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果真不适合宅鬥
她果真不适合宅鬥
王熙的陪嫁莊子位于京郊的共有四處，一大三小，大的裏面大概有一百多畝地，有一個莊頭，五戶佃戶，小的大概有四五十畝，都是一個莊頭，兩戶佃戶。
夫婦倆将四處莊子都轉了一遍，跟每個莊頭都見了一面，最後決定将其中離着城門最近的一處小莊子作為将來他們的制冰作坊。
那處莊子雖也有五十畝地，但因挨着一座土山，地大都不平整，收益也并不是太好，不過那莊子的位置倒是挺好，離着城門只有七八裏，倒是很适合做廠房。
這一天轉下來，等回到榮國府，天都已經黑了，賈母等人也都已經歇下了，倒是省了夫婦倆再去問安。
兩人也都累了，随便吃了點東西後，也就洗洗睡了…
但，這晚注定不能平靜…
兩夫婦剛睡下不久，就有人來報，說是二房那邊鬧起來了，李纨還因此動了胎氣，賈母傳了話出來，讓賈琏趕緊帶着人去将李太醫請來…
李太醫是賈府這些年常用的太醫，醫術很是不錯，不過因為年紀大了，已經遞了辭呈，要告老還鄉了…
前段時間就告知了賈府，最多再幫着看到年底，以後，他們再請人，就得請旁的太醫了…
賈琏聽了只得爬起來…他這一折騰，王熙自然也睡不了了…
“到底是怎麽鬧起來的？！怎麽還鬧到要請太醫了？！”
賈琏納悶的問過來傳話的周瑞家的…
“唉！因着大奶奶月份越發的大了，大爺又要準備明年的鄉試，夫人便做主将自己的一個丫鬟給了大爺，專替老爺夫人看着大爺讀書…
本是好事兒，不想竟然惹惱了大奶奶，竟不顧自己身子鬧騰了起來…到底鬧得動了胎氣，如今直嚷嚷着肚子疼…将老爺，老太太都給驚動了！”
周瑞家的苦笑道。她是王夫人的陪房，自然話裏也是向着王夫人的。
但賈琏還是從她話裏聽出了這事兒的根本原因，乃是王夫人趁着李纨懷孕，塞了自己的心腹進了賈珠的院子…
心中不禁冷笑，趁着自己兒媳婦懷孕給自己兒子塞通房，這事兒，也就王夫人能幹的出來…
“我出去一趟，你接着再睡會兒吧…”
賈琏聽完，就朝着一旁的王熙溫聲道。
王熙：“哪裏還睡的着，我也去瞧瞧大嫂子。”
既然知道了這事兒，不露個面兒也不好。
“嗯，”
賈琏也知道今晚怕是不能睡了，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吩咐一旁的平兒、安兒，
“晚上更深露重的，将那厚鬥篷給你們奶奶穿上，手爐也拿好了，靴子穿最厚的那雙，千萬服侍好你們奶奶，別凍着了！”
又拉着王熙的手囑咐：
“去了旁的你也幫不上，只看好老太太就好…”
一旁的周瑞家的……忍不住腹诽：她們這位二爺什麽時候竟變得如此啰嗦了？！這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二奶奶也懷了呢？！
想催兩句，但又怕這位惱了，幸虧囑咐完這幾句後，賈琏就披了鬥篷跟着她往外走了…
……
片刻後，王熙也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帶着婆子丫鬟們去了李纨的院子…
一進院子，就見一個十六七歲面貌平常的女子正跪在院子裏，嘴上堵滿了抹布，手也被捆了起來…旁邊還有幾個兇神惡煞的婆子看着…
那幾個婆子見她來了，忙笑着迎上來見禮，王熙認得她們都是賈母院裏伺候的，就也笑着點了點頭，然後才跟着迎出來的丫鬟進了屋子…
一進屋，就見賈母正一臉怒容的坐在屋中的貴妃榻上，下首站着低頭不語的王夫人…
顯然，她進來前這位正在挨訓…
王熙見了忙上前給兩人見了禮，又拜見了一旁坐着的賈政和木讷立在他身後的賈珠…
賈政父子見是她來了，略說了兩句，便起身避到了外間去了…
王熙這才問道：“大嫂子如何了？”
“接生婆子說是動了胎氣，可能要早産，老太太怕有個萬一，這才傳話讓二爺去請的太醫。”
賈母身後的鴛鴦聽了就答道。
王熙……竟是要生了麽？據她所知，李纨此時才八個多月，離着生産還有一個來月呢！
“這大晚上的，倒是把你們兩口子也給驚動了，看這小手涼的，去，給鳳丫頭趕緊端碗姜茶來…別凍着了…”
賈母見了王熙倒是親熱的很，拉着她的手就讓其坐在了自己身旁…
“看您老說的，我們都年輕火力壯的，哪裏就凍着了？！倒是您老，本就上了年歲，這更深露重的，可別折騰出個好歹來！二爺臨出門還囑咐我，讓我一定看護好您老呢！”
王熙聽了忙一臉擔憂的道。
“是啊，老太太，要是将您老帶累的病了，豈不是我們的罪過了，這裏有我們看着呢，要不您老先回去歇着吧？”一旁的王夫人聽了也忙跟着道。
但剛聽了王熙的話笑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見王夫人開了口，立刻又火氣上湧，忍不住又朝着她罵起來…
“哼！老婆子知道你巴不得老婆子萬事不知呢？！要不是珠兒派人去回了我，老婆子都不知竟出了這等事！！
一會兒若是珠兒媳婦好便還好，若是有個好歹，我看你這當婆婆的在兒子兒媳面前還怎麽做人？！”
一串話将王夫人罵的又低下了頭，一言不發了，只一雙眼氣的通紅。
王熙不明就裏，并不知發生了何事，也不敢胡亂說話，只能也假裝低眉順目起來…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王夫人畢竟是她姑母，王熙覺得，她挨罵自己若是不惶恐，也有些不太好…
“不關你的事兒，你去幫祖母看着些你大嫂子，跟她說待會兒李太醫就到了，讓她莫憂心…”
賈母立刻感覺到了王熙的惶恐，就笑着拍着她的手道，一副你姑母是你姑母，你是你的樣子。
王熙巴不得躲開她們呢，立刻點頭應了，去了隔間的裏屋。
李纨此時正一臉蒼白的躺在榻上，旁邊圍着她的兩個大丫鬟并幾個接生婆子…
王熙見了忙上前詢問狀況…
李纨見她來了，眼淚立刻就流下來了，抽噎個不停，只什麽話也不肯說…
王熙……好吧，她這王夫人內侄女的身份是挺尴尬的…有話人家也不願跟她說啊！
還是一旁李纨的陪嫁婆子吳嬷嬷見了，将她拉到了角落裏，跟她細細說起整件事的經過來…
過程和結果跟周瑞家的說的大同小異，但是非對錯卻正好相反…
據吳嬷嬷所說，賈珠自打娶了李纨後，夫妻倆雖不說如膠似漆，但也算夫妻和睦…雖有兩個妾，但也都還安分守己…李纨的日子過得很是不錯…
但前段時間王夫人突然以李纨有孕為由，将自己的丫鬟，一個叫彩晴的送給了賈珠，專門負責伺候賈珠的筆墨…
又以賈珠要專心學業為由，天天讓那彩晴看着他在書房讀書…就連後院都很少讓他來了……
李纨想念夫君，今兒個便親自做了茶點送去了賈珠的書房，不想賈珠竟不在，而那彩晴仗着是王夫人賜的，不但對其不恭不敬，還說其是去撩撥賈珠，讓他不專心讀書的…
李纨氣不過便跟她吵了幾句，回來便肚痛起來…下面也見了紅…
王熙…聽完直咋舌……心道，這府裏的丫鬟都這麽嚣張的麽？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但又想不出來…
就覺得，她真的是不适合這種宅鬥，宮鬥什麽的…
因此，只能尴尬的坐在屋裏，說幾句有的沒的寬慰着因宮縮時不時呼痛的李纨…看這宮縮頻率，王熙覺得，這位恐怕真的要早産了…
不過因為知道以後劇情，知道這李纨會順利産子，王熙倒也沒有太擔心…就盼着賈琏快點回來，将她趕緊帶回去，她都要…困死了…
尤其是待着這種低氣壓的環境裏，屋裏連個出聲的都沒有，讓她越發的——犯困…
好在，大概過了三刻鐘後，賈琏帶着李太醫回來了…
李太醫一到，就忙進屋先看了李纨，又問了幾個接生婆子幾句，才同跟着進來的賈母等人道：
“讓接生婆子預備着準備接生吧！”
……
一個時辰後，李纨終于生了…生了個四斤三兩的小子…也就是未來的賈蘭…
接生婆子忙将孩子抱出來給李太醫看，李太醫又仔細檢查了小娃娃後，才笑道：
“雖是早産，略瘦弱些，但小公子已然長全，應該能養活！只需平時少見外人，先将養個三四個月再抱出來與人看即可！”
衆人聽了，這才都笑起來，就連王夫人都轉身念了聲佛…
李纨這裏沒事兒了，又送走了李太醫，接下來就到了處置此事的時候了…
賈琏見賈母的臉又嚴肅了起來，忙找了個借口，拉着王熙就出來了…
二房的事兒，他們夫婦還是少摻和些吧！
但這一鬧騰，兩夫婦回了屋子又重新躺下後，竟然都有些睡不着了…
“你說，那丫頭會不會死啊？！”
王熙将臉埋在枕頭裏，問腳踏上同樣睡不着的賈琏…
賈琏見了就伸手給她掩了掩被角，才道：
“多半不會，大概率是攆到莊子上去随便配了人，榮國府這點倒還好，因為顧及名聲，輕易不會要人性命…”
“那就好，”王熙聽了頓時松了口氣，又問，“您說那彩晴真敢頂撞李纨麽？”
她總覺得那彩晴都當了王夫人好幾年的丫鬟了，怎麽會那麽沒有眼色呢？！再怎麽說李纨也是賈珠的嫡妻，又大着肚子，跟她吵她又能落什麽好呢？！
賈琏聽了沉吟片刻後，才道：
“這事兒我覺得多半是咱們那位好二嬸兒，被她那位好兒媳給陰了！”
“啊？！怎麽可能？！”
王熙詫異道，覺得那李纨就算再恨王夫人，也不可能拿自己肚子裏的孩子開玩笑啊！
賈琏：“我開始也覺得不可能，覺得這事兒多半是咱們那位好二嬸在作妖，
但今個兒我去接那李太醫的時候，李太醫聽說是大嫂子動了胎氣，就說了句，上次他來請脈，就覺得不好，沒想到還是提早發動了…”
王熙……
“你的意思是說，大嫂子其實早就知道她可能早産？今個兒去給賈珠送點心，是故意的？！”
“嗯，”賈琏點頭道，“要不她聽了李太醫的話，養胎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這時候去書房專門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我覺得，多半是她發現自己有些早産的先兆了，臨時起意才去了趟書房，想借機将自己的早産安在那彩晴身上…”
王熙……額！好吧！她的确不适合宅鬥…沒想到就連出身書香世家的李纨都這般有心機…
“呵呵，”
賈琏趁着月光都能看到王熙因着驚訝張大的嘴，忍不住就笑了起來，又道：
“其實這也不能怪咱們這位大嫂子反擊，這位打一進門就被婆婆針對，進門不讓她管家不說，如今還借由一個丫頭将她夫君給控制了起來，她再不還手，還怎麽混啊？！”
“可…她為何這麽做呢？！”
王熙忍不住疑問道，問的自然是王夫人。覺得，針對李纨，對她又有什麽好處呢？？
“呵，”賈琏聽了就冷笑道，“蠢人的腦回路旁人又怎麽會知道？！多半她就是看她這位兒媳婦不順眼吧？！
她想要的一直是那種老實木讷，肯聽她擺布的兒媳婦，從不管旁的的！也從不會從賈家利益出發考慮問題，在她那，只要她痛快，別的她是不會管的！
對李纨這樣，對後來的林黛玉也是如此！”
本來賈母和賈政讓賈珠娶李纨，是為了賈家轉型走的很高明的一步棋，後來讓賈寶玉娶林黛玉也是如此，這兩位身份高貴，又自帶書香的女子娶進門，對賈家身份地位的穩固只有好處！
可惜，這位王夫人始終看不明白！最終害人害己！
