲,全然不管周圍還有人,“每次出現失誤要約談隊員的時候,哪次您不是找了我?哪次您不是揪着我的錯不放?我好欺負呗,我沒人撐腰呗,我沒後臺呗!”

柏淵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很少去這麽跟一個人動真格過,現在真杠上了,滿肚子的話到了嘴邊忽然就卡住了。

谷一弦把回放視頻暫停,從機位前擡起腦袋:“過分了啊歐陽,教練跟你好好說話,你幹什麽呢?”

“他好好說話?”歐陽指了指柏淵,笑了聲,“也對,你們都穿一條褲子的,他訓我就是在維護你們。反正我早晚都要被新人擠走,幹脆撕破臉呗。”

谷一弦有點無語,卻還是跟他好言好語相勸:“誰說要讓你走?我谷小胖第一個不答應。”

歐陽:“你不用在這兒假惺惺。你爸是市政府搞産業扶持的,基地落成還得多虧了你那個當官的爹,你當然不用擔心被擠走,我跟你可不一樣。”

說罷所有人都沉默了。

柏淵手裏拿着文件夾,生氣,氣得發抖,卻始終拿他沒辦法:“歐陽,你跟我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不出來又怎麽樣?聽訓啊?”歐陽眼神裏滿是狠厲,落在一旁的季清身上,“訓練賽輸給了RTG,多虧哥送出去的五個人頭,開團的時候哥還在出生點轉圈,縱觀全場經濟,騎士七千,其他人少說也有個一萬多,實在是扶不上牆。”

“我在跟你說話,你把話題往季清身上引什麽,你還有臉說他?”柏淵徹底怒了,“歐陽,別怪我揭你老底——你真當你那天不打報告一個人跑出去喝酒的事我不知道?你真以為你一天訓練時間不超過四小時的數據我看不到?你真以為你在林子裏當演員故意等着對方上來殺的時候我沒看直播?你是不是覺得教練都是傻叉,教練什麽都看不出來?”

歐陽已經完全不在乎柏淵說什麽了,他只是雙手抱胸,戲谑地看訓練室裏的衆人一眼,而後又慢悠悠地把眼神落回到柏淵身上:“果然,季清的名字現在連提都提不得了。我猜得沒錯,但凡事情牽扯上季清,教練就會生氣,但不會針對季清,只會針對我。”

“針對你?你笑死我算了,你到底有多大的臉面多大的本事能讓我一個每個月拿千把塊死工資的教練每天花時間花精力去研究你?歐陽,做人不要太過分,FM平時怎麽對你的,經理怎麽對你的,我怎麽對你的季清怎麽對你的,你統統忘到狗肚子裏去了?”柏淵簡直要被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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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幾個人劍拔弩張差點要砸了訓練室的時候,季清處理完自己的手,這才上前拍拍柏淵:“他也沒說錯,這把是我的。”

“行,就算這把最嚴重的失誤在你,但當時是個什麽情況?你手都快斷了!他呢,他在林子裏給你當演員讓你白白送命你還不生氣?”柏淵喉結滾了滾,“不是我說,我平時不止訓過他一個人,你、小十一和李山當初被訓得眼淚珠子嘩嘩掉那會兒還沒他呢!什麽毛病啊!”

季清把柏淵推進隔壁休息室:“行了行了行了現在時代不一樣了,教練你少說兩句,我跟他談談。”

柏淵剛要出來又被季清攔下:“柳哥出差不在,我去跟他談,你倆一見面就吵,你跟他說不合适。”

說罷季清轉身就出去,順手關了休息室的門。

他信步走到歐陽面前,示意道:“坐。”

歐陽上下打量他,心底一陣冷笑:黃鼠狼給雞拜年。

“這把算我的。”季清說。

“想充好人?你這話只會人別人更覺得我是個讓隊友背黑鍋的,還是說你本來就有這樣的打算,想一邊安撫我,一邊博了善良的名兒,到頭來你是全身而退,我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歐陽嘁了一聲,全然不理,“也是,你是天之驕子,現在手傷得那麽嚴重,全隊都把你當菩薩供着,盼着你好了之後給FM拿個冠軍。出了問題他們也不敢罵谷一弦,因為人家有個官老爺父親;也不敢罵李山,畢竟人家有個流量明星姐姐,這兩人的家裏哪個不是給戰隊送錢送人脈的?誰敢動他們。”

到時候要走也是歐陽走。

季清微微皺眉:“我不是跟你說這些。”

“那你想說哪些?你想說是我想多了,是我小雞肚腸,是我跟你們觀念不合,還是想說我收錢打假賽?”

“歐陽!”季清加重了些音量,警告道,“這種消極的話在我面前洩憤說說也就算了,你這麽嚷嚷給大家夥兒,是想自己給自己挖坑?”

歐陽充耳不聞,只是低頭自顧自地笑。

他家裏沒錢,當初是一腔熱血跑出來了,在奶茶店打了兩個月工攢夠了生活費才去青訓營報名,本來就是熱血上頭,說到底也沒有太大的天賦和本事,也就是比普通玩家稍微厲害了點,就以為自己無所不能非要試試。

那時候季清已經是一隊主力了,歐陽剛進青訓,戰隊招募的時候很多心儀的戰隊都沒看上他,他一家接着一家投,機緣巧合之下進了FM——當時跟他一起作為備選的還有個很厲害高中生,什麽職業都擅長,數據更是驚人,大號直接進國服排行榜前五十了,柏淵當時沒退役,還是一隊的隊長,柳文是經理,電競行業剛起頭規矩還沒那麽多,幾個人讨論一會兒也就定了那個國服前五十的香饽饽。

誰知道香饽饽改變主意先被RTG要走,ID也确定下來,就是艾蘭。

艾蘭進RTG的時候青訓正好收官,轉會期也快結束,歐陽這才撿到狗屎運被簽進FM。

當時歐陽打得還可以,柳文挺喜歡這個人的,經常跟柏淵說一定要好好教他,沒準能成事兒。

“我記得你以前很熱情,”季清給他倒了杯水,“這段時間到底怎麽回事。你讨厭我歸讨厭我,別拿戰隊成績開玩笑。”

歐陽眸光微閃,緊咬着唇,也不去動季清倒的那杯水。

季清嘆氣:“不跟我說也行,那就等柳哥回來你自己跟他解釋。”

“別告訴他。”歐陽這才悶悶出聲。

“他是經理,他應該知道這些。而且戰隊成績差成這樣,總得有個人擔責。”季清道。

歐陽捏緊了拳頭:“所以你就想推我出去背鍋?”

歐陽剛進戰隊的時候柳文對他最好,有一次夜裏他胃不舒服,強撐着半夜都沒睡,後來是宿舍裏跟他擠上下鋪的谷一弦撩開他被子看見他滿頭滿臉都是汗,吓得拔腿就下樓去找教練,結果教練人在外地,只有柳文這個經理還在加班。

那晚是柳文把歐陽背上車送醫院的,陪護的時候也是柳文,其他人見沒什麽大事都回去訓練了。

柳文知道他沒什麽錢,付完醫藥費特意跟歐陽說是有政策,醫保卡全免了,看病免費。

直到後來歐陽自己去醫院挂號,才知道原來就算有醫保卡,看病也是要交錢的。

也難怪歐陽後來即便是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跟隊友吵架跟教練發飙,也愣是沒敢主動招惹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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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背鍋,是事實,你要不要複盤的時候再仔細看看十五分鐘的時候你都幹了什麽?林子裏演我,這事兒我沒跟你計較不錯了,”饒是季清努力放平心态也沒辦法對他不生氣,卻是無奈大于怒意,“我和教練說話你聽不進去,那你自己跟柳哥說,反正除了他誰的話你都聽不進。”

歐陽沉默不語。

季清又道:“送人頭是我的錯,我自己也會跟柳哥和教練檢讨。戰隊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管誰出了問題都不可能讓他一個人承擔。”

“我知道了。”歐陽的神色晦暗不明。

季清看不懂他。

末了,歐陽看一眼自己放在桌上正微微震動的手機,來電顯示是媽媽。

他瞟了季清一眼,自顧自起身:“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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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訓練室內空氣仿佛是凝固的,空調嗡嗡地工作,卻驅不散窗外煩躁的蟬鳴,明明已經十一月,但夏季的悶熱感就像是徹底愛上這座城市一樣,葉子黃了,可它卻怎麽也不願意離開。

季清長長嘆氣,隊醫在旁邊擺弄他的手腕。

柏淵在一門之隔的休息室裏聽完了剛才季清和歐陽說的那一番話,只咬牙切齒地覺得歐陽是真的勸不動,誰說話也不管用,還不如早早解約來得痛快。

“解約?說得輕松,牧師位有人補上嗎?”季清嗤笑。

“這不是在暗暗地找人嘛,先不說他是怎麽在隊裏挑撥離間的,就他那個連二隊都比不上的訓練時長,還有訓練賽裏演隊友的蛇皮操作,一次兩次就算了,可他從去年開始就這樣!這種人還能留着繼續禍害戰隊?我呸!”柏淵憤憤道。

季清道:“你這意思是想跟他一刀兩斷了?也行,那解約吧,跟管理層開個會?”

“你以為我不想?但姓柳的不同意啊,再說現在找人來替也不現實,二隊那些個打次級聯賽的你讓他們怎麽上場,上場被各大戰隊的一隊王牌摁在地上揍?那咱們FM的名聲和贊助還要不要了。”

“羅銳可以替。”季清摸了摸下巴。

“就算羅銳能替他,那你呢,你怎麽辦?到時候你要出問題了,賽場上誰把騎士位補上?”

這倒是個問題。

說到這裏柏淵忽然一頓,看向身旁的隊醫:“他怎麽樣。”

隊醫是個斯斯文文的眼鏡小哥,中西醫都學過,此時他往季清手底下墊了減壓枕,将針灸貼貼在相應的穴位上:“我的建議是最近不要過度使用右手,針灸貼二十四小時取一次,取下來之後熱敷,隔兩天再貼二十四小時,游戲不要再打了,任何對手腕有刺激性的活動比如籃球一類都不要再碰——除非你這手不想要。”

柏淵語塞:“真的沒有其他方法?能不能在不耽誤訓練的情況下......”

話沒說完就被隊醫打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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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教練,這不是還有我們和小羅銳嗎,實在不行大不了咱們擡着清哥進決賽!”谷一弦嘿嘿一笑,“不就是RTG嗎,不就是TTP嗎,來一個咱們打一個!直接制霸賽場一舉奪魁,下一屆世界賽冠軍非我們莫屬!完全就沒在怕的!”

他希望調整調整訓練室裏的氣氛,說的話是越來越離譜。

柏淵紅着眼睛被逗笑了,又惱又好笑:“瘋了,你這話說的,好像咱們很厲害似的。”

“本來就很厲害,清哥手傷了都能帶着咱們一路從入圍賽沖進八強,要不是這次運氣不好,沒準還能進四強進二強,”谷一弦笑嘻嘻的,“哎你們說,要是咱清哥手沒傷,這幾年還能有那些國外戰隊發揮的餘地嗎?這不得見着咱們就夾着尾巴逃跑啊?”

以前是季清一個人擡整支隊伍進決賽。

谷一弦說,“現在你就好好休息好好照顧你那金貴得不得了的手,等着哥幾個用八擡大轎擡你拿冠軍。”

柏淵聽着都覺得感動,李山更是雙目通紅。

連跟季清私底下有過節的羅銳都覺得有點動容,背過身去吸了下鼻子。

誰知道季清這不解風情的家夥給大家夥兒接話說:“無所謂,不用擡,我會自己走路,我是傷了手又不是斷了腳。”

“你丫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嗎?這多好的煽情劇本啊!”谷一弦氣憤道。

“FM全員黑化,還是互相抹黑進超話買水軍炮轟自己隊友比較符合咱們戰隊的企業文化,不需要煽情,謝謝。”季清拆了根棒棒糖丢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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